克凡和徐小楠赶紧扑过去扶稳老太太。
薛老太太笑眯眯地安慰徐小楠：“好孩子，不要怕，今晚跟祖师婆婆睡！婆婆护着你！”
18
晚些时候，徐小楠被薛老太太领回房间睡觉，克凡洗漱完毕后直接扑上床，幸福地打了几个滚。
猫先生用脑袋顶开房门，站在门边打了个招呼：“嘿。”
克凡钻进被子，嘟哝道：“出去出去！这是少女的闺房，不许进来！”
猫先生用后腿关上门，说道：“我有话问你。”
克凡从被子里探出乱糟糟的脑袋，眯着一对近视眼问道：“什么问题？”
猫先生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毫无形象的女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克凡发现猫先生走神，啜着嘴不满地唤它，“诶！诶！”
猫先生回过神，跳上克凡的床，站在克凡脑袋旁，问道：“你母亲是做什么的？”
“说出来吓死你！”克凡“哈哈”笑得开心，说道：“妈妈年轻时候可是县城里出了名的流氓阿飞、边城浪子！嫁给爸爸以后才从良收心，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去了。”
猫先生偏头思索，沉声说道：“你母亲不简单！”
“岂止是不简单！”克凡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忆，扁着嘴抱怨道：“老太太可是一剂猛药，遇佛杀佛，遇鬼杀鬼，简直天怒人怨人神共愤地响当当厉害！”
克凡想，自己能健康长大，真不容易。
猫先生说：“我之前还在好奇，依你的体质和性格，居然能够平平安安长到现在，这简直是一个奇迹，今晚我算明白了。”
克凡大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猫先生随口说：“猫的第八感。”
克凡惊讶地看着猫先生，“哇。”
猫先生说：“不要扯开话题。”
“哦。”克凡不满地看着猫先生，问道：“你明白什么？我既不挑食，又热爱运动，自然茁壮健康地成长了。”
猫先生绿色的眼里闪过针尖似的光芒，它说：“克凡，你大概是天生的福星。”
克凡“扑哧”一笑，戏谑道：“猫先生，这回你的第八感错了，错得离谱。”
猫先生看着克凡，反问道：“错了吗？”
克凡带着笑意的眼睛眨了眨，说道：“我不是你说的福星，恰恰相反，我从小就被身边的人骂成是灾星。”
猫先生问：“为什么？”
克凡说：“因为但凡我说出口的坏话，总能实现。”
猫先生沉默不语。
“你看，我现在做了班主任，还连累我班上的孩子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克凡“嘿嘿”一笑，伸出指头触了触猫先生的额头，“所以说，猫先生你选择了我，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啊。”
猫先生说：“没有关系，你是我选择的，就由我来负责。”
克凡笑道：“这话听得真别扭。”
猫先生也笑，“是吗？可是我是说真的啊，你，我来负责。”
只从被窝里露出一个脑袋的克凡频繁眨眼。
猫先生问：“怎么了？”
克凡捂住眼睛，笑得不好意思，“好像进沙了。”
猫先生好笑地看着她。
这屋里干干净净，门窗紧闭，哪里来的风和沙。
猫先生咳嗽了一声，说：“我们来说正事。”
克凡稍稍松开紧紧捂住脸的五指，透过指缝看猫先生，“什么正事？”
猫先生问：“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克凡反问：“什么怎么办？”
猫先生说：“战术啊，你是打算引蛇出洞还是守株待兔？”
克凡打了个哈欠，懒懒说道：“静观其变。”
猫先生说：“不行！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了，否则你根本没心思帮我找回肉身！”
“呃……”克凡假装睡觉。
“……”猫先生眯起眼，“你千万不要承认你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克凡用被子蒙住脑袋，假模假样地打了一个夸张的哈欠，“好困哦～”
“克凡！”猫先生跳上克凡的肚子，生气地低吼，“不许睡！”
“哎哎！”克凡可怜兮兮地探出脑袋，“别蹦别蹦！这是小人的肚子，不是席梦思，更不是高空蹦极，轻则呕吐反胃，重则不孕不育。”
猫先生从克凡肚子上跳下来。
黑猫的身体瘫倒在床铺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体站在床边，只是这男人的周身，静看之下，有莹莹白光闪烁，显出诡谲的气息。
克凡瞪大眼，惊讶地看着灵体形态的猫先生。
猫先生好笑地俯身看克凡，促狭地笑道：“这回不困了？”
那个高挺的坚毅鼻子离自己近在咫尺。
克凡“哎哟”一声捂住发红的脸颊，悲鸣道：“猫先生，色字头上一把刀，您老人家放我一马吧。”
嘴里抱怨着人家无耻色诱，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紧了那人的脸。
猫先生穿着先前克凡烧给他的衣服，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卷在被子里的女人。
克凡被他盯得发窘，支支吾吾问道：“你……你看……看什么？”
猫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窘迫到极点的克凡，忍着眉梢眼角越见明显的笑意，不怀好意地轻唤道：“克凡。”
克凡恶声恶气地回答：“干嘛？”
猫先生偷笑，“你该不会是从未谈过恋爱吧？”
“……”
猫先生哈哈大笑。
克凡从被窝里一跃而起，一手抓住猫先生的手，一手去捂他的嘴，白白的双颊已是透红。
猫先生被借势扑过来的克凡逼到墙边，哈哈笑着反抓克凡扑腾的两只手。
克凡被制住了手，气喘吁吁地仰头看猫先生，骂道：“笨蛋！笑那么大声，不怕吵醒我妈妈吗？！小心她老人家把你丢出窗户！”
这话说得担忧，却掩不住令人遐思的一点暧昧，倒好像他们俩不是在打闹，而是在偷情。
猫先生低头看被制在自己怀里的克凡，视线相触，克凡慌张低头避过。
猫先生的鼻尖触过克凡发顶翘起的一根头发，直痒到心底里去。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咦？”猫先生搓了搓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克凡的手腕。
克凡被他的惊疑吸引了注意力，问道：“怎么了？”
猫先生吃惊地捏着克凡的手腕，问道：“为什么我碰得到你？”
克凡大脑运转速度只及平日一半，一时想不出这其中的与众不同。
猫先生一只手放开克凡，伸长手去摸一旁的书柜，他的泛着淡淡荧光的手穿透了书柜以及书柜里满满的藏书。
克凡惊叹问道：“你的手？”
猫先生淡淡解释道：“灵体是触摸不到任何阳界的东西的。”
克凡低头看猫先生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忍不住笑，“说不定我也是灵体呢？”
猫先生也低头看。
克凡“嘿嘿”笑着，说道：“这大概也是种缘分吧。”
猫先生松开手，深深看了克凡一眼，克凡还来不及读懂那眼神里暗含的意味，那男人便凭空消失了。
失去倚靠的克凡踉跄一下，扑到墙壁上。
床上，黑猫跳下床，走到房间角落的小窝里，蜷缩着躺下了。
克凡摸摸鼻子，说道：“呃……猫先生晚安。”
猫先生说：“晚安克凡。”
关灯。
卧室里一片漆黑，克凡睁大眼，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发呆。
她想，她似乎有点明白那几封情书上的感情了。
19
第二天下午没有克凡的课，徐小楠放学后直接回克凡家，不同的是，这一回，跟着她一起来的同学增加到了三个人。
克凡打开门。
小林瘦骨嶙峋的身子骨依旧见风倒、见墙靠，懒懒散散的模样，让人直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小崂山一看到跟在克凡身后的猫先生，小小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撸起袖子就想抽出两张黄澄澄的道符，被身后人高马大的花小莲一把架住了脖子。
克凡咬着根巧克力棒，问道：“怎么？班委会开到我家来了？”
小林笑嘻嘻地凑过来要搂克凡的肩，被克凡一闪躲过了，小林说：“报告主上！皇城大内总管、天朝国师、亲兵总队队长以及御前带刀侍卫尽数来齐，咱们有事禀告无事退朝打麻将呗？”
克凡笑骂：“滚回你的京城老家去。”
大内总管徐小楠上来扯克凡的袖子，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老师……”
克凡温柔地问：“怎么啦？”
徐小楠从书包里掏出一封暗黄色的信，递给克凡。
克凡扫过一眼，立刻从满纸的缠绵情意里挖掘出重点词汇。
小林说：“信上约徐小楠今天晚上十二点见面，只有时间，没有地点。”
薛老太太从厨房里出来，一瞧见这么多人，乐坏了，“哟，这是聚众起义呢？要革谁的命？算我一份！”
四个孩子恭恭敬敬问好道：“祖师婆婆！”
祖师婆婆“哎哎”答应着，吩咐着克凡把孩子们领进屋，自己兴高采烈地去折腾菜谱了。
克凡往沙发上一坐，猫先生跳上她的膝盖。
小崂山撑圆眼睛瞪它，却迟迟没开口。
克凡弄不清除这孩子对猫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一时也不敢表态，倒是小崂山先开口了，他说：“老师，徐小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我们是来帮忙的。”
坐在一旁的花小莲点点头。
小林得意地翘起二郎腿，说道：“这种匪夷所思的犯罪行为，小崂山可是行家里手。”
小崂山果断扑过去实施暴力犯罪。
猫先生转动着绿眼睛，眼神不断游转在扑腾的小崂山、嬉笑的小林和沉默不语的花小莲中间。
克凡趁乱低问：“怎么了？”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干嘛拿两个探照灯扫射我学生。
猫先生挺起身，一颗猫脑袋挂在克凡肩膀上，低声耳语到：“藏龙卧虎。”
“啊？”克凡不解。
猫先生想跟她解释小林能凭直觉找小崂山来处理徐小楠的事，不得不说，这孩子的直觉相当灵敏，可转念一想，他们几个本来就要好，或许只是自己多虑了。
那头，身体虚乏的小崂山揍完小林，正气息不稳地站着大口喘气，揍人的比挨揍的还辛苦。
克凡“啪啪”击掌，严肃道：“孩儿们，开会！”
小崂山指着放在克凡面前的信，神情庄重地说道：“老师，我可以断定，这封信绝非活人所为！”
小林插嘴道：“你的意思是，写这信的人已经死了？”
“不！是一开始就死了！”小崂山边说边看向猫先生。
猫先生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小林狠狠一击掌，笑道：“果然找对人了！”
小崂山问克凡，“老师，这种情境下用阴魂不散用对了吧？”
克凡顺着猫先生的胡须，假装深沉地说：“孺子可教。”
小林作执经扣问状，问道：“老师，《聊斋志异》里说遇鬼要吐痰，真的有用吗？”
克凡鼓着腮帮就要朝猫先生吐痰，被猫先生一眼瞪回来，她笑嘻嘻地转头对小林说：“这要看你遇到的是什么鬼。”
小崂山双眼爆射出精光，追问道：“那它是什么鬼？”
克凡笑眯眯地说：“其他的我也不好说，但那种转世投胎时误入畜生道的小气鬼，你们断断是惹不得的。”
猫先生“喵呜”一声，一口咬住克凡的手指。
克凡“扑哧扑哧”地笑，只差指着猫先生说它不打自招。
小崂山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
花小莲木着张脸，指着徐小楠说：“你们还玩，她都快吓哭了。”
我们日理万机的大内总管徐小楠同学“哇呀呀呀”哭着扑进克凡怀里，眼泪鼻涕又一次糊了克老师一胸口，顺带压坏了克凡怀里的猫先生。
小崂山和小林两个人面面相觑，识相地闭嘴了。
对于女孩子来说，被一个鬼求爱，毕竟还是过于刺激了。
克凡安慰徐小楠道：“不怕！我们有侠肝义胆、四肢发达的花小莲在！有上天入地、仙风道骨的小崂山在！实在不行，我们还有随时可以抛出去做诱饵做殿后的长命将军小林在！”
花小莲：“……”
小崂山：“……”
小林说：“嘤嘤嘤老师我是您的课代表，亲兵一把手啊！”
徐小楠“哇”的一声哭得更响了，纯洁的少女已经可以遇见到自己被恶鬼掳走的场面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新闻是会发在人文社会版还是时代科技版。
克凡说：“不怕！我们还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终极武器！”
所有人刷刷看向猫先生。
猫先生傲慢地迎接他们的注目礼。
克凡抱起猫先生，将它举高到徐小楠面前。
少女红肿的眼睛眨了又眨。
克凡笑道：“家有黑猫，镇宅一宝。”
晚上十一点四十一分。
克凡搂着徐小楠躺在被窝里，猫先生蜷缩在她们脚边。
这种近似于扫黄打非的有组织、有计划、有目的的行动，克凡是不敢不告诉薛老太太的。领导没有审批，一个活到24岁连男人的手都没有牵过的处女，怎么敢往自家衣柜里塞三个小男人呢？
虽然那三个少年的体形一点也不小，这个处女也并非真没摸过男人的手。
黑乎乎的衣柜里，小崂山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花小莲问：“困了？要不你到客房去睡觉吧。”
小崂山忙说：“不困。”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小林说：“媳妇，你身体刚好，还是过去睡觉去吧。”
小崂山骂：“谁是你家媳妇？”
小林说：“你啊。”
小崂山说：“你胡说！”
躺在床上的克凡忍无可忍，坐起身骂：“闭嘴！你们三的家务事过后再讨论！”
徐小楠娇弱弱地说：“老师，我想上厕所。”
克凡掀开被子，大声问：“小崂山，几点了？”
小崂山掏出手机看，回道：“十一点四十五。”
克凡说：“走吧，我陪你去。鬼也是要守时的。”
猫先生站起身，要跟过去。
克凡忙拦住它，一个劲地瞪它。
猫先生也瞪她。
克凡眨了一下眼，心道：女孩子上厕所你这个男人还真好意思跟过去啊？
猫先生晃了一下尾巴，心说：我还不是怕你们出事。
克凡眨了两下眼，心道：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去。
猫先生晃了两下尾巴，心说：喂，太危险了啊。
克凡一把将猫先生抱回床上，二话不说，拉着呆愣愣的徐小楠转身就走。
猫先生刚想说一句“快去快回。”话未出口，自己急忙先闭嘴了。
20
克凡领着小姑娘上厕所，去了十分钟还没回来。
小林开始着急，推着身边的小崂山问：“小崂山，现在几点了？”
被两个高个子夹挤在中间的小崂山艰难地再一次掏出手机，说道：“还早。”
小林轻轻舒了口气。
花小莲突然挺直腰，挤得一旁的小崂山“砰”的一声撞上小林的脑袋。
花小莲极其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