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宣太后--芈氏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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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宣太后--芈氏传奇-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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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王望着满脸笑意的芈氏,脸色惨白,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害怕眼前的这个女人,她虽笑着,却同样可以吃人,这比露着狰狞面色的刽子手更加令人恐惧。
芈氏看着面白若纸,额头浸汗的楚怀王又道:“你再仔细想一想,楚国的太子熊横在齐国当人质,你再落于秦国,楚国再无人可主政,国家重要还是国土重要,你的臣工自会权衡两者之利害,故巫、黔中之地,秦国要定了。”
芈氏的这些话如同雷击一般,一记一记地落在楚怀王的心头,直把他击得两眼发黑,险些晕厥。他手指着芈氏,嘴唇抖动着,却恁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
楚怀王被关入了秦国的大牢,这是在整个春秋及至战国中期是绝无仅有之事,此举震动了山东六国,震动了天下,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秦国这匹凶恶的狼,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张开了龇着獠牙的嘴,开始吞噬天下;所有略有些远见之人都能猜到,西秦要发力东出了,啃掉了楚国之后,接下来便是三晋,而后就是位于东北方的燕齐,最终实现天下一统。
此时此刻,天下诸国才幡然悔悟,大秦宣太后实是继惠文王之后的另一位雄主,她的野心几乎与惠文王如出一辙!
时局发展到这一步,战国七雄之中的另一强国齐国坐不住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齐国几乎扮演着坐山观虎斗的角色,偶尔出来在纷争之中捡些便宜,在列国不断的战伐中,唯独齐国能独善其身。但如今却不一样了,天下格局让宣太后打破了,如果秦国当真吞了楚国,继而合并三晋,那么这一匹狼便会蜕变成一头雄狮,他将无敌于天下,再也无哪一国可以是他的对手。
公元前301年齐宣王田辟疆谢世后,其子齐闵王田地继位,那田地与秦武王嬴荡有异曲同工之处,尚武好斗,恨不得天天住在军营,与士兵一起操练,把宫里的嫔妃都招至军营之中,把床笫和练兵之事一并在营里办了,两厢不耽误。
田地欲凭借着齐威王、齐宣王两代君主所创之霸业,在这乱世之中与列国争锋,最终实现统一天下的宏愿。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若是被秦国抢占了先机,齐国就有被吞并之虞,当下便召来当时任齐相的孟尝君田文前来商议。
那田文是战国四公子之一,乃齐国宗室子弟,其父田婴是齐威王的小儿子,齐宣王同父异母的弟弟,因此,田文与齐闵王田地是堂兄弟关系。此人好交友,为人爽快,因府上有食客三千而闻名于世。
虽说田文是贵族子弟,衣食无忧,但并非纨绔之徒,颇有些雄心,在嬴稷继位之初,便曾策划合纵齐、楚、韩、魏四国伐秦,只是那次的合纵在宣太后的一系列举措之下化于无形。然也正是那次的合纵失败,使得田文一直耿耿于怀,一直想再次策动列国伐秦。如今机会来了,自然不会放过,他向田地言道:“秦吞并天下之大口已然张开,齐国不能再坐山观虎斗,该是主动出击的时候了。臣愿再次联合韩魏伐秦。”
田地想了一想,说道:“合纵伐秦,我无异议,但是尚有几个顾虑之处……”
有句话叫做无巧不成书,在田文正犹豫要不要伐秦之时,秦国也正在商议如何对付齐国。
芈氏认为,秦挟楚王,控制了楚国,此举震动天下,使列国人人自危,近期内必然有所动作。而在列国之中,唯一能对秦国勾成威胁的便是齐国,须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嬴稷道:“齐国的田地好武,田文善谋,此一文一武联合起来,便会对秦国构成威胁。因此我以为,齐有田地不可怕,可怕的是齐有田文。”
芈氏闻言,眼睛一亮,赞许地看着嬴稷笑道:“稷儿切中了要害,了不得!”
嬴稷被母亲一夸,甚是高兴,继道:“田文曾策动韩魏伐秦,这个时候为了不让楚国被我吞并,必然会想方设法阻止,故而我以为,须设法除了他才是。”
当下母子俩人商议,由泾阳君嬴市出使齐国,假秦齐修好为名,骗田文入秦,伺机除了此人。母子二人吃定了齐国在合纵未成之前,他们必先要救楚,以此来牵制秦国独大,故只要秦使一到,田文定会答应出使秦国,以救出楚怀王。
按理说此计谋很是周密,若不出意外,田文必死在秦国无疑。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嬴市到了齐国后,与田文一见如故,惺惺相惜,成了莫逆之交。
田文这一番出使秦国,却引出了许多事故,其中“鸡鸣狗盗”的典故被载入史册,同时也拉开了秦、齐两国强强对决的序幕。

三、昭襄王使计骗田文,孟尝君鸡鸣出函谷
楚怀王被扣秦国,震动了列国,更震动了一个人的心。
在楚怀王被关入大牢之后,叶阳方才明白,原来当初嬴稷对自己遮遮掩掩,竟是为此!
叶阳不再对嬴稷抱任何希望,现在她只望嬴稷能放了她的祖父,然后便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她觉得累了。
见到嬴稷的时候,他依然在书房看书,但叶阳不再像上次那样哭着求他,只是铁青着脸道:“你说过不会杀我家人,如今扣押我祖父,却是何意?”
嬴稷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其实如今在他的心里,也开始厌烦这一段政治婚姻,当初为了结盟,迎娶了楚国的这位公主是何等大的错误,如果没有那段政治婚姻,何来如今的纠结和痛苦?
他看着叶阳,放下手里的竹简,然后站起来,生硬地道:“我答应过你,不会杀你亲人,说得出做得到。如今他虽被囚禁了,但并无性命之忧。”
“可那与杀了他何异!”叶阳突然大声吼道:“他是楚国的王,也是如你这般,是一国之君,你让他割地,做你的阶下囚,换作是你,你是愿生还是愿死?”
“你可想过我是秦国的王?”嬴稷强忍着怒气,沉声道:“在私情和国家之间,我选择了后者,我也别无选择,今日我还是当初的那句话,不伤他性命。”
“我不懂家国天下,我只问你一句。”叶阳冷冷地道:“无论如何你也不放了他,可是?”
嬴稷看着她的表情,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然走到了尽头,也冷冷地道:“决计不放。”
“好!好!好!”叶阳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你既然不顾我的亲人,不顾我的感受,我俩便从此恩断义绝!”
看着叶阳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嬴稷的心像突然被抽空了一般,十分失落。尽管他早已预见早晚会有今日之结局,但他原本是重感情之人,面对着叶阳气乎乎地走出门去,良久无法释怀。
正自嬴稷怔怔出神之时,有内侍来禀,泾阳君领了孟尝君已到宫外。嬴稷闻言,游离的神思再次被拉回现实,心想我何止是骗了楚怀王,连齐闵王也一起骗了,从上古至今,一国之君,哪个敢扪心自问,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家人?当下暗舒了口气,宣孟尝君田文来见。
须臾,嬴市领着田文入内。嬴稷摆出一张笑脸,热情地接待了田文。
双方入座后,侍人上了茶水,嬴稷笑道:“孟尝君之名,如雷贯耳,若是在齐国只闻有孟尝君,不知齐闵王也毫不为过,我着实是仰慕已久,今日见君,三生有幸也!”
田文拱手一礼,也笑道:“王上所言,令在下汗颜不已。”
“此非客套话,实乃肺腑之言。”嬴稷认真地道:“秦国自甘茂走了之后,左相一职空缺至今,我时有想起孟尝君,奈何一来秦齐路途遥远,二来君乃当今名士,又是齐国贵族,恐不会来秦国这苦寒之地,是以一直不敢将此言说出口来。”
田文闻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田文何德何能,得王上如此赏识!”
嬴稷虚手一扶,道:“君可愿留下来,在秦国为相?”
田文讪笑道:“秦乃当今强国,若可在秦为相,田文之幸也。然当今齐王是在下堂兄,在下不敢弃之而投他国。此番而来,只愿秦齐两国修好,若两国能结为兄弟之邦,田文此行便算不辱使命了。”
嬴稷笑而不语,看了嬴市一眼。嬴市见了哥哥的眼神,心下暗自一震,他知道但要田文不愿留在秦国,那么便再也走不出秦国了。
“可惜了。我惜才若渴,奈何难留大才。”嬴稷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知此番秦齐修盟,齐王有何交代?”
田文理了理思绪,说道:“王上明鉴,虽说楚国朝三暮四,屡次三番推翻与齐国的盟约,但是事实是齐楚两国断断续续在维持着盟约,齐王仁慈,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盟约之国日渐败落,故此番秦齐修好,我王唯愿秦国能放还楚王,此外便再无他求。”
嬴稷闻言,只觉暗暗好笑,但表面上却是认真地点头道:“秦齐结盟,齐王想的却是楚国之事,着实令人敬佩。但是,君可曾想过,放了楚王,秦损失至大?”
“非也!”田文笑道:“王上可曾想过,齐国手中握着楚太子熊横?秦国若是扣着楚王不放,齐国完全可以遣送楚太子回国,立他为王。可如此一来,秦不但依然得不到楚之土地,而且还会得罪盟友齐国。王上试想,到了那时,损失是否更大?”
“君这算是威胁于我吗?”嬴稷不露声色地看着田文,似笑非笑地问道:“君言下之意,可是说,秦若是不放了楚王,齐国便要发兵横加干涉?”
田文的笑容慢慢地隐之于脸,不疾不徐地道:“若是真到了那时,即便是齐不出兵,秦也会出兵,在下着实不想看到那一步。”
嬴稷知道再没与他谈下去的必要,他本想留他在秦,为秦国出力,但如今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就只有下手杀他了。嬴稷微微一哂道:“兹事体大,君可容我与母亲商量后,再告诉你结果?”
田文没想到嬴稷的话居然会软下来,还以为当真有商量的余地,便高兴地道:“如此甚好,在下静候佳音。”
从宫里出来后,嬴市将田文安排在驿馆。两人分别之后,嬴市越想越是觉得不妥。那嬴市的性格之中与芈戎有几分相似,略有几分江湖脾性,为人很是讲情义,这段时日以来,与田文相处甚欢,两人皆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若说真的将其引入秦国,一刀砍杀了,如何心安?
边走边想,走了一段路后,进了一家酒店,沽了壶酒,买了几样菜,返身又去了驿馆。他知道嬴稷很可能今晚便会动手,于是决定让田文伺机逃走。
在饮酒之中,嬴市暗示秦王要杀他,田文大惊,问如何才能逃出秦国去?嬴市替他出了一个主意,说可去央求唐八子,让她去游说王兄,或有一线生机。
那唐八子原是嬴稷的嫔妃,在叶阳得宠时,其在宫中默默无闻,及至叶阳失势,因唐八子娇小可人,长得甚是乖巧,许是嬴稷难忘旧情,唐八子身上多多少少能看到些叶阳的影子,便想在她身上,找些心灵上的慰藉,得闲时便常与她在一起,后生得一子,名柱,便是后来的秦孝文王。此乃后话,姑且按下不表。
却说田文的门客见了唐八子后,将来由说了,望唐八子能救一救田文。
是时,唐八子得宠没多久,多少有些得意忘形之态,见有人来求她,便答应了下来,但有个条件,她很是喜欢田文入秦时送嬴稷的那件白狐裘衣,也想要一件。
这个要求却是把田文难住了,那件白狐裘衣,乃绝世之珍品,当世只此一件,哪里能给她再去弄一件来?正自伤神之时,低下有一位门客站出来说,主上放心,我有办法去把裘衣弄来,送予唐八子。
是晚,那门客披了身狗皮,化装成狗的模样,潜入宫去,摸到库房里,把那件白狐裘衣盗了出来,送予唐八子。那唐八子如了愿,就去劝说嬴稷,趁嬴稷醉酒之时骗走了通关文书。
唐八子得了出关文书后,连夜差人给田文送去。田文不敢在秦国逗留片刻,连夜动身离秦。一行人马不停蹄,赶了两天两夜的路,至这一日的寅时方才到了函谷关,谁承想深更半夜,关门紧闭,按着秦国的规定,要等到卯时鸡鸣才开关门,田文深恐嬴稷后悔,再遣人追杀,不由急得直跺脚。这时候又有一位门客出主意说,不妨学鸡鸣,诱使守关之人开门。
田文也不知道此法可不可行,但眼下实在是别无他法,只得叫他一试。那门客伸长了脖子,尖着嗓子开始学鸡打鸣。不想附近的鸡听到这声音,也跟着叫了起来,一时之间,鸡鸣之声,此起彼伏,果然像是天要破晓一般。守关之人哪里会想到关内有人刻意学鸡鸣?以为是天将亮了,便出来开了城门。
田文大喜,上了马急驰出关,旬日之后,到了齐国,田文对齐闵王田地说道:“秦不肯放还楚王,楚国岌岌可危,恳请我王,将熊横放回楚国,立他为王。”
田地也深知此中利害,若是楚国亡了,秦国坐大,天下格局就会改变,将直接威胁到齐国,当下说道:“放回熊横无妨,但须将秦国痛打一次,削其气焰,灭其威风。”
田文这一回死里逃生,对秦也是恨之入骨,冷笑道:“这是自然,我便联合韩魏,痛击秦国。”
商议即定,齐国一边放了楚太子熊横回楚,立其为王,一边联合韩魏两国,誓要与秦国决战。
公元前299年,熊横结束了质齐之生涯,被送回楚国,次年继位,史称楚襄王。
同年,孟尝君田文游说韩魏两国,说秦国虎狼之心,昭然若揭,楚国一亡,三晋定遭池鱼之殃,难以幸免,是以要求他们举倾国之军,与齐国一道伐秦。韩魏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到了来自秦国的威胁,于是同意了田文的意见,与齐国联合伐秦。这一次的合纵伐秦,与以往皆有不同。以前所谓的合纵,由于没有涉及列国之间的根本利益,因此联合作战之时,都是各怀鬼胎,步调不一。而这一次是为了生存而战,齐、韩、魏三国竟是同仇敌忾,史无前例地把心聚在了一起。
这边合纵势成,三国大军,蓄势待发,那边嬴稷酒醒后,想起放了田文离秦,后悔不迭,派人去追时,已然不及,大叹不该听妇人之言。不久之后,又闻齐国遣送熊横入楚,拥立其为王,嬴稷闻言,怒火冲天,气得浑身发抖,齐国拥立了熊横为王,秦国所扣的楚怀王还有何用处,之前所打的如意算盘岂非如数落空了吗?
嬴稷越想越气,喝一声:“备马,另召魏冉去蓝田!”疾走出宫来,上了快马,亲自去了蓝田军营。
及至军营时,嬴冉已先他一步到了,见嬴稷阴沉着脸下了马,忙迎将上去道:“王上急着召臣而来,有何要事?”
嬴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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