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狄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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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狄仁杰-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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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问:“依卿之意呢?”

张柬之对曰:“整备边事,以防突厥来犯。选得力重臣,迅速侦破此案。”

武则天问:“谁可当此重任?”

张柬之答道:“本朝之中只有一人。”

武则天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下旨,召狄仁杰进京!”

江西彭泽县小南村,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背靠大山,面对腾水。在一户人家门前,站满了衙役捕快和看热闹的村民。这家的男主人叫周二。狄仁杰走进周二家的堂屋,他那双苍鹰般的眼睛环视着,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墙角边的锄头;地上翻倒的板凳;门前哀号的男人和小女孩;男人脖颈旁的一道抓痕;房梁上悬挂着的女尸;女尸的双脚离地的距离;女尸衣服上的裂缝……这一切闪电般地印入了他的脑海。霎时间,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幅画面,走马灯似的掠过他的眼前:夫妇二人撕扯着,叫骂着,女人狠狠地一把抓在男人的脖子上,男人一声大叫,将女人推了出去。女人坐在地上痛哭着,男人走到墙角拿起绳子,猛扑过去,套在女人的脖颈上拼命收紧,女人的舌头吐了出来……女人的尸体躺在地上。男人站在凳子上将绳索穿过房梁,再把绳套套在女尸的脖子上;男人拽动绳索,女尸缓缓升起;女尸悬在梁上,男人一脚蹬翻板凳……

狄仁杰站在屋子中央忖度着这一切。屋中一片寂静,衙役们静静地望着他。狄公轻轻咳嗽了一声,走到桌旁坐下,微笑道:“老了,站一会儿就觉得累。”

家童狄春赶忙端过一碗水,狄公喝了一口。他的目光落在了门口的男人身上:“周二!”男人赶忙回过身,叫声“太爷”!

狄公问:“你说,你妻赵氏是上吊身亡?”

周二答道:“正是。我从田里回来,一进家门,她、她已经上吊了!”说着,哭了起来。

狄公点点头:“哦,是这样。”他站起来,走到周二面前,拍了拍周二:“跟我来。”周二一愣,赶忙站起身。

狄公道:“我给你讲讲应该怎么犯罪。”

周二吓傻了,屋中所有的衙役也都愣住了。狄公拉起周二走到屋中,道:“首先,如果我是你,勒死妻子之后,一定会给她换上一套新的衣服。”

周二不禁浑身一抖:“大人您说什么?”

狄公没有理他,接着道:“因为,很明显,赵氏身上的衣服是刚刚被撕破的,这就证明死前一定有人与她扭打过。”

周二吓得面无人色,强笑道:“大人,您、您开玩笑。”

狄公笑道:“第二,我会把我脖子上的抓痕掩盖起来。”

周二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那道抓痕。

狄公道:“撕破的衣服和脖子上的抓痕,两下一对,就证明,与她扭打的正是你!”周二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狄公走到墙角笑道:“第三,我会把锄头扔在门口。据你所说,下地回来就发现了妻子上吊,你难道会有时间从容地走进屋里,再将锄头立在墙角?”

衙役们徐徐走上来,将周二围在中间。冷汗从周二的额头滚滚而下,他浑身抖得像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狄公继续说道:“第四,我勒死她后绝不会把她吊得那么高。”说着,他走到尸体下,扶起了尸体脚下的板凳,果然,尸体的双脚离板凳竟有一尺多远!

衙役们对狄公的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狄公微笑道:“如果她是上吊自杀,双脚怎么会离板凳那么远?这个距离她是无法把板凳踢翻的。所以这一切只能说明,是你把她勒死后,再把她吊到房梁上的。”

周二一声哀叫,瘫倒在地。狄公的脸色沉下来:“大胆周二,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周二的脸色煞白,双唇发紫,突然一声嚎叫痛哭起来。

狄公喝道:“一时不忍,酿成惨祸。将他拿下!”

衙役们一拥而上,将周二绳捆索绑。狄公坐在椅子上,轻轻摇了摇头:“欲盖弥彰。”

衙役头儿走到他面前,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狄公一愣:“这是干什么?”

衙役头儿道:“老爷,我真服了,您是神仙转世!自打您来以后,我们办案就没动过脑子。”狄公哈哈大笑。

门外脚步声响,一名捕快飞奔进来,报告:“老爷,圣旨到!”

狄公一惊:“什么?”捕快回道:“钦差现在衙门,着您立刻回衙接旨!”

话分两头。再说雪山中,天低云淡,狂风劲吹。一骑顶风而来,艰难地行走在茫茫雪原上。马上的乘客头戴范阳毡笠,朱簪别顶,身着黑色紧身内靠,后背和左右臂上各有几条大裂缝,显见是为利刃所割,鲜血已经凝固;外罩的皂袍已经褴褛不堪,一条条破布被兜山风吹得飘然起舞。这是一位容貌俊朗的青年人,然而,他的脸色却苍白得可怕。从他身上的伤口和他脸上的神情,不难判断此人已经历了数场恶战,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狂风吹来,他的身体在马上不停地晃动,神情委顿之极,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坠马,但是在他偶一抬眼之间,双目中放射出的那一点寒芒却仍能摄人心魄。

马蹄踩在深雪里发出一阵“咯吱”声。蓦地,青年人勒住马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远处一道雪线旋风般地向他卷来,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雪雾中迸出两条人影,一左一右两柄雪钩向青年颈部划来。青年纵身而起,在腾空的一瞬间,两条雪钩落在了马的左右两侧,战马发出一声悲嘶重重地倒在地上,将青年人颠落在齐腰深的雪地里。用力之下,青年人身上的伤口迸裂,鲜血汩汩流下,洒在雪地上。

两个矮胖子站在面前。青年人吃力地站起来,说道:“又是两个想要赏金的!”

矮胖子们发出一阵怪笑:“不错。从你一进山,我们哥俩就盯上了你。你是朝廷第一号通缉犯,五万两白银的赏金,谁都会为它拼命!”

青年缓缓点了点头:“我的脑袋值这么多钱!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拨了!报个名号吧。”

矮胖子道:“雪岭双杰!”说着,两柄雪钩直扑青年胸前,把他的胸膛捅了一条大缝,他的身体落在不远处的雪地里,鲜血缓缓从胸前的伤口渗出。忽然,两个矮胖子觉得自己的下身有些疼痛,低头一看,只见腹部在不知不觉之间被青年的钢刀切开了两条很深的口子,鲜血不住地涌出。“砰!”“砰!”雪岭双杰的尸体沉重地倒在雪地里,鲜血染红了白雪。

青年喘了口气,收起掌中刀,跪下,双手掬起一捧雪塞进嘴里。突然,他扬起头发出一声绝望的狂叫。

在幽州的群山之中,有一座石洞。轰隆一声,石门徐徐打开,那个在长安城土窑里被酷刑折磨得遍体鳞伤、后被人救出的刘金,在一名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地走进山洞。刘金停住脚步问道:“金木兰在哪儿?”

丫鬟冲前面努了努嘴,刘金转过头。一道竹帘徐徐升起,露出了后面交椅上坐着的女人,此人头戴四面蒙纱的斗笠,朱红纱氅、鹿皮快靴。隔着斗笠上的纱幕,看不清她的真实面目。

刘金疑惑地问道:“你是金木兰?”

女人笑了:“怎么,三年不见,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刘金苦笑道:“这三年,我受了太多的苦,所以,一些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

女人说道:“是啊,当年你我在幽州会面,商谈那份名单的事情,想不到内卫突然出现,将你抓走。为了救你,这三年我可以说是绞尽了脑汁。终于,我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刘金微微一笑:“不如说是为了那份名单更加确切。”

女人点了点头:“当然,也可以这么说。”

刘金道:“不错,你是金木兰。”

金木兰道:“当然,我想三年前,我们有关那份名单的协定,应该还算数吧?”

刘金点点头:“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做到。可我有一个问题。”

金木兰问:“什么?”

刘金答道:“我被抓后,幽州的情形怎么样?”

金木兰笑了起来:“真是个老狐狸,怕我不还你的幽州。放心吧,它和你在的时候一样,而且,比那个时候更加强大。只要交出名单,你马上又可以做回你的幽州刺史。”

刘金问:“时过三年,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金木兰道:“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否则,当年就不会达成那个协定。我的话说得对吧?”纱幕后,金木兰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刘金。

刘金沉默良久,最后点点头:“名单就在我身上。”

金木兰奇怪:“哦?”

刘金道:“取墨汁来。”

金木兰冲丫鬟摆了摆手,丫鬟赶忙走到书案旁拿起一瓮墨汁。

刘金解开上衣,露出上身,身上满是伤痕。

金木兰奇怪道:“这是干什么?”

刘金叫丫鬟把墨汁涂在他的后背上。丫鬟一愣。金木兰道“照办!”

丫鬟赶忙将墨汁涂在他的后背之上。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刘金的后背上赫然显出了一行行蝇头小楷!

金木兰站起来:“好,不愧是越王的高级幕僚只凭这一手,就足可以惊世骇俗!”那刘金本是李唐宗室越王李元轨的亲信幕僚,参与越王反叛武则天的军事行动,掌握着参与密谋者的名单。事败后刘金被捕,武则天千方百计地设法从他身上得到这份名单,但没有成功。刘金得意洋洋地道:“千牛卫对我严刑拷打,可这些笨蛋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名单就在我背皮上!”

金木兰对丫鬟道:“春香,马上将名单拓下来!”

深夜,长安大明宫内,武则天把桌案拍得山响,嘴里大骂道:“废物!都是废物!”

跪着的左卫将领吓得浑身颤抖。武则天怒喝道:“几百人的使团,难道会飞上天去?!”

张柬之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武则天喉咙里鄙夷地哼了一声,坐在了椅子上。

张柬之劝道:“这些歹徒既然策划得如此周密,想来早已将退路留好。依臣之见,这些人出城后肯定会乔装改扮,化整为零,因此,也不能责怪熊将军。”

武则天轻蔑地哼了一声:“起来!”左卫将领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武则天道:“护送突厥使团的左右卫难道也没有了踪迹?”

左卫将领道:“肯定是遭遇了歹徒的毒手。”

武则天吼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堂堂朝廷竟被这些逆贼玩弄于股掌之间,要你们这些大臣、将军有什么用!退下!”

左卫将军如蒙大赦,赶忙退出大殿。

武则天问张柬之:“那个勾结悍匪杀害使团的逆贼李元芳有下落了吗?”

张柬之道:“已发下海捕文书,尚未见回报。”

武则天问:“狄仁杰怎么搞的,为什么还没有到?”

张柬之赶忙道:“圣旨刚刚下达,彭泽县距京城路途遥远,恐怕不会这么快就到。”

武则天恨恨道:“因循迁延,没一个能替朕解忧!”说着,她站起身,拂袖而去。

其实,此时彭泽县令狄仁杰正在通向长安的官道上奔驰呢。钦差卫队拥裹着一辆马车在官道上飞奔着,扬起一道沙墙。

再说那青年逃过了雪地一劫之后,潜入灵州城。城墙上贴着一张海捕文书,图中所绘之人正是雪山上的那位青年。城门旁围着很多看热闹的百姓,众人议论纷纷。

“看见了吗,这可是朝廷的头号通缉犯!说是他勾结歹徒杀害突厥使团。”

“哎,你们看看那赏格,活捉的赏白银十万;杀死的五万;给官府报信一万。可真够高的!”

“得了,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这种亡命徒谁敢招惹,还没看见人家长什么模样,你的脑袋早就搬家了,还想什么赏银!”

人群中,一个头戴毡笠的人慢慢抬起头来。正是雪岭上的那个青年人。他一看是捉拿自己的告示,连忙抽身挤出人群,地上留下了血迹。不远处两个脚夫模样的人尾随着他,跟着他走进一条小巷,又看着他踯躅着进了一家客栈。

一个脚夫道:“就是他。”

另一人点点头:“看来伤得不轻,不是为了治伤他也不会到这儿来送死。马上回衙禀告大人,天黑就动手!”

第一个说话的人道:“也该轮到咱哥俩立功了!赏银不说,这官可得往上升升了,最少闹个游击将军。”

另一人得意地笑了。两人赶忙转身回衙门报告去了。

那青年在小客栈里开了一个房间,取来一盆水,紧闭房门,脱去黑衣,用纱布揩拭着身上的伤口。桌上,放着一方湖丝手帕,右下角绣着一条蝮蛇。忽然外面有人敲门,青年立即抬起头,闪电般地抄起了一把钢刀:“谁?”门外是店家的声音:“客官,您要的衣裳和白药都买来了。”青年松了口气说:“放在门口就是了。”

武则天坐在大明宫书案后,听张柬之站立阶下奏事。张柬之奏道:“陛下,吏部昨日通报,狄大人已过汜水进入雍州境内,再有几天就可抵达长安。”

武则天点点头:“好。突厥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张柬之道:“暂时还没有。臣以为,突厥即使开战,也要有一段准备的时间。臣已禀承圣意,命兵部传檄,令甘南道诸军在凉州集结,随时戒备,以防不测。而今,只待圣旨下达便可就近调动关中的左右威卫主力,前赴甘南对突厥作战。”

武则天摆了摆手:“不要急。老子云:‘佳兵不祥’,兵锋到处生灵涂炭,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现在,朕就指望狄怀英了。如果他能破此奇案,将元凶绳之以法,也许两国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

张柬之点点头:“陛下明鉴。”

武则天长叹一声,摆了摆手:“你去吧。”

张柬之向殿外退去。忽然,武则天抬起头来:“柬之。”

张柬之赶忙收住脚步:“是,陛下。”

武则天叮嘱道:“对那个逆贼李元芳一定要加紧追捕,严令各州县,绝不可轻忽懈怠,否则绝不姑息!”

张柬之道:“是。臣马上命吏部、刑部再传严令,务使此贼尽快成擒。”

武则天点点头。





使团惊魂





第二章 探奇案狄公重出山


夜深沉,灵州城里一片死寂。一队身穿官衣的捕快,悄无声息地穿过大街,向青年下榻的小巷奔去,转眼间来到了小客栈门前。两个“脚夫”冲后面的人挥了挥手,所有捕快蹲下了身。一个“脚夫”上前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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