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粉刷匠……”
她是在大扫除么？皱起了眉头，阿绿对此实在是有些不可置信。几小时之前还睡的跟猪一样的人，怎么现在跟打了鸡血一样。然而偏头一看，竟已然凌晨两点半了。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就当阿绿想着周围邻里会如何反应的时候，楼上那户人家里已经传来了怒吼，“半夜三更，发神经啊！”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得了一通训，对面的人没有停止，只是降低了分贝，却是唱的依旧欢快。
“洗刷刷洗刷——”突然的，歌声戛然而止，有些意外，却是让听得突然泛起了困意的阿绿哭笑不得。
天际的鱼肚白才刚刚被朝阳的一抹红霞漂染过，401家的大门便被某人敲的几乎整栋楼都听见了。
“咚，咚咚！”
“啪”敲下了开关，桑季兰眯着眼睛摸着路好似梦游到了门口，“谁啊！”
“阿绿，出来，出来！”卯足了力气，尹榕颜大吼了一声，但瞬间就意识到了影响不好，遂压低了声音，阴恻恻道，“阿绿，你给我滚出来！”
“阿绿！”泛着困劲的桑季兰一听到不是找自己的后立刻卯足力气吼了一嗓子，“讨债的上门找你了！”
傻傻地趴在门上的尹榕妍以为，不出一分钟，那个满头鸡窝的人就会踢踏着拖鞋出来的，可是……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为什么就这样没声音了！为什么！
“喂！喂喂！”有没有人了啊！阿绿你个混蛋搭理我一下啊！怎么没人了啊……
桑小姐呢，她怎么也不见了啊！
六点半了啊！太阳都起来了，你们都干什么去了啊，都起床啊！
喂，喂，搭理我一下呀。无力地弯着身子，拖着两条格外沉重的腿挪回了家。趴在没有床单掩盖的席梦思上，尹榕妍突然觉得好困呀。
昨晚醒了以后擦干净了家里的地板，家具，后来连脏衣服，床单，被单都拿去洗了，更甚者是连碗都被她从头到尾洗了一遍了。
她好勤劳，勤劳的让她自己感动，感动地让她好想流泪。
于是，她就那样感动着，流泪着，睡着了。
梦里，她有梦到陆睿说分手时的绝情，有梦到高婷婷讥笑的表情，有梦到阿绿慵懒而又不屑地轻蔑，有梦到桑季兰吵吵闹闹的样子，还有……老妈指指点点犹如冲锋枪一般的攻势。
“女儿，你该嫁了。”那一声一声好想催命符咒一般的是什么，是什么，是——
“启奏皇上，有一刁民求见，是接听还是斩了——”循着手机铃声摸去，尹榕妍伸手一捞就捞来了手机，“喂，老妈。”
“闺女，还睡呢？”格外柔和并且带着深深爱意的声音突然自手机那头传来，却是惊起了尹榕妍满身的鸡皮疙瘩，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妈，你找我啥事？”
“哦，也没啥事，就是陆睿那孩子吧还真是热情，说是明天让我们和亲家一起吃个饭。”尹妈喜笑颜开，而所有的话在尹榕妍听来完全是一则惨绝人寰的噩耗！
“妈，你就那么急着把我嫁出去么！”不知是睡多了脑子反应迟钝还是当时的她脑子里进太多的水了，总之她二话不说，捏着手机就暴跳了起来，“他是怎样的人，你知道么？他爱不爱我，你知道么？现在是随便一个男人要娶我，你都会同意是不是！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有没有问问我到底同不同意！我现在只想告诉你，我不用你管了，我已经长大了，不用你来关东关西的了，我爱嫁不嫁！”说罢，狠狠地按下了关机键，拆了手机，然后闷头倒进了床中。
明明只是两个人之间最为简单的事情，为什么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一个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却要硬塞，一个是模模糊糊不知所以却是要强行进入自己的生活。
她真的只想安静地安静地安静地呆着……
不论外面世界如何，她只想平平淡淡地呆在角落里，如此就不用去想那些伤人的情景，不用去想那个天打雷劈的人，不用去想过去的快乐以及现在的哀伤。她什么也不想去想，她只想一个人呆着，然后幻想着一道惊雷劈下，过去的记忆随风化为尘埃，再不与她有任何的瓜葛。
“喂，废柴！”
朦胧里，似乎有人在敲击着门板。
“咚！咚咚！”
是什么声音……是什么……
看着眼前那个趴在床上的人，阿绿有些无奈地摇着头挑开了挂在头发上的枯枝。她是多久没搭理过阳台上的那些花草了，连那盆吊兰已经枯掉了也不知道。
“喂，你——”本欲把那个昏昏欲睡的人叫醒的阿绿突然发现被歪歪斜斜放在一边被拆的零零散散的手机零件后竟是好奇地走上了前。
哪有一个人，大半个身子趴在床上，手边是一个被拆的零零碎碎的手机然后竟然能睡的如此之香的。
饶有兴致地把手机拼回了原样，阿绿正欲按开机键，却是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请问你找谁？”阿绿眯着眼前，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有些怪异的大妈。
那人偏头看了一眼门牌，蓦地怒火腾腾地大叫着提着包就砸向了阿绿，“你个小偷！你还有没有王法了，竟然还明目张胆地就开门了！你是瞎了眼么，知不知道我——”
“妈，你怎么来了？”睡了半会依旧迷迷糊糊的某人，揉着眼睛皱着眉，就连口吃都有些不清不楚。
“帮你抓着一小偷。”尹妈扬着包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乱打，“要不是我来了，你这缺心眼的大概又要哭了。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报警！”
被尹妈一提醒，尹榕妍这才反应过来，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然而朝那个狼狈地左躲右闪的“小偷”看去，怎么竟然是……“妈，等等！”大步一跨走向了前，近视四百多度的眼睛使劲一瞪，“阿绿，你在这干什么！”
“我……”放下了抵御攻击的手肘，阿绿微微皱了皱眉，“我看你家门开着，叫你又没反应，所以来看看。”
门开着？难道是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把门关好？虽然说尹榕妍对于阿绿的评价实在不高，可是她绝对相信他不会是一个小偷的。
“妈，你来又为了什么啊！”已经焦头烂额的尹榕妍极为不耐烦地转头看向了一旁依旧气势汹汹的尹妈。本来可以好好睡一觉的夏日午后就被一场闹剧活生生给扯黄了，她还到底要不要过日子了！
这日子没发过了！
“我来就是想说关于陆睿——”
“妈！”提到了陆睿的名字，尹榕妍立刻皱紧了双眉，“关于他的事情我早就说过了！还有我也告诉你以后别再管我的事了，别再管我的事啊！懂不懂啊！”几乎咬牙切齿地吼出了最后一句，“你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你别添乱了成不成啊！”
悄然的寂静，不仅让阿绿感觉到胆颤，连怒吼过后平静下来的尹榕妍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到底有多不应该，可是就当她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尹妈已经笑着跨起了包大步朝外走去，“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会管了！”
看着那抹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悄然消失在楼梯口出，尹榕妍僵直地站着，只感觉心里泛着酸水，竟是比任何时候都感觉难受。有好多话想要说出口，可是……
不知道是站了多久，只知道她是哭了，然后趴在阿绿怀里哭，然后……陆睿来了。
他毫无预警地就来了，安静地站在门口，一身西装和昨日无异。而她则是站在阿绿的身边，眼角挂着泪痕，默默地死盯着门口。至于阿绿，一手扶着哭的歪七扭八的人，一手拿着纸巾。当然，所有人中，似乎只有他是状况外的。
离家出走
轻轻推开了靠着自己的人，阿绿摸了摸散乱下来的刘海，悄然一笑，“我还有事，先走了。”可是他才走出两步，就被身后的一只手给拉住了袖子。
“你来干什么。”红着一双眼，尹榕妍看上去却是格外的倔强，“这里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榕榕，你误会我昨天——”陆睿开口解释，但显然尹榕妍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他就呆在那里，一闪而过的惊愕最终被无奈所代替。他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可是……他却也从未想过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温热的两片唇瓣在不经意间相撞在一起，她木木地看着前方，而被强吻的人在惊讶过后竟是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
“好了，不用解释什么了。”尹榕妍一松手，将阿绿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因为解释也没什么意义，我已经找到新的男朋友了。”余光一扫，直接就是在说，这男人就是我的！看着陆睿，尹榕妍扯着笑显得阴森森的，“陆睿，你已经没机会了。”
紧紧合上了眼睛，陆睿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沉默地扬起了嘴角。而尹榕妍知道，此时的他才是最为气愤的时候。不过，这样的情形也正是她所想要的啊。
“我希望以后你可以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甩上了大门的那一刻，尹榕妍分明看见了他眼底的怒火，恍若森林大火一般，炎炎大火，烧的寸草不生。
看着他发怒，为什么她还是高兴不起来呢？
“喂！”阿绿捅了捅站在那儿快愣了五分钟的人，“你是门神么？”
回过了神，前几十分钟的画面就好像电影一般快闪过自己的脑子，所以当时的尹榕妍心中已然不只是单单的“后悔”二字了。
“我刚才……其实……我不是……”支支吾吾了半天，尹榕妍只想扇自己两巴掌。“你不用……我那个……”
“你这还有吃的么？”
抬起脑袋看着根本没打算搭理自己的人正探着脑袋翻箱倒柜的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尹榕妍一咬牙狠狠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我昨天就没找到吃的。”打开了橱柜，翻了半天，全然没有收获的阿绿显然有些失望，“你该买些存粮了。”
“喂！”大喝一声，要的就是那个气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以为这是你自己家啊！”
“可是你说我是你男朋友的。”无辜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装！你就装吧！
她刚才是哪根筋不对才上演了那么一出狗血剧，恨不得拿快板砖拍死自己的尹榕妍咬着牙挪到了阿绿的面前。抬头，挺胸，深呼吸，“我问你，我家厕所里那件臭衣服是怎么回事！”伸手拽过了某人的衣领，“还有，你给我说清楚，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啊！”眯起了眼睛，尹榕妍挑着眉摆出了衣服奸诈小人的模样，但样子实在好笑，所以阿绿一下没忍住还是“噗”地一下子笑了出来。
“喂！笑什么啊！”
“没……”
“你倒是说清楚啊！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啊！”看着阿绿笑得如此欢畅，尹榕妍心底越发地不着底了，“喂，你倒是说啊！”
“你就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唱了一会戏。”正直地挺起了腰板，阿绿一本正经地说着。
只是唱了一会戏？
“什么戏！”
“桃园三结义？还是水浒传？”阿绿胡乱邹着，他也确实不知道她那依依呀呀地唱了半天是唱的哪一出戏。
“桃园？”这出戏她以前看过么，记忆不太好的某人翻着白眼继续问道，“还有呢？”
“没了啊，不过……后来你吐了我一身，别忘了陪我一件衣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阿绿怎么可能会把她内心独白的那一段话给说出来，虽然他的演技有些差，但是在几乎半瞎的尹榕妍眼里，这样的表演已经足以蒙混过关了。
全身而退的阿绿就在半天还摸不着头脑的只知道欠了阿绿一件衣服的尹榕妍殷殷目送下，倍感无奈地回了家。而当合上门的那一刻，尹榕妍突然就想到了适才的种种，两条腿竟是不争气地狂抖了起来，最后所幸就瘫坐在了地上。
她刚才是当着陆睿的面吻了阿绿？
她刚才确实是激怒了陆睿？
她刚才……
不知道过了多久，尹榕妍爬回了沙发，只感到全身无力，泛着无法化解的酸乏。而窗外阴云密布，似乎一场大雨就要到来了。
陆睿，你已经没机会了……没机会了……
是他没机会，还是自己没机会？
“喂？”尹榕妍无力地提起了手机，“凤凤，怎么了？”
“小卓今天来找我问了你的地址，我估计他会去找你，所以先来通知你一下。”
卓坤？她竟然是把他给忘了！
“他不是在C城么，怎么这次会回来？”
“他没和你说么？”
“当时电梯里信号不好。”摸了摸鼻梁，尹榕妍实在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手滑手机摔倒地上分崩离析了所以才没听到后话的。
“他这次有个任务，所以就回来了一趟。”江凤蕊面色有些奇怪地说道，“你现在对他……”
“没有，当然没有，你想多了。”尹榕妍一干笑着随便找了一个理由糊弄了过去，“厨房烧的水开了，就这样，我挂了啊！”
卓坤，一个充斥了她十六年生活的名字，无论如何都不会忘的吧。
默默恋了十六年，她以为只需要陪伴和等待就能换来一份她希冀已久的感情，可是……他终是跟着他爸妈回了他的家乡，虽有音讯却也只是几个寥寥数语的电话罢了。
当初卓坤高考报名学校的时候也曾问过她的意见，她以为他会像说的那般报N城经济大学的，却未想最后得知他是考了T城的警校。
她一个人徘徊在N城的街头，真的惆怅，迷茫的许久，想笑，却是变成了哭。
“喂，江伯伯，凤凤不在我这呀。”天快黑的彻底的时候，尹榕妍突然接到了江凤蕊父亲的电话，她本以为就好似往常那般的简单询问，却未想对方突然有些焦虑地说道。
“你妈到现在还没回来，晚饭也没做，好像不是出去玩了，你说会不会——”
“不会的。”听出了对方的焦急，尹榕妍抬头看了一眼钟，“她可能去别人家里忘了时间了，要是七点还没回家，你再打电话给我。”说罢，又怕江伯伯心急，不禁安慰道，“放心吧，我妈是很厉害的人物。”
在尹榕妍的记忆力，老妈总是穿的花红柳绿，总是精神奕奕好想永远有使不完的精力，总是轰轰烈烈气势磅礴，总是……如此想着，尹榕妍傻傻地就笑了起来。老妈永远是那么霸气，只是一个出场就能震住整个场面，她有足够的气魄让所有人对她敬佩并且折服。在她心里，老妈是比金刚还要高大威猛的！
“喂。”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尹榕妍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江伯伯，我妈还没回去么？”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本是还表现得淡然的人一下子慌乱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找找，你别急，就在家里等着好了，说不定她就回来了。”
匆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