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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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之灵-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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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被硬生生切成了两半,一半属于曾经青春美丽时温柔的爱恋,另一半则是以后依旧青春美丽的寂寥和忧伤……

天色已暗,天空倾倒了所有的积怨,变得晴朗起来。雪停了。

素月在海晋的护卫下,骑马缓缓走向天娑城。没有喊杀声和兵器交接的互斫声,天娑城里寂静得可怕。她的心暗自激动,激动得那样疼痛,激动得眼泪形将夺眶。那样多个日日夜夜在痛苦的烈火中烧灼着,不就是为了这样一天么?她梦中的苍灵山,她梦中母亲慈祥的笑容,她梦中手足情重的妹妹……她终于给了自己的荣誉、族人以及母亲的热血一个辉煌的交代。她要向世界证明,苍族王者的血液是最高贵的,而她,是一个天生的王者,是不容质疑的神明!

城门洞开,有人横刀立于门前。血染的征袍、污秽的面孔,钝了的刀口上兀自滴着殷红的鲜血。

素月惊骇地急收缰绳,立马城外。海晋急忙抢上前去,提剑护在她的身前。

紧随其后的桑陶探头看了看,谄媚地对素月禀道:“这位就是龙族四大侍卫之首的赤龙渊。待小人去将他劝降。”说罢翻身下马,急冲冲地走到赤龙渊身边连声说道:“赤龙将军!赤龙将军!可还认识小人?”

“你,可就是归龙居大总管桑陶?”赤龙渊森然道。

“正是小人!”

“可是你,离间大王和王子,让他们自相残杀?”赤龙渊逼视着他。

“将军有所不知,大王本就对王子早有戒备之心。如今,龙族大势已去,将军不如……”

“可是你,串通巫族,偷袭守城将士,打开北门,使天娑城的防线和王子的计谋功亏一篑?”

“将军,你……”

桑陶话音未落,却听赤龙渊猛喝一声:“无耻小人!纳命来!”说罢,钝刀一闪,桑陶的头滴溜溜地滚落下来,身体却兀自站立,半晌才缓缓倒地。

海晋大惊,提剑便要上前,却被素月拉住。只见赤龙渊虎目圆睁,依旧握刀在手,却是慢慢仰面倒地身亡。

“以将军之礼厚葬赤龙渊。”素月枉然长叹吩咐道,然后提缰策马绕道而过。

第四十二章 雪冷千山

先行的士卒已将挡于路中的尸首移开,路上只有斑斑血迹见证着刚才那场血雨腥风的战争。路旁的民宅房门紧锁,没有一双眼睛胆敢偷窥胜利者依旧滴血的利刃。

“这就是龙昳的归龙居?”素月立马,抬头望向门前扁额上的“飞龙在天”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竟然像孩子般地笑道,“这条飞龙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上天了!海晋,我要住这里!这里面一定还能找到婵儿的房间!”

紧随其后的海晋略一沉吟道:“也好,让大王住宫殿。但公主最好先去宫中赴大王摆下的庆宫宴。”

“我要不去呢?”素月颇为不快,任性地说道,“天娑城是我们打下的,他来摆庆功宴,我还要向他道贺,岂非笑话!”

“公主不可任性!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皱起了眉头,半晌才闷闷不乐地说道:“那我先休息一会儿,也不行?”

“当然可以!”海晋急忙向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把归龙居的每一个角落都搜仔细了。稍有差池,定斩不赦!”

归龙居一片死寂,原有的侍女、仆从都在城池陷落的时候四散逃离了。素月走进了龙昳的卧房,心香未散,琴台上却是空空的。“这里应该有一把月琴才对。”她淡淡地说道。

话音刚落,一名白衣素服的女子不知从哪里走出,捧着一把月琴款款走来,置于琴台之上。

海晋大骇,急忙拔剑将素月护在身后,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贼人进了家门,倒是要问主人是何人!”那女子冷冷地说道,径自在琴案前盘膝而坐,手指轻拨琴弦,喃喃地说道,“苏兰妹妹教我来着,偏我阿玳人笨心拙,总是不能为王子弹好这曲《碧海清音》。”

“是婵儿教你的?”素月好奇地问道。细看之下,那把古琴,果然是纤婵当年在灵月宫时的心爱之物。“你叫做阿玳?做我的贴身侍女吧,我可饶你不死!”

阿玳却并不说话,一曲《碧海清音》却是越弹越凌乱。素月皱起了眉头,却见她手指一滑,整个人扑到了古琴上。海晋急忙上前捏起她的脉搏,半晌才惘然道:“她服了毒!”

寒气如冷浪,刹那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纤婵忧伤而澄明的眼睛。她缓缓取下腰间沈肖的玄铁剑,怔怔地问道:“我终于进入了天娑城,终于为我的母亲和族人复了仇,可我为何如此不快乐!”

“公主!属下有急事求见!”天浑厚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进来吧,天将军!”素月在窗前坐下,绿衣点燃了灯烛。

“属下斗胆请公主去见一见大王。”

“公主只是感觉到疲惫,稍事休息,我一会儿便护送公主进宫。”海晋在一旁说道。

“可是……”天迟疑着。

“将军有话,但说无妨。是大王要召见我么?”素月问道。

“天娑城陷落,大王非常高兴,现正与将士们在宫中饮酒。但大王刚才下了一道旨意,命令士卒屠城三日,老少妇孺均不得放过。”天恳切地说道,“属下希望公主能劝阻大王。也只有公主的话,大王才有可能听!”

“昊天要屠城?”素月皱起了眉头,沉吟半晌,才幽幽地叹道,“如今天娑城是大王的。我不过是一个灭族亡家,空有其名的公主,哪敢忤逆大王的心意?”

“可公主是转世月姬啊!”已是半百之年的天焦急地说道,“战争与寻常百姓无关啊!月姬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臣民惨遭屠戮?”

素月一双深黑的眸子望向天,点头道:“我是转世月姬!诚如将军所言,天下百姓尽皆本公主子民!我这就去见大王,定当竭力劝阻大王。你先回去,庆功宴上要少了你,大王又该发怒了。”

天注视着素月,心道,此女虽有谋取天下之心,但若能怀柔四海,平息天下刀兵,倒不失为一代明主,自己不妨静观其变。想到这里,便恭敬地拱手告退,健硕的身体消失在渐起的夜色之中。

“你认为天不会帮我?”素月怔怔地望向苍茫的夜空。

“大王虽有千般不是,却毕竟是天授的王者。”海晋思忖道,“以我对天的了解,纵然他相信了你所说的一切,也绝对不会做叛君之臣。”

“你也不会帮我!”她星星般闪亮的眸子望向他,充满了忧伤。

海晋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讷讷地说道:“君子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别的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你,甚至愿意为你去死!”

她掩住他的口,展颜笑道:“你这是怎么说的?你可知,你的生命对我有多重要!”那笑容里有着千般魅惑。

海晋怔怔地看着她,却是有些惘然地说道:“真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知道我的心,而我,却怎么也猜不透你的心思!”

昊天的庆功宴在天娑城开了整整七日。素月的苦心劝说,虽让昊天改变了屠城的决定,却改变不了龙族黎民悲惨的命运。城里城外,巫族士兵所到之处,尽皆劫掠一空。精壮的男丁一律被强征为苦役,为昊天修建行宫别院;稍有姿色的年轻女子便被征入军营,充当军妓。大户人家倾家荡产为儿女赎身;寻常百姓除了躲入深山,流落他乡,便无法躲避家破人亡的命运。繁华的天娑城,顷刻之间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能听到婴儿的啼哭,老人的哀叹,年轻男女悲惨的呻吟。

仅仅七日,龙祗明亮宽敞、气势雄伟的宫殿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昊天的宫殿,到处都挂起了厚重的帘幕,摆上了华贵的饰品,殿堂变得阴暗、沉闷起来。素月一路走过,心中塞满了沉甸甸的烦乱。昊天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享受自己不死的生命;而她,却要在阳光里追逐无上的荣光。

“公主这几日在归龙居修养得如何?”昊天的声音依旧是那般豪壮、粗鲁。自攻克天娑城以来,因为心情太过舒畅,他那双岩缝眼几乎就没有睁开过。

素月盈盈地拜道:“我是特地来向大王辞行的。”

“辞行?”昊天惊愕地望向她,“此话怎讲?”

“天娑城破,龙祗暴毙深宫,龙昳也命丧乱军之中。仰仗大王的恩典,素月大仇得报,如今怎还能继续打扰大王?所以,我想这两日便起身回苍灵山。”

“是这样啊!”昊天思忖着,半晌才道,“公主何必急于离开?还有太多的事等着公主和孤王一同去做呢。”

“还有什么可做?”素月凄然道,“大王灭了龙族,天下大安。大王已经拥有了古往今来最辽阔的疆域,成就了万世不朽的功业。而我,不过一介女流,只想安安静静地打发掉余下的日子罢了。”

“公主何出此言?其实孤王一直有个想法,只是不敢冒昧向公主提及。”

“大王请讲。素月感激大王的大恩大德,大王的要求,素月哪有不应承的道理!”→文¤人··书·¤·屋←

昊天长长地叹了口气,悲哀地说道:“孤王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身边没有一男半女可以继承这大好的江山社稷。所以,孤王一直想过继一儿或一女,作为王储。论辈份、血统、功劳,公主都是最适当的人选。但孤王一直担心公主心念苍族,不肯委屈留在巫族。”说这番话时,昊天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素月的脸庞。他绝对不会让转世月姬就这样离开自己的掌控;他要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为自己杀伐征讨,成就更加辉煌的功业。

“大王竟有这样的心意!素月真是受宠若惊!”她抬起一双清亮透彻的明眸,充满感激地望向眼前之人,“只是,素月乃是亡族破家,一个徒有其名的公主,哪敢觊觎巫族公主的名号!”

“公主过谦了!没有公主一路运筹帷幄、身先士卒,哪有今日巫族的胜利?公主是最适合的人选了!将来,巫族的王冠便是你的!”

“大王!素月何德何能,岂敢有这样的非份之想?”她说着,却低下了头,幽幽地问道,“大王可是希望素月永远留在大王身边?”

昊天一怔,竟被这样一句率直的话说懵了,半晌才讷讷地说:“孤王想将公主留在身边,也是为公主的前途打算啊!”

“大王既是此等有心、有情之人,素月也不妨将心中之话向大王说了。”她的头越发地低了下去,声音也变得十分纤细,“素月愿留在大王身边,一生一世侍奉大王。”

“你的意思是……”昊天惊呆了,愣愣地看着素月艳若桃花般羞红的脸颊,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大王明白素月的心意就好。素月景仰大王的深谋远虑,崇敬大王的王者风范,希望能与大王一起共承风雨,成就万世不堕的功业!”

“这果真是公主的真心话?”昊天不禁拉起了她的手。

素月怔了怔,横下心来,抬眼迎向那张红光满面,写满了惊疑与狂喜的脸,含泪到:“大王可是嫌弃素月这空有的名号不能与你尊贵的王冠匹配?素月是否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你的新娘?”

“哪里!哪里!公主想到哪里去了!”昊天急忙道,“是公主让孤王受宠若惊了。为表达孤王对公主的一片赤诚,也不用另择吉日,三日之后,我们便在这天娑城里大宴宾客,让公主成为我巫族的王后,成为我昊天的妻子!”昊天竟是步步为营,出其不意地试探着。

素月不禁一怔,却不露声色,佯作含羞地答道:“全凭大王做主,素月无不从命!”

昊天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向属下吩咐道:“来人!立即昭告天下,孤王三日后迎娶苍之族美丽无双的公主!”

归龙居里弦音铮棕。素月收住最后一个音符,打开了紧闭的窗户,一股阴冷的风夹杂着雪雨猛灌了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她默默凝视着窗外的漫天飞雪,知道自己是在赌博,而赌注便是自己。

她怔忪地关上窗户,取下墙上挂着的沈肖的玄铁剑。于剑客而言,剑在人在。如今,逝者已矣,没有主人的玄铁剑也失了锐气和锋利。拔剑出鞘,剑锋上只是一片荒凉与萧索的气息。

泪水汹涌而出,她怔怔地握着宝剑:“我以为我最终可以忘了你,却不曾想,红尘滚滚,过往情事已成心中不化的块垒。十年花骨寂寞红。我这才知道无爱的痛苦,却是不能回头的。你知道,我一定会拥有我所要的一切;只是你又知不知道,没有你的世界,所谓的繁华该是怎样的失却意义!我是空城,在失梦的韶华里风尘满面。若想断愁,除了忘川之水,便是别无选择。”还剑入鞘,她惘然地坐下,淡淡地说道:“如果世界是一片绝不回头的汹涌潮汐,我却要做那只逆流的小舟,哪怕归宿只能是无人收留的滩头。那是因为,我要向你证明,我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珍惜和期待的那一个!”

雪风袭来,惊散了迷离的心肠。她没有回头,仍旧痴痴地凝视着手中冰冷的玄铁剑。

海晋顶着风雪闯了进来,不管不顾地抓起她的手臂,那样愤怒而痛苦地责问道:“你答应嫁给昊天?为了头顶的王冠,你真的可以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她回头望向他,满脸的泪痕将他惊呆了。他怔怔地看着她,听她那样绝望地说道:“我可以拒绝吗?他是王座上的庸才,是战场上的懦夫,可他毕竟是权倾四野的王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我,只是一个落魄的公主,一介弱质女流。你告诉我,我可以用什么来拒绝?”

他扶她坐下,无力地单膝跪在她身前,双手扶住她的手臂,心疼地说道:“你果真是被迫的么?那就让我带你走,好吗?我们离开天娑城,一起回到你日思夜想的苍灵山,然后隐居起来,过那种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

“你说过,你会帮我得到我所想要的一切,却是谎言。”她心灰意冷地推开他的手,冷冷地说道,“那种颠沛流离的蝼蚁般的生活我经历过。一次便够了,我不想会有第二次。我是月姬,昊天会放过我吗?就算昊天放过我,我身体里流动的热血也不允许我沦落为一个山野村妇。”

“那你要怎样?除了嫁给昊天,就别无选择了吗?”

“有啊!”她望向他,眼睛里都是嘲讽的神气,“我的命运在海大人你的手中,你忘了吗?桑陶已将瑾灵玉剑交还与你,它便能为这一切做个了断,只要你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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