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供给问题，间接导致大脑的死亡。”唐国栋很反感伤人性命之人，这个话题令他有些不悦，但他还是决定听完。
“我有位朋友，前一阵子出了事故，死去了。当时没有救护人员在场，他流血过多，而且脏器破坏严重，后来抢救无效，实在很可惜。他已经死去了，无法再回来，但是我想也许能有什么办法，如果我这些还活着的朋友也遇到了类似情况的话，他们的性命还能有所补救。”
猎人的话让唐国栋不禁眼前一亮：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竟然也考虑过如何保护他人性命。“哦？那你有什么想法呢？”
“假如说他受了重伤，血液流失或者心脏衰竭，大脑供血不足，大脑是不是就会逐渐坏死，最后死亡？”“不错。”
“但如果能在他身上放一个装置或者什么的，心脏一停止供血，装置就立刻开始代替心脏工作，向大脑供血。不用供很多，只要保证大脑活性就行。我们把他的身体取回来，我们有很多好医生，给他恢复好身体状况。大脑判断体内各项数值正常了，再向身体各个脏器发出指令恢复工作，这个装置再和心脏交接班。我给他起名叫‘人工心脏’，怎么样？”
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他人都感到一惊。这不就是韩朔佑身上带着的那个东西吗？猎人问这个东西的细节是想要……
只有小洛和夜魔猜到了猎人的意图：猎人依然没有把韩朔佑当自己人，上次没能送他走，这次他要问出这个人造心脏的特点和缺点，以随时准备好对付他。
“这个想法很好啊，不过这就属于高端精密手术了。有这么几点需要你仔细考虑：第一，人的肉体没有空闲地方，腾出地方的同时也意味着要舍弃一部分；而且也必须在不易被破坏的地方。人工心脏的位置，你得设计好。
“第二，装置的材料必须要保证不会和身体产生排异现象，密度上还不能太沉重给身体太多负担；装置的大小需要平衡规划，体积大占空间大，体积小功率又可能不够。
“第三，装置能量的问题。装置供血需要能量，心功能探测需要能量，这些能量储备在哪里？如果能量用完，如何补充，能否补充？
“第四，血液成分的问题。呼吸系统停滞，血液里没有氧，就算送上大脑也是白送。氧气从哪里来？消化系统停滞，保持大脑活性就会耗能，能量如何供给？装置自带养分或者体外提供，这也需要考虑。”
唐国栋的点拨，让猎人心里立刻勾画出了好几种可以弄死韩朔佑的不同的方案。他心里难免得意，但脸上依然没有表露出来。
“唔，有道理。这么说，这是可以实现的了？”“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如果是我的话，给我材料我也能做。”
猎人穷追不舍：“不对啊，听老师这意思，你不会是做过的吧？”
唐国栋听了只是一笑，什么也没说。他的反应并不让猎人满意，不过却让人感到似乎有难言之隐在里面。猎人不再追问，他想再找点别的话题，这时唐国栋开始发问了：
“猎人，你今天来要杀了零，那之后打算带着你的同伴们做些什么呢？”
“不一定，不过肯定是不会再做这一行了。”猎人不假思索地说到。“还是希望能安定下来，过过普通人的日子。”
“像普通百姓一样挣钱？”“像普通百姓一样挣钱。”
“像普通百姓一样生老病死？”“我又不是神仙……不过我确实希望能平凡一些，能活到很老，最后死于腐朽和疾病，而不是每天提心吊胆，不知何时死于他人刀下。”
唐国栋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猎人的打算和他低调的生活追求是很相似的。他看猎人正盯着他自己的手发呆的模样，暗想猎人也不是不可教化之人。或者说，猎人本性还是向善的，只是受到太多外力压迫，才最终造就了这只恶魔。
唐国栋前后思量了一番。他拍了拍猎人的腿，猎人抬头疑惑地看他。唐国栋和蔼地悄声说道：
“本来应该是要保密，我和他们签了协议的。我以前确实做过一批这种手术，全部都成功了。”
猎人眼前一亮，这正是他想听的！但是为什么他突然想说出来了呢？猎人细细反思，猜到大概是自己的打算和唐国栋产生什么共鸣了吧。
“那报酬一定很多喽？”
“总共也没有很多：给报销了飞机票，也就挣了大约几十万吧。主要是造价高，相比手术费用就比较少了。”
整整一个小组，人数上猜最少有七八人，那么每人份不到十万吧？还真不多。猎人听了，心下一算，想着。这个价位并不算高，像这种高端手术，而且是国家机关支付，每人份几十万也不为过啊！
“那么，那次他们做的人工心脏好不好？”
“不清楚。他们九个人之后我就没再见过，所以也不清楚手术效果怎样。不过他们的人工心脏还是有缺陷的。”
九个人？猎人暗暗记在了心里。“愿听老师指教。”
唐国栋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些话，猎人听着，眼睛微眯了一下又立刻恢复。猎人在外人面前除了微笑外很少有表情，从脸上几乎见不到内心的波动。像这样的小动作很少有，可见猎人的心情兴奋。
唐国栋说完，和猎人对视了一眼。两人还没说句话，唐国栋立刻又想到了什么，俯过身去，耳语了一阵。猎人的眼睛瞪得很大，随后又皱起了眉，然后又回复了平静。
其他人都看得愣了，这究竟是什么事，能让猎人出现这么多表情？
唐国栋第一次的耳语说的是人工心脏的弱点：自备能量持续时间短，“复活”后则需要找到唐国栋为自己补充能量，否则第二次使用人工心脏的持续时间短，难以撑到手术完成。
而第二次的耳语，讲的是唐老师的猜测，是韩朔佑对零的怨恨的真相与来源。
“真的？”猎人问道。“你是说……”
“关于那个姓韩的，他做的事。”“都是真的。”
大家都看着猎人，希望听到他的解说。但猎人并没有立刻说出来，毕竟当着唐老师的面不太方便。片刻，猎人苦笑一声：“我还以为我的最后一单是在几个月前呢，没想到还是被人算计了。”
这番模棱两可的感叹，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就连小洛这聪明人也没听懂，不过他知道猎人会再次说明的，只是要等他认为合适的时候。“再休息一会儿，就去找零吧。争取中午回去吃午饭！”
“好！”
猎人这番话可不是什么死亡预告，只是用了种耍帅的方式动员大家罢了。大约上午10点，他们再次出动，向零的办公大楼进军。鬼斧由于受伤，半边身子活动不便，所以没有跟去，而是守在车边。械魔本来就不是战斗人员，也留下来照顾鬼斧。
意料之外的，唐国栋也要去见一见零。虽然猎人并不同意，但最后在林静的坚持之下获准同行。这次出发的，是猎人、夜魔、小洛、林静和唐国栋五人。
零并没有在自己的楼里安排多少人，得知猎人的入侵后甚至连大翼都赶走了。他唱了一出空城计，恭迎几人到来。
不过猎人等人并不在意，有敌人出现打倒就好了。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再加上五个人一起，更是无所畏惧。
零的办公室在二楼，朝阳的一间屋里。屋里一排大落地窗，钢化玻璃，还配有一套窗帘防晒。零的老板桌就在落地窗前，他的座位则是背对着窗户。来的人进屋，阳光刺眼，照得睁不开，而零的面孔则相对隐藏起来，只留一个身影轮廓，给来人一种压抑和畏惧的感受。
猎人进屋后，看到这种布置，首先想到了警察们的审讯小黑屋。对于猎人来说，更多了一份抗拒的心理。
阴影中隐约看到的面孔，确实和唐国栋很是相似。“今天阳光太好，把帘子拉上吧。”猎人微皱着眉毛说。不过零并不理睬他，他在看唐国栋。
“国栋，你……”“别废话。我问你，为什么骗我说Dr。Why死了？为什么要对她下杀手还栽赃嫁祸他人？”
“我没骗你！我直到前几天才知道，一直都被这小子耍得团团转。”零指着猎人说道，对他的杀意却只字不提。
“那你为什么要对她下通缉令！你明明知道她是我的……”唐国栋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我让她来是帮你的，她不像别人是你买来的，说不要了就不要了！”
林静也注意到了唐老师说的半截话，不过她并没有插嘴。
“听着，大哥。我敬你是大哥，我会一五一十给你解释。但现在咱们应该是一边的，你站错队了。”零说道。
“我不等。你不给我说清楚，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
零的耐心也差不多到极限了。他一点废话也不多说，一点也不挽留：“那行吧，就这样吧。”
零说到这话时，唐国栋心里揪了一下。他以前听过这话，那时候唐国梁还没参军，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唐国梁天生就是个很好的指挥者，跟着他的孩子有很多。唐家有个大院子，唐国梁经常带着伙伴们在院子里玩闹——其实不如说是在操练。
有一次唐国栋带着弟弟去买了很多糖果，回家路上被另一群孩子抢了。唐国梁很淡定地说：“还给我，那不是你的东西。”
记得那个孩子带着三个伴，都长得比唐国梁要高大强壮很多。他说了句什么并不重要了，反正唐国栋是吓得不行了。唐国梁当时就说了：
“那行吧，就这样吧。”
他说罢抬起右手摆了一下，跑出来好多个孩子，有几个手里拿着一个草编的又大又深的篮子扣到了他们头上直接按倒在地。有的拿着木棍，有的拿着石块，豪不留情地砸向他们。再什么都没有的，干脆用脚踩，狠狠地踩。
带头的被打断两条腿，十根手指被折断八根，就剩了两个大拇指能用。另外三个还算好的，有的断了一条腿，有的断了一只手。不过无一例外的，四个人的牙被全数打掉了，一颗也没剩。
糖果在纷争之中都被弄坏了，软糖变成了黏的，硬糖变成了碎的，逃过一劫的就没有几个。他们把这些散碎糖果混着地上的泥土，打掉的牙齿，通通塞到这四人嘴里。
虽然唐国栋是大哥，但是十分害怕。尤其当时看到他们流了好多血，还有那痛苦的**、胜利者的得意欢笑，都给唐国栋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里阴影。
时隔几十年，再次听到这句话，再次看到零的手势，唐国栋紧张极了。他不停地张望，寻找唐国梁藏的人手在哪里。然而，当他发现时，却是为时已晚。
在零身后的大玻璃外有一座楼，而天台上依稀可见两个突出的黑影！那是狙击手，是零安插的。猎人怎么会有如此纰漏？！猎人当然不会出这种错误。那是宿舍一号楼，是猎人亲自清理的。在猎人等人进入二委医院休息时，零才派过去的。
狙击手看到了零的信号，立刻调整枪口，瞄向猎人脑门，并且扣下了扳机。子弹从枪口射出，稳稳射向办公室，在钢化玻璃上打了个小孔。玻璃瞬间布满了裂纹，分割成了一个一个的小方格，立在了窗户上没有跌落，阻隔了狙击手的视线。里面发生了什么，狙击手无从得知，又没有办法精确打出第二枪，两个人只得先行撤退。
（第二十九章·完）
第三十章 唐氏遗言
猎人看到零的手势时才发现情况不对，等注意到狙击手的存在时为时已晚。此时，唐国栋突然明白猎人进来就说拉窗帘所为何事。
“喂！”唐国栋朝猎人喊道。因为紧张，一时间没想到该喊什么，就只是喊出了这一个字。猎人听到唐国栋的喊叫时，唐国栋同时扑了过来，用他衰老的身体硬是推倒了猎人，使他避开了这一枪。
然而，这颗子弹并未因为猎人的闪避而偏离弹道，它依然笔直地向前，在唐国栋后脑勺表皮上拉出了一道线。
唐国栋趴在地上捂着脑袋疼得龇牙咧嘴，而猎人倒地后左肘撑地，右手抽枪，立刻做出还击准备。玻璃被子弹打穿后布满了裂纹，完全无法给窗外的狙击手提供视野，猎人才敢开始反击。
林静开始并未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唐老师已经趴在地上，于是惊呼着赶紧跑了过去。零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猎人，正欲开枪时却被小洛一棒砸在右手上，把枪打飞；夜魔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翻过办公桌去，一支匕首架上了零的脖子。
零坐在老板椅上，活动不便。他可以抬腿直击夜魔面门，但桌子挡着抽不出来；他可以右手拉着夜魔后颈来个过肩摔，但夜魔是站着的，零的手够不着。
猎人站起来，立刻朝零的双肩双肘各开了一枪。零则咬着牙，忍着痛，一声不吭。
猎人的命被唐家兄弟俩各救了一次。零是花钱买出了猎人的命，而唐国栋则是通过医术以外的手段，献身救人。实话说，猎人对唐国栋更加的感激。
“打死我啊，我等了好久了。”零说道。
“你还不能死太早。有些事要问呢。”猎人答。
“你没看过电视上演的吗？废话多的人会死的。”零笑道。
“有道理。师傅，废他的手脚。”猎人说完，夜魔的刀子立刻游走挑断了两只手腕内侧四条大筋；又拉倒了零的座椅，左右开弓削断了两只脚腕前后四条大筋。零疼得脸上青筋暴起，依然强忍着不吭声。
“你就是废话太多，你要不提醒我还真忘了。”猎人边和林静扶起唐国栋，边说道。林静查看了唐国栋的状况，伤势较轻，并无大碍。
零被废了手脚，动弹不得。夜魔把他拖出来，让他靠在桌子腿上，面朝着大家。
被挑断了筋的感受很不好。顺着肌腱一直到前臂小腿中部的骨骼上，全都火辣辣地疼，疼得让人抽筋——尽管筋都被挑断了。疼痛其实还不算什么，前臂和小腿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没有了负重，手脚完全不听使唤。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连挣扎都无法挣扎才真正地让人觉得绝望。
零抬头看着在场那五人，料想今日铁定是要死于这五人之手了。“你为什么不在你的办公室里多安排几个人呢？那样的话或许还没有这么惨。”猎人问道。
“既然不是你们的对手，安排了也没用。何必平添伤亡呢。”零答道。
“所以就你自己在这里？大翼呢？”
“撵回家了。留他也没用，杀他也没意义，自生自灭去吧。”零在最后将死之时，却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对生命的重视。他知道今日会死，干脆连大翼都赶走，让更多追随他的人逃走。
“那么，”唐国栋坐到零的面前，“现在是不是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