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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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流-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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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这真是尴尬的初遇


我忘了那是哪一天,爱情的开放如同花的解语,信任仿佛勃勃的阳光普照,我们伸手成桨,推动不逊的命运逆流而上,心愿翻涌至与你拥吻的时刻,在爱里化为涟漪。

天阴沉沉的,像一张紧紧压下来的棉花被,风如同擦肩的箭从耳畔呼啸而过,仿佛扯碎的棉絮的漫天飘洒的雪逐渐随风横飞,张狂又迅速地堆积在j□j山石缝隙中。
东暖蹲在小镇对面山腰的公路边,挂着冰霜的眼睛默默盯着那片被大雪迅速掩盖的楼顶,专注的样子像是在看一笔笔落成的霍贝玛的风景画。她的脖颈与登山包之间的缝隙中塞满积雪,四肢都已经麻木了,她还是没有走的念头。
那片美丽的小镇是她的家乡,她已经很多年没回去过,至今她清清楚楚记得当初黯然离开它的情形。近乡情怯,她对家乡的感觉就像偶然遇到到分手多年的初恋男朋友,虽心绪热烈地翻滚,却犹豫不定要不要跟对方打个招呼。

雪毫无停下的势头,路两旁的景物迅速发生着变化,在被越来越长的车队完全堵住前,谢西果断将车驶下高速。
早些时候融化的雪在路面上结了一层厚实的冰,车轮很容易打滑。
车轮碾压冰雪,谢西还不能完全适应着国内左侧的方向盘,慢吞吞地开着摸索路况。他麻木地往前开着,忽然有个红点从视野中一晃而过。扫了眼后视镜望,孤寂红晃动在灰白黯淡的世界中,只露出微微一点,看样子大概是被阻在雪中的路人。
他稳稳刹车,车子微微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然后缓缓回倒,停在落满积雪的红色户外包旁,目测背包长度一米有余。
背包的主人被它沉沉地压在下面,鞋子完全没入在雪中,背对公路无声无息。谢西透过车窗看了着它守望的方向,远处的山坳里有一片模糊的村镇,摇晃在雪幕中难以分辨。
他响了两声喇叭。
红背包恍若未闻。
又响了两声喇叭。
她还是一动不动。
他有点不耐烦,又不想太早摇下车窗令寒风灌进温暖的车里,所以耐着性子又按了按。
还在情绪中沉浸的东暖将眼泪一擦,回头瞪了车子一眼——腹诽催什么催,没瞧见老子腿冻麻了站不起来啊!她慢慢直起身子,搓着膝盖,转身拉开车门,抬脚迈上车,低头往车钻——这时她犯了个很低级的错误。
户外包这种东西,为了科学负重,包顶往往跟头顶齐平,齐平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凸出来的一截不像脖子会打弯,背包的背负系统又是从上到下一片整体,她很少背包上公交以外的车,于是上演了戏剧性的一幕——
脖子刚伸进车里,隆起的包顶已经结结实实撞上了车沿,她隔着厚厚的帽子听见脑后“嘭”一声低响,听起来像击打沙袋的感觉。
听见响动,谢西将他情绪匮乏的脸转了过来。
她还来不及反应,两物相撞的反作用力令她毫无防备仰面栽倒,碎雪绊着头发在空中做出短暂停留,她以一个完美的仰八叉跌到雪里,摔了个重重的脚朝天,可怜的登山包被她的体重压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呻yin。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得谢西不知道该如何笑才能准确地表达出此刻的惊喜之情,他探起身子望下去,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
后来,每当回忆到这里,东暖都怀疑这是老天给她的预警,警告她离车里那麻烦的小子远点,可惜当时的她摔得有点蒙,完全没有领会到老天此举饱含的深意。
她暗恨这个示警未免也示得太含蓄了些。
她像个掀翻壳的乌龟一样,在空气里徒劳地扒拉几下爪子,长腿使劲一蹬终于翻了过来,登山包重新重重地压在背上,膝盖在地面上左右一滑——
“噗!”
她四肢伸展伏在地上,脸埋在雪里欲哭无泪。
——趴在雪里的红壳乌龟,他想。
她很快打起精神爬起来,拽着包带,若无其事地跳掉身上的雪,若无其事地卸下背包扔到后座,又若无其事地坐在副驾位置上,继续若无其事地摘下头上毛茸茸的雷锋帽抱在怀里,偏头看向旁边这位欣赏了半天哑剧的车主。
两人目光微微一碰。
“红壳乌龟”眉眼间带着点肆无忌惮,打量他的眼神毫不客气。
他微微有些惊讶,匆匆收起眼中笑意,覆下厚厚的睫毛,似没留心她微红的眼眶般,漫不经心地问:“你要去哪儿?”
他低沉的声音充满禁欲气息,东暖不怀好意地瞄了瞄年轻车主苍白的侧脸,下移的目光随着他欣长的手臂一路滑到他扶着方向盘赏心悦目的手上。
这应该是一双钢琴家的手。
她心里嘀嘀咕咕两声,有些不甘愿地开口:“D市。”
“嗯”
谢西转头看着前方,发车。
暖气热烘烘地吹着,吹散她一身冰冷的潮气,在风雪中徒步一天,她有些昏昏欲睡。不知道过了多久,车身猛的一阵摇晃,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摸了摸烫红的脸,觉得有点冷。
她用手擦了擦玻璃窗上的雾气,瞧着旁边掠过的景物呆愣了会儿,忽然扭头问他:“先生,请问你要去哪儿?”
谢西观察着前面路况,“D市。”
“先生。”东暖谨慎地看着他,“你该不会对路不熟吧?这条路再往前走就没路了。”
他无动于衷地继续开车。
注视着他冷冰冰的侧脸,东暖心里倏然咯噔一声——自己真是脑袋让驴给踢了,就因为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她竟然任由自己轻易上了陌生人的车!
常年在外令她习惯事情越是紧急越要保持冷静,她摸了摸口袋里常年随身的军刀卡,坚硬的刀背贴上她微微颤抖的手指,她情绪稳定许多,哑声道:“真的错了。”
身边的男人半天才吱声:“没错,这条路我之前走过。”
更加确定这个人没安好心,眼看路越走越偏,她的耐性也即将丧尽,她装作不耐烦,态度十分强硬:“停车,快停车,我要上厕所!”
对方瞟了她一眼,眉毛皱得很好看,她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了,竟然能注意他的眉毛。她后背僵硬地靠在后座上,左手警惕地伸进兜里将军刀卡牢牢捏住,右手悄悄放在车门上。
车厢中凝固着难挨的窒息感,在肾上腺素作用下,她的额头微微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他嘴角勾勒起一丝诺有若无似讽似嘲的的弧度,那样轻蔑和不屑,好像看穿了她微不足道的伎俩。她按奈情绪强自镇定,耍起玩笑般的无赖:“喂,我说哥们儿,再不停车我就地解决·····”大不了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还没说完,车在路边缓缓停下。
她愣了愣,手指稍微用力,轻而易举就打开了车门,她迅速探出去半个身子,潮湿的风雪肆无忌惮地钻入衣领,她马上打了个寒颤。
她鬼使神差地回头,他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额前的刘海垂下来挡住他侧面的眼睛。她看见他长长的睫毛正好抵着发尖,像是早已习惯了误解与寂寞,没有半分情绪。
她的动作忽然无法继续。
风吹乱她的头发,寒冷迅速带走她身上多余的热量,她凝固半响,重新坐回座位,将车门猛地关上。
她注视着他挺秀的鼻子,诚恳致歉:“对不起。”
她的坦白令谢西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但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发动车继续往前开。
他没有生气,这点更增添了她的不安。
任何人做了好事却被误解,多少都会产生愤怒不甘的情绪,而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也许是他脾气好,也许是他心性坚韧,还不至于被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动摇。
她认真地想了想,认为他应该属于后者。
无论他态度如何,东暖还是为自己的行为尴尬。她忽然想起来,离之前上车的地方不远有条三岔路口,很多外地人都在那里迷路过,更何况现在大雪肆虐,可视度这么差。
不搞明白还好,弄清楚后,事实简直令人羞愤欲死啊羞愤欲死——
“真的错了?”他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她肯定地点点头。
前面的路段比较宽阔,他准备调转车头。尽管速度已经放得很慢,车身还是不受控制地一个漂移,他别扭地握紧方向盘,后轮还是无法控制地沉了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两个后车轮完全陷入路旁的排水沟中,两人再次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找到一丝凝重,他们默契地绕到车后尝试性地推了推,无耐冰面太滑,完全使不上劲。
东暖活动活动手腕,手一挥,霸气道:“我的鞋底做过防滑处理,你上去发车,我来推。”
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反驳,点点头回到车上。
他发动车子,两人齐心协力,无奈,依然徒做无用功。
她狠狠拔出登山杖,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冰面上插,试图敲碎这段冰面,然而冻得太结实,只在上面留了几个浅浅的印子,不一会就满头大汗。大风将东她的帽子掀翻,冷汗瞬间钻进头皮,吹得她头疼,她扶着帽子狼狈钻回温暖的车内,关门的同时听见“叮咚”一声,他拿起手机,电池耗完电量,自动关机了。
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这种时候通常祸不单行,不仅不单行,甚至还会双行或者多行,东暖急忙摸出自己的老型号诺基亚,摁了半天屏幕才亮,她心里叹了口气,有了钱一定先换块新手机。
“车箱还有多少油?”她问。
“不到半箱,怎么?”他反问。
半箱油,恐怕坚持不了太久,这样天寒地冻······
后背重新靠着车座上,她认栽了,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只能接受现实。
晃了晃手机,她懒洋洋地说:“没信号,看来我们得在这儿呆一晚上。”
看了眼时间,还不到晚上九点,他默认了她的建议,粗略算了下剩下的油大概能支撑到下半夜。
关了车灯,两人坐在黑暗中。暖气呼呼吹着,两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车窗前逐渐堆积起来的白色。
没过多久,忽然隐约听到外面响起车笛声,两人愣了一下,同时坐直了身子。
他迅速将车内的灯开至全亮,沉声吩咐:“你别动,呆在车里,我出去拦车。”
“我去,我路熟。”她扣上帽子,抢先一步打开车门,谢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回座位。
这种时候如果换成别的女生,十有j□j会顺从地坐在车里等对方回来,东暖却反手也拉住了他。一股暖意传到腕上,他心中微微一震,下意识垂目去看那只手。她的手小巧温暖,指甲上覆着一层柔柔的珠光,带点微微粉红,奇怪的是,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上面表达的情感,是倔强,是执着,是牵手不离、握紧不弃。
手也能表达情感?
东暖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慌忙把手松开。
她悻悻道:“刚才我忽然想起来,这条路天黑后根本不会有人走,车笛可能是从山下那条公路传上来的,就算出去也白搭,没人看得见我们,还不如等倒天亮再碰碰运气。”
“你对这条路很熟?”谢西对她的笃定感到疑惑。
她迟疑了一下,脸上快速掠过半分无奈又半分怅然,“对,我是当地人。”
说话的当口,车笛声果然越来越远。
关了车灯,东暖把她的户外强光手电置在车窗上,一束雪白的亮光无惧风雪般直至苍穹。
东暖看着那束光,心想如果有人能看到就好了。
到了午夜,发动机没油了,暖气也跟着停下来,车壳回归成真正的铁皮,将寒冷迅速导入车内,气温很快下降。东暖在户外餐风饮露摔打习惯了倒没觉得怎样,只是身边这位大概是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看起来比她还冷。
没多久,车箱内空气稀薄起来,谢西时不时打开窗户透气,反复折腾下,车箱内那一点微乎其微的热气终于荡然无存。
两人都冻得牙齿打颤,温度再这样降下去,两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她忽然拍了下脑袋,反身趴在座位上胳膊伸过椅背,打开后座的登山包,从里面抽出一条亮银色的应急保温毯,两下抖开,不由分说给谢西围在身上。
他的脸看起来白得几乎透明,却全不在意地扯下毯子硬给她披到肩膀上,这样狭窄的空间,他的动作从容流畅,毫不迟疑。她有些无语,反手一扯又强行给他盖了回去,他不死心准备继续反抗,一来二去的,她觉得有些好笑,好像又看到刚入队的新人因为她的性别关系总是不自量力地格外照顾她,
“行了。”她不耐烦地按住他的肩膀:“围好,我还有。”
说着她又很快拖出一卷轻巧的羽绒睡袋,抽出来拍了两下,睡袋的更加膨胀起来。她将睡袋团了两下,随手搁置到他膝盖上,想了想又费老劲从前排座椅的夹缝中间狼狈地爬到后座。然后两手提起登山包,把它扔到自己刚才坐过的副驾的位置,最后她拍着后座做工精美厚实的座套命令道:“快点,你也过来!”
从刚才起他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前后折腾,闻言他顺从地将睡袋和保温毯给她塞过去,轻轻松松地挪到后座,动作流畅自然,跟刚才某人的狗爬洞截然不同。
她很不服气。
等他坐好,她又将帐篷扯出来,借用前座坐垫固定住,挡住了两侧潮湿的车窗。
做完这些,车厢里的空间更小了,她紧挨着他坐了下来,身上热气腾腾的,他别扭地往窗边悄悄挪了挪。
“别动!”东暖拽住他,耐心地给他盖好毯子,有拉开睡袋一侧拉链,将它平摊盖在两人身上,絮絮叨叨地安慰他:“放心吧,现在我们安全了!我跟你说,这有什么呀,这可比我们在雪山上扎营过夜强多了,山顶上睡一宿多冷啊,第一天照样活蹦乱跳地冲刺。再说了,我还有出门在外居家旅行之必备法宝,当当当当,瞧见没,这条睡袋能在零下二十五度保持舒适,厉害吧?回头你再出门一定记得买条备车厢里,有备无患。”
她边说边用屁股压着睡袋边角,神色坦然地将两人的身体紧紧裹起来,低温带来的刺激果然缓和下来,他感到身体确实暖和许多。
又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的手臂在底下一阵乱动,忽然从手睡袋底下伸出,用糖纸捏着块白白的圆圆的糖果搁他嘴边,接着他闻到一股奶糖的香甜味。
“张开嘴。”她命令。
他偏开脸,试图躲开它:“晚上我不吃东西······”
话没说完,奶糖已经被硬塞进嘴里,东暖笑嘻嘻看着他。
含着甜腻腻的奶糖,谢西皱了皱眉:“你的呢?”
“晚上我也不吃东西。”她不以为意地说。
······
冬夜寒冷而寂寥,风雪在周围的旷野发出凄厉惨叫,苍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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