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片灰蒙蒙，见不到日光，时间又是四五点。这样的天气和这个时间段，似乎做什么都让人觉得极不舒服，烦闷透顶。
晚烟开车去了哥哥家，准备在林晚成家吃完饭。再不接收一点亲情的正能量，她又要陷入消极的状态了。
来开门的是林晚成。
以前养的小狗跑到她脚下来摇晃着尾巴示好，小侄子坐在地板上玩积木，嫂子徐希言在厨房洗菜切肉准备做晚饭。大厅灯火明亮，屋子里很热闹。
晚烟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到这么明亮的地方了，反观自己一个人住的家，又冷清又空荡，有许多黑暗的角落。
晚烟把包放下，到厨房里和嫂子打过招呼之后就开始一起帮忙做晚饭了。期间和嫂子说说笑笑，一起讨论如何做菜，令她心情好不少。
徐希言从砂锅里舀起一口汤到碗里：“晚烟，来，尝一下这个汤。”晚烟走过去，捧起碗吹了吹，喝一口后呷呷嘴，说道：“味道刚好，清淡鲜美。不知道哥哥会不会觉得太淡没有味道。”
徐希言又舀了一口自己品尝，满意的点点头：“不用管他，我们觉得好喝就行。”
“对了，程池怎么不来一起吃饭？你们都好久没一起来了。又吵架了？”
晚烟抿着嘴不说话，将盆里的菜沥干水备用。她说：“发生了一些争执，在冷战呢。”
家里人只知道他们最近小有争执，却并不知道其中发生的大变故。林父林母偶尔还打电话催晚烟着手准备婚礼的事。
“以前我和你哥哥准备结婚时，为了婚礼的事也发生了不少的争执呢。婚纱礼服，宾客名单，宴会地点啊，这一件件的事会弄得你头都大了。婚庆公司找好了么？”
晚烟摇头：“没。”
“你俩倒好，什么都不着急。”徐希言将炒菜装盘，“最后一道菜炒好了，出去吃饭吧！”
————
程家。
晚上九点，程池在书房处理几封邮件。听到门外小孩的哭闹声，起身出去看。
“怎么了，Tonny？”
Tonny看见爸爸出来，更是哭喊要他抱。
高云牵着孩子的手：“少轩乖，不闹，妈咪陪你去睡觉。”
Tonny哭得更激动了：“你又要等我睡着，偷偷跑走么？我第二天起来又看不到你了是不是？”
高云这段时间都是以工作忙为由，常常让孩子留宿程家。每晚将孩子哄睡之后就开车回自己的寓所。看到自己孩子哭得这么伤心，她也很心疼：“等妈妈不忙了，每天晚上都陪你睡好不好？”
程池抱起自己的儿子，擦掉脸上挂着的泪珠，柔声安慰道：“今天太晚了，你妈妈工作累了，Tonny让妈咪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小Tonny问道：“为什么？妈咪为什么不能住在爷爷奶奶家？”
高云抚摸着儿子的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妈咪的家不在这里呀。”
小Tonny对站在旁边的程母说道：“奶奶，让妈妈住这里好不好？”
程母不好说话，看着程池，又心疼自己的小孙子。
Tonny不再是平时乖巧，从不无理取闹的三岁小孩。黄口小儿初学行，也明白正常的爸爸和妈妈是要生活在一起的。他发脾气哭闹道：“我要爸爸妈妈一起睡！我想跟爸爸一起睡，也要和妈咪一起睡！呜哇……”
程池轻轻抚拍他小小的背，出于一个父亲的温柔，说道：“好，爸爸陪你一起睡。”他抱起孩子往三楼去。而高云则是默默的跟在身后。
“妈，您去休息吧，我来把他哄睡。”程池想的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搞定。
程池将孩子放在床边，去卫生间拧了热毛巾来给孩子擦脸。高云则一直好言安抚孩子的情绪。
不时，有人来敲门，程池去开门。
程母手里拿着一套女性睡衣，对高云说：“这是夏宁的睡衣。你临时留下来，可能没有换洗衣物。这个先穿着，晚上好睡觉。”
“嗯，谢谢妈。”
这一声妈又让程母心里咯噔了一下。
程母走后，高云去卫生间卸了妆，先换了睡衣陪孩子睡觉。
程池穿的是白色纯棉短袖，灰色的纯棉运动裤。他侧卧着，枕着一只手臂跟小Tonny说话。
高云躺在小孩另一边，内心抑制着小小的激动和兴奋。因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一家三口躺在一张床上了。也已经快三年没有和程池躺在一张床上了。
程池将床头的灯关掉，房间顿时陷入黑暗中。刚刚经过一番哭闹的Tonny很快就入睡了。只是等进入深度睡眠，还要半小时左右。
她小声说道：“我待会儿能去房间洗个澡么？我还没洗澡，有点难受。”
“隔壁客房什么都有。”
“可我是你老婆啊。”
程池清冷的声音说道：“你不是，还有，我很不喜欢听到这种话。”
此后，陷入一阵沉静之中。等时间差不多，程池起身，动作轻缓。拖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高云也随他走出房间，悄悄关上门。她站在楼梯口，看着程池一步一步轻声走下楼梯，不免感到有些泄气。
程池回到书房继续刚才中断的工作。他瞥了一眼屏幕右下方，显示的时间是22：17分。这么迟了，不知道她睡了没有。
快一个月了。整整快一个月没有联系了。他快撑不住了。以前，他是每天晚上九点之后必须暂停手中所有的事，和她一起看电影，或者开一瓶珍藏的红酒一起喝，或者做别的事。
但他知道这一次，必须要给足她时间去平复，去想清楚。他必须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他们之间的事。然后再找她好好谈一谈。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程池突然内心抱着一丝希望拿过手机一看。
不是她发来的，是孙敬笑。
短信内容：“高云前两天问我要了晚烟的手机号码。”
程池内心顿时升腾起隐隐的怒意。
这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他回：“知道了。”
没一会儿，高云敲门进来。此刻她已经卸了妆，也洗了澡，穿着夏宁的睡衣，整个人显得很清丽干净。
她提了个直白的要求：“陌生的环境我睡不着，我晚上能不能去你床上睡？”
“你可以去Tonny床上睡。”
高云靠近他，声音轻轻柔柔的：“可是，你都好久没有抱着我一起睡了。”
程池看了她一眼，将眼神转向别处。
“以前怀孕时，你不是这样对我的。你以前，对我很好的。”她委委屈屈的说道。
程池站在窗口，背对着她，静默不语。
她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程池：“那个圣诞节晚上，你喝醉酒，抱着我，对我又狂热又痴缠。我不会忘记那个美好的夜晚。”
“我爱的从始至终都只有林晚烟一个人。”程池扯开她的手，站到一边，保持距离。“对于那个晚上，我承认是我的错，我喝得太醉了，才会把你当成她。事后，我向你道歉过很多次了。”
高云知道而程池内心不可触碰的痛就是他们上床的那个圣诞节。而圣诞节是林晚烟的生日。
“同样身为女人，我很了解她的感受。她不会原谅你的。即使原谅你，孩子和我永远是你们之间的横亘。她那么清高骄傲的人，她会接受么？我今天见过她了，也交谈了一番。她说了，她会好好想想，你们之间要不要继续。她其实很善良，我想，即使你们结婚了，有了小孩，她也会愿意你分一半的爱给我们的儿子Tonny。”
这样说了你还会舍得她嫁给你么？高云心想。
程池看着高云，眼神里冒着一股寒意，既犀利又冷酷。加上高大挺拔的身姿，令人产生一种震慑力。
不得不说生气时候的程池是可怕的。
、第六十五章 老婆你来了
程池转过来看着高云，眼神里冒着一股寒意，既犀利又冷酷，加上高大挺拔的身姿，不由得让人感到紧张。不得不说生气时候的他是最可怕的。
他说：“我提醒你，我不喜欢你越界。如果你这半年都没空照顾孩子，那么孩子就留在这边照顾。但是你要看孩子，跟我说一声，我带他出去见你。如果你还想继续抚养孩子，那么我爸妈想看孩子，我定期带他回来。但你不要一直往这边跑。做人是要有风度，但原则更加重要。”
高云一听他划分的这么清楚心里不舒服极了：“干嘛啊？干嘛分的这么清楚，即使离婚了，我们也是一家人啊。即使我们感情不好，但我感觉我们之间真的还像夫妻一样。”
程池声音冷酷到极点：“你清醒一点。我跟你离婚两年了，要不是你怀了孩子，我根本不会和你结婚。”
高云冷笑了一声：“你极端自私！即使孩子生出来了，你不是照样和我离婚！你以为自己多有责任心？程池，你不要太贪心了，你拿什么去爱林晚烟？她会要你这份破碎的感情么？她。”高云虽然怕他，但这次却豁出去了敢讲，“你和她的婚约还有效么？”
程池冷冰冰答道：“这不关你的事。”说罢，他收拾好了东西，目视前方，走出了书房。而这一次，程池连着好几天没有回程家。一方面，公司事情多；另一方面，他想暂时远离那个家，透透气。
***
公司季度大会上，卫岚作为领导人，正面评价了前一个季度各个部门的工作情况。之后谈到了人员调度和进修班的事。
每年第二季度开始之际，都会谈到这两件事，人员调度倒不是年年都进行，进修班却是很重要的事
“按照惯例，今年依旧是派遣五个人到总公司安排的地方参加进修班，人员名单，我之后会发邮件通知。具体事项，周三会议上我再说。上一个季度，我们主打的产品G5230投放到市场，销量和口碑都很好，成绩很不错。七月份，我们公司会拍摄一组G304的广告。”
……
会议结束后，晚烟尾随着卫岚到她办公室。她掏出笔记本，一串的笔记下来，有两个地方做了记号。
她说：“今年的进修班，我想去当讲师。”
卫岚一边听她说，一边将身上穿的黑色西装脱下挂好，卷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眼里有疑问，问道：“你要去当讲师？为什么？”
“每个产品经理都要轮流去，我想今年先去。”
“今年上课的地点在总公司F市那边，意味着你要在那边生活半年，期间还有一次到日本一次到新加坡参与交流活动。很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
卫岚那双美丽的丹凤眼看着晚烟：“已经到了没办法在这里生活，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了么？”
晚烟坐在大班桌前，纤细的手指滑动着桌上小小的地球仪，一看眼神就知道她心事重重。
“你不知道，当老师也是我以前的志愿之一呢。而且，结束这项工作，我想给自己放个长假。”
她补充解释道：“放长假是有原因的，不是去度假。”
“都是为了程池么？”
“嗯。但也不全是。我想……暂时离开这里。换一个环境。”
“或许，命中注定是这样了。”
“什么？”
“我妈妈那边一直催我给答复，她一早就想调你去总公司那边，待遇不变，但工作半年之后就会升职。我之前不是问过你想不想去其他城市生活和工作，你说你只想在C市，这里一切都很好。”
晚烟这才恍然点头：“哦。”
“她昨天还和我打电话，说让你当进修班的讲师之一。今天刚巧你自己也提出来了。看来，我只能放人了。”
“F市离这边挺近的，坐动车两个小时就回来了。你不要露出这么舍不得我的表情好不好？”
卫岚轻叹一口气，摊摊手，“那你尽早提交一份意向书给我。我给你两周的时间准备。然后……你就去总公司吧！”
“梁静的孩子百日宴的时候我会回来一趟。”
“好好好。”卫岚点点头，“生活是你自己的，怎么经营怎么打算，全凭你自己的心思。”
***
冰岛最北边有一种湖，一年四季都在变换，但是湖底永远是结冰的。不过很少人知道这一点。就好像无人知晓，唯独晚烟自己知道，她的精神困境是永恒的。
每天下班她都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家。因为在夜幕降临后回家，转动钥匙所产生的浓郁的孤独感对她简直是极大的折磨。而她也习惯了在出门前留一盏小灯。
睡得正熟，置在床头柜的手机亮着屏幕震动着。一阵震动之后，又来一阵。有人连续给她打了三个电话，她才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声音里透着困倦：“……喂？”
“您好，程太太，这里是EF酒吧。很抱歉深夜打搅您。”
晚烟困的睁不开眼，只听得电话里的人讲话。
“程先生在我们这里喝醉酒了，您看您是否方便过来接走他？”
晚烟闭着眼睛，困得打了个呵欠，说道：“他和谁一起的？”
“额……是和孙先生。”
“哪个孙先生？”晚烟明知故问。
“孙敬笑，孙先生。”
“那孙敬笑人呢？”
电话那头的服务员一边对着孙敬笑的示意点头，一边艰难地回答晚烟的话。深夜喝醉酒又没人送回家，打电话叫家里人来接的情况，服务员也不是碰到第一次了。
“孙先生付完酒钱之后，找了代驾来开车。人已经走了。孙先生交待打您的号码就可以了。”
……
晚烟看床头的闹钟，凌晨两点十五分。
服务员再次道歉：“深夜打扰您，真是太抱歉了。”
“程池现在怎样？”
“程先生已经醉倒在沙发上。”服务员看着孙敬笑手机屏幕上的提示，补充道：“醉得不省人事了。”
……
“知道了。你帮我看一下，我半个小时后到。在哪个包厢？”
“VIP8号。”
挂了电话之后，服务员把程池的手机交给孙敬笑：“程太太说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
“辛苦你了。”孙敬笑很大方的给了许多小费。“代驾的人到了么？”
“嗯，已经到了，正在门口等您。”
晚烟起床到卫生间里洗了一把冷水脸。水珠挂在脸上，晚烟看着镜中的自己，困意已经驱走，现在清醒过来了。
一个多月没见到那人了吧？好像过了好久似的。
凌晨两点多，小区楼下静悄悄的，车子“滴滴”解锁的声音都显得很大声。不到半个小时，晚烟就到了EF酒吧。全市最顶级的酒吧之一。晚烟将车停好，车灯照亮前面停着的车，一辆黄色兰博基尼。
下了车之后再看周围，全是豪车。带着起床气的晚烟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全是大晚上不睡觉的！
走进酒吧，在服务员带领下，晚烟找到VIP8号房。门口站着一个服务员，见她来了就带她进去。
沙发上，程池果真醉得一塌糊涂。分手后第一次见面，他在酒吧烂醉如泥，她深夜开车来接人。
领带松了，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头发也是凌乱的，俊朗的容颜上乌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