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巫山怎停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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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巫山怎停云-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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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茶水酒水更替着,待两人下楼,龚娉才觉得酒劲上来,脑海里一片昏沉,曾经有过多少次,团聚这一幕散场,她就一人,望着周围的喧闹,平静回到自己的小屋,闭目告诉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很好。
想着,突然很想回去看看,毕竟今日去的两个地方,都不是她的家。
之前龚娉想着要平淡相处,本能排斥沈炵介入她的生活,想来婚前住的房子,他只来过一次。
进屋开了灯,回头就见沈炵有些茫然无措,随意问她,“要换鞋吗?”
这人最近真有本事,往往一句随口无心,就能令她愧疚万分,俯身翻找出拖鞋放在他身前,徒生气恼,气的也只能是自己,“上次能让你有印象的,估计就是我家马桶了。”
“损我呢?就记得我狼狈的样子。”沈炵换了鞋,弯腰将鞋子放回鞋柜,起身时,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闭目停下了动作,想等不适散去,许是今日服用药物的剂量过大,一时竟不见缓和,耳边听见龚娉在唤他,更是夸张地揽住了他的腰。
“怎么了?胃痛?难受?。”龚娉看着他瞬间泛白的唇色和一额的冷汗,慌忙伸手扶住,良久才见这人抬头冲自己笑了下,无奈回应她,“看来是风水问题。”
“那我们赶紧回去?”
视线恢复清明,沈炵看着龚娉一脸认真,满是忧心的神情,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我开玩笑的,坐一下就好。”
“冷笑话。”龚娉的眉头始终皱得死紧,看他轻推开她的扶持要向沙发处走,连忙制止,拉着他去了卧室,“躺一下吧,我理东西要有一会儿的。”
哪里有什么东西可收拾,龚娉随意翻弄着,现下才是真的平静坦然,每件事物,泰然存在在每一处,即便还有回忆在,她不再想藏匿怨恨,也就少了触景生情的愁绪。
看沈炵闭目睡着,脸色却并没有好转,放轻了脚步想替他拉一下被子,却见他立刻睁开了眼,目光清明,不见半点睡
意。“睡不着?认床?”
“躺一会儿真的好多了。”沈炵笑着拉住她的手,“家里的枕头是不是矮了些?改天换个这种的?”
“现在太高了吗?还是很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打量了他一会儿,终究不抱希望,直接探手揉按他的腹部,胃腹间一片冰冷,好在只是冷,倒是柔软安静的,并没有闹腾。而这人果然平静地按住她的手说,“不疼。”
是不疼,龚娉印象中,最近一段时间,沈炵的胃似乎突然好了,除了胃口差些,倒真没像之前那样痛过。
以前,若是凉成这样,怕是早就痉挛,冷硬抽搐了,龚娉想着,缓缓替他暖着,才发现那点冰冷如何也揉不散,就如不安始终在她的心头萦绕,积聚成恐慌。“怎么这么凉?”
“一直就这样,没事的。”沈炵拉下她的手,努力想让她宽心,却始终成了她的负担,“爸妈都让我好好照顾你,其实是你在照顾我。”
“你这也损我呢,就把你照顾成这样?他们只是随口说说,不要放在心上。”龚娉靠坐在床头,握紧了沈炵的手,“他们要离婚的时候,大概当时我真的是太小太幼稚了,想着他们要是分开,我就没有家了,就没办法活了,一哭二闹,就差没上吊。可是后来真那样了,我也活的挺好,他们现在一个要移民,一个想去外地,我竟然不会舍不得,家散了,不是结婚离婚,住不住在一起,是心散了,早就散了。分开不可怕,如果心意已决,又何必强求呢?。”
“我明白。”沈炵明白,因为那时他已经遇见了她,他更明白,心意已决,不可强求的无奈。只是想到一个“散”字,却始终看不开。
“人无论怎么样,都能活下去,只要不在乎,就不伤心。”龚娉察觉时,泪水早已滑落,顺着脸颊,滴落衣襟,她真的不觉得心痛,真的,不难过,为何会哭?“沈炵,有了你,我似乎又变得软弱了,好像……已经太在乎你……就又贪心了……你不要离开我。”
凌晨二点才回了家,龚娉喝了酒,早已困得厉害,沾了床便睡得香沉。沈炵单手撑着洗脸池边缘,掌心聚了些凉水清洗嘴角,却忍不住一阵恶心又起,俯身呕吐着,方才将白天吃的那些东西都吐尽了,几次下来,只吐出些深褐色的液体,他控制着不发出过大声响,指尖用力抠着胃,想止住翻腾,只是呕出的深褐色秽物渐褪了暗沉,越发似血色。
待胃亦翻腾累了,才费力取了毛巾清洗了下,扶着墙缓步走进书房,翻找着抽屉里的药,指尖不可控制的颤抖着,缓了缓,才拧得开瓶盖,发现已无力起身倒水,分
了三次,将药片悉数干咽下去。
趴在书桌上,一阵痉挛携着剧痛,握拳顶住了胃,压不下半点痛。药片晚服了几小时,即便加了剂量,药效终究没能及时发挥作用,痉挛间,胃部肆意抽搐,痛得眼前一阵昏黑,便没了意识。
待清醒过来,沈炵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布料紧贴在身上只觉得冷,撑着桌缘坐直,就瞧见桌面沾了衣服的汗湿亦留下大片水印。取了纸巾抹了下脸上的汗,随即又将桌面擦干,只几下动作,积聚些的体力似乎又耗去了,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意识到这么一身汗耗着,怕是要病的,想着,待会儿有力气了,要马上洗澡换衣。
坐了许久,很累,却没有睡意,看了眼时间,五点多,自己睡了差不多一小时,如果刚才痛晕算的话。起身洗了澡,又服了药片,这次喝了些热水御寒,不能生病,如果用缩短服药时间,加大服用剂量来压制症状,就不算生病的话。
医者不自医,果然是种自嘲,人如何理智的面对疾病?他厌恶逃避,盲目控制,只会徒然加重病情。他明白的,他想对自己负责,只是不能停下,停止便会倒下,可是……没有时间让他调整好重头再来,父亲……已经没有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只是铺垫,貌似铺垫了许久了,再有两章左右,怎么也该有个小高潮了。


、心甘情愿

宠溺,未必是好,但爱到极处,就不可控制地升腾出这份情绪来,仿佛不宠那个人便不得宣泄,便要溺死在自己泛滥浓稠的情感里。
龚娉一直以为,只有心性单纯如严柔那般的,才会爱得全心全意。
原来不是,一席家宴,寥寥数人,偏是几处情深。
程缘不时夹几筷清淡的菜色放到沈却碗里,早早用小碗装了汤放凉,待自己试了温度才转手递给沈却。而一旁,沈煜亦是手上动作不停,剥了虾,去了鱼刺,不断往沈却的碗里放。
这样的场景,婚后看得多了本是寻常,只是佳节团圆之际,反倒让她生出几分惆怅来,这样,便是家啊,之前酒席隆重,人多几许,都不曾有此刻完满,哪怕只是在一旁看着,也能体会出幸福,侧头看向沈炵,她仿佛能体会到沈炵以往默默守护的甘愿来,却看见他此刻亦凝神看着他们,目光却不似平日那般平和淡然,他感受到她的注视,目光交汇间,仿若有一丝哀伤未及时散去,看得龚娉顿觉心酸起来。
“怎么不动筷子?”龚娉瞧着他面前不染半点汤汁的瓷碗,小声说了句。
这人倒是立刻有了动作,只是夹的菜悉数落入了她的碗中,“娉儿是眼红吃醋了?我也替你剥几个虾仁好吗?”
沈炵用寻常声调说的,一桌人自然都听得到,龚娉被他看得脸上发烫,终敌不过他眉梢眼角间藏着的一点戏谑,别开脸去。从前,她最是厌恶他这么笑,现在却不会,她知道沈炵只是喜欢逗她而已,她看得到,那丝逗弄背后,何尝不藏着宠溺。
“我是羞愧来着,怕妈觉得我这个媳妇做的太不合格,正要上手伺候您呢,您倒好,不给我机会还反过来欺负我。”龚娉拿过沈炵的碗,起身替他盛汤。
“娉儿你不知道,我哥才不用人伺候呢,小时候我们还用门牙刨皮啃苹果,满嘴流汁的时候,他削皮骨碌一圈儿,都不带断的。”沈煜笑着接过话,又皱眉摇头,“将来我的小侄子可不能随了他,那样的小孩子,太没意思了。爸,我小时候比较可爱吧?”
龚娉将汤递给沈炵,却见他缓缓摇了摇头,笑意不减,只多了些无奈,见她还固执地端着,便伸手接过放在了桌上,冲她眨了眨眼,抬手按了下胃。她顿时紧张起来,刚要问他,却被他牵住了手,他轻捏了下她的手指,她触及到他的掌心一片湿冷,用力握紧,却发现心底的酸涩不可抑制的蔓延,她突然很想抱住眼前这个人,哪怕只是拍拍他的背,告诉他“不是的,没必要做那么好,你小时候也很可爱。”却发现说不出口,果然幼稚的,始终是她,想宠一个人,
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对他才好。
“等你和椀书结婚有了孩子,要是像你,你就该嫌烦了。”沈却开口,沈煜顿时消了音,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淡了去。
“椀书他们家也是这个意思,想着上半年……。”沈炵接过话,却被沈煜立时打断。
“哥你跟着起哄干什么,你明知道我不想结婚。”沈煜抬头瞪了眼沈炵,怒气间又带了几分委屈。“我不结婚,我已经和椀书表明过态度了。”
“听说你连导师推荐的出国机会也放弃了?”沈炵沉声低语,虽语调平和,龚娉亦能听出几分严厉来,很是诧异,记忆中,他似乎从未对妹妹端过做兄长的架子,紧接着语气更为生硬了几分,“婚姻,学业你都不在意,光守着家里,我们能陪你到老?也该长大了。”
因为气愤,沈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想克制,还是重重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倏地起身时,眼泪已落了下来,“哥,事业,婚姻,你都按自己的意愿选了,看看爸,看看娉儿,这样就幸福吗?就是对的吗?”
“难道是我错了?”沈却话语中透着倦意,“够了……是我的错。”
说完,抬手摸索着桌缘,神色平静,惟动作透出些许凌乱来,直到握住了程缘的手,才缓缓起身离开。
沈煜快步奔上了楼,隐约能听到她的啜泣声,一点点,将压抑的气氛聚拢,又扩散。
龚娉看着一桌菜,听着窗外鞭炮声从零落几下至轰鸣颤动,沈炵始终垂眸望着桌面,似出神良久,忽就迅速起身,只是微晃了下,便又滑坐在椅子上。她拉住他的手臂,又见他那般闭目皱眉的样子,唇色泛白。
抬起双臂揽住他,顺势扶着他的颈项靠在自己的肩头,耳垂摩挲过他的脖颈间,微湿且凉,呢喃了句,“是头晕了吧。”
沈炵顿了许久,靠着龚娉,不曾抬头,“我为什么要说那些……明明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吃这顿饭。”
龚娉被他拥紧,很是用力,肩背都被箍得泛疼,她有着满腹疑惑欲问,想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想明白他情绪为何如此反常,想撬开他的心扉看看那个死守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她痛恨这样的恐慌无措,埋怨他的隐瞒疏离。
可她感受的到啊,只是被他拥着,她都能觉出痛来,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稍稍用力抱着,她哪怕站在他的心门外,笼罩在慌乱里,也已不可能离开。
这样,对吗?幸福吗?
原来爱不是正确与幸福的代名词,如果非要用什么词句来解释的话,不过心甘情愿而已。

也甘愿,痛也甘愿。
桌上的馄饨冒着热气,夹杂着丝丝酒气,间断有些啜泣声,龚娉望着桌边哭得双眼泛红的沈煜,终究只是无奈。她一直把沈煜当做朋友看待,此时却从了沈炵的心态,这是他的妹妹,他宠着护着,像对待孩子一般。
“荠菜的,八个,汤里放了葱花酱油。”托腮抬眸看着,随即抬手推了推碗缘,“刚才也没吃多少,要喝酒也先垫点东西。”
“我哥每次都这样。”沈煜抬手舀了勺汤,入嘴却轻声支吾了句。“咦?”
“是我煮的,他今天有些不舒服。”龚娉依旧望着她,“本来就难受,怕扫了你们的兴,非杵在那里碍眼,也不动筷子,现在好了,还不如不在,就不会多嘴添乱惹大家不高兴了……顶多,也就他一个人心情不好,吃不下饭。”
“他怎么不舒服了?我总觉得他最近脸色很不好,问他又说没事。”沈煜放下勺子,神色不免紧张凝重起来,却敌不过龚娉沉沉目光,撇开视线。偏只瞧见桌上的灰色摆件在灯光的映照下,隐约露出拼接的纹理,纵横细密,如此不易。哥哥从来没有训斥过她,今天说的那些,现在想来连薄责也称不上,自己就沉脸任性,那样顶撞他。从来都宠着让着她的人,她却连被他说一句都受不起,若不是把宠溺谦让看得太过理所当然,哪里来得这般委屈。
沈煜想着,委屈都被懊恼替代,倏地推开椅子又要起身,被龚娉一把拽住,“他已经睡下了,他还说,泡泡要是想来做检讨,就告诉她这次是他不好。泡泡啊,本来就是沈炵多管闲事,他活该!”
“什么活该?怎么多管闲事了?你……”沈煜又是着急,却看见龚娉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闷闷说了句,“你也欺负我,怎么能那么说我哥呢?”
“怎么,就准你欺负他,还不许我说两句?”龚娉说这些,原只想让沈煜心疼消气,岂料自己也被这股心疼劲儿带了进去,倒真替沈炵委屈不平起来,每次想发泄一下缓口气,却因为不忍看到旁人难过而将自己包裹的更为严密,体谅旁人的痛,压抑自己的痛,“你也知道他的脾气,半点不会怪你,自己还要检讨难过很久,我是真不喜欢这人的性格。”
沈煜拿起酒瓶想替龚娉倒,瓶子不是碰击杯缘,回声清脆,渐更是不稳,已有些对不准,酒水都洒在了桌上,亏得龚娉及时扶住了她的手。向来不怎么喝,这才知道味淡后颈足的道理,趴在桌边,脑海中一片混沌,“娉儿,还说不喜欢,听你这么说,我怎么只会觉得,你越来越喜欢我哥了?我就说,他像爸爸,让人……忍不住喜欢。”
“那么其他人呢?”龚娉小心翼翼地,就怕又触了雷区。
“椀书?他不像,一点都不像,他做得那么好,所有人都告诉我应该喜欢他,不是忍不住,是应该,必须……这种感觉,我不喜欢。”沈煜埋头数着手指,“我不是讨厌椀书,只是害怕,我会辜负他的,他不是我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和我在一起,委屈他了……我知道他委屈……我难受。”
龚娉抿了口酒,本是味淡甘甜,为何入喉觉得这般苦涩,当初她没有这般害怕顾虑过,她对沈炵的用心,怕是远不如沈煜对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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