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最远的恋歌》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最近最远的恋歌- 第5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杨颂荏眼睫毛霎时闪了闪,终是没多说什么,点点头。

约会是在第二天,阿荏留在家里逗弄小狗玩,她跪在瓷砖上,给它倒了温牛奶,看着狗狗一点一点把小碟子舔舐干净。杨昱美则特地早早出了门,还趁阿荏不注意顺带捎走了她的手机。

她去将头发的颜色染了回来,还刻意剪了刘海,又在商场的洗手间里换上包包里带的妹妹的靛蓝色长裙。光洁硕大的玻璃镜子前,她站在那儿宛若彻底变了一个人,一模一样的面容,她不断提示着自己关于妹妹的举止和动作,想尽量让气质也变得相近。她很紧张,也很忐忑,可连苍天都在帮她,他们约的时间是傍晚,太阳早早落了山,薄暮昏沉的光线懒懒打在街旁并肩而行的男生女生身上,让气氛也跟着变得沉默和忧伤朕。

启程的日子就在三天后,可陈以航答应了杨秉文,不告诉阿荏。

男生心事沉重,话并不多,可他还得顾及女生的心情,不能让阿荏有所察觉,于是只得努力地强颜欢笑,说些有的没的笑话。杨昱美落后他半步的样子,偶尔抬头看着少年侧脸微笑的俊颜,仿佛都被树木楼房遮掩成了一片雾茫茫的灰白色。对于他说及的那些两人一起做过的事情,她又羡慕又嫉妒,可她不敢接话,生怕说错了话就会穿帮。她只得假装身子有些不舒服,因此一直维持着淡淡的沉默。

他蒙上了她的眼睛,牵着她掠树穿花,走遍了大街小巷。

每一处都是他们回忆的圣殿。

他牵着她,小心翼翼地下楼梯,他会吓唬她,说这里没台阶,然后杨昱美就乖巧地伸出脚,接着就一踩而空,顺势稳稳栽进陈以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一抬头就望进了男生藏着无边宠溺和爱意的眼睛里。

他抱着她,双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腰,她勾着他的脖子,他笑话她怎么这么听他的话,杨昱美幽幽来了一句,“因为是你说的话。”陈以航愣了愣,有些受感动,而后慢慢低下头,像往常一样想要吻她。

杨昱美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她甚至想要舔一舔唇,可以感受到男孩子的气息越来越近,就快要擦到了,可他突然停了下来。

杨昱美睁开眼,陈以航揉了揉她的刘海,眉目间有一闪而过的疑虑,“阿荏你怎么喷香水了?”

杨昱美猛然推开他。

“怎么了?”

少年转到她面前,杨昱美很快藏起了自己的慌乱,朝他笑一笑,“以航哥哥,时间太晚了,我再不回去爸爸要说我了。”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她就越舍不得他,可也越害怕被他看出来她并不是杨颂荏。

陈以航失落却了然地点点头,他一直送她到街角不远处,才拉住她让她闭上眼,而后杨昱美便感觉到脖子上有凉凉的触觉,他送给她一条异常漂亮的碧玺项链。

那是他短信里说的,最后想要留给杨颂荏的纪念。

杨昱美坐在书桌前将碧玺项链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项坠是一块偏心形的靛蓝色坦桑石,杨昱美以前只知道碧玺颜色大多为绿色和玫瑰色,今天才见着这靛蓝色的碧玺,仿佛让灯光都罩上了一层柔和的神秘蓝蓝荧光,她又侧目看了一眼床上妹妹的靛蓝色长裙,捏着碧玺的指尖寸寸发白,心底嫉妒得堵了一口气,无法吐出。陈以航妈妈留给他的项链,竟完美得像是为杨颂荏量身打造一般!

她愤愤将项链扔进了抽屉里。

而后像没事人一样将裙子还给了妹妹。

陈以航一个人默默坐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阿荏在看到邮件的那一瞬间彻底崩溃,邮件里陈以航站在普林斯顿的校园里拍了照片给她传回来。他的身后都是参天古木,那都是不同于凉城泡桐树的苍翠树木。陈以航在信里面向她道歉,请她原谅且一定要等他。

阿荏说不清看完邮件之后心底是什么感受,她冲到杨秉文的书房里,想要问一问他们怎么可以联手整整欺瞒了她两年,完全将她当成了一件可以沽价的商品,他这一去可能是两年,可能是四年,也可能是六年,可他们就连最后的送机都让她都错过。怪不得以航要留给她一只小狗,怪不得大学里他总有修不完的学分,写不完的论文……杨颂荏哑着嗓子,最后只问出一句,“爸,为什么您总认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对我好呢?”

杨秉文喊住了她,“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让我欣慰的是,小航是一个勇于承担的男孩子。如果你们连这几年都守不下去,那以后的花花世界又怎么一起去面对!”

……

游乐场。

摩天轮一个接着一个盒子稳稳落地,杨颂荏独自一人从盒子里走出来,有星光洒下来,被风吹得破碎。她越走越远,身后摩天轮的莹紫色光芒在一瞬间像说好了般统统熄灭。

着素装,念海棠,请吻我,以葬旧时光 6

失去了光线的四周,陷入一片漆黑。这家游乐场的莹紫色摩天轮是凉城最高却也是最老的一座,只可惜它因为过于偏僻的地理位置,很快就要不再营业了。盛夏夜里有幽幽的虫鸣,从摩天轮到游乐场大门之间只有一条小径,要穿过一片名为“巨风眼”的鬼屋区域,那里建满了又高又古老的山石,有十几步路的地方是没有路灯的。

阿荏今天在摩天轮里睡着了,没想到醒来就已然天黑。如果听觉准确无误的话,她在路过“巨风眼”时,似乎听到了不远处窸窣的脚步声。衣服里像陡然被扔进一块冰块,让她脊背一阵阵发凉,她开始疾步朝着游乐场大门跑去,可还没跑开几步,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几个黄头发的少年分别从不同地方吹着口哨向她走过来,“又见面了哈”

阿荏后退着捏紧了自己斜挎包的肩带,只觉得他们面熟,却是想不起在哪见过,直到那个短发热裤的不良少女也出现在视线里时,她终于尖叫了一声。

“是你!小雨!”

“哟,这妞还记得我们!”一个胖胖的格子衫男生笑着说。

怎么可能忘记!杨颂荏迄今为止生命里最可怕的经历,便是之前因为姐姐误伤了流氓的妹妹小雨,导致自己在学校侧门后的暗巷里被他们劫持,还差点被酒瓶砸伤,如果不是高子乔来救她,也许她现在早就双目失明或者毁容了。她想一想就觉得后怕:“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他们相视一笑,为首的那个一脸流气得摸了摸耳钉,似乎在斟酌用语:“直说了吧,有人给钱,买你的命。汊”

阿荏吓得一个激灵,握在手里的手机啪搭一下摔在了地上。她刚想去捡,就被小雨单手拎了起来。“又想打电话叫你男朋友来,然后再把我们送进少管所关个几年?”

“不!你们开玩笑的!是谁让你们”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重重敲了一击脖颈,阿荏闭上眼睛没了意识,下一瞬便有人稳稳托住了她倾坠的身子。

“大哥,第一次干杀人越火的事,害怕啊!”

蹲着抱住阿荏身子的少年也附和:“万不是个小数目,那个杨昱美真的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

“已经拿到手万了。”小雨唇角微扬,她靠墙背着光站在一群男孩子面前,摩挲着自己脖颈上那条心形靛蓝色坦桑石的碧玺项坠,笑声幽幽:“钱的事情我可不担心,不是说她家旗下的产业有一些自她出生就挂了她的名字么,而且富人家的小姐,一月拿的零花钱也够我们用好久了。朕”

手中的碧玺项坠愈发璀璨夺目,淡淡荧光将众人的思绪拉回到一个礼拜之前。

依旧是灯红酒绿的芙缇妮酒吧。

杨昱美画着极浓的烟熏妆,坐在灯光掩映的角落高台上,面前摆了一杯又一杯的空酒杯。她想一定是酒太辛辣,刺得她一直在流泪。杨昱美从没有觉得心里的事情也会有多到她装不下的一天,她摘下了脖子上挂着的碧玺,放在手心里来回反复的看,陈以航去美国已经一周了。

以往有那个少年时不时出现在自己家里,逗狗狗玩,或者跟妹妹一起做功课开玩笑,那时她的生命里还能感觉到他存在的温暖,她或许还能在吃饭,抑或是去厨房里泡咖啡的间隙里,与他擦肩而过说上几句话,他也会对她笑一笑。虽然他的视线甚少为她停留,但至少,她还能看到他。

然而现在,他只跟杨颂荏通,视频聊天,她连听一听他的声音都成奢侈,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碧玺拿出来一遍遍欣赏,然后就会担心陈以航会不会在视频里问妹妹为什么不戴碧玺,届时他们都会知道那晚上赴约的人其实是她。她常常躲在荏荏的房门外想要偷听一些聊天内容,可无奈墙壁隔音效果着实太好,有时候她进到房间里,阿荏就会说一声“我先陪姐姐,待会再聊”而后就合上电脑。于是杨昱美只能从妹妹的神色里不断猜测,揣摩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了碧玺和元旦舞会滚珠的真相,偶尔阿荏冷了脸或者不多说话,她都会紧张不已。这样的状况仅仅持续一周,杨昱美就快被逼疯了。

她逐渐被黑色情绪笼罩,仿似眉心和额顶都罩上了一层乌云。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在阳光房里做瑜伽,杨颂荏冷冷站在门边,啪嗒一下就关了机。她问妹妹怎么了,阿荏丢出一句:“为什么要害我摔倒!你不怕爸妈知道吗!”

杨昱美怔在原地,再多的理由都显得苍白。她想起那一次她陷害妹妹说出陈以航的身世时,就险些失去了他们三个人。她立刻跑过去拉住妹妹的手,说她错了,可阿荏疲倦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杨昱美又喝了一大口酒。

蓝色妖姬的度数很高,她头搁在台子上,眼前的蓝色液体在杯子里晃来晃去,晃出了让她头晕的重影。她左手无力地往台上一搁,碧玺项坠卡在手心里,疼痛的感觉十分真实。视线里闯入一个人影,她眯眸抬起头,眼前的女孩子穿着大喇喇的恤和热裤,头发剪得很短,却是层次分明得挑染了黄、红、蓝三种颜色,她右耳大大的环形耳钉上不断闪着灯光,杨昱美看着那光拼命地回想,还是摇了摇头:“我们认识么?”

“杨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这只眼睛险些毁在您的手上,怎么现在我们出来了,您就认不出了?”

她是小雨。

杨昱美猛然坐直了身子。

--

着素装,念海棠,请吻我,以葬旧时光 7

她踉跄着爬下高脚凳,立刻想要逃开。可另外几个一伙的不良少年不知从哪儿就突然冒了出来,拦着她的去处,一边推攘着逼她重新坐回凳子上。杨昱美的酒霎时醒了大半,她环住腰强撑着勇气问:“要多少钱,你们开个价。”

“哈哈,杨小姐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老大朝小雨示意一眼,小雨会意地妖精般笑一笑,一把勾住她的肩膀,“怎么一个人伤心来着,哪个男人不长眼伤了我们大小姐,说出来我们几个人给你出气。”

一句话就狠狠戳中了杨昱美的心伤,她怔一怔,强颜欢笑道:“谁能伤到我!他不喜欢我可我还不喜欢他呢!他以为他多好,全世界的女生都要喜欢他吗,我才不会像我妹妹那样傻,为了他还跟爸爸决裂,我才不会为他付出那么多”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有一种无法复制的悲伤散发在她周身的空气中,杨昱美拼命地灌酒,竟能允许自己从不曾诉说的心事被这样陌生的一群人一览无遗汊。

小雨的声音幽幽的:“你怎么知道那个男孩子不喜欢你,喜欢你的妹妹?”

“你是说?”

杨昱美哭花了妆容,烟熏妆的黑色眼影都沾满了眼睛下方的脸颊,小雨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刻意说道:“难道那个男孩子就没有对你示过好?你和你妹妹长得一模一样,你还比她更成熟更有魅力,我要是男孩子,我会选择你。只要你妹妹消失了,他肯定就会把对你妹妹的爱转到你身上了,或许他还会更加爱你。”

杨昱美想起他们第一次篮球比赛相见时陈以航对她独一无二的笑容,还有上次芙缇妮酒吧他来找她,在她遭遇威胁时他是如此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保护她她的眼睛顷刻亮了起来:“他喜欢我的,他一定喜欢我的!你快说下去,怎样才可以让他和我妹妹分手,你说什么我都去做!”

小雨朝她身后的三个正吞吐烟雾的男孩子扬起唇角,那几个人霎时围了过来,在杨昱美的耳边聊起了“如何让杨颂荏消失”的这个话题。他们无疑都将这几年少管所的经历,全部归咎于阿荏这个半途杀出的程咬金,不仅让他们失了就要到手的钱财,还害得他们天天在少管所里受人欺负,他们无疑早就对阿荏恨得牙痒痒。

“不行!她是我亲妹妹,不可以这样!朕”

“妹妹,呵,老爸老妈都可以不管,妹妹又算什么!”几个少年看杨昱美怎样也不肯同意,急着要走,立刻又将吧台围个水泄不通,他们软硬兼施,大有她不答应今天就不放她走的架势。

杨昱美只觉脑袋越来越昏沉,耳朵里满满都是他们粗鄙不堪的语言嗡嗡在响,眼前的三四张脸全部如同胶在一起的浆糊,将她缠得紧紧密密,就快要透不过气。那一张张脸忽远忽近,在她面前吞云吐雾指手画脚,她渐渐沉迷在他们所勾勒的美好幻境中,尽情想象着日后再没杨颂荏时,陈以航完全属于她的那画面。

假如不曾拥有,是不是可以放弃得容易一些。

一旦杨昱美真实拥有过少年给的爱情的滋味,她才发现想要挥手告别竟是如此不舍。她靠欺骗和谎言代替阿荏去赴他最后一约,让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又恐慌又甜蜜,两种交织的矛盾感情如此浓烈而炙热,就快要将她生生扯成两半,中间则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在不断蔓延。可她从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思,她生怕一张口,浓浓的爱意就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从话语中倾斜,再也无法抑制。

而后,天地倾灭,日月无光,一切都走失离散,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美好。

她疯了。

或者说,这才是她内心深处最想要做的事情。

毁了她!毁了她!

杨昱美从酒吧里跌跌撞撞走出来的时候,一整颗心脏怦通怦通直跳,满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和翻滚,每一寸的肌肤和细胞都在热情地反复喧嚣这几个字。她失神地横穿马路,忽然一辆车转弯朝她疾驰而来,而她就那样站在路中间愣愣看着,刺目的黄光越来越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