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流年风景画出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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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流年风景画出的伤-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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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锦送走客人回来,一眼看到老师站在大厅里,禁不住一阵欢喜,跑过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舍不得离开,想到刚送走的那对夫妇,便找到话头道:“真没见过这么难弄的女人,不懂装懂百般挑剔,一会儿要字一会儿要画,一会儿油画一会儿国画,我看她先生也受不了她,在一边好几次想抽烟,都被小陈制止了。”
姬君冶拍拍她的肩道:“在这里也呆了一年多了,还没见过附庸风雅的人吗?小丫头沉不住气。”
小锦偷偷瞥了一眼姬君陶,红了脸道:“我只是气不过。她先生看中了姬老师的那幅《月色》,那女人竟然大发脾气,口出不逊,小陈都气得想把她赶出去了。”
姬君陶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还有作品挂在这里,疑惑地转向妹妹。
姬君冶忙陪笑道:“我从你的画室里淘出来的,觉得还不错,这阵子上品的国画不多,好歹撑撑场面。这人倒还挺有眼光,那幅画盈尺不大,挂书房挺合适。”
姬君陶并不在意,他画室里有多少画自己也不清楚,有兴致的时候涂上几笔,没兴致就丢到一边,自从得了抑郁症,内心里对绘画的热情飞速减退,如今虽然病情日益见好,但仍然很少有看重的东西。
“那女的坚持不要,后来买了幅张老师的油画。”小锦愤愤道,“什么眼光啊!”
“小锦,”姬君冶不满地制止道,“能摆进咱们‘素画廊’的画都是好画,注意你的措辞。”
小锦笑着吐吐舌头,又偷偷去看姬君陶。
“那女的是他太太?”姬君陶突然问。他想起来了,这个男的是豆豆的父亲,上个星期天下午他看到这人开车来接隔壁的那对母子,豆豆很大声地叫着爸爸,那位叫商怀月的“鲁太太”笑眯眯地跟儿子一起坐进车里。
“当然是了,我还听到他给朋友打电话,似乎要带着太太去赴宴呢。”小锦答道,奇怪自己的老师对人家夫妻关系的兴趣更甚于自己的作品。
姬君陶“哦”了一声,顾自走开去看墙上的画,姬君冶也觉得奇怪,刚张口想问,见他脸色冷冷的,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第六章

小锦没想到那个叫鲁风的男人第二天下午竟然又来了。这个男人长得都快赶上她的姬老师了,只是姬老师平时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温和的背后却有着显然的疏离。
她在学校里也算得上是名列三甲的校花了,不要说是男同学,就是那些任课的老师,无论年轻年长,对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会不自觉地柔软三分。都是搞艺术的人,怜香惜玉的浪漫情怀从来不会缺少。
她很好地利用自己的天然优势,能偷懒时就偷点懒,反正家里开着规模不小的公司,父母并不指望她在艺术上有什么大成就,只希望借此能为她将来的婚姻增添几分筹码而已。她知道父亲暗地里出了不少钱才让她高考时专业考试没被刷下来,进了学校后,专业课的成绩一般,她原本也不甚在意,但大一下时姬君陶来班上授课,她一下子就迷上了他,简直到了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的地步。
姬君陶的家世背景,他本人在画坛的名声,以及俊朗秀雅的外形,使他无论到哪里身后粉丝总是一大堆。那些热爱艺术的女孩,在追求爱情时同样大胆而热烈,当众表白者有之,书画传意者有之,据说还有人为他的冷漠而绝望自杀。
小锦不敢做那样的事,她的画入不了他的眼,而当众表白又被她认为是成功概率最低的一种求爱方式,至于自杀?那不是白白给别人机会吗?
同学小陈的一位叔叔和姬君冶的男朋友阿戚曾经是同事,后来阿戚自己开了心理诊所。小锦打听到这个情况后,千方百计哄小陈一起到画廊勤工俭学,美其名曰要开阔视野增长见识。小陈对美女心里早就有想法,正中下怀,曲曲折折地就把事情办成了。
她暗自得意了一阵,来了之后却有点失望。因为姬老师很少到画廊来。来了也说不上两句话。
平时姬老师除了周一下午来上课外几乎见不到人影,她从姬君冶那里了解到他搬了家,目前常住在排屋,地址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苦于找不到机会。现在,这个叫鲁风的男人却把机会送到了她面前。
“先生放心,一定在周六上午给您送过去并且挂好。”
小锦接过鲁风递过来的一张A4纸一看,上面是详细的书房图,挂画的位子标得清清楚楚,上下左右多少厘米距离一目了然。心想,这显然是瞒着夫人要送给红颜知己的了。这么操心,可比昨天对蛮不讲理的那位仔细多了。还再三嘱咐要挂上墙,想来是舍不得佳人辛苦一点点,不禁有些好奇那该是怎样的一位美人。再一看地址,竟然是金都花园荷塘轩,28幢—2,姬老师是28幢—1,那不正挨着吗?小锦心花怒放,忍不住对鲁风甜甜一笑。
鲁风被她的笑容炫得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一边掏名片一便道:“麻烦你了,改天给我一个机会请小姐吃饭致谢,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先谢谢鲁先生了。”小锦的脸上一派天真。看着鲁风的背影心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竟然还不知足,比起姬老师来真是差远了。
姬君冶恰好经过,随口问道:“这人怎么又回来了?”
小锦轻描淡写道:“他又回来买了姬老师的那幅《月色》,要求周末送过去。”
姬君冶撇撇嘴道:“那幅油画都自己带走了,这幅小得倒要送了,这人也太矫情了。”
小锦凑过去笑着悄悄道:“好像是送别的女人的呢。”
“别瞎说。”姬君冶皱眉,幸亏姬君陶不在这儿,要是被他知道他的画要挂在小三房里,非劈死自己不可。“你和小陈去送一下,这两天工人调不过来。”
小锦求之不得地点头,心想得在中午边儿的时候过去,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老师共进午餐。
周六。姬君陶在画室里找到了以前的一幅差不多接近完成的作品,翻翻素材本,觉得还不错,想静下心把它补完。既然答应了云云,得赶紧替人家把画稿赶出来。
没吃早饭,快中午了,他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小区门口的小餐馆吃碗面条,顺便放松一下酸胀的脖颈。打开门,意外地发现小锦和小陈站在门口。
一见到他,小锦高兴道:“姬老师,你果然是住在这儿啊,我上次听姬小姐说起过这个地址,还不敢确定,我们两个犹豫了半天不敢敲门呢!”
姬君陶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眉问:“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小陈忙道:“我们来送画,一位顾客前几天订的,说好今天上午送到,小锦有点事耽搁了,所以晚了点儿,想到姬老师您这儿来蹭顿饭。”
姬君陶释然道:“我也正要出去吃,走吧,想吃什么?”
小锦笑道:“这么高档的排屋区,饭店一定不少,姬老师您带我们去吃一家最高级的吧。”
姬君陶为难道:“不知道哪家最高级,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小冶吧。”
小锦见他认真的模样,心里顿时柔情四溢,近前一步道:“姬老师,人家说着玩的嘛,就到你平时去的饭店就行了,让我们也尝尝老师平时都吃些什么。”
姬君陶不习惯女孩子离自己太近,皱了皱眉,退后一步,小锦并不知就里,跟上一步道:“姬老师,你邻居家的小男孩长得可真漂亮,嘴巴又甜,可爱极了。”
姬君陶顿住脚步,转身问道:“你们今天是到隔壁送画?”
“是啊,就是姬老师你的那幅《月色》啊。”小陈道,“那女人开始还不肯收,非要我们拿回去,多亏小锦机灵,偷偷给那位鲁先生打了电话,鲁先生又跟小孩子在电话里嘀嘀咕咕讲了半天,最后孩子说喜欢那幅画,那女人才勉强答应我们把它挂在书房了。这女人绝对是个白痴啊,这么好的画都不要。”
姬君陶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小锦知道这是老师嫌他说话粗鲁了,赶紧道:“这女人看上去挺有文化的样子,我猜她不是不喜欢那幅画,可能跟鲁先生赌气呢,你想啊,那位鲁先生花了这么多钱买老师的画,不敢自己送过来,还要儿子替他说好话求她收下,可比对他太太小心多了。”
小陈嘀咕道:“做小三的有什么可矫情的。”
小锦道:“不过这女人确实比那位鲁太太长得耐看,怪不得鲁先生连钉子都舍不得让她钉一个,巴巴地特别要求我们帮她把画挂好。”
小陈不屑道:“女人就是虚荣,待她再好还不是见不得光,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孩子。”
小锦点头道:“真的,我还没见过比他更漂亮的小男孩呢,那孩子真是集中了他们两人的优点。”
姬君陶一声不吭地听他们俩一句接一句地议论着,想起那个可爱的孩子,那双纯净明亮的眼睛,心里不是滋味。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商怀月其实一直在回避谈她的先生,也不肯承认自己是“鲁太太”,原来竟然是地下的。
姬君陶送走学生,慢慢走回自己的屋子,想起豆豆曾经拎着一袋豆子站在门口,奶声奶气地说要送礼物给他,就像一个小天使,令人不忍拒绝。这么可爱的孩子,当母亲的怎么就忍心给他一个不明不白的身份。等他长大后知道了这一切,又该如何承受?
他忘不了17岁的小冶哭着闹着要拉父亲去做亲自鉴定时惶恐的眼睛,更忘不了母亲几十年的岁月中越来越寂寞空洞的神情,那个女人,她会想到自己如今在做的这些既伤害了另一个女人又伤害了自己的孩子吗?
“姬先生,吃过饭了?”怀月正在整理花园,看见姬君陶走过来,随口打了声招呼。蚕豆结得差不多了,今天她把剩下的摘了后,趁豆豆睡午觉,拔了豆棚,种下一些葫芦秧和南瓜秧。
姬君陶淡淡地应了一声,径直上台阶。
“姬先生请等一下。”怀月叫住他,从水槽旁拎过一袋蚕豆隔着围墙递过去,“上午才摘的,是今年的最后一拨豆子了。”
姬君陶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接过袋子,囫囵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怀月有点发愣,虽然看得出这位邻居不是个热络性子,不过自从大家一起吃了顿饭后,见面都客气得很,有时还会停下来逗豆豆说话,怎么今天阴沉个脸?看来他真的是有抑郁症。不愿与人接触交谈,这正是抑郁症最大的表征啊。
她叹了口气,住在这个排屋区的通常非富即贵,在外面令多少人眼红嫉妒,可谁知道关了门之后里面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又想起上午鲁风送来的那幅画。他还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往年都是烛光大餐,衣服首饰,现在分开了,倒愈发装起风雅起来。自己虽然不怎么懂画,却也看得出那画不是一般的画匠成批生产骗老外的那种。再看看那送画来的两个年轻人在听到自己不肯签收时惊愕的表情,特别是那个男孩子,一付瞧她有眼不识泰山的模样,就知道这幅画必定价值不菲。
只是,现在她算他什么人呢?瞒着他的太太给她送生日礼物?时间真是会讽刺人,似乎一切都颠倒了个个儿。她想出了神,火辣辣的阳光晒在身上心底仍然冰凉一片。
姬君陶径直走进厨房,随手把那袋豆子扔进了垃圾桶。

第七章

姬君冶买菜回家,见姬君陶半躺在沙发上小寐,知道这几天他赶画辛苦,便放轻脚步进了厨房准备晚餐。
她今天买的是“山外山”的半成品,所有菜都只要下油锅炒一炒加上调料包里特制的调料就行,每个菜都做给阿戚试吃过,阿戚难得地竖着大拇指直夸她手艺好,所以很有信心。一转身看到垃圾桶里很大的一包东西,挤得垃圾桶的盖子都顶起来了,拎出来一看,竟然是新鲜的豆子,想了半天不明白,便拎了袋子跑到客厅。
姬君陶睡眠浅,在她进门时已经醒来,只是懒得招呼,这会儿听到脚步声有点急,便睁了眼。
“哥,这是怀月给的吧?你怎么给扔垃圾桶了?”姬君冶哭笑不得地问,“你画画画傻了吧?”
“我不想吃,又不能退回去,只好扔那儿了。”姬君陶又闭上眼睛装睡。
“你不爱吃我喜欢啊!”姬君冶坐下来开始剥豆子,“你呀,真不会享受,这么新鲜的豆子到哪儿找,现在外面卖的东西又是化肥又是农药的,哪有自己家种的绿色啊,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见怀月在花园里种上别的了,到时候也得要点过来尝鲜。”
“小冶,别和人家走得太近,大家彼此也不熟悉。”他不能跟妹妹谈商怀月的身份,那会令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姬君陶知道虽然姬君冶表面上洒脱不羁,其实对那次被母亲制止的亲子鉴定一直不能释怀,这些年来,她也是担负着很大的心理压力在照顾他和母亲。
“走近了才能彼此熟悉嘛!”姬君冶不以为然道,“怀月温文尔雅的,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女人好不好,看她对孩子的态度就知道了,她对豆豆说话的样子,宠得不得了吧?老让我想起在妈妈身边的日子。”
姬君陶冷着脸不吭声。
姬君冶看看他,皱眉道:“你刚才不会是对着怀月也这副样子吧?那以后谁还敢理你啊,你得改变一下对女人的态度啊哥,现在不流行‘冰山男’了,得有亲和力,像豆豆那样,不笑不说话,谁看了都想亲他一口。糟了,我答应今天带莱西来和他玩的,结果把它丢在阿戚那里了,这可怎么办?”
姬君陶答非所问道:“听说我的那幅画卖掉了?”
姬君冶心虚,支吾道:“我不是很清楚,忙着画展的事呢,难道你还怕自己的画没市场?”
姬君陶道:“今天我碰到小陈小锦来送画,一起吃的中饭。”
姬君冶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买主还是我们小区的啊,小锦没跟我说嘛!这丫头是想趁机来看你吧?否则让我顺便带过来就是了。”
姬君陶见她毫不知情,也不愿告诉她商怀月母子的事,心里替豆豆感到难过。虽然没接触几次,他已十分喜爱这个聪明伶俐懂礼貌的小家伙。他想,五天的全托幼儿园,周末跟在母亲身边,怪不得遇到成年男子会那么高兴,可能难得能见父亲一面,还得偷偷摸摸,竟比不上当初的小冶,毕竟在17岁之前小冶都是一个有父有母有完整的家庭能堂堂正正走在阳光下的孩子,是母亲的善良和隐忍换得她明亮的童年和少年时期。
他曾经也像小冶一样在商怀月的身上看到慈母的影子,没想到,现实竟是那样不堪。他的心中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不知是为了豆豆还是为了自己。
姬君冶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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