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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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南-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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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实在没脸告诉顾淮南,身无分文的她此刻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再问他这个救世主借点钱,好歹让她下了飞机不至于连打车钱都没有。
实在是太他妈丢人了!
顾淮南利利落落地又画了几笔,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现在我坐在你身边,可见你还没有那么倒霉”眉梢轻挑,从容得不得了的模样。
话音刚落,他又淡定地埋下头。
程今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觉得口干舌燥,于是拿起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干掉了大半瓶。
“哎,老婆你看,那个是不是演电影的,就是我们上次看过那个《平生》里的女主角,笑起来还有个酒窝长挺清纯的,叫什么来着……”一对拖着行李的小情侣停驻在她五步开外的地方,男人满面狐疑地打量了程今夕半天。
挂在男人身上活脱脱像是无尾熊的女孩不屑地扫了她一眼,接话道,“你说的程今夕啊,很多绯闻那个。”
“对对,程今夕,是这个名儿,我妈当初还说她这名儿起得倍儿好,那诗怎么念来着,‘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是这么吧?”
“得了,高中都没毕业还学人家吟上诗了,酸不死你。你眼屎没擦干净啊,她哪有程今夕漂亮,瞧她这又黑又瘦干干瘪瘪的,跟个初中生似的。”
男人还不死心,挠着头,“我看挺像的啊……”
女孩发飙,“像个屁,老娘如花似玉地站在你面前你还有心情看别的女人,我看是一天不抽你皮痒了吧!”
“……”
试图跟自己的女人争辩的男人,结果可想而知。
程今夕看着越走越远一路拧巴的小情侣,太阳穴凸凸地跳痛,一脸吞了什么脏东西的样子,乌云密布黑得彻彻底底。
你才像初中生,你全家都像初中生!
士可杀不可辱,可以说她本人没有上镜漂亮,但是什么叫又黑又瘦干干瘪瘪?
老娘虽然不是走性感路线的,好歹也有C罩杯好么,哼,虽然C得不是那么明显。
瞥到顾淮南侧眸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程今夕恨恨地腹诽,不爽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
圆领的棉T恤遮得严严实实,前头还有两只可笑的kitty猫,看起来确实有那么一马平川的味道。
假象,都是假象,这玩样儿够用就好,够用就好。程今夕咬咬牙根这样安慰自己。
飞机难得地没有延误,程今夕提早半个小时准备登机。
站在登机口前顾淮南叫住了她。
程今夕回头,递到面前的是一张崭新的信用卡,还有他漂亮的手指,在锃亮灯光下都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我身上没带多少现金,这张卡你先将就着用,没有密码。”
七窍玲珑的顾淮南,与她非亲非故的顾淮南,那么陌生却那么温柔的顾淮南。
程今夕看着顶灯下他的轮廓,他站在光源处,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地。他笑得很温暖,芝兰玉树,眉目深深。
程今夕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敲开了一个口子,软软地陷了进去了一大块。
“顾淮南。”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那样的生涩,以至于还没说出口鼻尖就已经开始泛酸,“那我该怎么还你。”
其实,她想说顾淮南,谢谢你,真的谢谢。
可她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口,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语言可以如此匮乏,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变得这么胆小。
“不急,我大概还会在西藏待一阵,等我回了B城你再还我不迟。”
程今夕觉得自己快感动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半晌地,扬起了一张灿烂无双的笑脸,“你这卡的上限是多少,我也好估摸着刷,别到时候卡刷爆了,你收到账单气得吐血,那我可真罪孽了。”
顾淮南笑,“大概,如果你不是心血来潮想买房子,都没什么大问题。”
心里一颤,拿着机票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程今夕问,“你就不怕我携款私逃?”
“你这个大明星都不怕,我怕什么,”顾淮南觉得眼前的姑娘有种近乎傻气的可爱,他忽然伸手,撩开了掉在她面颊上的两根头发,低声到,“自己小心,一路顺风。”
程今夕有些错愕,脸上暖暖的触感,稍纵即逝。如果没有黑超遮面,大抵他早已发现她红了的眼眶。
程今夕钻进他的怀里,倏然伸手抱住了这个与她同在异乡,却能够不问缘由就给予她无限温暖的男人。
顾淮南显然没有料想到她的举动,明显怔愣了一下。
几秒钟后,抬手,默默回抱住了她。
“顾淮南,你要记住,现在跟你说谢谢的人不是什么大明星程今夕,是我,程小桥。”她说,“顾淮南,我们一定还会再相见。”
小桥,小桥。
母亲去世后,已是很多年都没有人再唤过她这个名字。
“好。”
他点头,微笑着,温柔地连时光都几乎被融化。一点一点。

、第五章  狭路相逢


第五章  狭路相逢
飞机着陆B城的时候,已是午夜。
程今夕的手里紧紧捏着那张早已揉得皱巴巴的便条纸,一笔一画写下的一串号码,力透纸背。她又瞥了一眼,整整齐齐地对折后,放进了背包内最深的夹层。
刚要把拉链拉上,发现包底有个亮晶晶的物体正在反射着光。待程今夕看清楚之际,她瞬间石化。
靠,方才她借着顾淮南的手机听歌,事后竟忘记还给他,一不小心给顺了回来。
她咬着嘴唇,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轰隆隆地倒塌。沮丧地看着手机发呆,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尼玛这是闹哪样,手机都给顺回来了,还要号码有何用?
程今夕欲哭无泪。算是明白什么叫痛心疾首,什么叫晚节不保!
在机场内的自助提款机取了一点现钞,程今夕耷拉着脑袋走出门。一股熟悉的热浪扑面而来,干燥地轰轰烈烈,夹杂着万年不变的滚滚尘沙。
惹得鼻腔刺剌剌地难受,TAXI招手即停,她半捂着鼻子钻进车内,“砰”地甩上了后车门。
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程今夕半阖上眼,懒懒开口,报了地址后便不再说话。
司机大叔回头,有些狐疑地打量着这个半夜十二点还戴着墨镜的女人,半晌才应,“好嘞,姑娘你坐稳了。”
程今夕点点头,开始假寐。天知道她有多害怕跟出租车司机攀谈。
这21世纪什么人最有文化?博士,教授?那你凹凸了。程今夕敢对天发誓,一定是出租车司机。
B城的司机大多都是话唠,山南海北,从民生国策到国家外汇,从沪深股指到黄金期货,从张曼玉林青霞到小甜甜布兰妮布拉德皮特,无所不侃,无所不聊。只有你想不到,根本就没有他们不知道。
越聊,你就越会发现自己的知识是如此匮乏,越聊,你就越会发现自己是多么无知。
这点挺叫程今夕犯难,所以她根本不爱坐出租车,从小就是。归根结底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本就是个没什么内涵的人。
***
天色暗得仿佛是被泼洒上了极致的浓墨。
月亮不太圆满,也不太明亮,街边的法国梧桐蓊蓊郁郁地在细风中颤抖,婆娑着,在微光下倒映出点点斑驳。
追着一路昏黄的路灯,出租车一路驰进位于南五环的高档别墅区。站岗的保安哪怕是在凌晨也依旧精神奕奕,没有松懈地如同往常一样拦下外来的车子询问。
程今夕摇下车窗,浅笑着冲着年轻的小伙子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小伙子显然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有些羞涩地赧红了脸,直挺挺地行了个礼。大臂一挥,栅起放行。
夏天的夜很燥热,大概是要下阵雨的样子。即使在冷气打得很饱的车厢内,也能够听到虫鸟因为燥热而发出的吟唱。
出租车在小区深处一栋纯白色的小洋楼前停了下来。这栋房子是在她的成年礼上,段从送她的礼物,入行以后为了方便,她便从家里搬了出住,住进了这里。
房子很大,大到那种空荡荡的寂寞会随时让她窒息。
段从亦不常来,但也有过几次例外,偶尔程今夕深夜起床到厨房倒水,会看到一楼客房的门缝里昏黄如同萤火的光点,一闪一闪,闪得她心扯巴扯巴地疼。。
要是说给那些看客门听,大抵会说她程今夕必是撞了大运,三生有幸能得段从金屋藏之,横看竖看,都是喜闻乐见喜大普奔的好事。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段从这是铸了一座冷宫给她,将她与他生生隔出了一道沟堑,外头金碧辉煌,里头的荒芜只有待着的人才知道。
当然,段从显然是不会让他们的之间曝光在阳光底下的。
想到这,程今夕有些难受。
她想起了陈阿娇的《长门赋》。心意烦乱地付了车钱,连零钱都没来得及找。
***
打开灯的一刹那,程今夕有些傻眼。
半张着嘴像个白痴一样站在玄关处,木讷地连半步子都挪不开。
她压根没想过,这个点儿他会跑到她这里,不声不响地如同暗夜的鬼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听着墙壁上时钟走过的滴答声,仿佛等待凌迟的死囚。
段从一袭暗色,西装革履,和他的神色一样阴郁。以至于胸口点缀的浅银色襟花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在大厅恢弘的水晶灯下璀璨异常。
入夜后依旧穿着如此庄重华贵,想必是刚从某个歌舞升平的场合退场,带着浓浓的纸醉金迷,铅华未洗。
这大热天的,里外三层,风度捂出热度,也不嫌燥!
程今夕没低头,只是把自己的形象在心中过了一遍,有些自惭形秽。可她最终还是憋着口气,撇着嘴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暗腹诽了他,一遍又一遍。
他偏头看她,乌黑的眸中薄薄有雾,“舍得回来了?”低哑的嗓音如同锋利的刀子,回响在偌大厅堂里。
空荡荡的,撕拉一声,划破夜色冗长的锦帛。
她不接话。
见她局促不安地样子,段从敛眸,玩弄于掌上的打火机一开一合,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这样分明随意雍容的姿态,在她看来却总是有种高高在上的意味。
程今夕咳嗽一声,眼睛有些尴尬地不知道放在哪里,看过来又看过去,落在他手边的茶几上。玻璃烟缸里密密麻麻地摁满了烟头,还有些烟灰撒在了外头,若是有风,一吹即散。
她吁了口气,佯装无事地绕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百利甜,回头,语气轻飘飘的,“段老板莫非还有夜观天象的本事,掐准了我今天一定会回来?”
吧台上还放着她没有来得及看得电影剧本。程今夕扫了一眼,端起杯子将酒一饮而尽,眉头也不皱一下,“你要不要?”
段从随手又点了支烟,白色的烟卷,细细长长地,跟他的手指一样。
他问,“西藏好玩么?”
“凑活,”程今夕嘴硬,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去哪儿不比呆这里强。”
“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不待见谁,还是不待见他?她有那本事么?
程今夕胸口闷得厉害,装没听见,“pm2。5给闹得,找个地方清净清净,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那里的空气可不比这里新鲜多少。”
程今夕无语。
他难得跟她说这么多话,可是此刻,她却不想跟他废话。
段从起身,走到她身边,无奈而不耐,“今夕,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
他扳过她的肩膀,锐利而直接的眸光让她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他妈的这算什么鬼话!程今夕突然觉得段从的脑袋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利索。
“我不让你省心?我怎么就不让你省心了?”程今夕轻哼,反问道,“那谁又让你放心了?乔薇薇,还是纪无忧?”
一个善解人意,一个风情万种。确实个个都比她好。
想起那天在他办公室门缝里看到那一幕香艳画面, 乔薇薇穿着深v掐腰连衣裙,两颗丰满的小白兔在领口摇摇晃晃,呼之欲出。蜂腰纤细地在段从这个王八蛋的手下更是显得不盈一握,楚楚可怜。
两人爱意痴缠,欲望浓烈,在大庭广众加下,旁若无人。
说实话,以她匮乏的想象力,实在想不出还有比这样的情境更适合男盗女娼的剧情。
程今夕在门口默默观赏了一分钟,眼睛疼得几乎要长针眼,可她还是在他们的脸上赤/裸裸地看到了三个大字,狗男女。
合着,于他段从来说,只要不是她,可以是她们中的任何人,他也没有挑挑拣拣的心思,都能心安理得地下手又下口?
简直欺人太甚!

、第六章 兄妹针锋


第六章 兄妹针锋
段从摇头,“你还小,很多事情,远远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向她解释自己的行为。
对于她突然的失常,他不是不懂,却只能装作不懂。
“那什么才是?”程今夕吃力地仰头,发现自己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她慢慢挣脱他桎梏着她的手, “段从,一直希望我快点长大的是你,一直把我当做孩子也是你。你知道,我一直不算聪明,很多话你若不说得明明白白,我永远都不会懂……”
“到底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眼眶是温热的,或许这是眼泪将要夺眶而出的征兆,想要忍住,太疼了。
段从试图抚摩她的头发,却被她避了开去。他轻叹,“我希望你好,希望你能够独当一面,也希望你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
“那只是你希望而已,什么,都只是你希望而已,那我的希望呢?”程今夕打断他的话。她的希望,他有没有一点点在意过?
时间恍若凝滞,唯有心脏犹如螺旋桨般的轰鸣,生生不息。
半晌,他唤了她一声,“小桥。”声音一下就软了下来。
时隔多年,段从又这样叫她,蜿蜿蜒蜒的语调,一出口,两个人的心都疼了。他说,“你要懂,我是你的监护人,我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负责。”
“所以,”懂,她怎么会不懂。程今夕白着脸,如鲠在喉,“我只是你的责任,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段从的眼睛在辉煌地近乎刺眼的光亮下,明明灭灭。
最终,他还是没有否认。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试图加快自己的脚步,她想着,早晚有一天自己一定能够追上他,能够够到他的肩膀,能够让他将她当做一个女人,而不是人事未知的孩子。
她那么那么想要站在他的身边。不想,他根本从未等过她。
而她是真的以为,他们在彼此心目中是无法替代的,是相依为命的。
程今夕摇头,“可是段从,我已经成年了,很久很久之前其实我就已经长大了,这样的责任从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复存在,如果你觉得我们之间仅仅只是这样,大可不必。”如果他要离开,随时随地,她都不再有阻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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