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心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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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心我心-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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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致尧吻着她柔软的发丝,轻声道,“只要你知道,我心里有你,你心里有我,其他,都是次要的。”他想了一想,又道,“其他人的想法,你更加不需要考虑。”他无法阻止戴父找吴若侬谈话,只好先打支预防针。
吴若侬闭着眼睛,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感受着身后那温暖的热源,身上环绕的坚定怀抱,即使窗外的风雨声兀自纷扰不停,繁乱的世间依旧前路不明,但是只要戴致尧立定于她的身后,那便是最稳固的磐石,吴若侬嘴角溢出微笑,安心地沉沉睡去。

顾行简推开会客室的门,面对着查雪莉坐下,仍是略感尴尬。自从上次的醉酒事件,他便有些无法面对查雪莉和吴若侬,醉酒之后发生的事情模糊不清,隐约记得自己抱了个女子当成雪糕一般地啃,也不知道被啃的那人是查雪莉还是吴若侬,于是只好选择遗忘,暂时不去见她们,等日子冲淡一些,以后见面时,大家都自在些,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查雪莉倒是大大方方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都不接我的电话,幸好我知道你的工作地址,我便不请自来了。”查雪莉娇慵无力地倚在座位上,“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顾行简打量着查雪莉,觉得她和之前有些不同,也许是变胖了,人的表情更趋于温和。他看着她宽大的冬衣之下,还是难掩腰身的圆润,不禁想到,莫非她化悲愤为食量……
“行简,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致尧……”查雪莉的语气充满伤感,“而你也是喜欢吴若侬的,不是么?我的做法也许偏颇,但是我觉得,你也可以带给吴若侬幸福,不是么?”
顾行简意味不明地淡笑,不知道戴致尧和吴若侬之前的关系,他还可以这么认为,现在……他只想叹一句,多情自古空余恨啊……“你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些连道歉都算不上的话?”他讥讽着。
查雪莉咬着唇,眼眶微红,“我还以为,我们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
顾行简也不是记仇的人,看见她可怜兮兮的表情,心里不忍,便道,“佛曰,‘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炽盛。怜众生无知,取苦为乐,饮鸩止渴。’世间万物,心有爱乐而不能求得,不如放手,换得灵台清明,岂不善哉。”
查雪莉听得眼冒金星,“你是在说偈语吗?我听不懂啊!”
顾行简想起她原是受的西方教育,这些人生之苦,又怎能领会,便把话题转开,说道,“圣经上记载:‘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这,你总听过吧?”
查雪莉颔首,“耶稣代替世人的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这故事我在基础教育时就学过了。”她疑惑着问,“这个故事,难道跟你刚才说的那段话的意思是一样的?”
顾行简汗颜,这样的话题可是岔得远了,“无论意思如何,我只想让你理解爱的另一层意思,爱不是占有,更是一种为了成全对方而作出的牺牲。你懂吗?”
查雪莉冷笑一声,“那么,顾行简先生,你现在的打算是,伟大地成全戴致尧和吴若侬,而你却卑微地选择牺牲自己,我可以这样理解么?”
顾行简努力忽视查雪莉眼中的不屑,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么?难道你觉得,把戴致尧强留在你自己身边,你们两人便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么?”
查雪莉愤然起身,“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她怒气冲冲地离去,连撞到了会议桌,也阻挡不了她如风的脚步。顾行简哑然地站起身,半晌才扶正被撞歪的桌子,“这生老病死,世人皆无可避免,而求不得,却是可以在主观意志上免除的,偏偏就在这‘求不得’上面,众人费尽心机,苦苦折磨自己……”
顾行简走到窗边,把卷帘拉起,他身处三楼的高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查雪莉离去的身影。他侧头想了良久,仍然琢磨不出查雪莉此行的目的,正好主编过来叫他去定稿,他便匆匆离去,不再纠结于此谋杀大脑细胞的莫明事情。

迂回战术

“我是不是胖了许多?”查雪莉轻抚着自己柔嫩的脸庞,轻声说道。
被围堵的吴若侬无言,但是查雪莉也没对她怎么样,只是要拉着她聊天,吴若侬只好随着查雪莉来到一处比较清静的露天酒吧,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小小的圆桌,吴若侬把吉他在身边安置好,等着查雪莉的下文。
“你怎样才能离开致尧,”查雪莉眼神迷离,似有一层薄雾在其中缭绕,不待吴若侬回答,她马上解释道,“我不是以他的女人这个身份来问你,”见到吴若侬不解的表情,查雪莉的表情染上一丝奇异的羞涩感,“我是以他孩子的母亲这个身份来问你……”
吴若侬眨眨眼,品味着曲折的语句,虽然她极力不去往那个方向思考,但是她仍然读懂了查雪莉的话语,配合着面前那身过分圆润的体态,吴若侬的脸色渐渐苍白,迟疑着问道,“你……怀孕了?”
查雪莉捂着脸,没有直接回答吴若侬的问题,只道,“其实我也不想妨碍你们,我之前都决定要放弃了,但是……”她温柔地摸着自己微微外凸的小腹,“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真的很可怜……”
吴若侬垂首盯着漆黑如夜的圆桌台面,面无表情,两人之间空气,一时凝滞。“多大了?”就像做了一场恍惚的梦,吴若侬问自己,是不是到了梦醒的时刻了?
查雪莉有瞬间的愣怔,似不明了吴若侬的冷静自持,不过她轻擦着眼角掩饰了过去,不一会儿,眼眶微湿泛红。“五六个月吧,我比较粗心,也不知道确切日子。”
吴若侬点点头,她当年怀孕的时候,心情不好,吃不下东西,所以身体瘦弱,六个月的身孕,看起来也仅是比平时稍胖了一点,所以,她并没有太怀疑查雪莉的话,怪只怪天意弄人,他们重遇得太晚了。
“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我?”吴若侬忍住心头的酸涩,她还是有所怀疑,以查雪莉的性格,怎么会把这个秘密武器隐藏到现在呢。
“之前我都气疯了……医生说我那时有轻度的抑郁症,”查雪莉看了一眼本应该爆发的吴若侬,但是后者只是把空洞的目光瞥向一个不知名的暗处,表情僵硬得仿似没有意识的精致人偶。“所以那时我只以为生理期不调,没往那边想……”
一切的解释均符合逻辑、非常合理。吴若侬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荒谬,本来她以为上天终于良心发现,重新把那心心念念之人交还与她,原来这只是一个荒谬的玩笑,有什么比失去更加令人难过吗?吴若侬发现,有的,就是失而复得之后再度失去,十六年前被挖空的心,好不容易填补回来,又一次被血淋淋地撕裂,新伤旧伤纵横交错,这一回,她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伤的彻底。
不过,戴致尧的心里只有她,吴若侬想起了那晚戴致尧在她耳边呢喃的话语,她脸色莫名潮红,低低咳嗽了几声,深吸一口气以平缓那胸腔的疼痛,抚着心脏的位置,终于感觉到那伤痕累累的器官,重新又跳动起来。“你今晚所说的,我已经明白,”吴若侬淡漠的言语中听不出喜怒,“但是我不能向你承诺什么,因为我没有必须要负的责任和义务,一切由致尧决定。”吴若侬看向查雪莉因吃惊而大张的樱唇,“其实,你应该先去找致尧……没让你看见我的崩溃,抱歉了!”
吴若侬十分清楚查雪莉的意图,可惜她在很多年前,已经学会把自己的激烈情绪压抑到心底最深深处,即使崩溃,她也不会让对方看见,廉价的眼泪不但不能驱走那些恶意的心,还会助长他们肆意欺辱的快意。
吴若侬很快地背起吉他,独自投入夜色深沉的街道,她不辨方向地走着,在热闹喧哗的商业区,人潮人海之中,仿佛形单只影的游魂,孤独地穿梭在巷尾街头之中,吴若侬觉得自己无法停止脚步,仿佛就这么一直往前走,这个夜晚就没有尽头,明天也不会来临,她和戴致尧的牵绊,便会止于此刻停滞的时空之中,凝成一幅永恒而平凡的画面,他的心中是她,她的心中也充满了他,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一个中子的阻隔。
冰冷的农历年竟然在安静中悄然而过,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寂静,又像是台风到来前的沉滞。吴君复为了学习的事情,在寒假依然忙得连轴转,家、学校、补习班、语言班、图书馆,他像是一个滴溜溜转的陀螺,在这几个地点来回奔忙,吴若侬意识到他说的,有的学校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减免学费,这个“条件”并不轻松,但是她的君君,内心深处其实是何等高傲的一个人,吴若侬知道,他有他自己所执着的事情,吴君复一直都是很有主见的人。
戴致尧也空前地忙碌起来,本来工作上的事情,已经负荷很重,当戴父回国之后,竟然兴起了长住中国的念头,因此也一天到晚逼着戴致尧亲自带他们去看房子,戴致尧很清楚,醉翁之意不在酒,戴父只是为了阻止他和吴若侬来往,虽然无奈,但是老父的住房问题,却不得不解决,他也不想戴父继续住在查雪莉的别墅里。
吴若侬知道戴致尧的难处,于是一直保持沉默,听到他充满歉意的声音说着忙碌,吴若侬只是温言安慰,却丝毫也没有提及查雪莉那天说起的事情,吴若侬知道自己很鸵鸟地躲起来了,但是她又能争取些什么呢,到了目前这种微妙的境况,她更加不能把吴君复的身份公开了。
吴若侬减少了清吧的表演时间,转而去报名读一些管理和花木养护的培训班。与吴君复商量的结果,还是开一个小花店所需的资金较少,而且一开始也不需要招很多雇员,只需要请一个帮工就行了。这天晚上吴若侬下课回家,却意外在住所楼下看到多日未见的戴致尧等在那儿。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上去吧,站着不累吗?”吴若侬迎上去,虽然戴致尧脸色不大好,但是能见到他,吴若侬还是很开心。
“你的手机关机了。”戴致尧抚着吴若侬的长发,心里有点惶然的涩疼,她受了委屈也不说,让他倍觉自己的失察。“不上去了,一会儿还要到公司跟美国那边开会,很久没见,就是想抱抱你。”
吴若侬想起自己上课前关了机,下课却把这件事给忘了,不由抿唇傻笑,“我真是未老先衰了,什么记性,上完课就什么都忘了。”边笑边投进戴致尧的怀抱,抛开一切思虑,抛开一切矜持与羞涩,紧紧地抱住眼前人,能抱一次是一次,下次再见,也许就成了那最熟悉的陌路人了……戴致尧怀里那淡淡的如青木一般的男子气息,十分清爽好闻,吴若侬把脸贴在戴致尧的胸膛,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震入鼓膜,坚强有力的臂膀紧紧环绕着她的身体,吴若侬满足地叹息一声,在空气中,她清楚地感应到,弥漫着一片因爱而生发的馨暖。
两人静静地相拥着,然而再美好的梦,也终有醒来的时候,过了好一会儿,戴致尧小心翼翼地在吴若侬耳边说道,“查雪莉那件事,你知道了?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觉察到吴若侬的身体在抖颤,戴致尧更紧地把她纳入怀中,“若儿,你在害怕吗?我会一直在你身旁,相信我!”
噙着泪珠的长睫一颤,晶莹剔透的泪珠子马上滚落了吴若侬白皙的面庞。“你……我们还能在一起吗?”吴若侬闷声问道,她十分不舍这个温暖的怀抱,但是她很想看清戴致尧的表情,于是她慢慢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仰头凝视着戴致尧冷峻却又不乏温柔的脸。
“傻瓜,你就这么相信查雪莉的话。”戴致尧揉揉她的头,故作愠怒地说道。
“……”吴若侬垂眸嘟哝,“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作假呢,一查就能查出来的啊。”
戴致尧没法把他猜疑的事情一一给吴若侬细说,自从在那个商厦疑似见到吴若侬之后,他就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查雪莉,算起来,至今起码有半年的时间没有碰查雪莉,而按照查雪莉的性格,一两个月的时候没发现怀孕,尚且说得过去,但是时隔半年突然冒出一个大肚子,戴致尧怀疑,即使查雪莉真的怀孕了,那个孩子也未必是自己的。然而这其中的种种,就算戴致尧愿意说,猜想吴若侬也未必爱听他和另一个女人的情史,所以他只能淡淡地笑道,“是啊,所以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若儿就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伤心,很不应该啊!”
吴若侬赧然,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理智,一下子被灭顶的灾难感冲垮,便匆匆地把自己裹起来舔舐伤口,根本就没去和戴致尧沟通,若不是戴致尧处事沉着,也如她一般慌乱,他们两人就可能真的要失之交臂了。
“我……错了……”
吴若侬那小儿女状的娇憨落入戴致尧眼中,让他心动不已,脸上却依然冷峻如初,“错了,就要罚,你自己说说,该怎么罚吧!”
吴若侬霎着眼,仰头打量着戴致尧的神色,想分辨出他到底是不是生气了,出于想要安抚戴致尧的想法,她慢慢抬手环上了他挺拔的腰身,一副惹人怜爱的无辜表情,害得戴致尧几乎要痛骂自己的语气太重了。他倏然抬手扣着吴若侬的后脑勺,俯身重重地吻在她柔美的唇上,似惩罚,又似安慰,轻轻重重地舔吻着吴若侬的小舌和齿间,另一只手臂横蛮地紧箍在吴若侬的纤细腰身上,让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更加严丝合缝。
吴若侬被夺去了呼吸,她爱极这种温柔强悍的感觉,来自于戴致尧的温柔宠爱,来自于戴致尧的霸道威严,让她如春水里融融韧韧的蒲苇,而戴致尧似那气势恢弘的高山,无所转移的磐石。在纷纷绵绵的五色光影幻彩之中,吴若侬想起了那几句传唱了两千年的诗篇: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玄机之一

“吴小姐,”戴父的声音在电话里更有一种分外深沉的威严,“这个周末下午三点麻烦你过来别墅一趟,相信我这个老人家亲自打电话来请你,吴小姐不至于会拒绝吧?”虽然是问话,语气却毋庸置疑。
吴若侬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要去面对,更何况戴致尧说了,到时他会提出大家一同去医院做检查,以目前的医疗技术,检查胎儿的月龄,差异不会超过一周,因此完全可以判断出查雪莉怀胎的真相。吴若侬颔首道,“伯父,谢谢您的邀请,我会准时出席。”
放下电话,吴若侬依旧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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