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爱的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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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爱的情歌-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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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谣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才缓缓说:“在电梯里,我们正从楼上下来,然后电梯忽然停了,我们被关在里面……”
医生看着她,点了点头,像是已经完全了解了她当时所处的环境:“最近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之前得了一场感冒,刚刚好。”
“除此之外没什么不适吧?”
“没有。”
蒋柏烈点了点头,又问:“那么心理上呢,最近有什么引起你紧张的事,或者有什么压力吗?”
蒋谣愣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是这样一个稍稍迟疑的瞬间,医生已经敏锐地抓住了什么:“是有事情发生吗?”
蒋谣看着他,苦笑了一下,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这一年多来,她一直在接受治疗——心理治疗。她的哮喘变得严重起来,有一次在超市的地下室,她甚至倒在地上,差点死过去。她去了不同的医院,做各种不同的检查,最后所有的医生都告诉她,她的气管没有问题,哮喘可能是过敏引起的,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是心因性的疾病。换句话说,是心理问题。
她努力回想之前病发的情景,却想不出过敏源会是什么。最后,她不得不承认那个她最不想承认的假设——于是她找出蒋柏烈的名片,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他。
“是有事情发生对不对?”此时此刻,医生就坐在她对面,室内的温度已经开始上升,隔壁狂欢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朦胧,而医生的眼神,却是尖锐的。
蒋谣垂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当时电梯里还有一个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以眼神催促她说下去。
“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她说。
蒋柏烈像是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毛,然后问:“他会让你很紧张吗?”
“……有点。”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整个房间里只听到头顶那台中央空调运转的声音,而隔壁房间低音袍里传出的节奏,仿佛是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不会是你甩他的吧?”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忽然说。
蒋谣诧异地皱了皱眉头:“你怎么知道?”
医生轻笑了一下,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根据我对你的了解,只有在你甩他的情况下,你才会觉得不安,换句话说,这其实是一种愧疚。如果是对方甩你,你只会想尽办法让自己看上去很好,让对方觉得后悔,不会有不安的情绪。”
蒋谣看着他,终于释然地叹了口气:“我开始有点相信你真的是一个心理医生了。”
“……”
“所以,”她说,“这真的是我的心理问题引起的吗?”
蒋柏烈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她又开始怀疑他的真实性了。
“人体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神经更是如此。有的时候你对某些事物的恐惧或者喜欢的程度远超你自己的想象,你的神经、你的本能会代替你给出答案。其实心因性的疾病跟过敏症是一样的。”
“?”
医生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你必须找出源头,你必须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折磨你。”
从蒋柏烈那出来,已经是九点多了。蒋谣坐在车里,肚子咕咕地叫起来,她才发现自己一晚上什么都没吃。尽管她从来不过什么圣诞节,可是经过了今天这一切之后,她忽然觉得在这个日子、这个时间,一个人开车回家……有点可怜。
她坐在车里又发了一会儿呆才决定调整心情,准备回家。刚发动车子,秦锐的电话就来了。
“你在哪里?”他跟她讲话,总是省去很多不必要的客套。
“在医院……”
她顿了顿,刚想补充说其实是“医学院”,秦锐就抢着问:“严重吗?”
蒋谣苦笑了一下:“我没事。”
“都快要死过去了还没事!”秦锐的口气很差,简直像她爸爸。
她讪讪地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反复保证:“我真的没事。”
秦锐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你还在陪他们吃饭?”她立刻转移话题。
“嗯。”他是用鼻音在回答她。
经过了傍晚那场惊魂记之后,她借故先走了,其他人还是照样一起吃晚饭。她走的时候秦锐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但她当时窘得只想快点离开,于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立刻告辞。
“那……”她觉得他打电话来好像并不只是问她身体如何,他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可她不想回答,所以只有装傻,“你们继续。我先挂了。”
“蒋谣,”秦锐却在电话那头说,“我等下来找你。”
说完,他先挂掉了。
蒋谣看着手机,忽然有点万念俱灰。
回到家洗完澡,忐忑地做完家务,秦锐果然打电话来了。
“你住几楼几号?”
“703。”话音刚落,楼下的对讲机就响了。
蒋谣有些不情愿地打开门,在门口放了一双拖鞋,然后抱着双臂站在门口等他。她看着那空无一人的走廊,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秦锐喝了一点酒,不多,但她还是闻了一点点酒味。
“有水吗?渴死我了。”他走进来,看也没看她放在门口的拖鞋一眼,径自坐在她的餐桌旁,好像根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老朋友来串串门。
她连忙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他面前的桌上,他仰头全部喝了,把空杯子递给她:“再来一杯谢谢。”
她翻了个白眼,一直伴随着她的忐忑却渐渐消失:“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说完,她又倒了一杯温水,这一次直接交到他手上。
秦锐咕咚咕咚地喝完,就在她等着他是不是要问她讨第三杯水的时候,他却忽然单刀直入地问:“你跟祝嘉译怎么回事?”
蒋谣原本要去拿玻璃杯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一时间有点进退两难。
“别跟我说你跟他有一腿。”说这话时,他的口吻像是非常鄙夷。
她却没有生气,而是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缓缓地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一瞬间,他睁大眼睛看着她,像是非常吃惊。
在蒋谣的记忆中,很少有什么事会让眼前这个男人露出这种表情——至少,是毫不掩饰地露出这种表情。
“以前?”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看着她,“什么时候?”
她一直觉得,以她跟秦锐的交情,应该是可以跟他说的,可是话到嘴边,她一下子又说不出口。于是她扯了扯嘴角,说:“你别问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笑:“蒋谣,你还真有本事……”
“什么意思?”她耐着性子,不想跟他吵架。
“就是字面意思。”他已经好久没有用这种讥讽的口吻跟她讲话了。
她看着他面前的那个玻璃杯,长长地吁了口气:“我今天很累,不想吵架。”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吵架了。”他还是冷冷地。既不是公司里那个沉稳精明的他,也不是以前那个机智幽默的他,而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男人。
“秦锐,如果你不是来吵架的,我愿意跟你再聊几句,然后我就要睡觉了。”她低声淡淡地说。
“那就说说你跟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吧。”他的口吻一下子也变得平淡起来,只是眼神里的那种挑衅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还愈演愈烈。
蒋谣一下子就火大起来:“你想怎么样你说吧。”
“我不想怎么样。”他抬了抬眉毛,像是从来没这么生气过,“只不过今天你让我很难堪,作为上司我有权利知道你跟客户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有鬼。”她皱起眉头。
“没有鬼他今天下午在电梯里抱着你算什么?救人?”他冷笑,“蒋谣,我认识你十年了,我从来不知道你有哮喘病,但那家伙竟然知道你的药放在哪里——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她双手抱胸,皱紧眉头看着他。
“代表你们已经上过床了。”他一字一句地说。
“……”她别过头去。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因为不想看到秦锐脸上的表情,抑或是感到难堪。
“所以今天下午整个电梯里所有人都知道你们上过床了——”
他话音未落,她就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她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扇人耳光,所以在“啪”的一声结束之后,不止是他,连她自己也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蒋谣以为秦锐会发火,会对她吼叫,甚至会怒气冲冲地一走了之。但奇怪的是,他却忽然沉默了,沉默到,仿佛他并不在这里。
她怒气未平地瞪着他,积累了一整个晚上的闷气,似乎都要在这场跟秦锐对峙的战斗中宣泄出来。她忽然改变了原来的主意,很想痛痛快快地跟他吵一架,至少秦锐是一个痛快的人。
整个房间安静到连厨房水龙头的滴水声也听得一清二楚……然而,在这片即将爆发的沉默中,秦锐忽然伸手掐住蒋谣的后脑勺,一低头,就吻了下来。
她是过了很久以后,当他用舌头顶开她牙齿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一种久违的触感,久远到她都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种感觉,所以当他开始咬她嘴唇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他在干什么。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脖子上,声音非常响,比刚才那个耳光的声音还响,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确实被逼退了。他放开她,两人都睁大眼睛,喘着气,看着对方。
但这也仅仅是十几秒钟的时间。然后,秦锐就再次欺身过来,这一次他的速度比上一次更快,也更用力。他还是掐着她的后脑勺,空出来的手抓住她拍他巴掌的那只手,把她的胳膊扭到身后去。她的另一只手被困在他胸前,拔不出来,这时她才真正地感到窘迫。
比起被他逼问自己跟祝嘉译的关系,眼下情况更让她窘迫!
她试图躲开他,可没想到秦锐的力气竟然这么大——或者说以前他们只是两个同事或朋友,从来不是男人和女人。而一旦他们变成了这种自然界最纯粹的关系,这种天然的本质就显现出来了。
“嗯……”秦锐的鼻腔里忽然发出一种本能的喘息声,这忽然让蒋谣感到害怕。十年来尽管他们对彼此非常熟悉,但始终有一条鲜明的界线隔在当中。没有人会越过那条界线,从来没有!
可是今天晚上,这条界线被打破了,或者说,他们之间的那种长久以来的平衡被打破了。她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她从来没想要去看的一面。
这种恐惧给了她力量,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撞开秦锐,大吼道:“你滚!”
他被她撞开了几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蒋谣愤怒地对他拳打脚踢,他躲了几下,一点也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最后他实在对她疯了一样的拳头招架不住,才大声说:“好了我走!”
她停下来瞪着他,眼里充满了委屈与愤懑。他皱起眉看着她,看了好久,终于垂下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蒋谣锁上门,靠在门板上,这才开始掉眼泪。
她很少哭,尤其是这几年,她一直觉得再艰难的岁月她都挨过去了,所以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哭了。
可是今天,今天晚上,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八(下〕

   电梯门在将要合上的那一刻;忽然又打开了。
蒋谣原本站在电梯的角落里,有点出神;此时也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门口。秦锐穿着一身裁剪合适的藏青色呢大衣;拎着公文包;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看到她了;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已;很快地;他走进来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背对她站着。
蒋谣眨了眨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让一切都变得跟以前一样。
他就站在她面前;离她连半米的距离也不到。她的视线与他的脖子平行,在他颈后,有一颗褐色的痣,在痣的下面,是略带青色的血管,这让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的秦锐。那时候的他,会为了上司一个不公平的决定,据理力争,吵得血液逆流。可是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可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远。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这是蒋谣每次想到秦锐的时候,都会想的一个问题。他无疑已不是一个同事这么简单,她把他当朋友,只是这个朋友……除了让她欣赏之外,也让她觉得害怕。他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人,并且会为了达成他的目标,全力以赴。其实这没什么不好,只是……当他使用某些手段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他有些无情。
而她呢?尽管做着一份最需要理性和逻辑性的工作,可是说到底,她是一个女人,她是感性的。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的原因。而且,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将这距离缩短。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秦锐从电梯里走了出去。蒋谣这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了出去。办公室里还是一副忙碌又热闹的样子,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到自己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整个一天,蒋谣都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她觉得自己又开始想要逃避现实……可是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告诫过自己,不要做这样的事了。逃避的结果,往往是事情变得更糟。
所以当一天的忙碌即将结束,秦锐出现在她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板的时候,她看着他,竟然松了口气。
“有时间吗,”他没等她回答,就说道,“我想跟你谈谈。”
蒋谣看着他那张有些泛白的脸庞,忽然发现,原来秦锐也开始变老了——可是,谁不会变老呢,谁不是攀上一个高峰,又从上面慢慢走下来呢?
她点了点头,内心竟不那么忐忑。昨天晚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已不会使她惊慌失措。
秦锐反手关上门,定了定神,才缓缓走过来,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通常坐下之后会习惯性地翘二郎腿,但这一次,他一反常态地,身体向前倾,两个手肘顶在腿上,好像……以下这番话,是他想了很久,才决定要说的:
“对不起。”
“……”蒋谣从秦锐的眼里看到了诚恳,可是一想到那个吻,她的心里就没来由得不舒服,但她还是垂下眼睛,点头接受他的道歉。
“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他垂下头,这个常常高傲地抬着下巴的男人,此时却变得平易近人,“我想说对不起,可能我昨天喝了点酒,变得很冲动……”
“……”
“昨天下午,你在电梯里那一幕,真的把我吓坏了,”他抬起眼睛看着她,“我、我不是说那个男人,我是说,你当时好像就快要死掉的样子……我当时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假使这个男人没有出现的话,你可能就真的会死掉,我就要失去你了……”
她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她认识的秦锐,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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