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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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余光-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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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说的是对的,知道的越多,她只会越痛苦,所以他自作主张的帮她省
去了这些无尽的纠结。她真是不应该捅破这层纸,就让他永永远远这样瞒着她,该是多好的事?可她不甘心亦不放心,不甘心有那么多的疑问得不到解答,不放心他背着她藏了多少秘密。
她是半点责怪他的话也说不出口的,因为她明白他的恨,亦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要尽一切努力助他达成心愿。现在的她,只是有些疲倦,有些迷茫了,他的心思如此缜密,手段如此高妙,她唯一能做的,大概真的只有不让自己成为绊脚石了。



、厮守(7)

谢凡生过了半个钟才从里间出来,见余慕和坐在沙发上望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发怔,于是问她:“手机没电了?我这儿有充电器,要用吗?”
余慕和缓缓回过神,定定看了谢凡生一眼,此刻已经听不到唐楚碧的哭闹声,大概他已经把她哄睡着了,可她总觉得有一种混杂了许多哭喊及挣扎的声音萦绕在自己耳边,怎么也散不去。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然后摇头:“不充了,让它休息一下也好。”
谢凡生微微蹙了蹙眉,倒还是十分关心她的:“是不是感冒了?让护士给量□温?”
若是在今晚之前,她一定会觉得这个三姐夫确实很关心自己老婆的妹妹,但这个时候,她只觉得这一切都和唐奕维脱不了干系。那一颗心慢慢沉下去,整个人都疲倦至极,努力打起最后的精神,起身朝他笑了一笑,说:“我去隔壁房间休息一下,如果有事就叫我。”
谢凡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不能多做追究,只好点了点头,说:“那你早点休息。”
余慕和是睡到第二天上午范淑莲陪着唐晓明来医院看唐楚碧的时候才醒过来的。
范淑莲一只手覆在她额头上,嘴里已经开始召唤护士过来给她量体温。
她唤了一声“妈。”还没搞清楚状况,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四肢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去了大半,软了似的瘫在原处。
范淑莲急忙伸手按住她的双肩,又是急又是气:“烧成这样,总不会是昨晚被迁怒罚站在阳台了吧?”
她想笑,但气血不足,笑出来比哭还要难看许多。
范淑莲见她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连声叹道:“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爱惜,还指望谁来爱惜你?”
她心里一阵发酸,抿了抿嘴,微微抬头挨着范淑莲的胳膊,像只受了伤的小鹿此刻正偎依在母亲怀里,眼圈也红了,嘶哑的喉咙,说:“你爱惜我啊。”
范淑莲也动了情,伸手圈住她的后背,问道:“昨晚没受委屈吧?”
她摇头:“三姐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范淑莲是比较明事理的人,唐楚碧遭此突变,她亦是十分同情,叹气说道:“对女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孩子。楚碧她结婚晚,好不容易有个新生命出现,自然全部希望都在这个孩子身上。现在孩子没了,她闹闹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你是不知道,昨晚回到家,你大妈和二妈又闹了一场,不过好在是在家里,吵得再厉害,也不会被旁人听到。老爷很生气,差点就让她们俩搬出去住了。其实我觉得你大妈这个人虽然不怎么好相处,但其实还是很聪明
的一个人,应该不会干这么容易被抓住把柄的事。”
她没太注意范淑莲说的这些,因为她已经清楚这事幕后操控的人是唐奕维,而真正实施的人应该是谢凡生,也只有他才可以不被人怀疑的在唐楚碧的饮食里动手脚。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又是一阵发麻,脑袋也越发的沉。
范淑莲一直在陪着余慕和,唐晓明有事先回公司。
等吊针差不多快打完了的时候,谢凡生也过来了。他一贯在唐家人心目中是个好好先生的形象,这会儿的嘘寒问暖又拼得了范淑莲不少好感,还没等他说完抱歉的话,范淑莲就表示:“是她自己不注意身体,吹了风,受了寒,怪不得你们。”
余慕和不想与他说话,干脆借着病怏怏的状态保持沉默。
范淑莲本来还想教育她两句,但见她脸色确实很差,于是把话咽了回去,只说:“一会儿就回家好好休息,这几天哪儿也不要去了,让护士到家里打针。”
她也确实累了,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大妈和二妈的关系僵到什么程度,余慕和是无法亲身体会的。因为在她回到家的同时,二妈经由唐晓明同意,暂时住到医院照顾唐楚碧,而一大把年纪的大妈竟然因为挨了唐晓明两次批评闹着回了潮汕娘家,唐奕源也跟着去了。所以整体来说,此刻的唐家比往日还要安静许多,十分适合休养。
她一个午觉睡到快六点才起来,虽然身上仍然没有什么力气,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下楼找范淑莲,正好遇到刚回来的唐晓明。
唐晓明脸色还算和润,主动问起她:“感冒好点没?”
她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
范淑莲闻声从厨房里出来,见到唐晓明回来了,有些惊异:“不是说晚上有饭局吗?怎么回来了?”
唐晓明难得开起玩笑来,说:“闻到了肉汤香,所以决定半路折返。”
范淑莲微微一笑,像是事先知会他:“今天可没有山珍海味,都是清淡的菜。”
余慕和突然觉得自己明明身处在唐晓明和范淑莲中间,但有些像局外人,亦或者说她再想开一些,则更像是普通家庭里的女儿。
这顿晚饭吃的十分温馨融洽。唐晓明平日吃饭时不爱说话,也不许别人说话,今晚的心情却十分不错,好像并没有受到昨天那事的影响。范淑莲往日都被大妈和二妈压着,这会儿也放开了,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余慕和恍然间想起自己和范淑莲到唐家这么多年,似乎从来没有单独和唐晓明吃过饭。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个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
只不过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屋檐。她偶尔会叫唐晓明一声爸,但更多的时候是有意省去这个称呼,因为觉得他不是那个能娶范淑莲的男人,所以不愿意叫,哪怕是曲意迎合都不愿意。但现在的画面像是突然在黑夜中出现的一束强光,刺得她快要睁不开双眼,而这光是有热量的,这热量正一点一点的侵蚀她的身体,让她感觉到了温暖。
难得生着病还有如此好的胃口,余慕和今晚吃的十分撑,回到房间,一直平躺在沙发椅上,以免不小心挤到自己圆鼓鼓的肚子。
她瞥了一眼正安安静静摆在一旁小桌上的手机。从昨晚唐奕维打来电话之后因为没电而关机,到现在已经有二十个小时了。
她从来不会任性妄为,也不晓得这样究竟算不算是任性妄为。毕竟唐奕维人在太平洋的另一端,能联系到她的唯一方式就是通过这个手机号码,现在她一关机就是大半日,也不晓得他会怎么想?或者打不通电话,他是会找谢凡生了解情况,然后知晓她生病了,大概心中会有些歉疚的吧,可他又有什么错呢?
其实并不是怪他,只是突然间变得迷茫起来,以前不管这条路有多少迷雾,她心中都有一盏明亮的灯,而现在那盏灯在左右摇晃,让她也跟着摇晃起来,仿佛很难把握重心,一不留神就要跌入万丈深渊。
她又静默了许久,终于起身去拿了手机,接上电源,然后开机。这一系列的时间不算太短,她预想他打不通电话应该是会发短信过来的,结果等屏幕亮了又慢慢暗下去,也没有显示有任何新的信息。
她发了一会儿呆,手机铃声突地响起来,心里一惊,去看那来电显示,却是唐奕兴打来的。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接通电话,因为还在感冒中,声音听起来十分的低沉,没有任何活力,她唤了他一声:“二哥。”
唐奕兴那边并不太安静,通讯效果也不佳,断断续续说着:“小九,我和英英刚到北京。”
她还不确定他回来的原因,于是问道:“是回来看三姐的吗?”
唐奕兴解释说:“我本来是陪英英回北京参加画展的,刚刚下飞机才知道楚碧流产了,所以马上订了明天的机票回来。”
她很久没见过唐奕兴了,听到他要回来,心里有些高兴,说;“那我明天去接你。”
唐奕兴说:“不用了,凡生明天来接我。你也知道爸他现在不愿意见到我,我又不能回家,就直接去医院了。而且我听说你病了,怎么能让你劳累呢。”
她问他:“那你什么时候走?总要见一面吧,让我看看你是不
是长胖了也好啊。”
唐奕兴听了她的话十分高兴,说:“我大后天才走,那我们就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吧,在你的酒馆怎么样?”
她答应了好,结束与唐奕兴的通话就立马给郑音打电话,告诉她后天中午要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她嘴里不停的报了许多菜式,郑音差不多写了满满一张纸,终于忍不住问她:“究竟邀请了多少人?”
她怔了一下,不禁自嘲的笑了一笑,两个人哪里吃的了那么多菜呢?她只是觉得此刻分外的寂寞,好像不说些话,心里那个洞就会越空越大。
临睡前,余慕和吃了颗感冒药,是助于夜晚入睡的功效,所以她眯上眼没过多久,很快就失去了意识,一直到日上三竿也没有做一个梦。
到第二天下午,护士小姐给她打完吊针,她拿着棉签按住手背上那个小针眼,看着窗外那片已然灰暗下来的天空,终于不得不承认,她很想念唐奕维。可她的电话响了好几次,始终没有他的来电,短信接了十几条,始终没有一条来自他。
他们之间仿佛陷入了僵局,他不说,她不懂,于是距离就这样产生了。她不是没想过主动找他,可那十一个数字整齐排列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那个通话的键,她怎么也按不下去。



、厮守(8)

说是一点钟过来酒馆,结果余慕和等到两点半才见到穿着嫩黄色夹克外套的唐奕兴怀里揣着个小礼盒,急匆匆推开厚实的木门,一上来就道歉:“我迟到了,甘愿受罚。”
余慕和见他一张脸因为急促的喘气涨得红红的,哪还有什么要责怪的,只故意瞟了他手中的礼盒,问道:“是给我的礼物?”
他认真点头,说着就把礼盒递到她面前:“我和英英自己做的奶酪。”
她很惊异,一边拆礼盒一边蹙眉看他:“你还学会这门手艺了?”
他十分得意,说:“我和英英正打算买下一座农场,当农场主呢。”
她已经拆开了礼盒,是蛋糕大小的纯奶酪,于是叫郑音去厨房切一些下来吃。味道很香醇,她真心实意的表扬起他来:“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到底是成了家,不一样了。”
他笑着说:“那你也快点成家,亲身体会一下究竟有哪些不一样。”
她嘴角的笑意不自然的敛了回去,微微低头,一双筷子来回倒持着碗里的菜。
他不明就里,问道:“我听许多人说小山很喜欢你的,怎么,难道你还在等那个东北帅哥?”
她牵着嘴角笑了一下,不出声。
他也没有逼她的意思,只优雅的叹了口气:“感情的事,最是说不准的。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有个小姑娘给英英暗送秋波么?”
她点头,他接着说:“我昨天听人说那个姑娘在我和英英去荷兰之后的一个月就和一个画油画的小男生结婚了。”
她有些哑然,半笑着说:“她移情的速度挺快的。”
他十分严肃的纠正她:“不是她移情的速度快,而是她根本就不喜欢英英。”
她不明白,他看了她一阵,终于软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是我太敏感,还是太多疑了,亦或是有什么别的因素在影响着我们。但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这个小姑娘,若不是因为她起了催化剂的作用,我和英英到现在可能都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虽然爸已经对外宣布了和我断绝关系,可我并不后悔。因为我知道爸和不和我断绝关系,他永远都是我爸,但我要是失去了英英,就再也找不回了。”
她听了这些话,突然想起唐奕维来。如果说唐楚贞的外放、唐楚碧的流产、唐楚雨的离家出走都是他在幕后操控的,那唐奕兴被唐家除名的事肯定也是他做的推手。
一时间,她很想对唐奕兴说声对不起,但眼前的唐奕兴眉角飞扬,半点因为被赶出唐家而悲伤的感觉都不曾有过,或许唐奕维确实把他逼到过死角,可他自毁了
一道墙,然后得到了重生。
唐奕兴见她一直发怔,还以为是话题太沉重了,于是故意笑眯眯说:“你要是真想等那个东北帅哥到二十六岁,其实也就只有半年了,这半年的时间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她苦笑一下,岔开问起唐楚碧恢复的如何。
唐奕兴一向是个乐天派,说起这事并没有半点唉声叹气的模样:“她和这个孩子的缘分浅,没了伤心是正常的,但我看凡生待她很好,以后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她答不上腔,心里不知道等唐奕维成功的那一日,谢凡生会不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亦或者他对唐楚碧终归是有一些感情的,若是那样,总算也不是太伤人。
两人吃着吃着加了些酒来喝。
唐奕兴在国外喝了不少烈性酒,酒量渐长,余慕和感冒还没有完全好利索,加上心情十分抑郁,喝了两杯就像是醉了,说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来。
唐奕兴是打心眼里疼她的,见她似乎不开心,便哄着说:“整日在这些高楼大厦之间生活,就会容易觉得压抑,等过了年,你到荷兰来,那里风景好,住上一个月,保准会觉得心情舒畅,没准都不想回来了。”
她笑着说好,只是心里都不清楚那样的一日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因为下了小雨,天色暗得很快。
唐奕兴要坐晚上的飞机回北京,临了没让余慕和送,说是最受不了这种生离的场合,会哭花他脸上涂得隔离霜。
余慕和一直笑吟吟的,最后看着唐奕兴上了出租车,才发觉自己竟是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郑音感觉到她今日的反常,又见她面容憔悴,说送她回家休息。她实在不愿意回去,一直在酒馆里坐着。
慢慢入夜,酒馆里的人也多起来,客人多数是中年男女,揣着怀旧的情愫而来,偶有一个两个文艺青年,点上一盅小酒,慢慢品尝,像是要从中找到不属于自己的过往。
她感觉时间在这个时候仿佛变得十分绵长,窗外的点点车灯也格外的晃人眼,也不知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真的累了,只想窝在一个温暖的地方将自己包裹起来。她似乎在迷糊中做了些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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