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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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逐马-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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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这并非实话,也明白他有轻微的尖端恐惧症,当然,病根还是我。

小时候家里有做针线活的锥子,小孩子好奇就拿来玩,尤其赶上下雨天,雨过后找一块平坦的泥地,拿着锥子各画城池,扎地攻城。

那天如往常,我俩头挨着头玩,不知是我的手挨得近还是他失了准星,等我哭出来的时候,锥子已经扎在我按在地上的左手背。

锥子拔下来的时候,我看着不断冒出的血哭得厉害,大人们手忙脚乱,方清砚一声不吭,脸色煞白,晕了过去。

到后来不过是两人床并床一起打点滴,但是从那以后,方清砚排斥一切针,更遑论打针。

我时常想,他不曾子承父业,到底是他的错,还是我的错。

走神走的厉害,等回过神来时,已经看到护士取药准备,方清砚苦大仇深看着我,跟医生讨价还价。

医生皱了皱眉,说,〃都烧到三十九度,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方清砚锲而不舍,最后折中,点滴改为注射一针退烧药。

我看他跟着护士隐到帘幕后面,依稀看到他双腿哆嗦。等他憔悴不堪的出来,我终于忍不住在唇边积压的笑意,却被他狠狠捏住了腮,泄愤似的拧了一把。

他并不用力,我仍是笑。看他又接过几盒药,步履蹒跚往外走,才忍不住调侃,〃美女亲自扎针的感觉如何。〃

〃白墨宝,你注意端正态度。〃他咳了一声,脸颊竟浮起可疑的红晕。

当时护士摇头出来,说他这么大的小伙子竟害怕扎针,肌肉比石头还硬。我笑眯眯看他,他懊恼的冷哼一声,却是把脸藏进围巾里,不再看我。

第二十八章 你说是海

烧退后没几天方清砚就精神抖擞,我哑着嗓子端着一杯水不停地喝。

整宿舍的人为了避免同我的破锣嗓音交锋,同时选择无视我。

我百无聊赖,翻着刚从图书馆的借的《情书》,字正腔圆的念。

〃你好吗?我很好。你好吗?我很好〃

马骁骁终于听不下去,把水杯从我手中接过放在书桌上,拿过我的围巾帮我带好,帮我整了整衣领,一声不吭推着我往门外走。

〃马骁骁,你做什么?〃不过我的挣扎,其余四人欣慰的做出欢送的姿势。

被她一直送到楼下去,我看着台阶下站着的人,眼前一黑。

〃方清砚,你把这厮收了吧。〃马骁骁做出拜托的姿势,扬长而去。

方清砚气定神闲的朝我笑了笑,他说,〃墨宝,过来。〃

〃我能说不么?〃我说。

〃不能。〃他皱了皱眉,仍是笑。

我想起几日前押他去医务室的场景,配着他一张似笑非笑的神情,陡然觉得自己进了狼窝。

〃你怎么会来的?〃我明知故问。

〃你宿舍马双双发短讯给我。〃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如果不是她告诉我,你病成这样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恩?〃

〃告诉你有什么用,也还不是吃药打针。〃我有些烦躁。

脑海中叫嚣着要离开,身体却迟钝着慢了半拍。头疼得厉害,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是凌晨没了节目的花屏电视。

大概是感冒的缘故,像是身在云端,而方清砚也犹如隔了层毛玻璃般极度缺乏真实感。他今天穿了米白色的毛衣,外面罩一件深蓝色的呢料大衣,因一场病,面部轮廓有些清瘦。

离开的意图还未成形,手腕却猝然被他捉住。

他稳扎稳打好似幼童般捧起河边水草中蛰伏的游鱼,我的手是那尾鱼,挣不开他固执的禁锢。

被他握住的手腕贴上温暖干燥的温度,他如纤夫我如船,身子不可逆转的靠到他身边。

眼前划过一道暗影,继而额上覆着他的掌心。不久之前,我在做与他同样的事。

〃吃药了么?〃

我用力地点头,〃吃了,是我最钟爱的感冒颗粒冲剂。〃

他斜睨我一眼,说,〃感冒药你也有钟爱,你嫌吃的少是不是。〃

我很是热情向他推荐某知名品牌的感冒颗粒,敬业程度堪比职业代言人。

〃白墨宝,你收了他家的好处费还是你脑子烧坏了。〃他微微垂下眼睫看我,说,〃不就里面加了点蔗糖,你有点骨气行不行。〃

〃是有谁说过那么一句,人不可有骨气,但不可无骨头什么的。〃我认真想了想。

〃是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你小学没毕业吧,墨宝。〃他面上浮出欲哭无泪的纹路,他将我的手扣在掌心里,不由分说抬脚就走。

被他拽着,多少有些可笑,我敌不过人群里好奇的打量,讪讪挣出手腕,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我想了一路,却是想不出那句话到底是哪位先生说过,却又不好问他,只能看他于我身前步履稳健,隐约有些惆怅。

他大概想报当日的一针之仇,但一路跟他走,虽然不时拿纸巾捂住即将过河的鼻水,我面上仍旧云淡风轻。

推开医务室的门,量体温,打点滴,轻车熟路。

他始终紧绷的神情微微松弛下来,眼眶下泛出淡淡的青色,此时靠坐在椅子上,眉间倦色俨然。

护士娴熟的将冰凉的针尖刺破皮肤,一丝凉意扎进血管,手臂渐渐攀上一股冰凉。我有轻微洁癖,死活不肯躺到煞白的床上去,他无奈,只好陪我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偶尔抬头看一眼药瓶。

此时注射室里并无他人,只有护士偶尔进来查看的细碎脚步声,我只觉得头昏沉的厉害,身上也冷的厉害。恹恹抬眼看他,他也是一副慵懒的神色。

〃方清砚,你要是困就回去睡,不用管我,这里有护士在,你不用勉强。〃我看他半阖着眼眸快要睡着,忍不住提醒。

他抬眸看我,疲倦颜色,眼底却清明。他手指按了按眉头,说,〃烧成这样还有力气说话,先管好你自己,老老实实打完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顿了顿又说,〃要是你觉得困,大不了我贡献出我的肩膀给你。〃

见他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我眨了眨眼,说,〃我怎么会困,是看你快跟国宝称兄道弟才好意相劝,你竟不领情。〃

他神色却有些愉悦,大抵是觉得*我的伎俩,笑说,〃怕睡着了我会扔下你不管倒是真的,不过你这样坐着,是真的不冷么。〃

我往暖气片上凑了凑,摇摇头,说,〃是不冷,你看我额头上都出汗了。〃

他白我一眼,〃是出虚汗,你真当我傻么。〃

探手调慢点滴的速度,他又仔细看了看我扎针的那只手,翻出手机来玩游戏。他切断了声音,我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兴味索然。

我用空余的一只手捏着手机笨拙的上网,后来只觉得眼前的屏幕是花的,眼前的景物也是花的。眼皮沉重的压下来,视野里只剩了一抹深蓝,如晴空如深海。

大概是做了一个梦,我摇桨驾船出海,海水碧蓝清澈,海底浮动银白的大鱼,等用渔网抓住竟然是方清砚。大喜之后便是大惊,他反手拉住了渔网,将我拉到海里去。

咸涩的海水漫过嘴巴,眼睛,氧气稀薄,我只能难耐的张口吐出一串串瑰丽的气泡,眼前是漆深的蓝,绝望的那刻,我似乎喊出一个人的名字。

之后沉沉,不知是醒是梦。

再醒来时只觉得身上暖烘烘的,额上背上覆了汗水。鼻端闻到淡淡的木香,等看清时才发觉是枕着方清砚的肩膀睡过去,他身上的大衣不知何时跑到我身上,宽厚柔软地笼出一小片温暖。

我稍稍一动,便如蝴蝶效应般叫他侧过脸来。

温热的气息拂到脸上,我直起身子,深蓝的外衣沿着肩侧往下坠。

他利落的一把扯住,说,〃你醒的恰到好处,如果不是听你说梦话,我真以为你是在装睡。〃

我顺着他视线看快要打完的药液,声音涩哑,〃我睡相一向很好,怎么会讲梦话,你想骗我也要找好借口。〃

他一时竟有些懊恼,说,〃早知就该录下来留作呈堂证供,也省得你拒不认罪。〃

先前被冰冷的药液冻僵的手臂因为有他外套的温暖也好受些,只是有些麻,虚软使不出半分力气。我兴致缺缺同他拌嘴,他见几回合下来挑不起我一丝斗志于是偃旗息鼓。

药液将尽时他叫来护士起针,而后从护士手中把我的手拉过去,食指不轻不重按着针眼。等确定不再出血,便将他的大衣往我颈项处提了提,扣好第三粒纽扣。

外面依旧是冰天雪地,朔风凛凛。我手指在木质的纽扣上摸索,想把衣服还给他。

〃你做什么,嫌自己好的快?〃

我目光从他仅着着米白的毛衣上掠过,说,〃外面很冷,你要逞英雄也不急在这一时,将病传给我的难道会是别人么。〃

〃你刚出一身汗,这会儿不能减衣,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不禁冷。〃他拍开我的手,自顾紧走几步。

我松松穿着他的外套,过长的衣袖将我的手掩起来。我才想自己此时的模样可笑至极,但朔风凛冽如刀,勇气一?那消泯不见。我将脸藏在竖起的衣领里,淡淡的木香若有似无,好似春日的草地,蔷薇覆满的花圃。

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看他在寒风里强自做出无所畏惧的姿态,鼻端有些酸涩,却又觉他瑟缩着身子模样可怜,一时间竟哭笑不得。

等送我到楼下,我将衣裳还他时,无意遇着他的手指,冰冷如坦荡如砥的风,呼啸着将心口冲开豁口,藏匿许久的情绪得以重见天日。那一刻出现的未免有些突兀,手还将衣摆握着,眼角却低垂着红了。

〃方清砚。〃我说,〃你看起来挺不靠谱的青年,难得做一件靠谱的事,等我病好了,我请你吃大餐。〃

他面上浮出哭笑不得神情,语气里却是笑意,〃我靠谱的地方多了,你只见了这一样,墨宝,不如我将自己赔本甩卖给你,如何?〃

〃不如何。〃我推开他靠近的脸,〃给你三分颜色,你以为就能开书画展么。不过随口一说你就忘乎所以,这下靠谱也变得不靠谱。〃

他靠的极近,眼睫灰色的影子也清晰可见。他怔了怔,却又笑出来,说,〃喜欢我的人多得很,以后你就是倒贴我也不会松口,你可得想好。〃

我哑着嗓子,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我笃定的说,〃我想的很好,你要是不冷就在这继续做雕塑,我可是冷得很。〃

他薄唇紧抿,笑意栖在唇角不散。

头重脚轻转身往楼上走,等爬上二楼从窗子往下看,却见他恰好抬头看我。?那弯了弯唇角,像盛了蜂蜜的浅碟,笑意虽不深浓,但甜却是真的。

【小征:凌晨两点睡去,我发现自己好强悍~好困~~~~~~~~~

第二十九章 底片

夕阳的余晖蜿蜒曲折,漏进曲折回廊里,仿佛有了生命般,自寻出路。

白宣举着相机,清瘦有力的手臂折成一个好看的姿势,我把绒线帽子往耳朵下压了压,鼻尖冻的快要麻木。

扑棱棱的鸽子从黛色屋瓦上扑棱起一股凉风,身侧似乎有闪光灯闪过,我转过头,方清砚手指利落,飞快的按下快门。

〃喊着要来拍这些建筑的人是你,怎么来了你反而是最不积极的那个?〃我白他一眼。

建筑系的学生大概离不开这些老的建筑,这座寺庙建于清末,虽离今不久,但却是J城较为有名的一处旧迹。Z大的第一个寒假,白宣留我和方清砚短暂停留,说是等他休假后一起回家。

反正江城还要拖几天才放假,我闲来无事,在J城四处逛,倒也乐得自在。方清砚兴致盎然的非要来这座古寺拍照,我并不讨厌,白宣便自然担起导游加车夫的职责。

谁知道他来了这许久,取景框尽是对着毫不相干的景色,惬意自在,好像我们来这里不过是一时兴起,与他无关。

他低头看了看相机,说,〃怎么看,鸽子也比你可爱的多。〃

〃是,至少鸽子不会说话。〃我放下手中的相机,取景框里晃进脚下一方有了裂痕的青砖,有着岁月的温度。我看他抿唇认真看着拍的照片,说,〃但你拍之前,总不会问鸽子愿不愿意。〃

〃鸽子愿不愿意我不知道,看你狰狞表情也知道你是不愿意的。〃他玩世不恭的一句。

〃狰狞你还拍?〃

〃我打算洗出来挂在门口辟邪,三丈之内,妖魔尽退。〃他有先见之明,话未说完就大笑着躲开。

我气鼓鼓的看着他,一时词穷。

此时隔着一道石栏,我总不好跳过去,只能看他顶着一方旧时瓦木,肆无忌惮的笑。

此时白宣大概是拍照拍得满足,唇角含了半抹笑痕,眼底却又更浓郁的笑意淌出来。他慢慢走近,左手自然而然搭在我肩上,说,〃午饭的话,猜拳决定。〃

我跟方清砚点头通过。

三只手。两只锤头一只剪刀。

我不满的喊,〃三局两胜。〃

他俩默契的走人,白宣笑了笑,说,〃墨宝,你没得选择。〃

我垂头丧气的跟着他俩去停车场取车,方清砚强忍了一路的笑意。

放假后我跟方清砚住到白宣家里去,谁料却赶上好几天的阴沉天气,外面冷得厉害,我俩各自驻扎在计算机前,坐吃山空。想到家里不会剩有多少可以吃的东西,便决定先去买食材。

冬日的街道有些灰白的干净,高大的法桐枝干盘错纠结,遮住大半个街道。车子与凛冽的风声擦肩而过,便有些莫名的清和。十几分钟的路程,等下车时心底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欢喜。白宣去底下停车场停车,我和方清砚推了购物车先一步进去。

圣诞节已经过去,商场开始专心致志对付即将到来的新年。但圣诞的余温毕竟还未散去,一些货架摊位仍贩卖圣诞树仙女棒之类。

方清砚随手拨弄了下成串的彩灯,问我,〃圣诞节的时候,平安果收到多少?〃

我在各式的瓷杯前站住脚,边拿起一个边说,〃反正没你的多,我听说有个女生直接给你们宿舍送了一箱。〃

他双手握着购物车的扶手,闻言先是忍不住笑,随后才说,〃是送给老二的,我们不过是沾光,不过那苹果确实不错。〃

我横他一眼,〃你觉得不错的,不只是苹果。〃

他点头,笑说,〃你说的也是,那个女孩也不错。〃

我嫌恶的看他一眼,说,〃怪不得〃

〃什么?〃

话语梗在喉中,我淡淡的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也花痴的很。〃

买了七八桶泡面,结账的时候,白宣眉头轻皱,等付款后他忍不住敲了我额头一记。

〃墨宝,泡面少吃,你的胃不想要了么?〃

我拣了最轻的一袋提着,摇摇头,〃大部分都是方清砚吃的,你怎么不说他。〃

方清砚看我一眼,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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