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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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逐马-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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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开口,气流擦过喉咙却只是一片虚无的嘶哑。我有些着急,身体微动。这一动作犹如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带起的连锁反应就是一直安静伏着的人抬起头来。

我眨了眨了眼。

面前的人脸颊瘦削憔悴,但一双温敛如水的眼睛,仍旧漆深明亮。他顿了顿,表情有些僵硬。然后我看到他忽然弹身而起,跑到门外去,喊了声,〃医生,她醒了!〃

【小征:年少轻狂,有时需要很大的代价~~

第三十九章 南柯一梦

门外呼啦涌进三四个人,其中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训了他一句,〃这是医院,有事按铃,你在走廊里大呼小叫做什么。〃

他却毫不在意,唇角是怅然若失的欢喜。

医生问了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全然把我当做低龄儿童。只是声音有些小,瓮瓮的让人听不大清。

等医生嘱托完离开后,我才看到他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眼底是再遮不住的泪水。

〃墨宝。〃他说,〃你渴不渴。〃

我有些想笑,但是一笑脑袋就疼。原本我以为他会说些动人的情话,没想到却是递到唇边的吸管。

干涸已久的喉咙终于不再嘶哑,我低声喊了声,〃江城。〃

〃别哭墨宝,方清砚他没事。〃

原本开口并不是要问他这个,听他这样说倒也放下心来。我还是忍痛咧咧嘴角,说,〃我不想哭,一哭头就疼。我是想告诉你,你衣服的纽扣扣错了。〃

他有些错愕,低头看了看,却也是忍不住笑起来。他重又把纽扣扣好,握住了我的手,说,〃墨宝,我很害怕。〃

手掌虚软无力,但我还是尽力回握了他的手,说,〃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恩。〃他把我手合在掌心里,额头抵着,我感到手背被一片温凉打湿。

房间里安静的很,消毒水的味道从枕被间墙缝里挣脱出来,让人无所是从。

听江城讲,因为我受创的部位在头上,当时被人抱出来的时候头颈全是血,已经昏迷过去。距离事发那天已经过了两天。

〃怪不得我觉得脑袋这么疼,睡过头的感觉果然不好。〃我说。

江城笑了笑似乎要说什么,忽然朝房门看去,我看他朝来人点了点头。

我躺着不能乱动,等那人靠近了才看清是白宣。我极为谄媚的笑了笑。

白宣脸上一丝表情也无,他不看我,反而对江城说,〃这里交给我,你先回去休息。〃

〃不用,我再陪墨宝聊一会儿。〃江城看了看我。

白宣冷哼了一声,说,〃这臭丫头精神好的很,你总请假也不是办法,回去吧。〃

大概是猜到白宣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江城甚解人意的点了点头,毫不避忌的在我额上吻了下。

〃明天见。〃他说。

我不能点头,眨着眼睛说了声好。

江城刚走白宣便在我床侧的椅子上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唔,我头好疼。哥,我困了。〃说完我很自觉地闭上眼。

〃小砚子现在水深火热,你倒是有闲心睡觉。〃他顿了顿,有些怒意,〃你们两个,就不能让家里人省心么。〃

〃方清砚他现在怎么样了?〃虽然江城告诉我方清砚没事,我也就装作毫不在意的不再追问,此时听白宣话语里的意思,心口有些闷。

〃幸而山上树木缓了他下坠的冲力,距离不长且山势较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大面积软组织挫伤,肋骨断了几根,左臂和右小腿骨折。〃白宣看我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他一双桃花似的眼瞳里无丝毫遮掩,我却觉得口中发涩,我抖了抖唇,颤声问,〃那他现在,醒没醒?〃

〃比你醒的早,嚷着非要来看你,护士制不住他,这会儿刚打了一针安定睡下。〃

我觉得心中久违的轻松经由血液流至四肢百骸,我撇了撇嘴,说,〃哥,你说我如果再不醒过来的话,他们会不会也把我当做特殊病种给隔离起来。〃

白宣瞥我一眼,没好气的说,〃就冲你现在这股傻劲,精神病院也早该把你收进去。〃

〃我虽说是撞上了脑袋,但我没撞傻。〃我反驳。

〃如果不是傻,那么大棵树倒过来你不会躲?〃

我小声说,〃我是想躲,但我如果躲开了,那棵树不就砸在方清砚身上了么。〃

白宣良久不说话,只用凉如月色的目光看着我,让我错觉自己要羽化成仙。

〃墨宝,你是不是喜欢小砚子。〃白宣忽然说。

如果不是负伤在身,或许我已经从床上跳起来。但我此刻只能结结巴巴的反驳,〃你别胡说,我救他不过是条件反射英雄救美,你别编排我们两个。〃

〃条件反射的话,你应该是远远的躲开,而不是等它砸下来,这不符合逻辑。〃白宣铁定了心思要捉弄我。

我张口结舌,等看他唇角噙着笑,才察觉着了他的道。我委实没有多少力气同他辩驳,我有气无力的说,〃随你怎样想,原来你也是这么八卦。〃

或许是见我现在这幅奄奄一息模样,白宣从进门到现在说话声音都比平日轻了些,有时要认真分辨才能将他一句话听得完整。

白宣不知又说了句什么,我有些无奈,说,〃哥你大点声说话没关系,我不怕吵。〃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爸妈这几天光在院里守着你,今天好不容易让我劝着回我家里去休息,估计明早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眼眶有些热,眨眼之间只是细碎的水雾。

〃墨宝。〃他忽然问了声,〃你觉得,我声音很轻么?〃

我不明白他脸色为何有些难看,我笑说,〃只是你忽然这样温柔下来,有些话会偶尔听不清,不太习惯。〃

白宣嘴唇动了动,我疑惑的问,〃又说我什么坏话?〃

〃说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再睡一会儿,我出去抽根烟。〃他笑了笑,给我掖好被角推门出去。

我不清楚这次意外究竟给两家的大人带来了怎样的惊吓,想起老妈老爸,鼻端有些酸涩,我呼了口气,强迫自己睡过去。

生病受伤的人大概最不缺的便是睡眠,再次醒来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走廊里依旧亮着灯,白色的光便从门上的竖窄条玻璃洒进病房里。稍稍侧了下脑袋,才察觉隔床躺着一个人,手机屏幕持续亮着,便将他轮廓清晰的侧脸映的明朗。

恍惚回到幼时,爸妈把我刚从姥姥家接过来后,转手又扔在奶奶家,童年里总觉自己像只迁徙的候鸟,朝温暖的地方来往反复。

我还记得那时我奶声奶气喊白宣哥哥的时候,他扬着一张白皙的脸,有些圆的桃花眼里尽是冷漠。

对于父母常年疏于在孩子的陪伴所带来的后遗症,白宣显然比我严重。我那时不过觉得到了奶奶家会有哥哥陪着玩,也就不再纠结于无法时时与父母相伴。

大概白宣实在过于聪慧早熟,等他一脸淡淡惆怅由爷爷看着练毛笔字的时候,我不过是手里扯着奶奶刚给我抓到的知了,趴在窗户上捣乱。

每到这时白宣便清清凉凉的看过来,目光里隐然便是,走开,别捣乱。

我借机敲诈勒索,乖乖离开后,奶奶给我俩买的绿豆冰,一多半就进了我肚子里。

白宣这人,看起来平日一副事不关己,无风无浪的态度。但凡是认了真,偏就是钻牛角尖般死不回头。他天生一副别扭的性格,关心人的话,到他嘴里气死人,像是浑身是刺的仙人掌,内心却是饱满柔软。

我懂他不动声色的爱护关心,但或许是自幼时培养起的默契,也或许是我受他荼毒委实深刻,导致我要老实诚恳说出一句关心也是不常得的。

我正现在过往里不能自拔沾沾自喜,白宣却忽然从床上起身,开了他那一旁的灯走过来。

我条件反射的合上眼,却又暗自装睡。

感觉温凉的冷香袭来,比起消毒水的味道而言,的确是享受。被子被他往上拽了拽,虽然我想告诉他我不冷。

他探手试了试我额上的温度,又关上灯*歇着。

我实在不知道每个在病房里陪护的人夜里要起身几次,要确认我呼吸平稳,才能获得一?那的安稳。脑子想的有些多,不多久又陷入醒与睡的循环中。

再醒过来时大概是清晨,睁开眼睛便看到老妈憔悴不堪的脸。她仿佛?那苍老,眼神里是深深地疲倦。见我睁开眼,她似乎想探出手臂来抱我,却又讪讪垂下手去,良久哆嗦着骂了句,〃你这个臭丫头〃

眼眶里迅疾而猛烈地聚集起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来。我张了张口,颤声喊了句,〃妈〃

老妈眼眶微红,手忙脚乱帮我擦泪,不忘轻声说,〃你方叔叔方阿姨刚走,清砚那孩子伤的也不轻,他吵着要过来看看你,你给他打个电话吧,不然指不定闹到什么时候。〃

老妈把我的手机从包里翻出来,我接过来,发现机壳裂开一道缝。我边开机边说,〃妈,这牌子的手机品质忒好,本来还想换个新的,这下没指望了。〃

老妈柔声说,〃等你好了,妈再给你买个新的就是。〃

我瞥了老妈一眼,说,〃你们大人总是这样,孩子平常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你们不给买,偏等着病了的时候哄我们,等你们买回来了,我们却没有胃口吃了。〃

〃爱要不要,不要拉倒。〃老妈瞪我一眼,〃白墨宝你给我适可而止。〃

〃我要我要,谁说我不要,我不过是抒发压抑了这些天的郁闷。〃我正讨好的笑,却听到听筒那边传来很嘶哑的一声回答。

〃方清砚,几日不见,你走沧桑派路线了。〃老妈探过来把我头部的床摇高,然后从盘里摸了只苹果练刀功。

【小征:╭(╯^)╮冒泡有益身心健康~

第四十章 左耳之殇

日影西迁,光影逶迤,拖着的尾巴就探进窗里来,被墨绿色的窗帘拦住。盘子里切块的苹果吃掉三分之二,方清砚仍旧没有任何要放弃喋喋不休的念头。

他说,〃墨宝,你头还疼不疼,听说头疼不能想太多。算了,本来你也想不了那么多。〃

〃方清砚,你已经问了五遍了,是你想太多罢了。〃我说,〃有点累,先聊到这。〃

〃哎,墨宝,这次的事,我〃他急促接话,却又有些犹豫。

〃有话快说。〃

〃对不起。〃他立马挂断电话。

我握着手机,半晌没反应过来。

当然,令我措手不及的事却还是在后面。不多时医生查房,却又是浩浩荡荡的队伍。我四顾茫然,白宣跟在医生后面进来。

白宣走到我面前,神情严肃,他认真的看着我说,〃墨宝,等会儿要乖乖配合孙医生,他问什么你要老老实实回答。〃

〃哥,你这话,我听着怎么像审问犯人。〃

他探手把床侧摇高,被称作孙医生的男人拿出一个金属似的东西在我右耳朵旁边敲,同时让我捂住左耳朵。

〃听得清么。〃孙医生问。

我有些无奈,但还是配合着说,〃听得清。〃

敲击声越发的轻,直到我再听不见。孙医生始终毫无表情,他又将音叉放到我左耳旁。

〃这次呢。〃

耳朵里是一片真空,又似海绵,水落进去只剩虚无。

我有些茫然摇了摇头,似乎已经忘记脑袋上的伤。

孙医生的脸色有些凝重,他又敲了几下,我无从猜测他敲击的力度有多大,只是瞥见白宣的脸色,唇紧抿着,眉字成川。

我讷讷的说,〃孙医生,我右耳朵好像能听见。〃

〃好。〃孙医生难得对我笑了笑,〃先到这。〃

孙医生又叮嘱了些什么,漂亮的护士姑娘留下来给我扎针,白宣和老妈很是残忍的把我一个人留在病房里。

等点滴循规蹈矩的淌进血管里,漂亮护士又仔仔细细叮嘱了声轻手轻脚关门离开。

那扇门仿佛一个禁咒,所有的声音都被阻隔,我闲的发慌,只得摸出手机上网。手指却哆嗦着拿不稳,心头是烦躁不堪。

虽然医生不说白宣不说,但方才那一切不过昭示一个不堪揭露的事实我的左耳听不见。

在下定决心要去做一件事之前,在没有时间去权衡利弊之前,在所有人担忧痛苦之前,我能做的,究竟是什么?

拼命安慰自己不过是庸人自扰,或许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严重,但我知道,下一刻白宣就会如审判官一般,对我判决。

这个人只会是白宣,再不能是别人。

说他残忍,或许是因为他太过慈悲。他了解我,如同我了解他一样。

手指无意识的在手机上摩挲,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门缓缓打开来,白宣背身关上门,静静看着我。

我抬起头来看看药瓶,说,〃哥,这瓶药要打完了。〃

护士闻铃声换了药,脉脉看了眼白宣,怀揣着小鹿乱撞的少女心出去。

〃哥,你真有魅力,我觉得你的终身大事有可能快要解决。〃我促狭的笑了笑。

白宣在我身侧坐下,手掌温凉宽厚,抚上我的额头,眼睛掩藏在手掌下。他声音清冽如水,他说,〃墨宝,你的左耳有失聪的可能。〃

手掌停在我眼上,我动了动嘴唇,〃可能只是乐观者的安慰话,事实是,我的左耳,它已经听不到。〃

〃墨宝。〃他声音起了雾,有些缭绕的柔软,〃颅骨受创,就目前来看或许只是颅内淤血压迫视觉神经,要再次经过检查,然后才能确诊。〃

眼底一片干涸,是枯雨期的江北,空气里闻不到一粒潮湿。

〃这样啊。〃我说。

良久之后,老妈和老爸一起推门进来,他手掌擦过眼角,白宣垂眸,避过我的视线,同爸妈不知说了句什么,推门出去。

哑然失笑,原本以为白宣遮住我眼是怕我哭的不好意思,但此时才知道,他只是不怨我看见他流泪而已。

哥哥,你真是嘴硬心软。

老妈老爸什么都没说,只把保温桶里老爸亲手做的汤盛出来叫我喝。

我捏着勺子吹了口气,说,〃老爸,士别三日,您这厨艺日*进啊。〃

老爸额上似乎添了几条纹络,他笑眯眯的说,〃还是我闺女的嘴甜。〃

老妈看我和老爸没大没小的胡侃,忽然扭过身往卫生间走。

检查安排在两日后,江城那天没课,便推着轮椅上的我去做检查。检查过后我一时不想回病房,便央求着要去看方清砚。

〃江城,你看我现在的形象像不像刚从前线回来。〃我认真的问。

他矮下身子,同样很认真地回答我,〃不像。〃

我有些沮丧,〃为什么。〃

〃因为你比较好看。〃淡淡一语,他眉眼尽是笑。

顶着一张大红脸去探望方清砚,看到他一?那,我终于明白江城为什么说我不像。同方清砚相比,我只算是轻伤。

方清砚躺在床上,见我来,模样有些痴傻。

〃方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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