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斤核桃四斤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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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斤核桃四斤壳-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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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似幻的假象落了一地,血淋淋的。

沈文澜跟钱笑道了声“再会”,矮身坐进李念琛的车里,低声问他,“其实你当初会去做伴郎,并不是袁显要求的吧?”见他身形一顿,沈文澜就立刻想起了孙佩佩的脸,“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这些长得特别好看的人吧,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优势,只不过是特别敢对别人提出些‘不情之请’,而别人答应你们的几率又特别高而已。”

聪明的男人跟聪明的女人一样,懂得在合适的时候玩一手“沉默是金”。抱着花的沈文澜坐在副驾驶座上,往后座一瞥,一大束的黄玫瑰摆着,心道:李念琛这花选得确实妙,一束花,既能歌颂友情,又能暗示嫉妒,据说还有分手的意思在里面,真乃神人也。

“我打算给袁显和佩佩接风,去上海老饭店吃,位子我都订好了。”静了五分钟,李念琛才把今晚的行程安排告诉他“老婆”。

沈文澜看看自己这一身寻常小白领的装扮,再一看李念琛那一身经典的三件套,顿时觉得这个男人也不见得多么聪明。懒得多说什么了,她干脆换个话题轻松一下,“这么忙还换了国内的驾照啊,很有效率嘛。”

他大概还是有点紧张的,格外客气地回她,“还好。”

到了浦东机场,李念琛停好了车,从口袋里掏出首饰盒,打开来取出男戒戴在左手上,“不知道你手指的尺寸,我用我的小指试的,你套套看,不行就说定做的还没做好。”

沈文澜真有点哭笑不得了,把戒指从首饰盒里取出来,一看还真是下了本钱的,经典的款式、足量的一克拉半、细致的切工,火彩也十足。想不到自己的第一枚婚戒居然是这样戴上的,沈文澜张开左手五指,照着无名指顺利地套了进去,她只能感叹自己真是个不会来事的主,人家随便买戒指戴起来都是恰好,尺寸都不必改。

沈文澜右手抱着为接机而准备的花束,左手上是为接机而准备的戒指,被人一搂腰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为接机而准备的老婆,她借着玻璃门上模糊不清的影像打量着自己跟李念琛,“看着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哈。”

两个长手长脚的人挨在一起,故作亲昵的样子很像是杂志上的模特照片,可说是般配也可说是貌合神离。“晚点吃完饭,我送你回去,有点事要跟你谈谈。”李念琛没有辜负沈文澜的表扬,铁了心要把高效率进行到底。

刚度完蜜月的新婚夫妇还是一身热带地区的打扮,孙佩佩接过沈文澜手里的花,脸上的幸福仿佛被震了一下,掉了几钱渣残粉末下来,“你怎么也来啦?我刚下飞机还有点晕呢,看到你们一起来接我机,还以为是我逃婚了,我老公派伴郎伴娘来抓我呢。”

“其实今天给你们接风的同时呢,我是想谢谢你们这次无心之中给我做的这个媒。”李念琛这一句话,在把人家夫妻当成是一个整体来对待的同时,又回答了孙佩佩的疑问。

眼尖的还要算是袁显,“这么抓紧啊,你看这紧箍咒都套上啦?”

李念琛确实有本事,笑得简直是含羞带臊,“就随便先戴着的,正式的晚点再补。”说罢接过新郎官手上的一部分行李,带着大家去取车吃饭去了。

行李都放进后备箱里,在后座上一派恩爱缠绵的小夫妻不时传来几声笑,沈文澜偏偏忍不住,偷瞥了两眼后视镜,总觉得能看到点眼神来回流窜的电光花火。孙佩佩的浓情蜜意多得仿佛整个身体都承受不下了,幸福感如同琼瑶剧一样“滋滋”往外冒,沈文澜在副驾驶座上用手弹着百合花瓣,余光又见到李念琛的手指微微发颤。

“Daniel,不跟我们交代一下你是怎么把我们杂志都得供着的文澜小姐追到手的?”袁显毕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对于这个耳闻有余但目见不足的专栏作者,“辛辣”和“肯定不太容易追”是最深刻的印象。

“有时候,大概就是缘分到了吧。”免得李念琛胡编乱造,沈文澜干脆自己先耍太极对付过去。

到了饭店包厢里,糟货、熏鱼、油爆虾、海蜇头之类的凉菜都已经上来了。本来呢,若是不涉及到结婚的话,四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就算不是很亲近也能闹成一团,可这千丝万缕绕起来的关系里再插进来两段婚姻,不知怎么的就更像是社交聚会,亲密到了客套的地步,对应地,真感情便少了。

传菜的来来去去,筷子起起落落,“嗯,这八宝鸭不错。对了,文澜小姐,哦,我叫的是笔名啊,绝对只是尊重敬仰的意思,Daniel你可别多想,”袁显端起了正人君子,名门绅士的架子,隐隐透着一股“朋友妻”的暗示,“我想问问文澜小姐是不是打算以后写点关于婚姻的话题了?前段时间我跟那边开会的时候,总编正好说起过。哎,我说文澜小姐,你可别是为了这个才这么快答应Daniel的啊,他还需要再考验呢,你看我跟佩佩一起这么多年才得以修成正果,怎么能让这小子迟来先上岸呢。”

“见不得我游得快是吧?”夹了目鱼大烤给沈文澜,李念琛比袁显表现得更像一个操作纯熟的“三好老公”,“好啊,我们给大家缓冲的时间啊,我们不着急摆酒,我这两个月也忙,再说家里长辈也还没通知到,眼前我们还只能算是私定终身。”

“我可真没想到我们结个婚,你们倒好上了。这么好一个老公,沈文澜你打算怎么谢我吧?”孙佩佩微笑着,举起酒杯暗示沈文澜敬酒,也算呼应一下这个接风兼谢媒的主题。

沈文澜没错过她眼里女人才看得明白的落寞——每个女人心里都住着一个任性的小女孩,无论她丢弃什么玩具,即使她不要,你也不能立刻捡起来拿走。沈文澜在桌下用膝盖轻撞李念琛,然后乖巧地拿起酒杯,再恰好被李念琛拦住,“要谢也是我来谢啊,佩佩,我敬你一杯,大家一起啊。”

这餐饭面上吃得无比和谐,底下却是暗流涌动,桌上桌下天差地别的情况跟那道上面荤下面素的草头圈子简直有的一拼。袁显在聚餐后叫了司机过来,也省了李念琛还得送他们回去的麻烦,饭店门口两对夫妇各自上车,默契地演绎着“昨日种种譬如死”。

这样的一餐饭你叫沈文澜如何能吃得舒服?正好李念琛说了要跟沈文澜谈事情,她干脆带他七绕八拐地在某条弄堂的深处找到了个黑灯瞎火的馄饨摊子,边吃边谈。

李念琛很是看不懂(沪语,不理解,傻眼),但还是配合着走进这车子都开不进来的小弄堂,跟她一起坐下来吃一碗三鲜小馄饨,“怎么,刚才没吃饱吗?”

沈文澜掏出纸巾,把调羹仔仔细细擦好了递给他,“这你就不懂了吧,大饭店吃派头,小摊子吃鲜头。”说着接过老板端上来的馄饨,移到面前舀起个馄饨吹着,“你看啊,无锡的三鲜馄饨,文章都在馅里头——鲜肉、开洋、榨菜,剁碎了包起来,正好是三鲜;这上海的三鲜小馄饨啊,馅是纯肉的,名堂都在汤里面,蛋丝、虾皮、紫菜。我怎么觉得这就跟今晚这顿饭一样,袁显跟孙佩佩呢,就像是无锡的三鲜馄饨,人家的婚结得实实在在;我跟你呢,就像是你眼前这碗馄饨,什么都要摊开来看……”

“那不如你搬过来跟我住吧。”李念琛打断道,“本来就是打算跟你谈这个事情的,既然你先提到了,那我们也干脆结得实在点?”

“这个,理论上是应该这样啊,不过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缓冲一下?”沈文澜真是庆幸自己嘴里正空,不然此刻被他这句话呛到,岂不是更加难看。

“回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缓冲吧,我不想有人临时过来的时候,问起我太太在哪里,家里的阿姨说我没太太。”李念琛淡定地吃着馄饨,催促着自己的妻子。

“影视剧和小说里不该是你甩出一张卡,让我置办些嫁妆再搬进你家的嘛。”沈文澜故作畅想,其实也只是想拖一些时间。

“家里什么都有,不过你要是想买,我也可以陪你去的,不然明天下午你请个假?”李念琛大概是念及今晚沈文澜这场戏做得不错,所以态度亲和得仿佛有求必应一般。

沈文澜从来“拎得清”(沪语,识相),“既然都有了我还买什么,再说公司里请假也不方便,明天我下班随便收拾一下,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自己过去。”

“好,那吃完之后我送你回去。”李念琛这晚上没再叫沈文澜“文文”,又觉得让她管自己叫“阿琛”实在不妥——那是家里长辈叫的小名,平辈都叫他作“Daniel”,而现今这么个情况,真的是改口也不对,不改口也不好,好在她也一样叫不习惯,看来以后也不会常用。

第二天上班,在家打包到大半夜的沈文澜精神不济,早上不过多睡了十分钟就一路堵车到公司,好在挤公交前买了两个烧卖带着。上天嘉许她有此先见之明,下了车冲进公司打完卡,刚刚好没迟到,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赶到办公室里,钱笑已经帮自己把速溶咖啡都冲好了,沈文澜感恩戴德地拿着杯子,连连感叹钱笑以后的老公将是何等有福之人。正打算就着咖啡,把两个烧卖快速消灭掉的时候,冯一帆板着脸就进来了,一文件夹拍在沈文澜案头上,“这份人事部门的总结报告是你做的?”不等答话,领导就吆五喝六地打发了围观群众,“工作时间不做事还管别人的闲事,难怪你们部门的工作效率这么低下!还有那个谁,你跟我出来一下。”

总经理从来注意形象,从衣服到说话都是门面功夫的绝版教科书,沈文澜不舍地看了烧卖一眼,跟着“流氓一身阿玛尼”的冯一帆去他办公室里“接受批评”。

还没到办公室,冯一帆见走道里四下无人,就忍不住讽刺她,“不是说你老公很有钱嘛,就让你穿这样来上班了?”

“我穿什么在他眼里都跟没穿一样。”沈文澜自然清楚什么报告做得有问题都只不过是借口罢了,但特权阶级若要公器私用,总还是要找个似模似样的借口的。

沈文澜前脚进了冯一帆办公室的门,后脚冯总就把门关死了,“看你闷声不响的,本事见长啊,老姑娘憋不住了,直接就找人闪婚了是吧?”

冯一帆今天能这么找她谈,多少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沈文澜忽然觉得整个人都畅顺了,豁然开朗了,“既然冯总都这么直接地问了,我也就老老实实回答吧。怎么说呢,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你是知道的,非要让我把脾气都局限在一个圆环里,能坚持得了多久呢,所以时间一到,自然就爆胎了嘛。”

认为沈文澜过分心急的冯一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还是要静下心来好好跟她说:“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默契的,我一直觉得我们不管从交流上还是互相尊重上,都没什么隔阂,我总以为再过个两年,大家或许还会有什么关系上的突破……”

“您别啊,”沈文澜打破他明显的备胎暗示,“咱们细想一下,这个默契吧,主要是像某天早上,你从一个裸女身边醒来,然后因为宿醉头疼欲裂,但忽然见到人家玉腿修长,你第一反应就该是——如果沈文澜看到这个腿,肯定也觉得好看!再说这个交流啊,我个人以为呢,我是属于小时候上生物课的时候比较认真;你呢,反正也是异曲同工了,然后大家都觉得说开去了其实交配比交心容易,交流就更不谈了,是吧。再有一个,是什么,啊,尊重是吧,这个词有点重了啊,你看我对总经理吧,必然是尊重,敬仰,崇拜啊,不过总的来说,职务比我高,工资比我多的,我都尊重,纳税光荣啊,你交的那些税,公务员也要尊重你啊;你尊重我呢,其实也就是怕我们这种理论大过实践的老姑娘不能碰,一旦碰了,就属于‘湿手搭上干面粉’,甩也甩不掉啊。”

“沈文澜,你这样一时冲动,对自己可没什么好处啊。”冯一帆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跟沈文澜谈“要不是”实在是为时已晚,但是心里总有些不吐不快的感觉,“你该不会是找了个人来气我吧?这样可不好啊,我们多少应该留给国家发的证书一点应有的尊重吧。”

两个人又回到了平时你来我往的斗嘴模式,只是心中酸涩个人自知,沈文澜斜了冯一帆一眼,“这还请冯经理放心,我还没自恋到认为自己对您有多重要。”她屈指扣了扣文件夹,“总结报告您再看看,还有问题的话我一定负责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自己吐槽吧,女汉子的春天啊亲!




、书快烧卖(上)

沈文澜刚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钱笑就凑过来问:“怎么个情况?那货是不是也在打听你老公是何方神圣啊?”

钱笑一提到沈文澜的老公,周围几个人也都活跃起来,平时在办公室里坐着的哪一个不爱听两句八卦,纷纷打听起李念琛这个人来。

“哪儿人啊?”

“多大了?”

“干什么的?”

“怎么认识的?”

“有房有车吗?都是个什么档次的?”

“上海户口有吗?”

……

钱笑跳起来答:“说是美籍华人,祖辈是上海人,上海话还说得老好了,怎么认识的没说,昨天看那车也知道有米(上海人喜欢称钱为‘米’)啊。”

“哎哟,你看上海多少人为了落个户口,那是心力交瘁啊,像我们沈姑娘这样生出来就是上海户口的,还更往高处走,以后就要拿绿卡啦,吾等屁民怎么赶得上哟。”至今户口还挂在大学集体户口里的小王摇头晃脑地谈起了婚姻与户籍之间不可不说的关系。

沈文澜正借着钱笑回答问题的空啃着烧卖,听了小王的话,心中大不以为然,喝了两口咖啡,打算跟他们好好说说这个户口,转念一想,又怕他们讥讽她是“穿鞋的不懂光脚的苦”,干脆作罢。

谢老总回到办公室,上司味十足地咳嗽两声,“大家抓紧手上的工作,什么吃早饭的,喝咖啡的,都快点,我们这个部门一直是表现良好啊,不要影响了这个英名,知道吧。”

刚交了季度总结报告,手头一时也没什么要忙的,沈文澜开了个文档,将它藏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件后面,趁着谢经理也在摸鱼,一个上午就打完了一篇关于婚姻与户籍的文章,再稍作润饰,稍后就发给了《珈人》的编辑,这个月的专栏稿就算是赶完了。沈文澜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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