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可以回到那个时刻，卓君临想自己一定会找个地方一起踏青去，哪怕翻遍整个南京的地图，也一定会找到一个地方带季毓岫出去的。可是，没有如果，没有如果，昔日的话语还在，甜甜撒娇的味道还在卓君临脑海里，仿佛不过是昨天的事情，睁眼便随时能够看到心里所想的那个人，拿出手机便可以打过电话“老婆，我们去踏青吧”，或许明天就能够去有她的地方，不管做什么都好，只要有她在，有她在就够了。
眼前渐渐模糊，Catherine还在前面欣赏美景，卓君临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人影渐渐幻成另一个人，回头，笑靥如花。
“毓岫…”开口，心却不可抑制的疼起来，原来连这个名字也不能提吗？疼痛从心底开始蔓延，遍布全身，手不自主的颤抖，捂上胸口，这一刻，溃不成军。
“哎，以后可能都看不到了，你要不要…”Catherine停下，觉得卓君临好像哪里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要走走还是吃饭？”眼睛一瞬变成原来的淡然，脸上的表情也是如以前一样，温文尔雅。
“吃饭吧，饿了。”没有追问，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没有必要，必要的是人和人之间的距离。
卓君临和Catherine坐在靠外的餐桌，隔着玻璃可以看到海边的风景，夕阳已经彻底沉没在天尽。
“想到要离开，真是不愿意啊。”看着渐渐暗下的海面Catherine感叹，其实更加不愿意的是回去。
“总要走的，回上海吧还是？”看了一眼外景，卓君临没有任何不舍。
“我倒是不想回去的。”的确不想回去，走别人安排好的路。
“我也回上海，你什么时候的机票？”他的户口已经在上海了，以后便在另一个城市生根落户。
“反正不急，你一起帮我订吧，一起走吧。”以后的生活可就没有那么随心了，就当临死前的挣扎好了。
“嗯。”卓君临淡淡了应着。
走出餐厅，一阵风袭来，墨尔本夏日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的夏装在夜里已经不够了，更何况还是在海边。Catherine一阵哆嗦，抱了抱自己的手臂，没有带外套的习惯。卓君临取出自己的外套，给Catherine披上，是季毓岫要求的，夏日晚归一定会带件外套，久了就成了习惯。
Catherine偏头，脚步微顿，没有拒绝。对于卓君临不讨厌，Catherine不喜欢和别人有太亲密的关系，学校那么大人那么多，跟卓君临成为朋友是因为他保持了很好的距离，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样的关系，最好。
送完Catherine，卓君临回到自己的寝室，书桌上还摊着为答辩准备的资料，眼睛看着书桌，思绪却怎么也拉不回来，一个个字母连在一起，怎么都看不懂，一句话，从第一个单词看到最后一个，反反复复，脑海中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那张笑靥挥之不去。
毓岫，现在我回来了，还来得及吗？
、第十章 落下心里的石头
安静地下课，脸上挂着的是一直淡淡地笑容，和几个人打招呼，季毓岫一个人走向图书馆的路上。一个学期的适应已经让她习惯一个人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泡图书馆。苏嫣在去年的7月就已经在地球的另一边了，没有想到一起走得还有温雨蕾，车祸，去世，韩秋子一如既往的忙碌，不需要陪同，也从不同路。
看看了图书馆的台阶，好高啊，季毓岫突然就不想走上去了，感觉好累，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一样。抬脚，走上去，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缓慢，好像每一步都要花掉她所有的力气。走进图书馆前有电话来了。
“毓岫，是我，周末一起吃饭呗。”是宋航，同在南京读书，曾经的初中同学。
“好呀，哪里？”
“据说新开了一个烤鱼店，去试试呗。”深知季毓岫爱吃这个特点，宋航投下十分有把握的诱饵。
“那周末见。”
遇见宋航，是个意外，季毓岫甚至不知道他也在南京，并且很近。上个学期和韩秋子一起逛完超市，拎着大堆的东西找不到出租车，两人正在相互抱怨相互数落，一辆车停在她们面前。
“好像没有栏啊。”季毓岫疑惑的看来一眼，什么时候司机大叔也这么主动了。
“管他呢，先上去好了。”韩秋子直接向出租车走去。
这个时候宋航出现了，微笑着说：“是我拦的车，不过可以先送你们回去，毓岫。”
季毓岫开始还没有想起这个人是谁，最后还是自报姓名，有人送自然是好的，两个人毫不客气。当晚，季毓岫就接到宋航的电话，用今天送她们回来以及季毓岫没有认出他的借口周末要季毓岫请客吃饭，季毓岫去了。对朋友季毓岫一向慷慨。
以后便经常联系，甚至有一次宋航说很想看电影一个人看电影太闷，想找女生一起看，又不想和自己学校的女生传些有的没的，邀请了季毓岫。没有找到什么借口，季毓岫去了，结果很晚才回来，宋航很抱歉，票是舍友帮忙买的，晚间送了毓岫回来。韩秋子很怀疑票的真实来源，但是季毓岫没有心思理会这些，那个时候心里装着的是另一个人的事情。
卓君临出国，季毓岫是知道的，十分肯定的事情，当季毓岫在和他一起出去还是在这里等他的之间摇摆的时候，卓君临的户口迁到了上海。
晴天霹雳。
那她算什么，只是随便玩玩的么？
出国，然后在上海安家落户，甚至可以不用回他们相识的那个城市，她家人至亲所在的那个城市。卓君临讲这件事情的时候，拿着电话的季毓岫完全彻彻底底的震惊了，下面说了什么季毓岫什么都没有听到。
整整一个礼拜，季毓岫才消化了这个消息，好吧，没有关系，以后就在上海生活好了，可能要花点力气时间来向爸妈解释，让爸妈接受，没有关系总归会有办法的，没有关系。
心里浮起的是对卓君临的失望，是的，失望，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和她一起商量下。若是真要一直一起走下去，那么她有这个权利，就算不能改变这样的结果，起码也是在决定前知道这件事的，除非，他不想。不想和自己一起走下去，不想，想到这里的季毓岫一个冷颤，好可怕。
宋航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在季毓岫感到绝望的时候，宋航的幽默，开朗，像阳光一样让季毓岫暂时忘记那些让她害怕不已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她需要陪伴。大四的卓君临更加忙碌，司法考试他志在必得，要付出的自然不少，季毓岫这边陪的更少了，本来就是分隔两地的情侣，如今，一个学期见的次数都不用一只手数，有时候，视屏也是匆匆挂线。
平时依旧是原来那个季毓岫，爱吃爱玩，女王气质，和韩秋子也一样打闹，笑容中不知加了什么，再也没有原来的明亮。
眼下又是四月芳菲天，去年这个时候，323里欢声笑语，快乐不断，如今冷冷清清的，各自在书桌前对着电脑，或看电影，或写东西。季毓岫走到外面给卓君临打电话。
“嘟嘟嘟…”很长时间卓君临都没有接，当季毓岫准备挂掉的时候，他接了。
“喂，老婆，怎么了。”语气淡淡的，让季毓岫怀疑，那一声“老婆”只是习惯了，没有任何感**彩。
“没事不能给你电话啊？”压着心里的不快，语气还是原来的明朗。
“没有啊，很晚了嘛。”卓君临轻笑，忙碌的一天下来让他很疲倦，本以为季毓岫已经睡了，不想打扰的。
“你也知道很晚了，我不打过来你就不知道打给我啊。”那个语气才是熟悉的卓君临，季毓岫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
“以为你睡了。”听着声音便觉得疲倦去了一大半。
“你也知道很晚，早点打不就行了，跟你讲，不要以为叫我老婆就真是你老婆了，小心点你。”以前，卓君临时不时就有短信电话，小到头发丝的事都讲，现在几乎很少回短信了。
“老婆不行，你老公很有前途的，以后无限供应好吃的给你。”
“用吃的就想收买我，你也太…”
“够了，吃的就足够了。”出来收衣服准备洗澡的韩秋子打断了季毓岫的话，换来两柄眼睛化为的利剑。
其实，他们的问题都没有好好的谈过，卓君临觉得没有必要谈，以后一定会在一起的，季毓岫不知道谈后会有什么结果，不敢不愿。一直就这样持续着，平静如波涛汹涌前的海面。
、第十一章 意外的邀请
“张妈，帮我这件衣服送去干洗。” Catherine拿着一件男式的外衣给家里的保姆张妈。衣服是那天卓君临借给她披的，忘记还了。
“好的。”虽然有些惊讶，还是接过衣服没有问什么，可以说她是看着易妍茹长大的，没有亲近过什么人，不管男女都一样，这次带了一件男生的衣服回来，不得不让她感到惊讶。
拿着衣服走出Catherine的房间，正好碰到来找Catherine的易爸爸。看了一眼张妈手中的衣服，并没有说什么。脸上的神色一如以往的冷漠。
“准备什么时候进事务所？”看着整理自己房间的女儿，脸上的表情微微缓和，不过律师这个职业让他已经习惯用这样的面具面对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开始只是一张伪装的面具，现在面具已经和原来自己的脸庞融为一致了。
“过完年吧，刚回来先熟悉下环境。”对于回来的路Catherine已经很熟悉了，早就在很多年前自己就已经妥协了，学什么做什么，其实没有什么差别的。
“嗯，早点休息吧。”然后出去，轻声关上门。
很多年前，就只有他们两个生活在一起了，妻子难产去世，留下一个女儿，才刚刚起步的事业让他很少有多余的时间照顾女儿，一直都是张妈在照顾，还好女儿很省心，从小到大都让他很省心，这份省心却让他更加愧疚，总想弥补些什么。从小生活上的一切就给她最好的，绝不亏待，当精神不能满足那么物质就加倍的宠爱，如今眼前的女儿不再是那个只及自己腰际需要别人牵着的小女孩了，自己也不能再向以前一样照顾宠爱她了，是该找个人来替自己照顾她了吧。
妍茹，爸爸会找个配的上你的好丈夫的。
“妈，别弄了，我明天自己来，不早了吃饭吧。”卓君临看着在帮自己整理衣柜的母亲，心头一酸，当初他走得时候，母亲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时候的母亲，四十出头，生活没有什么压力，几乎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白发几乎看不见，皱纹也要细看，而如今，黑发中的银丝斑白一片，遮藏不住。这些年他都没有回来过，他告诉自己告诉家人，是利用寒暑假一起修学分，早点修完回国，自己却明明白白的知道，是自己害怕回来，不想再踏上那个城市的土地，有她在的地方让他手足无措，不敢面对。他害怕自己看到的是季毓岫笑靥依旧，身边却是另一个人宠溺的眼神。
卓妈妈在厨房收拾，卓爸爸和卓君临在书房一坐一站，这个公寓是卓爸爸送给卓君临的毕业礼物，一室一厅再加一个书房一个厨房一个洗漱间，不大，对卓君临一个人生活足够了。
“准备进哪个事务所？”卓爸爸开门见山，的确，现在的卓君临虽是刚刚毕业新人，但有一份很漂亮额履历表，到哪个事务所都是会受欢迎的。
将手中的书在书架上找好位置放下，推了推金丝边的眼睛，“我再看看，不想进大的事务所，”毕竟他还是刚毕业的新人，进去和元老级的人物相比没有什么优势，“想找家适合的。”与其在名人中做一名小卒，不如在一群小卒中脱颖而出。
“嗯，”欣赏地点了点头，自己的儿子始终是自己的骄傲，“今年过年回家吧，都几年不回了，你妈年年唠叨。”工作的事情应该是不用自己担心了，对于儿子这方面一直很放心。
面对着书柜的卓君临停下了动作，手无力地放在书柜的玻璃上，冰凉从手掌的肌肤一直传递到心里。回去，回到那个他们相识的城市？当初的那个人呢，怎么面对？怎么开口？
他不知道。
“看吧，看工作情况。”他并没有打算过完年再筹划一切，拥有几近完美履历的卓君临没有高看自己，相反很是谦虚，这个世界人才济济，自己没有那么傲人的资本，只有努力才可以离顶峰更近些。
“哪有公司不让回家过年的呀，一定回来。”笑着拍了拍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的肩膀，没有考虑更深的原因，出了书房。
卧室只有一个，卓君临自然就住书房了，书房中的躺椅已经铺开，还有卓妈妈抱来的厚厚的棉被。
卓君临站在窗边，从15楼往下这个城市，他住在市中心，夜晚的这里是不夜城，霓虹灯将整个城市包裹的艳丽非凡，充满暧昧的色调。
这就是自己以后的生活吗？
自己用20年的时间奋斗，努力，拼搏，甚至放开了想要相伴一生的那一个人的手，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以后灯红酒绿，在这样一片奢靡中度过余下的时光，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么多年的坚定，卓君临在这一刻感到了迷茫，他开始怀疑当初是什么支持自己走下去的，自己当初的信念在哪里，没有答案，这种感觉就好像高考结束时以为那种日子已经结束，自己可以松下一口气，轻轻松松地过大学生活，事实却不是这样。他还是要继续努力继续奋斗。这一刻结束了所有学业即将开始自己的工作生涯，卓君临再一次更深刻地体会了这样的感觉，而这一次，没有季毓岫在，没有任何的动力，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累了。
窗明几净的客厅中卓君临坐在亚麻色的沙发上，对着电脑找事务所，他的简历已经投出去几份了，几乎都有回应，但还是想再找找，现在不是事务所找他，而是自己选事务所。
“叮咚~”门铃响起，卓君临好奇，这个时候，谁会来。起身，开门。
“你好，卓先生。”来人西装革履，没有笑容，眼睛毫不避讳地看向卓君临，眉宇间带着疏远之意。
“你好，请问有事吗？”并没有打算让来人进门，卓君临同样淡淡地回答。
“我想我们需要进去谈，毕竟这关乎你以后的发展。”来人勾了一个笑容，却没有一丝暖意。
“怎么样，卓先生，如果同意的话，就签下这份合同，下周一就可以来事务所了。”自称是秘书的徐文钧拿出准备好的合同放在桌上，他认为卓君临一定会签的，毕竟能进这个事务所是很多律师所想的，更何况是刚刚毕业的卓君临。
“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