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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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翳-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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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鸡足山,就在大理境内。”

“去那儿干嘛?”

金丹子神秘的一笑,说道:“鸡足山金丹洞,那就是老夫三十年前修行的地方,而且银丹子也在那儿,即便天虚老杂毛找到了鸡足山,合银丹子之力也可以治得住他。”

“怎么又出来个银丹子?”

“她是老夫的……”金丹子脸色绯红讪笑着不说了。

“是你婆娘吧。”莫残咯咯笑道。

“唉,老夫如今双目已残,武功尽失形同废人,有何面目再去见她呢。”金丹子难过的说道。

“既是夫妻,我想银丹子婆婆是不会在意的。”

“不管怎么说,眼下荆州不便久留,老杂毛机警的很,要不了多久就会追到这里来的。”

“那我们就走吧,先回云南躲在鸡足山上,然后偷偷的溜回家见爹和娘,告诉他们别担心经常是能够见面的,反正只有几十里山路而已。”莫残情绪随即好转起来。

“在金丹洞,你还可以继续修行老夫的独门绝学。”

“有一点我始终不明白,”莫残犹豫道,“既然‘缩胎散气功’远远好过玄天气功,为什么你还打不过天虚真人,反而被他锁了三十多年呢?”

“迂腐,简直是迂腐透顶,若不是因为走火入魔,天虚老杂毛又如何锁得住老夫?”金丹子委屈的说道。

“你是怎么走火入魔的?”

“还不就是修炼精逆行的时候嘛。”

莫残听罢心里凉了半截,原本还打算让金丹子传授精逆行的修炼方法,结果他自己倒走火入魔了。

“老夫累了。”金丹子说完往后一倒就睡去了。

第二天,莫残找来剃刀把金丹子整个修理了一番,不但修剪了毛发胡须,又将其浸在热水桶中刮去了满身的青苔,但皮肤颜色发青却是改变不掉的了。

“金丹子,你锁骨穿锁链的地方肉都已经长死了,要想抽出铁链就要割开皮肉,可能会很疼和流不少血。”莫残打量着他的肩胛说。

“动手吧,老夫何时怕过疼。”

莫残在他口中塞上一条手巾,然后小心的用刀切开锁骨四周的皮肉,慢慢的扯出那根栓了他三十多年的钢精锁链,然后赶紧止血上药包扎。

金丹子至始至终一声未吭,只是流了不少的眼泪水。

几日后,金丹子的伤口基本愈合,可以考虑离开荆州了。

莫残收拾行装时那道圣旨滑落下来,他拿在手中掂量掂量,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罗浮山飞云鼎炼上一炉。

“金丹子,你会炼丹吗?”莫残无意之中问了一嘴。

“迂腐,不会炼丹怎会叫金丹子。”

“那你有好鼎炉么,带有灵气的那种。”

“老夫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到金丹洞你就看到了,大大小小十几只呢,你要是喜欢可以随便拿。”

“比飞云鼎如何?”莫残问。

“你是说东晋葛洪的飞云鼎?”

“对呀。”

金丹子大怒,气呼呼的说道:“世间上有什么丹炉能比得上飞云鼎?那炼出来的可都是灵气十足的宝贝,世人谁有这等福份?”

莫残心中一动,心想其实绕道去一下罗浮山也耽误不了多久,这种机遇可是以后再也碰不到了。

“我这里有一道乾隆的圣旨,允许前往罗浮山冲虚观用飞云鼎炼上一炉,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去呢。”

“迂腐,实在太迂腐了,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岂能轻易放弃,我们完全可以先上罗浮山,然后经由广西入滇一点也不绕道。”金丹子兴奋的说道。

“那好吧,我们就先去罗浮山,而后再回云南。”

“你想用飞云鼎炼什么?”金丹子摩拳擦掌。

“嗯,想炼制一种能收取阴阳之气的器皿。”

“啊,气煞老夫了,这么罕见的机会为什么要随便浪费掉了呢。”金丹子简直暴跳如雷。

“那你说要炼制什么好?”莫残不知道他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当然是炼鼎啦,用葛洪的大飞云鼎炼制一个小飞云鼎不就归你了么,以后你想用它炼什么还不都可以?”

莫残恍然大悟,可不是嘛,抓住这次唯一的机会,炼制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飞云鼎,以后带到哪儿或是炼什么还不随愿么?

“金丹子你真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莫残由衷的佩服道。

第四十七章 梅岭镇

两人随即收拾行装,向杜员外辞行后,在荆州码头搭乘了一艘客船沿江而下。金丹子途中告诉莫残,东晋葛洪的飞云鼎之所以世间罕有灵气浑厚,是因为添加了一种名曰“重石”的矿物,能使鼎炉烧至蓝色而不熔,一般的金铜铁炉见白即坍,炉毁丹废是炼丹人最头痛的事儿。

“那我们也可以多弄点‘重石’来嘛。”莫残建议道。

“你以为古往今来的炼丹士谁不想要这种东西啊,正因为重石实在罕见,所以他们也只能在金铜或是铁炉里炼制一些稀松平常的丹药了。我们这次就是要以重石与精铁打造一只与葛洪同样的飞云鼎,必须能够烧至蓝色而不熔坍,这样以后再用其炼制丹药器皿物件便都是极品了。”

“重石哪儿才有?”

“江西南安府大庾县,那里的山溪卵石砂砾之中偶见沉淀下来的银白色硬质颗粒,这便是重石,不过寥若星辰般极为难觅,即使有钱都买不到。”

“那不等于白说。”

金丹子神神秘秘的一笑:“老夫知道一个人家里藏有重石,而且足够我们来炼制一只小飞云鼎了,等船至九江上岸,然后陆路前往南安府大庾县。”

莫残想了想:“金丹子,你这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吧,如今东西在不在,甚至人是否还活着都两说着呢。”

“真是迂腐,不去怎么知道。”金丹子气得不理他了。

乘船途中的几天里,金丹子给莫残讲解了炼丹术的过程以及要领,这些都是他数十年炼丹实践经验的总结,比起《周易参同契》书中笼统的介绍可是要实用得多了,令莫残受益匪浅。

客船停靠在了九江浔阳,莫残和金丹子下船买了辆马车然后直奔赣西南而去。

数日后,山势渐渐高企,道路两侧茂林修竹,溪水潺潺鸟语花香,景色十分的秀丽。

向路人打听后得知他们已经来到了大庾岭北驿,距金丹子所说的梅岭镇不远了。

“‘阳月南飞雁,传闻至此回。我行殊未已,何日复归来?’唉,八十年后故地重游,却已是两眼空空什么也看不见了。”马车内,金丹子兀自伤感不已。

“金丹子,你以前来过这里?”莫残问道。

“是啊,每年北雁南归到这里便不再过岭,山岭之上多生梅花,因此当地人也叫‘梅岭’。脚下的石砌驿道北接大庾县城,南达广东南雄,梅岭镇也是赣粤两地的要隘关口,我们正是要去那里。”

“你说有重石的人就住在梅岭么?”

“嗯,他原名梅久霖,当年是梅岭镇的一户没落财主,也是个康熙年间的举人,尤痴南宋陆游的‘钗头凤’词,所以改称‘梅放翁’,久而久之乡里人便尊其为‘梅翁’了,他便是银丹子的爹。”

“哦,怪不得这么有把握呢,原来是你的岳父大人啊。”莫残恍然大悟道。

金丹子尴尬的笑了笑:“难说,当年银丹子是被老夫拐走的,她爹梅翁那时差点气吐了血。”

“不对,”莫残拍拍脑袋,“金丹子一百多岁,银丹子大概也差不多,她的爹爹应该早就没啦。”

“迂腐之极,谁说银丹子年龄差不多,告诉你,老夫当年正好一个甲子六十岁,银丹子只得十六岁,你说梅翁现在有多大?”

“八十岁。”莫残掐指算了算。

“对了。”

“既然梅翁家里有重石,你和银丹子以前就从来没有用它练过什么吗?”莫残不解的问道。

“唉,世间上除了葛洪的那只飞云鼎,再没有任何一只炼丹炉能够熔化得了重石,所以还是等于没用。”金丹子解释说。

山峦间的梅花树越来越多,最后漫山遍野直至天际,由于庾岭山区气温较为寒冷,尽管花期时节已过但枝头依然还留有个别的残花,红白相间点缀着青葱的山野,给人以苍凉孤寂失意的感觉。

进得镇来,沿着一条小溪前行,梅花树丛的掩映下有一座颇大的青砖布瓦翘檐的老宅院,廊下张灯结彩,门扉上贴着两个大红“喜”字,宾客们穿红戴绿进进出出,原来梅翁家里在办喜事。

“这户人家中有嫁娶之事么?”莫残拉住路人问道。

“当然又是梅翁啦,瞧瞧人家八十老翁年年换新人,这已是娶第十八房小妾了。”那人啧啧笑着走开了。

“这老东西好不要脸,年岁这么大还娶这么多女人,真替银丹子害臊。”金丹子在车里嘀咕着。

莫残跳上车解开包袱,从纸袋里抽出一张银票,然后背上了包袱和药箱。

“你在干嘛?”金丹子问。

“人家在办喜事,我们总不能空着手来吧。”

“嗯,想得周到,该去见见这老东西了。”金丹子在莫残的搀扶下走进了梅宅。

大门口有梅府的管家在收礼,一见递过来的银票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宾客们随礼都是几十文钱,最多不过一两碎银而已,这俩外乡人一出手竟然是一千两的银票。

“贵客,请跟我来。”管家慌忙起身,毕恭毕敬的领他俩来到了前厅之内。

堂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并生有两道长长寿眉的清瘦老者,皮枯骨干满脸的皱纹,身穿着一件大红新郎礼服正在打着瞌睡。四面墙壁上挂满了字画,都是南宋大诗人陆游的名句,正面是一幅陆放翁的《沈园折梅图》,楹联为其著名的《梅花绝句》: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前一放翁。

管家手持银票在老者旁边耳语了几句然后离开了。

“贵客从何而来,出手如此阔绰,不知有何见教啊?”枯瘦老者见钱眼开,态度恭敬和客气。

“小婿金丹子拜见岳父大人。”金丹子似乎极不情愿的开口说道。

“什么!”老者腾的站起来,诧异的打量着他,“你是金丹子?”

“正是小婿。”

“哈哈哈,果真是金丹子,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怪样子?眼睛也瞎了,报应啊。”梅翁开怀大笑。

第四十八章 梅翁

金丹子尴尬无比,只能陪着干笑两声。“当年你千方百计拐走了我的女儿,一别四十年而不能相见,就如同南宋放翁与唐婉一般,‘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棉。此生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怅然。’”

果然是个陆游痴,莫残心想。

“小婿一直对银儿关爱有加,只是她自己耽于修道而不愿意离开鸡足山,所以金丹子独自前来探望您老人家。”

莫残听着感觉十分的别扭,一百零五岁的人管八十岁叫老人家。

“哼,‘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你是怎么弄成瞎子的?而且武功内力全失形同废人。”梅翁说话毫不掩饰其厌恶之情。

“江湖之上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金丹子淡淡说道。

此刻,院外忽然传来了唢呐乐声,同时鞭炮齐鸣,吵闹之声不绝于耳,有人高喊着:“新娘子到啦。”

“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就装做是外乡宾客在边上吃酒去吧。”梅翁说罢随即换上一副笑脸匆匆跑出去了。

莫残挺替心高气傲的金丹子难过,毕竟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如此的被人谪损想必是不好受,但他当年六十岁时拐走了人家十六岁的女儿,放在谁身上也都会不高兴的。

“走吧,我俩喝酒去。”金丹子无所谓的说道。

他俩坐在了院子里最靠边的桌子旁,同桌的都是梅岭镇的本地乡民老表,众人看到金丹子的模样都十分好奇。

婚礼进行的很快,因为是纳妾所以不像明媒正娶妻子那般的隆重,送入洞房后梅翁便出来给宾客们敬酒。

莫残心中有些犯疑,看那个蒙红色盖头的新娘子步履蹒跚的样子,难道是有病么。

“‘暗梅幽闻花,卧枝伤恨底,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暗似绿,岸似透绿,岸似透黛绿。’梅翁今日八十高龄纳第十八房妾,试问这世间能有几人?”梅翁满面春风的举着酒杯得意说道。

“无人能及,无人敢及。”宾客们七嘴八舌赞颂着。

“真是臭不要脸。”金丹子哼了一声。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莫残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感到很好笑。

“诸位宾客,梅翁大喜之日特作诗一首已飨来宾,‘妻走妾来群芳妒,梅翁梅开十八度。老梅年年发新枝,梅岭梅树梅花赋。’大家以为如何?”

“好诗,真的是好诗啊。”有人拍起手来。

“梅翁十八年来一年一娶妾,难得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真是令人羡慕啊。”还有人恭维道。

同桌之人都在抿着嘴偷着乐,并小声嘀咕着:“十八年来总是同一首诗,去年梅开十七度,今年十八度,明年十九度……”

一老者几乎笑出声来:“春天娶妾,腊月办丧,这些女人们怎么都瞎了眼。”

“什么娶妾办丧?”莫残问道。

老者打量了下莫残,说道:“你俩是外乡人吧,怪不得不知道,凡是春天里嫁入梅家,每至岁末也就死了,腊月里送殡过后春天来了再娶,是咱这梅花岭一大趣闻,老表们也乐得个开心看热闹。”

“都病死了吗?”

“谁知道。”老者摇了摇头。

“怪事……”金丹子蹙起了眉头。

“哪儿怪了?”莫残问。

“梅翁向来不识武功,怎么能一眼就看出来老夫的武功和内力全失了呢?”

是哦,普通人的确是看不出别人武功高低或是有无内力的,金丹子的话引起了莫残的警觉,他抬眼望去感觉梅翁的言语举止好像是有些怪怪的,尤其是年年死妾的这种事儿实在是让人费解。

梅翁已经开始一桌桌的敬酒了,当他来到自己的这一桌时,莫残睁开了摄魂眼,盯着梅翁的双瞳看进去,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那两根白色长眉下的双瞳深处果然有东西。

“金丹子,他已经不是梅翁了。”等梅翁走远了,莫残悄悄的对金丹子说。

“不是梅翁是什么?”金丹子诧异道。

“是一株梅花树。”

“什么?”

“梅翁已经被一株千年老梅花树给附身了。”莫残解释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莫残,你觉得自己能对付得了这个树妖么?”

莫残想起了扬州瘦西湖中的那只老蟾蜍喷毒液杀死阎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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