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光寒起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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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光寒起书楼-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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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由于舱中进水,尾部已开始缓缓下沉。

尾部先沉,船很自然地翘了起来,使得甲板倾斜,好在柳二呆和沈小蝶临危不乱,四条腿就像四根铁桩般牢牢钉住。

如今唯一的希望,只盼快点飘近北岸。

可借船身下沉,飘行的速度反而越来越慢,估计距离北岸,至少还有半里之遥。

这半里江面,绝难凌虚飞渡。

柳二呆凝目望去,在烟霞迷漫的江上,还隐约可见那三条快船就在左近徘徊,但相距却在十丈以外。

这说明了白凤子和东门丑等人的毒狠,不等这条画舫烧光,沉入江底,绝不会轻易离去。

万一柳二呆和沈小蝶泅水逃生,这三条快船必然会一拥而来。

一个不谙水性的人落入江心,那只有束手就擒。

他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船尾烧尽,沉没,狂炽的火势渐渐逼近船头,浓烟如墨,更令人双目难睁。

想凭两条水湿淋淋的棉被,抵挡这船烈焰怒卷的火势,是绝难办到的。

柳二呆和沈小蝶已同时感到火灼难熬。

“小蝶,快,先看准一块浮木,跳下去。”柳二呆颤声道:“只好拼一拼了。”

“拼?”

“就算是碰吧!”柳二呆道:“碰运气。”

“是赌,赌命。”沈小蝶凄然一笑:“我们合用一块浮木,别失散了。”

火光照着她的脸,脸孔通红。

“好,快跳,快跳。”柳二呆目注江面,发现一块很大的浮木,好像正是画舫的主舵,于是他拉住沈小蝶的一只手,双双一跃而下。

浮木失去了平稳,猛一倾斜,两人都滑落水中。

幸好各伸出一只手,搭住了浮木,虽然都变成了落汤鸡,身子却是半浮半沉。

如果就是这样,也可以飘到北岸。

可借等待机会的人绝不会放过,只见水浪翻飞,一条快船已疾驶而来。

船头上站的正是东门丑。

刚才在那画舫之上,他毫无表现,显得庸庸碌碌,此刻像是换了个人,左手握矛,右手执刀,矛长九尺,钢刀雪亮,变得杀气腾腾。

“柳呆子,你还敢小觑本座吗?”他森森冷笑:“可有什么说的?”

柳二呆没有说话。

事到此时,还有何说?

“嘿嘿,就算你有话说,老子也只当你放屁。”快船还在一丈以外,东门丑已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厉声道:“老子先扎你一个窟窿。”

此时此刻,他委实占尽了优势,一矛扎下,准是个血窟窿。

血水一冒,尸体下沉,用不着第二矛。

快船来的当然极快,矛尖也瞄的极准,柳二呆显然生机已绝。

…………………………………………………………

第十一章 出水神龙

但他并没有绝望的神色。

他右手搭在浮木上,眼看快船已到近前,忽然用力一按,借力使劲,蓦的一个“鲤跃龙门”,居然已凌空飞纵而起。

活生生就像一条鱼,带着满身的水滴,跃起竟有一丈七八。

凌空一声巨吼,寒光逼人,掉头下击。

有谁料想得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怪事,凭藉一片浮木,竟能一跃冲霄,借力之巧,委实令人骇异。

下击之势,更是雷霆万钧。

东门丑来不及骇异,长矛还举在半空中,一缕寒光业已斜肩劈落。

血光飞溅中,人已裂成两半。

卜通一声,翻倒江中,染红了一片江水。

船身一沉,柳二呆稳稳地落在船头之上,正是东门丑刚才所站的位置。

几个划桨的汉子同时吓了一跳,纷纷落水逃命。

这些人当然个个精通水性,只见水花滚滚,四面游了开去。

沈小蝶一跃而起,也登上了快船。

“好,好一条出水神龙。”这是她第一次赞赏柳二呆。

“现在怎么办?”柳二呆问。

“什么事都没有了。”沈小蝶兴奋地道:“现在我来划桨。”

“还有两条快船。”柳二呆说。

“放心,不敢来啦。”沈小蝶道:“那个花小侯爷已吓破了胆,至于白凤子……”

“她怎么?”

“她有她的想法。”

“什么想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沈小蝶道:“她一向很会看风使舵,绝不会一次就输得精光。”

“你是说好还想等下次翻本?”

“你当然知道,她怎么会就这样死心。”沈小蝶道:“往后还得多加小心点。”

柳二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另外那两条船果然已消失在雾中,可能花小侯爷和白凤子也是两只旱鸭子。

于是柳二呆也取了支木浆,和沈小蝶一左一右,认准方位,打起一路水花,直向北岸划去。

一场惊险的江上搏斗,总算到此结束。

上得岸来,两人都是一身水湿,在星光下对望了一眼,不禁摇头苦笑。

“这怎么办?”沈小蝶问。

“很容易。”柳二呆道:“我来想法子。”

他在江岸找到了一间弃置的草棚,弄干火种,燃起一堆火来。

“你先进去,我在外面把风。”

沈小蝶望他一眼,欲言又止,终于脸上一红,低头走进了草棚。

好在已时过半夜,无法另找宿处,只好弄熄火种,就在草棚里打起盹来。

早上,阳光灿烂,又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

碰到这样的好天气,人们的心情总会变得开朗些,柳二呆也不例外,他走出草棚,迎着阵阵江风,不禁精神为之一振。

沈小蝶还在沉睡,他不愿叫醒她。

甚至他还耽着一宗心事,如今已经渡过了大江,是不是就要分手?

忽然目光一转,发现左侧草丛里飘起一片衣角。

柳二呆心中一动,一纵身形跃了过去,赫然是个疾装劲服的中年汉子,肘下压着一柄锯齿刀,看来好像已气绝多时。

柳二呆方自一怔,目光再转,更为吃惊不已。

原来一眼望去,前面草丛里一个挨着一个,赫然竟有五具尸体。

这五个人都是仰卧在草丛里,年岁不一,形貌各异,有的用刀,有的使剑。

其中还有一支红缨枪,一对判官笔。

从这几个人的衣着服饰看来,显然都是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的人物。

五个人倒卧的部位,恰好成一个圆周,直径大约一丈四五,附近乱草倒伏,似有践踏过的痕迹。

柳二呆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这五个人每人只有一处创口,创口都在咽喉,而且是条横口,就像被人杀鸡般横里划了一刀。

甚至每个人创口的长度和深度,也都完全一样。

柳二呆看得出,这不是刀,这是一柄剑,而且是一剑五命,剑光一旋,五个人同时倒地。

当今武林,谁有这种神奇莫测的剑法?

柳二呆沉吟晌,口中喃喃道:“好,很好,好一招‘雪花飞天出’,淋漓尽致……”

他显然认得出这招剑法,而且称赏不已。

但他曾经说过,当代在剑术上造诣最深,称得起一代宗匠的只有四空先生,其他并无足觑。

而四空先生逝世,迄今已五年之久。

这一剑又是谁的杰作?

一剑五命,委实骇人听闻。

依柳二呆的判断,这五人显然来意不善,若是让他们掩进了草棚,那将是什么结果?

只怪自己昨夜折腾了半夜,睡的太沉,竟然丝毫没有警觉,想到此时,不禁沁出一身冷汗。

好在有个人没睡。

柳二呆目注五具尸体,认不出是那路人物,估计大概和白凤子有关。

他诧讶了一阵,重又折回草棚。

只见沈小蝶仍在草棚一角,绻伏在一丛干草堆上侧身而卧,香梦正酣。

从茅草隙中渗漏的日光,洒落在她身上,但觉全身曲线玲珑,拱起一个圆润的臂部。

一张匀红的粉脸埋在臂弯里,星眼朦胧,覆盖着一丛长长的睫毛。

柳二呆不禁看得呆了。

沈小蝶忽然动了一下,翻了个身,发出一种梦呓般的声音:“什么时候啦?”

柳二呆忘情笑道:“太阳晒到屁股了。”

沈小蝶娇躯一抖,打了个哈欠,翻身坐了起来,闪动的星眸笔直盯了过来。

“几时学的?说这种粗话?”

“对不起。”柳二呆怔了一下,脸上一红:“不知怎么的,一下说溜了嘴,但……”

“但什么?”

“说的是实话,你瞧这太阳……”

“你……”沈小蝶小嘴一噘,轻嗔簿怒的道:“你还想描下去?”

太阳的确晒到了屁股。

不过,再描下去就越描越黑了。

“好,好,不说不说。”柳二呆陪笑道:“昨夜也够辛苦,再多睡会儿吧。”

“辛苦?你说什么?”

“我一时大意,下半夜睡的太沉。”柳二呆道:“幸亏你心细如发,要不然……”

“好啦。”沈小蝶道:“你是在试探我对不对?”

“我……”

“你何不说那招‘雪花飞天出’太耗精力。”沈小蝶笑道:“应该炖只老母鸡替我补上一补?”

她承认了,那一剑五命就是她的杰作?

但她那里学来这招剑法?

莫非她跟四空也有些渊源?

但她显然并非四空先生的入门弟子,这一点柳二呆好像知道的很清楚。

“说的也是,这招‘雪花飞天出’……”

“别瞎搅和。”沈小蝶立刻截住话头:“我说的不是‘雪花飞天出’,说的是只老母鸡。”她显然不愿谈论到那招剑法。

“对对对,老母鸡,老母鸡……”

“可惜此刻不但没有老母鸡,”沈小蝶:“连清粥小菜都没有。到口……”

“你饿了?”

“难道你不饿?”

原来打从昨天中午开始,两人就没进过饮食,餐时本想饱啖一顿,没料到一尾红烧鲥鱼又被俞猴儿抢走,反而空着肚子鏖战了半宵。

人是铁,饭是钢,当然是该饿了。

“好,好,你躺着。”柳二呆:“我这就去,这就去……”

“到那里去。”

“堤岸里有几处炊烟升起,想必有人家。”柳二呆道:“我好去弄点食物……”

长江上游是多山的高原,每届春夏季节,积雪水融,常常造成洪水泛滥,因此下游两岸,大都筑有堤防,一般庄稼人家都住在堤岸以内。

堤防因地而异,有的高在数丈,是以人在江岸,难以窥见堤防以内的景物。

“你去弄?你当我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沈小蝶嗤的一笑,缓缓站了起来,整了整裙衫,道:“据我所知,由此向西,十里外有处市集,先忍一忍,到了那里,好好打顿牙祭。”

“真的?”柳二呆心里暗喜。

他喜的是沈小蝶没有提起分手之事。

市集在一处三汊河口,水流入江。

水是文明的象征,也是商业的起源,大凡水流汇合之后,必然行旅云集,商业鼎盛。

但大凡这种地方,也必然隐藏了许多罪恶。

柳二呆和沈小蝶进入市集之后,首先注意的当然是座酒楼,或是一家像样的饭馆。

好在茶楼酒肆容易寻找,大都在比较热闹的地方,而且还有醒目的市招。

十字街头有家“七贤居”,看来还算不错。

当年竹林七贤都是饮君子,既以“七贤”为名,想来卖的必是好酒。

有好酒当然必有佳肴。

柳二呆和沈小蝶相偕而入,上得楼来,在临窗之处找了一处雅座,推窗外望,可见街市景物。

人在饿极之时,并不求山珍海味,有得吃,味道好就够了。

于是,柳二呆吩咐来只大肥鹅。

“什么鹅?客倌。”一个有些油腻,笑嘻嘻的伙计哈了哈腰。

“清蒸,另外加点香菜。”柳二呆记得沈小蝶的话,她要补一补。

“这要火候。”伙计面有难色:“说不定要等上好几个时辰。”

“不行,要快。”

“客位,要快,就得改一改。”那伙计道:“反正不论什么,本店都是拿手。”

“有些什么鹅?”

“多啦。”那伙扳起指头,如数家珍的道:“白切鹅、油淋鹅、宫保鹅、棒棒鹅、怪味鹅、辣子鹅丁、芙蓉鹅片、黄焖鹅块……”

“好啦。”沈小蝶道:“别念了。”

“客倌是……”

“越念越饿,就来个芙蓉鹅片吧!”沈小蝶道:“再加个糖醋鱼。”她知道柳二呆喜欢吃鱼。

另外还叫了两样素炒,一大碗丸子汤,虽不算什么盛宴,两个人吃已很丰美了。伙计点头记下,哈腰而去。

饭前小饮,柳二呆还要了壶竹叶青。

酒到微醺;饭已足够,芙蓉鹅片清嫩爽口,糖醋鱼鲜腴味美,柳二呆连连赞好。

饭后来了两杯清茶。

正待少作憩息,忽听街头传来一片喧闹之声,车声轧轧,健马长嘶。

柳二呆推窗外望,只见一辆装饰豪华的双套篷车,有如风驰电掣而来,大街之上行人惊避,车尘滚滚。

长街驰马,什么人这大的派头?

车到楼下,忽然停了下来,只见一个青衣大汉霍地跳下车辕,咯咯咯,楼梯一阵声响起。

显然,这汉子上楼来了。

“掌柜的……掌柜的……”青衣大汉被锣嗓子似的在楼梯口直嚷:“快,快,准备十样大菜,八色拼盘,要上好的河鲜……”

“是是是。”一个胖掌柜走了过去,连连哈腰:“大爷,客人呢?”

“客人?”青衣大汉横眉怒目:“什么客人?”

“小人是……是说……”那胖掌柜畏畏缩缩:“莫非大爷……大爷不是请客?”

“这关你屁事。”青衣大汉怒道:“噜嗦!”扬手一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一掌不轻,胖掌柜胖嘟嘟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五条指痕。

“是是是。”胖掌柜捂着脸,兀自道:“小人该打,小人的确该打,但……”

“但什么?”

“但请大爷吩咐,什么时候开席?”胖掌柜低声下气的道:“小人也好准备。”

“开什么鸟席!”青衣大汉鼻孔一哼:“黄昏以前,送到玉露湖铜雀别馆。”

“是是是。”胖掌柜一连哈了七八个腰。

青衣大汉双目一抡,掉头而去,但地余怒未息,一路咯咯咯,楼梯踩得更响。

那知刚刚走出街头,刚刚伸手攀住车辕,忽然掠叫一声,不知什么东西凌空而下,正好打在手背上,登时血流如注。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根大鱼制,这只手正是刚才打人的手。

这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青衣大汉不禁勃然大怒,头一扬,登时破口大骂:“是那个狗娘养……”

一句脏话还没骂完,楼上窗口忽然飞来一物。

这个“养”字是开口音,时间十分凑巧,就在他口一张,那东西不偏倚,正好打在嘴里。

滑腻腻塞了满嘴,又甜又酸,还略为带点腥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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