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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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落-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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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蔚凝视窗外,象是没听见,岿然不动。
陈旭等着后面的车子先走了,也徐徐启动,千年没出过声音的后座,传来一句急呼:“停车!”
他头皮发紧,猛踩下刹车。后座的人拉开车门,来不及跑开,蹲下身狂吐。
寂静的午夜街头,一声紧似一声的呕吐,象是把五脏六腑都倒出来了。
默默等了很久,终于后面传来合上车门的响声,他重新启动。
跟老潘喝酒时,陈旭说:“你说这事,那么漂亮的姑娘,嫁谁不行?偏守活寡,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有意思吗?要是我女儿,打死也不让她嫁。”
老潘说:“不亏了,你瞅她家条件,一个傻妹妹,加上当保姆的妈,谁敢娶啊?给自己找累赘?话说回来,好人家闺女能嫁那货?陆局仕途正旺,不是儿子名声差,好事怎么也轮不上她啊。不过我看,那丫头不怂。婚礼时我去了,娘家人发言她代劳的,讲得滴水不漏,陆公子在场面上混的也没她玲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生个孩子稳固位子。”
陈旭冷笑起来,搂下肩膀就吐成那样,生孩子?梦吧。
陈旭对高蔚谈不上好恶,纵使她戒备冷淡也伤不着半分,这世上谁都是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有人愿意拿青春换钱,有人愿意拿钱换团圆,千金难买‘我愿意’。
他已经被老婆从家里赶出来了,不过法外施恩每周末让见女儿一面,时间不长,父女俩去公园玩、吃快餐。这天,正领着女儿吃饭,收到了刘姐的电话,说晏晏丢了,她和高蔚母女正在四处寻找,如果他有空,也帮忙去街上找找。
陈旭挺心疼妹妹,初冬时节天气骤冷,她智力残疾,被车撞了或是失足跌落到江里,哪样都不是好结果。匆忙吃完,开着车和女儿在街上寻找。
也许是最近手气好,半小时后竟然见到晏晏在穿马路,红艳艳的棉服在夜晚很显眼。
晏晏有不错的记人能力,马上认出了陈旭,又露出了那个特有的笑脸,吓得女儿躲到了爸爸身后。半哄半劝地拉着妹妹上车,送回新城家去。车里,女儿一直不敢正视晏晏,坐得远远的。
晏晏倒自来熟,把手里的娃娃炫耀般挥来挥去,一个劲问好看吗。
陈旭逗道:“晏晏,谁给买的?你姐?”
她答得口齿不清,听着象发个气声。
“什么?”陈旭果然没听清。
晏晏一板一眼,极认真,“祝子翔。”
开到新城楼下,高蔚和母亲已经在等了,看晏晏安然无恙地下来,俩人扑着搂过来。
晏晏却误会了,高举着娃娃,“不给不给,子翔给我的。”
“晏晏,胡说什么!”一声断喝从高蔚嘴里传来,吓得周围几个人一愣。
晏晏委屈地撇撇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高蔚已经搂上了她,换成轻声慢语,“晏晏今天不乖,咱们不是说好了,买了蛋糕回家吃,怎么不乖乖等着,自己乱走最不乖了。”
陈旭觉得汗毛倒竖,千年不出声的人猛地温柔起来,比活见鬼还吓人。
刘姐在旁边解释,今天是晏晏生日,高蔚领着妹妹去买生日蛋糕,一转眼的时间就找不见了。
高蔚母亲过来道谢,她是个驼背缩肩的妇人,皱纹沟壑纵布得像个老妪。陈旭想象不出,她怎么能生出高蔚那样明艳的女儿,不过再想也释然了,哪个女人不是从青春如花走过来的呢?
她讲话低声低气,说了半天陈旭才听懂,是在反复道谢,可举止神态看上去倒像跟他赔礼认罪。
窘得陈旭也半哈着腰,不停地客气。
再看那边,高蔚已经牵着妹妹的手上楼了。
陈旭没有想到,这晚是最后一次见晏晏。接高蔚上班时过了约定时间很久不见人,她总是幽灵似的飘进后座,听到后门闷声一响后会知道她来了。给刘姐打电话才知道,晏晏昨夜犯了哮喘,送到医院抢救,她和高蔚母女在等抢救结果。
赶到医院局面已变,改为刘姐和高蔚母亲等高蔚的抢救结果,听到妹妹去世,她晕厥了。
陈旭瞧着孤儿寡母,分外凄凉,问道:“陆少没来?”
刘大姐苦笑一下没接话。
饶是他再不待见高蔚,也跟着骂了一句。
几天后,陈旭送高蔚母女去墓地,还是刘姐忙起跑后陪着。高蔚捧着妹妹的骨灰在后座,她穿了黑色的大衣,面色如雪。上山的路中,高蔚几次趔趄,急得刘姐扶了这个顾不了那个。终于,一个不规则的台阶绊倒了高蔚,可稳稳护着骨灰盒在怀里。
陈旭不忍心,伸手去搀,却听她低沉而倔强地拒绝:“别碰我。”
尴尬得他手停在半空。刘姐急忙过来解围。
高蔚母女泥塑一样在墓碑前站了很久,陈旭和刘大姐提前回了车里。
陈旭问:“陆少一直没来?”
刘大姐没说话。
他闹不准刘大姐是谁派来的,想骂的话咽回了肚子。
妹妹去世后,高蔚母亲的精神恍惚,很长一段时间高蔚住在娘家。陈旭曾送她妈去医院看病,每次送母女回来时,她妈又象赔罪似的道谢,高蔚冷冷地站在一边,半个字没有。
有几次,陈旭忍不住想多嘴劝一句,让高蔚去看心理医生,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是好事,自打妹妹没了,她的脸色就白得吓人。可自己的位置哪有立场劝人呢?抚养权官司半个月后判,得到结果也不必再干这活了,等走那天吧,他告诉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毁誉参半的明星
燕都商品城开二期,抢商铺的激烈程度到了白热化。老潘找了无数关系,弄到一个号。因为有事在身,托陈旭陪着老婆去抽签。等到中午,老潘夫人擦着汗,披头散发从人海里挤出来,辛苦不说手气也背,抽到三层的位置。正听她抱怨奸商无良呢,陈旭扭头瞥见刘姐陪着高蔚母亲从楼里出来,与这边的拥挤不同,那二人走的是贵宾通道。
他迎了上去。原来,刘姐陪着来办手续交订金,是首层的两个连号旺铺。不消说,是沾了陆局的光。
陈旭开车送她们回新城。一路无话的老潘夫人,在高蔚妈下车后,知道她是陆局长的亲家,艳慕地咂嘴,“有个女儿好福气哟。”
刘姐无所谓地一唏,“都说嫁了陆公子好福气,我倒不觉得。”
陈旭听着好奇,聊起刘姐与高蔚结识的过程。才知道她一直在永盛做人事经理,高蔚另立门户时被邀请到材料厂负责。情况不是他猜测的,不禁笑道:“敢情您的工资是高蔚发。”
毫无意外地,又从刘姐眼里见到了那抹不置可否的疏离,似乎戒备这东西能传染,摇头道:“您甭这么看我,没兴趣掺和他们的破事。我只是觉得,挺漂亮的姑娘干嘛不嫁个正常人,这一辈子不是耽误了。”
刘姐是个古道热肠的性子,耐心给陈旭讲了,当初高蔚去永盛做药品监管,小姑娘业务扎实,认真敬业,查出一批药品有问题。陆少一心在玩乐上,对公司业务不上心,全权交给副总。谁也没有想到副总在里面做手脚,借着陆少的渠道为自己销货。高蔚悄悄收集了证据,捅到陆少手里。
“我们都以为,高蔚能力强,又认真给公司做事,陆少得提拔她,没想到,他们能结婚。依我看,不靠着陆少,凭高蔚的本事去哪也差不了。”
陈旭想起老潘的评价,‘讲话滴水不漏、做人玲珑。’
“那个副总后来怎么了?开了?”
刘姐笑了,“去年金帝闹的那档子事,你不知道?”
那件事陈旭当然知道,整个燕都几乎传了遍。陆少的名声也是从那开始彻底坏了。据说,是几个男人在包房里玩得出了格,其中一个吓得从窗户想逃,不幸挂在了外面的霓虹灯架子上。路人以为有人要跳楼寻短见,报了警。
“光着身子示众的是你们副总?”陈旭觉得刘姐说的更接近真相,嗤笑起来,“你们陆少折磨人的法子够新鲜啊?”
刘姐大概也觉得这出闹剧很好玩,哼哼笑了几声。
新年后,陈旭的官司了结,抚养权归了老婆,他不服打算上诉,辞工的事要推后再办。
接高蔚下班时发现她感冒了,在后座不停地咳。他唯恐传染到自己,女儿放寒假这几天跟他住,孩子有气管炎,咳嗽起来不容易好。中途下车买口罩,又解释了原因。
高蔚没接口罩,一推车门,打车走了。
晚上,刘姐通知陈旭:这几天不用来接,几时来,等通知。
他觉得,那怪物还有点人情味。
不想第二天中午,刘姐又打来电话急着用车。高蔚发烧,晕乎乎中从楼梯跌下来。材料厂在郊区位置偏,送货的车也不在,只能麻烦他。
赶到时,两个女人正架着高蔚在厂门口等候。寒风中,高蔚的小脸又青又红,陈旭不免埋怨刘姐,“病人还在大风里站着?不能在屋里等,是脑子有病了吧?”
疾驰在路上,高蔚吐得昏天黑地,慌得陈旭连闯了两个红灯。拍片子那会,刘姐和随行的人都不在身边,靠在长凳上的高蔚突然睁了眼,软软地叫他,“子翔,渴。”
陪坐在旁边的陈旭一惊,看看四周,再看她,眼睛复又闭上,原来是癔症。
隐隐间,有些千丝万缕的猜想浮上心头,可再去抓,怎么也找不到头绪。他去网上搜那个明星的资料。强大的网络解释了所有的疑问。叶子翔是个毁誉参半的人,快男出身,实际唱功并不惊艳,仗着脸蛋讨喜一路杀到了前六。谁知后期爆出女评委潜规则丑闻,他牵涉其中,处于舆论浪尖。但后来的发展峰回路转,没等快男结束即有经纪公司签约,不出半年之后又闹出解约官司,沸沸扬扬的新闻占据着各大娱乐网站首页,赔付大笔解约费后高调加入巨星传媒,跟在著名经纪人金晶手下,转投影视领域发展。网上八卦他的帖子无数,一致好奇其火箭般的上升速度,均揣测肯定有后台撑腰或团队操作,更有传言很多角色是花钱买来的。
陈旭不是娱乐圈人,里面的水深摸不透,但有个细节很困惑,晏晏和老家的同学都称小明星为:祝子翔。可网上铺天盖地的名字是叶子翔。而人呢,分明是同一个。
利用周末,陈旭又去一趟高蔚老家,查清了原委。事情不复杂但是听起来让人唏嘘,祝子翔两岁时被人贩子拐走,卖到高蔚老家,养父母待他很好。因为年龄相当,与高蔚一起上学、干活,形影不离。他十五岁那年,全国上下开始打拐行动,不知怎么警察找到了他家,登记了资料、抽走血,几个月后通知:他亲生父母找到了,姓叶,是燕都中学的老师。
女同学介绍说:“他不乐意走,跑到后面的山里躲起来,是高蔚给找回来的,他听高蔚的。”
“是不是他俩……”陈旭不知道怎么形容十五岁的少男少女,谈爱为时过早吧?
女生显然猜到了他的意思,“可能吧。我们上学翻两座山,每次大家搭伴走,他俩总落在后面,落很远。有一回,天阴阴的好象憋着雨,我怕他俩看不清路就停下等着,没想到看他们拉着手走呢,我怕高蔚看见我害羞,赶紧跑了。他俩没事最爱带晏晏上山采果子,我想跟着,祝子翔老骗我说路不好走,晏晏能走,我怎么还不如她呢?他俩的事你去问晏晏。”
想来她还不知道晏晏的事,陈旭猜着她更不知道高蔚已经结婚了。
“他俩后来的事,你不知道了吧?”
“嗯,祝子翔走了没多久,高蔚家把房子卖掉也去燕都了。我们就没再联系。”
乍听之下,似乎有些值得推敲的细节,“高蔚她爸啥时候去世的?”
女同学凝神想了想,“也是祝子翔走的那段时间,大概隔了没几天。我记得因为办丧事,高蔚没去送,我和几个同学送他到车站的。”
陈旭打听着去了高蔚爸失足跌落的地方,几十米高的深沟算不上很陡,深沟旁的土道平坦、宽整,行车也不困难。这样的路能跌死人?一丝诡异的笑意从陈旭嘴角漾起。
从高蔚老家回来,陈旭开始留意起更多的蛛丝马迹,无论真相接近哪方面,都是一笔唾手可得的横财。
去婆家接高蔚,意外见到陆少与她一同下来,两人在楼门口的位置站住,小声而激烈地争吵起来。
陈旭摇下车窗,尽可能地竖起耳朵,只言片语飘来,大致猜到了原因。陆少之所以娶高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孩子。对于他来说,遮羞布这个东西要不要无所谓,受父母压力的成份更大。结婚半年还不见怀孕的迹象,估计婆婆有了计较。而高蔚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会配合,言辞间的决绝毫无商量。
陈旭明白,高蔚嫁的不是陆少,是他的身份和背后的特权,就象她开的卫生材料厂,连个销售人员也不设,可订单源源不断送上门,看的还不是陆局的面子。按照交换法则来说,生孩子是她必须要履行的责任。
那边谈判破裂,高蔚愤而离去,弄得陈旭不知该追还是置之不理,下来问陆少。
陆少铁青着脸,不说话往自己车走去。
陈旭一撇嘴,没想到陆少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换他早一个耳光抽上去了,正想着,陆少突然调回头,抄起地上一块砖头,狠狠砸向车陈旭的车,风挡玻璃瞬间成了满眼雪花。
陈旭简直想笑了,妈的,只敢砸高蔚的车,有种砸她去啊?
几天后,陆少派陈旭去省城接人,省医院著名的妇科专家,才知道事情的解决方案是这样。也对,如果一个女人不许男人近身,又得整出孩子来,只能求助医疗技术。
可是安排没有得到对方的配合,高蔚拒绝前去。害得陈旭等在厂门口一上午,没辙了给陆少打电话。
陆少气得在电话里吼,“你让高蔚听电话。”
陈旭很无奈,“我让她听电话?我连厂门一步都进不去,怎么传达您的话?这事你们商量好了再指挥行吗?免得我们在里面左右为难。”
又过半个月,他送高蔚和陆少去机场,他们奔了北京。陈旭纳闷了,不就是个人工孩子吗,非得北京的专家?
作者有话要说:
、初现身影的男人
陈旭买些年货去了高蔚娘家。对他的来访,高蔚妈又表现出诚惶诚恐,弓着身子赔罪似的道谢。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样懦弱的女人敢卖女儿。
他故作贴心地提议,晏晏的墓地远坐车不方便,天寒地冻的,坐他的车去看看小女儿。
车里音响正放叶子翔初出道时发行的一张专辑,瞥着她苍老的脸上没有异样,陈旭加重语气说:“叶子翔,挺红的明星,我就喜欢听他的歌,不过听说现在演电影了。”
高蔚妈象是云游天外,过了一会儿,喏喏地说:“陈师傅,刚才应该拐弯。”
一路上,无论陈旭如果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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