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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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朝阳-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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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一旁的陆剑忠喝退了三弟的莽撞,缓缓的站起身来说:“我去看一下。”说着走出车厢。

不多时,陆剑忠领着背着大包小包的孙菊芳母女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个满脸堆笑的胖胖的车站工作人员。只见陆剑忠低下头和此人交代了几句,来人便把李可馨和孙菊芳安排在了蒋家母女隔壁的位子。蒋小梅惊喜的捉住李可馨的手臂说:“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可馨额头冒着汗不好意思地说:“伯伯来信要我们去南京,本想和你道别,只是太过仓促,让你担心了。”

“是呀,”一旁的蒋夫人说:“既然同去南京,怎么不早和我们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省的受这等惊吓。”

蒋小梅一扫之前的抑郁,抓住好朋友的手,生怕李可馨再飞得不知所踪。”陆剑波看到又有人加入他们,一起度过漫长的旅程,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说:“正好人多热闹,旅途也不闷得慌。”众人均欢喜的很,唯独陆剑忠一如往常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了一份早报翻看起来。孙菊芳承蒙他刚才解围,心下感激走到陆剑忠面前说:“多谢这位先生帮忙,还没请教您的名讳。”

陆剑忠听到孙菊芳如此一说,淡淡地应了一句:“小事一桩,何足挂齿?”仍旧看着手中的报纸,也不曾抬一下头,神情傲慢之极。孙菊芳脸色颇为尴尬,蒋夫人解围说:“大家乡里乡亲,出门在外互相帮衬着点,也是理所当然,孙大姐不必挂念,”又对蒋小梅嗔怪道:“你这孩子,还不让你孙伯母和可馨坐下?拦在这里说这许多话。”

“伯母快坐下,”蒋小梅说着往自己身边位子上让,孙菊芳忙推却说:“不可不可,”她心想这是头等车厢,哪能坐得起,一会儿还是想办法去下等车厢为好。谁知蒋夫人以为她不好意思和年轻人坐在一处,说:“小梅,我去和你孙伯母坐在一处,我们姐俩儿好说话,”又对孙菊芳说:“你们母女这次可不许偷偷跑了,咱们一起结个伴儿,同去南京。”孙菊芳看蒋夫人如此热心,也不好再推辞,只得应了下来。李可馨被蒋小梅拉着坐在身旁,抬眼一瞧恰好坐在陆剑忠对面,一时好不别扭。她本对陆剑忠的出手相助很是感激,但看到刚才陆剑忠的傲慢态度,心想此人定是对他二人在蒋府的争吵怀恨在心,出手相助只不过碍于蒋夫人的情面而已,想到这一层又生出些恨来。不过路途遥远,母亲年事已高,这姓陆的倒也有些本事,不如和他们同行吧。

又行了两日,到了武汉,一行人来不及观光长江重镇的美景,又上了一艘渡轮,乘风破浪,顺长江而下。蒋家母女均北方人如此近距离欣赏长江倒也别有一番情趣,李可馨很小便到了北方生活,这次故地重游,真是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大家都是年轻人,伴着江水,或吟或唱好不快活,不几日蒋小梅,李可馨和陆剑波便混熟了,唯独陆剑忠依然如故,众人也不去理会。

时间过的真快,再有一个晚上便可抵达南京。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江面笼着水雾,两岸的村庄小镇朦朦胧胧的,江风徐徐吹来好不舒服。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空,在水面上投下淡淡的银光,美得像是童话里的世界。陆剑忠斜倚在船舷旁,盯着水面发呆,突然身后传来细细的脚步声,带着一丝犹豫。陆剑忠回头瞧去,是李可馨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找他的,他看着月色中那个俏丽的身影不禁愕然。

李可馨一路看到都是陆剑忠安排大家行程,旅费自然由他代出,便拿出一个绣囊,很慎重地双手递到陆剑忠面前说:“多谢陆参谋的一路照顾,这是一些旅费请收下。”

陆剑忠捏起绣囊来回看着,好久才答非所问说道:“绣工倒是不错,送给鄙人吗?”

李可馨不知他是会错了意,还是故意的,一般姑娘家绣了香囊总是送意中人的,只是在北平的时候,葛俊赠给她一笔路费,她存在了以前的一个绣囊里,没在意就给了陆剑忠,不曾想被陆剑忠点在了那个方面,不禁脸臊得通红,幸亏夜色里看得不太分明。她一时羞恼,忙说:“陆参谋不必多想,里面装着一笔路费,不能老让你代劳,显得我们母女是吃白相的,款子你取走,绣囊还我吧。”

陆剑忠不动声色继续看着手里的绣囊,头也不抬的说:“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个?”李可馨心想,不为这个还是为了哪般,遂说道:“还是要谢谢陆参谋……”没等李可馨把话说完,陆剑忠不耐烦地说:“好了,李小姐心意陆某领下了,”说罢把绣囊塞进衣兜里,掉头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李可馨本想着陆剑忠收了钱她再要回绣囊,谁知陆剑忠早已走远,不便再追逐而去,只得心里咒骂着悻悻而回。

第二日,船抵达了南京的下关江面,远远的望去,一种喧嚣的热闹扑面而来。陆剑忠一行人早早站在舷栏的内侧等候轮船靠岸,不一会儿汽笛鸣响,铁锚抛入江中,船体慢慢靠岸,岸上等候的人群一片欢腾,连陆剑忠脸上都挂了笑。乘客下船的通道搭好后,人们便迫不及待地拥下了船,或迎向了等候的亲朋好友,或提着行李快步走开,或左顾右盼,或等待,总之像是一场好戏开场之前的欢闹或是结束之后的满足的纷乱。陆剑忠刚一下船,便看到自家的司机陈二飞奔而来,边跑边喊:“大少爷,大少爷,这里这里!”

“慌什么?”陆剑忠说:“我们这不都回来了。”

“是,大少爷,”陈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旁的陆剑波上去踢了一脚骂道:“你眼里只你大少爷一个吗,这么多年没见,把爷忘了不成?”

陈二看到陆剑波也回来了,又惊又喜,一时说不出话来,以前陆剑波在家时倒是和下人们混的乱熟。陆剑忠发话:“好了,就你一人来吗?”

“不,大少爷,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还有小姐在那边等着呢。”

“四太太?咱爹什么时候又给咱们找了个妈?”陆剑波久未回家,当然不知道陆任年纳四姨太的事。

陆剑忠瞪了三弟一眼,不作理会,随着陈二朝码头人群稀疏的地方走去,远远地看到两辆黑色小车停在路边,几个打扮入时的女子站在车边左右张望。这时,李可馨停下脚步说:“蒋伯母,小梅,咱们就此别过,日后再相聚。承蒙你们一路照顾。”

蒋夫人说:“说过别客气的,怎么又说这番话,要不是你们一路陪伴,我还不得闷死,呵呵。”

孙菊芳忙说:“还是我们叨扰了。”

蒋小梅关切地问:“现下你们要去哪里?要不让铁牛再送你们一程?”

“不用了,大伯说不定也过来接我们,你快去吧,别让陆家等久了。”李可馨说着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有些不耐烦的陆剑忠。

于是孙菊芳母女和众人道别,各自分开而行。

很快蒋家母女同陆家兄弟走到汽车前,陆家的几位太太纷纷迎上来,为首的二太太最是高兴不过,两个儿子回来了,尤其是大儿子还带回了一个腰缠万贯的媳妇。

二太太客气地说:“蒋夫人,一路辛苦了,”接着又看向蒋小梅,“这是小梅吧?啧啧,转眼间长成了大姑娘,出脱得这般花容月貌,贤淑大方!”

听到这句夸过头的话,蒋小梅不禁脸红了。

蒋夫人笑道:“二太太谬赞了。”随后二太太又引见了三太太,四太太给蒋家母女,双方又不免寒暄一番。这时被冷落的陆奇玥早等的不耐烦了,不待别人介绍,就抢口道:“我是奇玥,蒋伯母、小梅姐好,”不等二人答话,便一把拽住陆剑波的手笑骂:“你个臭家伙,死哪去了?”

二太太脸上显出不快,乜斜着三太太,三太太便慢条斯理地说:“玥儿,别闹了,让蒋伯母见笑了。”

陆奇玥鼻子一哼:“知道了,我也是好久不见大哥三哥了嘛!”

突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姐,姐……你见到可馨堂姐了吗?”只见一个长相清丽身穿淡蓝色衣衫的少女急促地奔到四太太面前,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仍不忘对周遭的人点点头以示打扰。

陆剑波惊呆了,如此新月清晕、花树堆雪、秀丽绝俗的女孩儿,他还是头一次遇见,心头不禁一阵荡漾,只见的那樱桃般的嘴唇一张一翕,他却全然听不到声音。

原来李晨冉和父亲早来码头接伯母与表姐,但很久也未见到,故跑来向姐姐询问。

蒋小梅听到可馨的名字,忙问:“你们是可馨的亲戚吗?”

四太太忙答道:“是的,她是我的堂妹,她们说好今天到的。”

“不用急,恰好我们一路同行并刚刚分手,你们往西找找看。”

“太好了,谢谢。”李晨冉忙向西跑去。

陆奇玥暗骂:“小贱人,疯疯癫癫的。”

一行人上了车准备离开,突然发现陆剑波仍杵在原地,朝着李晨冉离去的方向发呆。

陆奇玥走过去,狠狠地扭了一下陆剑波的胳膊说:“哎!回家啦!发甚么花痴?”

陆剑波这才回了魂似的说:“噢,回家,回家吗?”一行人又好气又好笑,均不理他。

汽车向中山北路开了过去,映入眼脸的是一株株翠绿高大的梧桐树,街道笔直宽阔,两边的建筑错落有致,雄伟气魄,显示了不同于北平的另一番景象。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汽车开到一处中西合璧的洋房前。洋房坐北朝南,有三层,每层约有八九个房间,东西顶上是中式阁楼,整幢建筑呈工字型。房子前面是一片修剪整齐的宽阔草坪。洋房周围有一圈两米多高的铁栅栏,刷了银粉,太阳照射下闪闪发光。汽车开进了大门,顺着草坪中间的过道径直开到洋房门口。蒋小梅下了车才发现,门前有一处小巧的花坛,中间竖着一尊白色大理石雕刻的巨型宝剑,剑尖朝上直指云天,雕塑周围的喷泉吞吐着水柱,像是跃动的音符。她又抬头看去,上两层窗外均是白色大理石雕刻的具有罗马风格的宽大阳台。整个建筑具有浓郁的巴洛克风格,显得高贵又浪漫。

二太太看到蒋小梅眼中赞慕的神色说:“后面还有个玫瑰园,想必你喜欢,得空让剑忠陪你去转转。”

三太太插话说:“可不是么!全是红彤彤的喜庆的颜色呢!”

众人一阵哄笑,都不言而喻,这满园的红玫瑰本是为陆剑忠和蒋小梅的订婚酒宴而准备的。蒋小梅红了脸,不敢再四处乱瞧,以免再落人笑柄。

临近中午,陆任年回到家来,安排了一个丰盛的欢迎宴会,极尽地主之谊,言语之中带出对大少爷婚事的关注,希望蒋鼎昌能尽快来南京一叙。蒋夫人看到陆家也是名门望族,对婚事极为重视,又这般殷勤,早十二个满意,只是蒋小梅又平添了几分愁绪。宴会后,陆任年把陆剑波叫到书房。陆剑波本想借着大哥的婚事逃过此劫,谁知父亲叫他,心中一阵忐忑,站在书房门外不敢进来,只听得里面传来父亲的骂声:“滚进来吧!我以为你小子倒有几分傲骨,再不沾着这个家了。”

陆剑波知是气话,走了进来,陪着笑说:“爸,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惹您老生气了。”

“你还知道自己有错?当真稀奇!”陆任年口虽这般说道,心下早已原谅了他。

陆剑波知道该出个杀手锏了,否则老爷子非得叨叨个把时辰不可,于是他像个小姑娘似的扑进父亲怀里,说:“爸爸,你打我,骂我吧,我真的很后悔!”

对于儿子这种特殊举动,陆任年以前也领受过许多,对于小儿子总是比较迁就的,他本想推开儿子的手却轻轻拍在陆剑波的背上,说:“知道就好,哎!”

另一边,李晨冉和父亲带着婶娘堂姐回到了家,院子里李晨冉四岁的小弟李明阳正自玩耍,看到客人来了,忙窜进屋子,撞到正要出来的母亲身上,张桂茹大骂:“你个小炮子子,快死走!”

孙菊芳忙凑上去喊了声:“嫂子;”又拉过李可馨说道,“快叫伯母。”

“伯母好!”李可馨礼貌地鞠了一躬。

“嗯,来啦!”张桂茹不冷不热应道,折回房里。

不一会儿要开饭了,李晨冉到厨房帮忙,走进一看,顿时傻了眼,灶台上放着两盘明显不够量的青菜,一盆糙米饭。幸好姐姐托翠喜捎了些钱给她,让她好好招待婶娘和表姐。她趁母亲不注意,跑到街上买了半只卤鸭,三条酱黄鱼,一包花生米,又打了三两绍兴黄酒。刚把东西拿到厨房,便看到张桂茹横眉冷对立在面前,还没等她分辨,“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挨了一记耳光。

“要死的丫头,你以为老娘的钱是风里逮的吗?”

李晨冉脸涨得通红,买的东西散了一地,李博文和孙菊芳母女赶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李博文忍无可忍,大吼:“你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张桂茹刚想发作,孙菊芳忙拉住说:“嫂子,孩子犯错误难免的,不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一边又冲李可馨说,“可馨,把咱们在北平买的礼物拿来。”

李可馨忙去取东西,但心里对势利的伯母平添了十二分的鄙夷。孙菊芳又摸出五十元钱,递到张桂茹手中说:“给你们添了麻烦,这是我们点儿心意,这年月大家都不容易。”

李博文忙推阻说:“菊芳,你这是……”

张桂茹早已笑着揣进了怀里,“你客气什么,来吃饭,”说着又拍了一把地上捡花生吃的儿子笑骂,“一个吃货,让婶娘笑话。”

一顿饭吃得好不难受,李博文开始后悔让弟媳和侄女过来。收拾停当后,李可馨服侍母亲睡下,看到母亲神情落寞,劝慰道:“妈,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蒋小梅站在陆宅三层的露天阳台上向西远眺,一片火红刺得她眼睛发疼,那便是陆家的玫瑰园,经过一夜的休养,旅途的劳累缓减许多,可是心里的疲乏谁又解的。她突然想起可馨是四太太的表妹,对了,找可馨去,远离故土千里之外,幸好还有故人相陪。于是向四太太讨了地址,正要拔足而出,忽听身后有人喊道:“大嫂!去哪里?”蒋小梅以为听错,不作理会,谁知来人分明又冲她喊了一声,转过身去原来是陆剑波。

“你要再乱喊,我便真的生气不再理你,”蒋小梅嗔怒道。

陆剑波看她真的动怒,忙改口道:“小梅姐,我错了,以后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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