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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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朝阳-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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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陆剑波行了军礼后跑开,在军需处领到一套灰布军装,上面有一个学兵团的标志,一柄大刀,刀把上系着鲜艳的红穗子,很是合他心意,还有一些小物件。

陆剑波拿着这些东西,有些犹豫地问军需官:“没有枪吗?”

军需官皮笑肉不笑地问:“想要枪吗?”

陆剑波说:“当然!”

军需官说:“对不起了您,想要自个儿到战场上挣去吧,地方军穷,你能有把刀就不错了。”

陆剑波听后心情尽管很郁闷,但也无法,只得拿着东西离开军需处。

陆剑波开始了在学兵团的训练,十公里武装越野,攀登,夜战,格斗刺杀,潜伏,射击(五个人一支枪轮着练),还有二十九军独特的无极刀法。陆剑波又活过来了,紧张的训练掩盖了对李晨冉的思念,而他的军事才能却像春蚕吐丝般渐渐地显露出来。度过了漫长的寒冬,民国二十八年的春天来临,陆剑波已不再是初来乍到的学生娃,由于他异于常人的优秀表现,一路平步青云,被任命为学生团二连的连长。

相对陆剑波的如鱼得水,杜敏之的处境却是不妙。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那威力不啻于一个烈性炸药包。当杜敏之在上面讲解电讯常识,密码运用时,往往起哄的有之,闹事的有之,更多的是讥嘲,没上过战场的女人讲战争,简直是无稽之谈。在他们看来,战争是强者的游戏,派一个女人来对他们指手画脚,简直是一种侮辱。也多亏王中华,才使得杜敏之勉强应付下来。

过了几日,军部决定让这些二十九军的宝贝疙瘩们,进行一次野外的综合训练,提高他们的实战能力。

正当学兵团忙着准备时,杜敏之怒气冲冲地找到蒋万程,将一纸训练计划拍在他的面前问:“蒋团座,这什么意思?为什么此次训练没有我的名字?”

蒋万程笑着说:“杜教官息怒,这不为照顾你吗,如今华北局势紧张,咱们军经常和周边日军碰面,小小摩擦总是有的,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当然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上峰特别交代下来的。”

杜敏之明白了,父亲答应她来北平只是表面骗他的鬼话,暗地里早已安排好一切。她从千金小姐闺房的小笼子里出来,又被扔进了由父亲威望保护伞撑起的大笼子里。原来她只是一个,供人们解闷的宠物。

“好,好的很!”杜敏之咬着牙冲出了蒋万程的团部,差点儿把迎门而进的陆剑波撞到。

陆剑波站稳后,朝蒋万程敬礼后问道:“团长!那个凶恶的女人又怎么了?”

蒋万程笑道:“这几天你莫惹她,哎,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们连准备的如何?”

“一切就绪,只等着团长下命令了,”陆剑波满怀信心地说。

蒋万程嘱咐道:“此次作训上峰特别交代,尽量避免和周边日本驻军发生正面冲突。”

陆剑波面露不满,大着胆子问:“这不是咱们中国人的地界吗?”

蒋万程说:“有些事是说不清的,总之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吧。”

蒋万程同陆剑波详谈了具体训练计划后,命令道:“好了你下去准备出发吧。”

“是!”陆剑波刚要转身离开,杜敏之又冲了进来,将一张纸递到蒋万程的面前说:“上面已批准我参加这次训练了,请蒋大团长过目。”

蒋万程狐疑地拿起纸仔细地看去,果然是王处长的笔迹。

杜敏之问:“蒋团长如何安排呀?”

蒋万程看了看一旁的陆剑波,陆剑波苦着脸心想:“蒋大哥,你可不能害我呀。”

蒋万程冲陆剑波命令道:“杜教官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出什么事,唯你是问。”

“是······是”陆剑波回答的不情不愿,让杜敏之听着有气。两人出来后,杜敏之拦住陆剑波高声道:“你们连能和我合作,是你的荣幸,你哭着个脸给谁看那?”

陆剑波忙说:“不敢,杜教官能来我处,我连蓬荜生辉,在下对杜长官崇拜之至,在······”

杜敏之皱着眉头打断道:“行了,行了······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第二日,当第一缕晨光照着皇城那雄伟的城墙时,陆剑波早已带着二连的学生兵出了城外。此时正值春季,野青茅长得正旺,铺的漫山遍野,上面密布了各色野花,一颗颗荩草抖着细弱的身姿,伴着北方特有的烈风摇曳起舞。二连的学兵们可无心顾及这盎然的春意,快步朝指定地点急行军。

杜敏之哪曾受过这样的罪,开始的兴奋渐渐化作钻心的疼痛,脚底早磨出了血泡。她生性好强,咬着牙硬挺着,终于走不动了,坐在了一个树桩上。陆剑波看在眼里,走到她跟前说:“大教官,不行了吧,来,把鞋脱了,”说着便蹲下身子,去脱杜敏之的鞋。

“喂!你干什么?”杜敏之大叫,一脚将陆剑波踹倒。

陆剑波跳起来骂道:“你这个女人,有病啊?你脚上肯定有血泡,得挑破了,否则一会儿更疼。”

杜敏之知道自己错怪了陆剑波,但也不认错,挣扎着站起来,又向前走去。陆剑波摇了摇头,很无奈。

又走了十几分钟,杜敏之突然靠着棵柿子树一屁股坐下。

陆剑波问道:“杜教官,你又怎么了?”

杜敏之气呼呼地说:“我走不动了,”说着便躺下了。陆剑波看了看表,周围的学生兵发出窃窃的笑。

“王国栋,张铁柱!”陆剑波喊道。

“到!”两个学生兵跑出队伍。

陆剑波指着杜敏之说:“你们做付担架,抬着杜长官走!”

二人不情不愿地领命,谁愿意抬着个女人行军,陆剑波骂道:“磨叽什么?快点儿!你们俩刚才笑得最欢,很有力气嘛?”

二人心想陆连长的眼睛真够毒的,两人刚才窃笑杜敏之,被他看了个清楚。做好了担架,便抬着杜敏之上路了。

杜敏之没有不好意思,躺在悠悠荡荡的担架上,别有一番得意,这时只听陆剑波说:“你们听好了,谁要是违反纪律没个兵样子,就负责抬你们的杜长官。”

杜敏之的得意顿时销声匿迹,隐约觉得陆剑波将她当成了惩罚下属的包袱,一抹红晕漫上了脸庞。

一路走来,队伍终于到了黄花沟指定地点,陆剑波命令休整,并准备夜战的训练,通讯兵在杜敏之指导下发信号与总部联络。

王国栋和张铁柱瘫坐在一处土坡边,又累又气,一路上被杜敏之折磨地够呛。猛然间王国栋发现一条足足有两米多长,浑身灰白色的大蛇,吐着信子游弋而来。张铁柱也看到了,忍不住要叫出来被王国栋捂住嘴巴,那蛇慢慢的在不远处居然盘了起来。

王国栋胆子大一些示意张铁柱别动,他操起身边的一个通讯兵存放器材的空箱子,猛地将蛇扣住,只听里面发出“嘶”“嘶”的声音。张铁柱叫好道:“你小子,有两下了!”

王国栋得意地说:“一会儿咱们就有香喷喷的蛇肉吃了。”

“喂!你们两个叽咕什么呢?把那个箱子搬过来。”杜敏之指着那个扣着蛇的箱子喊道。

王国栋一看又是杜敏之,心里有些憋气,说:“杜长官,箱子不能搬,下面压着条蛇呢!”

杜敏之心想偷懒也找个好点儿的的借口,得教训一下这两个家伙,快步走到箱子跟前说:“有蛇?哼!我倒要看看,要是没有的话,你两个人可要倒霉的,”她伸脚轻轻踢了踢箱子。

张铁柱怕闯祸忙要去制止,被王国栋拉住,小声说:“这蛇没毒,让这个女人尝尝厉害。”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杜敏之一脚将箱子踢开,突然一条灰白大蛇昂着头朝杜敏之窜来。杜敏之大叫一声跌倒在地,手里抓着野青茅的叶子,脸上全无一丝血色。那蛇像是要报刚才的一箱之仇,直冲杜敏之而来,杜敏之早已吓得身体僵住,哪里还动得半分。一旁的王国栋和张铁柱也没想到这蛇成了精似的,追着攻击起人来,均手足无措。

这时陆剑波一个箭步窜到杜敏之身旁,捏住蛇的七寸,抡到一旁的白皮松枝杈上,抬起枪射了过去,一团腥血顿时溅满了树梢。

还没等王国栋,张铁柱回过神来,二人只觉脸上火辣辣疼,陆剑波早挥起拳头砸在他二人脸上,骂道:“老子带你们在这里训练是为了打小日本的,你们倒对付起一个女人来,”说着又要打去,被杜敏之喊住,“陆连长,算了,不要打他们了。”

“回去禁闭三天!滚!”陆剑波冲王国栋和张铁柱喊道,转身扶起杜敏之。这时杜敏之觉得自己的魂儿又回来了,她挣脱陆剑波的搀扶,独自一人回到临时帐篷里,想起了来南苑后的种种委屈,抽泣起来。

杜敏之的哭声传了出来,对于凶巴巴的杜教官,陆剑波倒也习惯了,对于哭泣的女人杜敏之,他不知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陆剑波走了进来,递了一条手帕给她,杜敏之抓过来擦了擦泪,突然问道:“什么味儿?”

“不知道,我好久没用过了,兴许擦过脚也未为可知,”陆剑波笑着说。

“你怎么不去死了呢?”杜敏之大吼,陆剑波呵呵笑着说:“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熟悉的杜教官嘛?”

杜敏之瞪着他,突然发现这个人的笑像个孩子,纯真而又暖暖的,她的脸变得柔和起来。

第二日行军途中,杜敏之用电台和总部联系,突然敏感地捕捉到新的信号,她熟悉日语,发现这是日军的信号。杜敏之将这一情况报告了陆剑波,二人分析肯定附近有日军活动。

“怎么办?”杜敏之问。

陆剑波真想不去管它,但临出发前蒋万程交代尽量避免和日军接触,他沉吟一会儿说:“前面是一处山口,咱们出了那里稍事休息,向总部报告这里情况,再做决定。”

一行人又向前走了三里多路,到了一条狭长的山谷,山谷长约几十米,两边都是长满青苔的石壁,高耸入天,地势很窄只容得下三人并行,抬头向上望去,真是一线天的险峻。

很快人们挤挤挨挨地走进了谷底,突然前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马匹的嘶鸣声,一群身穿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兵从山谷对面挤了进来,有学员喊道:“连长,小日本!”

“慌什么?”陆剑波没想到怕什么见什么,但既来之则安之,且看对方有什么幺蛾子。

日军看到山谷里挤满了二十九军的士兵,也是大感意外,这时一个骑着马的日军头目,抓着马缰走到陆剑波面前,也不下马,冲着陆剑波伸出小指朝下指了指,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道:“皇军大大的,中国兵小小的,你们的让路!”

陆剑波正要发作,身后的几个学生兵大喊:“中国兵大大的,你们的小小的,你们的快滚开!”

“混蛋!”日军头目拔出了腰间的军刀朝陆剑波比划过来,杜敏之忙用日语喊道:“住手!”说着护到陆剑波身前。

日军头目一愣,看到猛然间跑出一个会说日语的漂亮女人,顿时心旷神怡,不禁弯下腰来笑着问:“小姐叫什么名字?你很漂亮啊!”

杜敏之别过头不去理会他的无耻,日军头目略觉尴尬,干笑了几声说:“中国男人都不行了吗?让这么漂亮的女人上战场,真是浪费呀!”

“哈哈······”他身后的日军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日军头目的笑声突然变成了一声惨叫,忍无可忍的陆剑波飞身而上将骑在马背上的他一拳掼了下来,接着便是一顿好揍,这一下突变使得平日安静的山谷顿时热闹起来,灰色和黄色搅在了一起,喊叫声,咒骂声,惨叫声响彻山谷,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两天后,二十九军学兵团的禁闭室里,陆剑波浑身缠着绷带,躺在稻草铺就的床上,盯着简陋的屋顶发呆,门口的两名宪兵像枪一样杵着,只有不知名的虫聒噪着,让陆剑波说不出的心烦意乱。

这时门打开了,蒋万程走了进来,陆剑波忙站起来,心想这次自己把事情闹大了,上峰肯定要收拾他。

蒋万程瞪着陆剑波说:“好啊!你小子有种!居然把关东军的黑田中队长揍了一顿。”

陆剑波低下了头,说:“团长!这事是我做下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给二十九军添麻烦,长官把我交出去吧。”

蒋万程笑道:“你小子倒是识大局,不错,日本人这次确实是借机来和我二十九军生事但是,”他突然满含萧杀之气,“把你这小子交给日本人处理,他们还不配。”

陆剑波惊喜地抬头看着蒋万程,事情居然有转机。

蒋万程说:“我来是告诉你,你这几天就呆在团里,也不要露面,过一阵子我自会对你有所安排,这里一切交给我处理。”

“是!”陆剑波敬了个军礼道。

蒋万程转身离开,临走时丢下一句话:“你小子那几拳打得漂亮,有机会咱两切磋切磋。”

陆剑波一个劲儿地傻笑。

陆剑波被从禁闭室放了出来,独自安排在后山的单人宿舍里,就这样暂时躲过了这场危机。一天晚上,陆剑波百无聊赖,对李晨冉的思念又像杂草般滋生出来。他走出宿舍步入后面的一片松林,白皮松高高的耸立着,形成厚厚的铜墙铁壁,松林里散发着浓浓的松香。

陆剑波从怀里掏出玉屏箫吹了起来。

“箫声咽,秦蛾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霸陵伤别。”

只听得箫声呜咽,似秋雨绵绵,一片凄楚之象。

陆剑波自顾伤情,不知杜敏之早已站在他身后,听着这箫声愁苦之极,不禁叹了口气轻轻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一语道尽千古儿女的满腔愁思啊!”

陆剑波放下箫,默然不语。

杜敏之眼里早已含了泪,声音微微发颤说:“李晨冉真幸福,有你如此对她!”

陆剑波淡淡地说:“爱之深,恨之切,原本我以为会恨她的无情,但是到头来我还是想着她,她对也好,错也罢;她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只要她开心,我就知足了。她那天对我说,她讨厌我,我真的很害怕,我情愿她恨我入骨,恨最起码还记在心里,讨厌便什么都没有了!”

陆剑波声音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了。

此时,月明星朗,松涛声声,呜咽的箫声又响了起来。



 
第八章 水乡重逢

更新时间:2011823 11:09:59 字数:3214

民国二十六年春角直镇

雨中的水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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