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上得了战场？
陆剑忠翻个身，想用手臂揽住自己的妻子，突然扑了个空，他猛然坐了起来。哪里还有可馨的身影？陆剑忠慌乱地下了床，只见面前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李可馨婚礼时穿的喜服，上面放着一封没有封口的信。
他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样，几乎滚下了床，扑到桌子边，颤抖着双手艰难地取出了信，一行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剑忠！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可以使我们都不受伤害。原谅你的妻子吧！我是真心地爱着你，我害怕我再多呆一分钟便再也离不开你。我得走了，有些东西我得自己去面对，我不能和你过安逸的生活，因为我会想起他们。我们之间隔着太多太多死去的人，他们让我无法安静地生活，所以我选择了离开！
剑忠！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吗？我有多么的不舍！求求你不要去找我，或许我已经去了延安，或许······总之我会在某一天出现在你的身边，就像我们经常会偶然地相遇，我相信缘分，我相信我一定会再回到你的身边，一定，你等我······妻，可馨留。”
陆剑忠颓丧地跌坐在椅子上，信纸飘落在青石地板上，他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相信幸福竟会如此短暂。
第五十八章 欲哭无泪
更新时间：20111010 7：51：30 字数：2939
民国二十七年春杨家浦
陆奇玥再次醒来，酒劲儿早已过去，恐慌却随之而来。她环顾着狭小潮湿的房间，一色日式风格装饰，又看到自己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掉，只着一件单薄的衬裙，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吱呀！”门被推开，走进一个浓妆艳抹的日本中年妇人，嘬着红得妖艳的唇，饶有兴致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陆奇玥，说道：“这个支那女人倒是有几分姿色。”
陆奇玥在金陵女大修过日语，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不禁又惊又气，猛地爬起来骂道：“你这颗猪头是谁呀？为什么将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快放我出去！”
那女人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看到陆奇玥的表情，便知陆奇玥不是好相与的人。这时又走进一人，正是将陆奇玥骗将进来的张权。
陆奇玥也认出就是此人昨夜乘自己酒醉之时，将她弄到了这里，不禁心头火气。她扑上去紧紧抓住张权，厮打起来，边打边骂道：“你这个混蛋！你居然敢骗我？快放姑奶奶出去，否则要你好看！”
张权拽住陆奇玥的胳膊，将她狠狠推到一边，冷笑道：“都什么时候了？陆大小姐的脾气还是没变呀，啊？你看看清楚，老子是谁？”
陆奇玥死死盯着他，张权提醒道：“贵人多忘事啊？想当年你们学生闹起来的时候，在下和陆小姐可是有一面之缘呐！后来托陆小姐的福，小的被赶出了警局，打了饭碗，这一切你全都忘了，可在下不敢忘记啊！”
“原来是你？”陆奇玥想起了那个在警局里打过她的小警察，“你这种人怎么还活在世上？”
张权拧笑着说：“哦！想起来了，俗话说得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也不和你怎么计较，呵呵······”他笑了几声，“就不把你卖到普通青楼里了，怎么着也得配得上你陆大小姐的身份不是？老子待你不薄啦！你瞅瞅这里可是日本人的窑子，专门伺候皇军军官的地方，你就好好干吧，啊！等哪天日本人高兴了，你飞黄腾达了，多想着我点儿！”
“我杀了你！混蛋！我杀了你！”陆奇玥尖叫着冲向张权，被那日本女人狠狠一个耳光打倒在地。张权哼着小曲儿，得意地冲日本女人说：“八木先生让我带她出去！”
陆奇玥被拖到了一辆军用卡车上，当她踉跄着摔倒在车厢上时，里面已经有十几个年轻姑娘，哭哭啼啼挤在一处。卡车经过半个时辰的颠簸，开进了一处院子，高高的围墙上布满了铁丝网，长方形的院子分成了南北两个区域。北面的建筑稍稍整齐高大些，共有两排二层楼房，收拾得很干净。南面的情形则差多了，都是木板房子，房屋低矮，外壁黑乎乎的，没有窗户，每间屋子只有一扇窄小的门，挂着发黄的门帘，有的门帘上有一个鲜艳的红色圆圈。北面和南面建筑中间隔着一道稍微低矮的铁栅栏，正中开了一扇小门。想必是南北之间的通道。
车停在了南面木板房前的空地上，几个日本宪兵笑嘻嘻地将车上的姑娘拉了下来。陆奇玥看到身材臃肿的八木下宏朝她们笑盈盈地走来，又将陆奇玥和另外的两个姑娘挑出了队伍，单独关在了南面高大的建筑里。
她们被锁进了一间同样没有窗户的房间，门被从外面关上了，令人窒息的黑暗扑面而来。同来的两个姑娘低声啜泣着，陆奇玥感到一阵阵头疼欲裂，她到现在都觉得这一定是场噩梦，陆任年的那种冷静刚硬的性格遗传到她身上，反而让陆奇玥镇静下来。她不断地告诫自己，要活下去，要离开这个地方。
门又打开了，刺眼的阳光穿透进来，陆奇玥眯起眼睛看到两个身穿灰色和服的中年女人，面无表情端着一小盆剩饭剩菜，放在了陆奇玥等人面前，一声不响又从外面将门锁上。
陆奇玥自从香港回来，发现陈翰渊失踪，只是灌了大量的红酒，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吃过东西。饶是她饿得狠了，朝饭盆爬了过去，抓起一个发馊的米饭团子填进了嘴里，但马上吐了出来。陆奇玥趴在地上喘息了片刻，又将剩下的米饭团子狠狠地塞进嘴里。
另外的两个姑娘愣愣地看着她，陆奇玥转过身骂道：“看什么？想活着出去，就得吃东西，哪怕是日本人吃剩下的！”
那两个人默不作声地爬过去也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嘈杂声，陆奇玥等人被带出了房间，外面的阳光很是毒辣，晃得她有些眩晕。
给陆奇玥送饭的两个女人，将陆奇玥和其他十几个姑娘，推搡着强迫她们站成一排。一个高瘦的同样面无表情的日本军医戴着透明的橡胶手套朝她们走来。
他将排在最前面的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儿，很粗暴的拉出来按在了旁边的一张特制的椅子上。那女孩儿惊恐至极，大声叫喊着，哭闹着，旁边的中年妇人用日语说道：“是例行检查，鬼叫个什么？”
那女孩儿哪里听得懂，只是大声地呼救，军医不满地冲两个日本妇人抱怨了几句。两个日本妇人，也不再做什么解释，死死按住那女孩儿，扯下她的裤子。军医按部就班地在手上撒了些白色粉末，将手伸进女孩儿的身体。
“啊！”其余的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试图逃走，被冲过来的宪兵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令人惊惧而难堪的检查过后，陆奇玥被迫换上干净的日式和服，送到了一个相对明亮干净的房间。房子的墙壁上挂着，一副菊花图，棕色小几上摆着茶具。
陆奇玥惊疑不定地抱膝坐在房间的角落里，这时走进来一个身穿鹅黄色和服，身形清瘦，秀美的脸上略带病容的年轻女子。来人也看到了陆奇玥，温和地笑着坐在了陆奇玥的身边。
那女子友善地问陆奇玥道：“你好！我叫北原和子，你是新来的吧？”
“······”陆奇玥怔怔地看着光滑的地板。
和子对陆奇玥的冷漠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也许你是支那人吧？听不懂我说的话，不过没关系。我们这里侍奉的主要是军官，不像南面那些人那么苦。”
“······”陆奇玥像是没有生命的木头。
和子自我笑着说：“刚才的检查吓坏你了吧？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关的，只有身体符合条件的才会被送到这里来。”
陆奇玥此时心乱如麻，实在忍受不了和子没完没了的唠叨，用日语说道：“闭嘴！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和子惊喜地说道：“你原来是日本人呀！是哪个地方的？听你的说话带着京都的味道。”
“日本人都是畜生！”陆奇玥冷笑着骂道。
和子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小心问道：“你是······支那人？日语说得这样好！”
陆奇玥不置可否，厌恶地扭过了头，不去理她。
和子不管陆奇玥的淡漠，继续唠叨：“这个房间住着颖川少佐，和朝今吾中佐，有我和春子侍奉着，后来春子病死了，换成了你！还有颖川少佐脾气不太好，你多加小心些！”
陆奇玥看到和子其实就是一个爱唠叨的女子，也没什么坏心肠，不禁对她的敌对少了几分。她问和子道：“你怎么来的这里？”
和子低下头，眼泪掉在了和服上，洇成一团水渍，缓缓说道：“我生在北海道，父母都是渔民，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我很小的时候，就爱和邻居家的石川玩儿，他只比我大两岁。我们很要好，你知道那种关系的。”
“青梅竹马，”陆奇玥道。
和子接着说：“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战争爆发了，他参了军，来到这里。他只给我来过一封信，再也没有音信。有一天几个人到了村子，说是要找一些女孩子来支那，慰劳前线的士兵。所以······”
“所以你这个蠢货就来了？”陆奇玥冷笑道。
和子不以为意地说道：“是啊！我这个蠢货就来了！上次他来信说已经攻下了支那的首都，我就想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
“但愿他惨死在战场上！”陆奇玥冷笑着说。
和子这下子有些生气，站起来大声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尽管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可以这样说石川君的！”
陆奇玥冷冷地看着和子说道：“你理解什么？啊？日本鬼子？”
“你！”和子脸涨得通红。
陆奇玥依然抱膝坐在角落里淡淡地说：“你去告我好了，告诉他们你被一个支那女人欺负了！去告诉他们啊！”
第五十九章 逃离魔窟
更新时间：20111010 22：39：42 字数：2646
和子瞪着陆奇玥，过了好久，淡淡地说道：“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彼此伤害吗？”她说完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陆奇玥心里有一丝后悔，但她向来是个强硬的性子，也不想认什么错，只是闭着眼躲在角落里。
黑色的夜晚很快来临，嘈杂声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突然和子和陆奇玥所在房间的门被猛地撞开，两个军官摇摇晃晃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
和子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走到门口，还没开口说话，一个军官便将和子搂住走向另一个房间。和子回头对陆奇玥说道：“颖川君回来了，你······”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那军官拖走了。
陆奇玥的心狂跳起来，突然发现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她惊恐地看着喝得醉醺醺的颖川，整个人缩进了墙角的阴影里。
颖川感兴趣地打量着陆奇玥，问道：“新来的？”
陆奇玥没有回答。
颖川走上前去摸陆奇玥的脸，陆奇玥急怒攻心，不禁冒出一句中文，脱口大喊：“别碰我！”
“支那人？”颖川笑得开心极了，上前一把抓住了陆奇玥。
“别碰我！你这个混蛋！”陆奇玥又用日语骂道。
“很好！”颖川笑着说：“八木那个老家伙说要给我个惊喜，呵呵！果真是个惊喜！”
颖川将陆奇玥按倒在地，去撕她的衣服，陆奇玥拼命挣扎着，将颖川的手背狠狠咬了一口，血顿时流了出来。
颖川抬起手背舔了舔自己的鲜血，狞笑着说：“来吧！支那女人！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他说着抡起拳头砸在了陆奇玥的太阳穴上，陆奇玥晕了过去。
清晨来临，阳光暖暖的晒在了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陆奇玥的身上。她觉得自己已经死去了，身边的和子用清水慢慢地擦洗陆奇玥身上的血迹。
“别碰我！”陆奇玥声音嘶哑地说。
和子停下来，看着陆奇玥，叹了一口气说道：“都要有这么一次，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服从命运的安排吧！”
陆奇玥突然死死抓住和子的手臂，低吼道：“我不认命！我偏不认命！我要离开这里！”
看着陆奇玥突出的红红的眼睛，和子不禁吓了一跳，惊恐地逃开了。
此后的日子里，和子发现陆奇玥更加地不苟言笑，但是有一点儿让她很放心。陆奇玥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开始学会顺从，甚至像其他人一样开始大口大口地喝盐水，因为那样可以改变自己的生理周期，甚至可以起到完全避孕的作用。
一个月后，一个普通的夜晚，颖川和朝今吾都没有回来，陆奇玥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和子的面前。和子顿时慌得手足无措，只听陆奇玥小声说道：“求求你帮帮我！”
和子忙去扶她起来，急道：“你就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你起来再说！”
陆奇玥抓住和子的手臂说道：“求求你！我想离开这里，没有你的帮忙，我一个人做不成的。”
和子着急地说道：“我也想帮你，可是······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啊！”
陆奇玥说：“你能的，我看过了，每天早上，都会有几辆拉脏水的骡车停在南面的院子里。明天轮到我和藤野玲奈值卫生，我会想办法躲在脏水车里，你只要······只要制造一点小混乱，引开巡逻的宪兵，我就能逃出去。和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我全都告诉你了，你一定要帮我，求求你了！”她重重地给和子磕了三个响头。
和子看着她凄楚的神情，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第二日清晨，陆奇玥早早起来，强按住要跳出胸腔的心，将和子紧紧搂住小声说道：“和子！谢谢你！谢谢你答应帮我，我会想你的！”
和子温和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快走吧！”
陆奇玥和另一个日本女人玲奈，合力抬着一大桶脏水吃力地朝南面走去，她是心急如焚免不了走得快一些，却不想玲奈不紧不慢地踩着小碎步，一点儿也不着急。这一紧一慢，使得本已满满的脏水撒了出来，溅了两人一身水渍。
“你这头支那猪，小心着点儿！”玲奈生气地停下来冲陆奇玥骂道。
依陆奇玥平日的性格哪容得下这样的责骂，只是现在不能和她大吵大闹。她蹲下来掏出手帕，擦去玲奈身上的脏水，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大姐！一会儿就要点名了，我怕回去得迟了，少不了秋元夫人的一顿责骂，所以走得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