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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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佛-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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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人一个猿臂蜂腰、背后斜插判官双笔;一个五短身材、手上戴着鹿皮手套;一个虎背熊腰、腰缠一条十三节亮银链子枪;另一个则是又高又瘦,肋下悬一柄金吞口、金饰件、长四尺零四寸的松纹古剑。

贺顶红笑着说道:“这位是”醉判官‘萧魂,这位是“鹿魔手’周双鹰,这位是”一条龙‘屠宋,这位便是“琴心剑胆’魏镜阳。”

王佛一一拱了拱手:“四位,幸会幸会。”

四人一齐拱手道:“不客气。”

贺顶红拉住王佛右手,朗声笑道:“克邪,咱兄弟今日相逢,须当一醉方休。走,哥哥做东,陪你畅饮三百碗。”

王佛展颜:“你请我,没问题。”

老实说,有人请你喝酒未必就是好事,但不管是不是好事,这种事往往却不好拒绝。这一点,王佛也不能免俗,更何况请他的又不是别人,而是贺顶红。

朋友相邀,当然更不能拒绝。

六人向左一拐,进了一家酒馆。

※※※

在这世上,一辈子没喝过酒的男人似乎不多,“人生得意须尽欢”时宜喝,“借酒消愁愁更愁”当喝,婚庆喜礼时更要喝。对英雄们而言,酒壮英雄胆,愈醉愈显豪情;对朋友们来说,人逢知己千杯少,越醉越见真心。没人说是酒是朋友,然而大数人成为朋友,却不得不承认是因酒结缘。哪怕不是知己,毕竟也是朋友。

男人好酒,如同女人爱花,天生如是。

王佛喝酒的次数,远远超过他所杀的人。他喝酒的历史,比他练剑的岁月还要长。

有人喝酒,喜欢眯着眼细细品尝,甚至还要深深的吸上一口气。有人喝酒,则喜欢皱着眉,每喝一口,仿佛怀着深仇大恨也似。

王佛没有这么多表情,他喝酒很干脆,无论是半杯抑或满杯,他都是一饮而尽。

酒菜摆上,贺顶红给王佛斟了满满一杯,王佛毫不犹豫,接过来一饮而尽。贺顶红又替他倒了一杯,笑道说道:“想不到你喝酒还是老样子,像你的剑法一样快!这酒喝着如何?”

“‘醒犹不知,醉为何谓’。对我来说,好酒与坏酒根本没有区别,喝在嘴里都是辣的。“王佛摸了摸胸口,跟着补充,”不过喝在肚子里,心却是暖的。“

“不错。酒虽辣口,却暖人心,这便是酒的好处。”贺顶红自斟一杯,轻轻啜了一小口,又轻轻嘘了一口气,“要说酒还有个好处,醉人。来——干了。”

在他们二人喝酒的时候,另四个人竟都木头似的一动不动。他们除了不喝酒、不说话、就连筷子也没动一下。“鹿魔手”周双鹰用力咳了一下,搓了搓手道:“贺统领做事素来果断,今日何故拖泥带水,婆婆妈妈?”

“一条龙”屠宋拍了拍腰间的链子枪,微含揶揄的道:“贺统领该问的话不问,却净说些不相干的废话,姓屠的可有些等不及了。”

“难得二位眼中还有我这个统领?”贺顶红狠狠喝了一口酒,双眉一轩,目光在周、屠二人脸上掠过,“二位若是瞧着碍眼,不妨先到酒馆外面稍等一会儿。你们若是觉得我的话无趣,最好都把耳朵堵上,我这个主意如何?”

周、屠二人肩头耸动,刚要发作,“醉判官”萧魂忙笑着打圆场:“得得得,大家都是兄弟,混的都是公门饭,千万不可伤了和气。”

“琴心剑胆”魏镜阳哈哈笑道:“萧兄弟说的没错,你们二位也未免太性急了,贺统领运筹帷幄,心里自有分寸。”

王佛放下酒杯,凝视着贺顶红,半晌问道:“他们叫你贺统领,什么统领?”

贺顶红仰首顶礼,肃然道:“时逢昌明盛世,蒙当今圣上隆恩及驸马爷、监察御史、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兼大学士归天鹤归大人擢举,愚兄不才,现居京营统领之职。”

“顶红兄今朝发迹,可喜可贺。”王佛脸上的笑渐渐淡去,“我想知道,贺统领今日请我到底何意?”

“请你。”

“请我?”

“对!请你。眼下归大人思贤若渴,久慕贤弟大名,特命我专程相请。”贺顶红凑近身子,一字字的道,“另外,水寒兄在附马府身居总管要职,他也希望你——”

“多谢!”未等贺顶红把话说完,王佛轻轻放下酒杯,漠然道,“顶红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便是。但我曾经立志,今生誓不为官府杀人。咱们人各有志,顶红兄认为做官好,小弟却不感兴趣。”

“为什么?”贺顶红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不大自在,“学会文武艺,贷卖帝王家,这有什么错?克邪,你我虽非诗礼簪缨、书香门弟,也该知道光宗耀祖的道理。”

王佛霍然而起:“功名富贵难道真的那么重要?”

“当然。”贺顶红一口气连尽两杯,斩钉截铁的道,“不重要?不重要为何有些人十年寒窗,苦读圣贤?不重要为何一些人戎马倥偬、做了将士还要掌帅?不重要为何一些人不惜一掷万金,也要谋个一官半职?”他越说越激动,握酒杯的手禁不住有些发抖,“大丈夫接履去霓,雄飞高举,我认为没错。克邪,别人都抢着要功名、要富贵,你为什么就不肯?”

“不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王佛凄然一笑,”功名富贵的确是诱人,可我却不喜欢。“

“克邪,你要这么说,我很替你惋惜,因为你是个人才。”贺顶红叹息一声,极为诚恳的道,“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上哪儿去找?你不要急着回答,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王佛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贺顶红显得有些忧伤:“江湖险恶,难道你一辈子就过这种刀口上混饭的日子?”

“江湖险恶?”王佛哑然一笑,“最少我走过的江湖都是用手杀人,总比官场上用心杀人光明得多。你认为官场是聚宝盆,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一座活死人墓而已。”

贺顶红的脸上像是给人重重抽了一鞭,他的表情充满了绝望的痛苦:“想不到你还是没变,我不明白,世道在变,人人都在变,你所谓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王佛没有给他答案,他的脸上同样充满了绝望:“是,我没变——”我有怀抱,萧然自保,无誉无功,形骸自空。‘我坚持自己的活法。顶红兄,你却是变了,变得令小弟已经不敢认了。“双手当胸一揖,”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先行告退。“转身出了酒馆,昂首远去。

※※※

周双鹰啪的一拍桌子,怒道:“王佛算什么东西?这厮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去杀了他!”

贺顶红的手指一紧,手中的酒杯波的爆碎,一声低叱:“放他去。”

屠宋桀桀笑道:“放他去?贺统领说的好轻松,归大人一再交待,王佛不为我用,便即一刀宰了。嘿嘿!难不成归大人的口谕,你也敢违背不成?”

周双鹰皮笑肉不笑的道:“我明白了,你为了朋友之谊,眼里早忘了归大人,是也不是?”

“我劝二位莫要血口喷人。”贺顶红的双手慢慢收紧,十指喀喀价响,“古人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放他,自有我的道理。“

“什么道理?”周双鹰狞声一笑,“以我看你就是违命不从,存心放掉姓王的。屠兄,姓王的并未走远,你去杀了他。”

屠宋点了点头,身子刚然一动,贺顶红的身子比他还快,宛如行云流水,挡在了他前面:“你若是还想活命,最好还是不要动的好。”

萧魂刚要出言相劝,魏镜阳伸手拉了拉他,然后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当口,五人面前人影疾晃,又有两个汉子闪身入内。这两人也是头戴深沿箬笠,身著华服,周身上下和他们殊无二致。一见到贺顶红,二人急忙躬身施礼:“属下燕飞、冷暗见过贺统领。”

“免了。”贺顶红摆了摆手,板着脸问,“燕侍卫、冷侍卫,归大人令尊及令堂可曾接到?”

冷暗道:“一切顺畅,马车就停在酒馆外面,我们什么时候启程赴京?”

“现在。”贺顶红微一沉吟,接着吩咐,“记住,一路上要小心谨慎。归大人的令尊和令堂若是有半点差池,你我都吃罪不起。”

二人连声道:“是是是,贺统领敬请放心。”转身出屋,一个驾辕,一个护车,兀自驱车驰去。

※※※

贺顶红看了看萧、魏二人,一步跨出门外,说道:“事不迟疑,我们也走。”

魏镜阳笑道:“贺统领,咱们赶往何处?”

“自然是我们应该去的地方。”贺顶红充满自信的道,“我不管柳依依现在身居何处?只要能找得到王佛,便不愁找不到姓柳的。”

萧魂苦笑道:“可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王佛在什么地方,怎么找?”

贺顶红笑道:“王佛我最清楚,不管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有一个地方他终究要去。而这个地方,我就是闭着眼也不会走错。”

魏镜阳眼睛一亮,翘起拇指说道:“不错,他家里。”

贺顶红微微一笑:“而且他家里还有很多人,每个人都对我们有帮助,到时我们不必和他动手,也能让他乖乖就范。”说到这里,他心中感到隐隐作痛:“克邪,希望你能原谅我,人的机会只有一次,奇书网我希望你能当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萧魂赞道:“好主意。与其咱们亲自动手杀掉姓柳的,莫如让王佛代劳。只是这样一来,王佛必然反目,贺统领势必要失去一个好朋友。”

贺顶红面无表情的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归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为了他,我不怕失去任何人。”

“这个主意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怕……”周双鹰不以为然的道,“只怕王佛并非贺统领想像中的王佛,他要是不回家,我们怎么办?”

“等。”贺顶红胸有成竹的一笑,“他肯定回家,我这个朋友,除了他的武功我不了解,他的为人——我绝对了解。而且我敢肯定,十天之内,他一定会回家。”他将箬笠轻轻掩上,跟着说道,“换句话说,就算他不回家,我也有法子让他回家。”

“贺统领也不要太乐观了。”屠宋冷哼一声,“我听说姓王的杀人,除了”三不为‘,还有“四不杀’,其中便有不杀妇道之说。他既然不杀女人,又如何肯替咱们杀掉姓柳的?”

贺顶红一声冷嗤:“王佛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不存在一成不变的原则。屠侍卫,换了你是王佛,家人被我掌控,你还会坚持自己的原则吗?”

屠宋干笑道:“好好好,听你的。可是,咱们总得知道王佛的家在哪吧!”

“淮南。”说话之间,贺顶红当先出了酒馆,其余四人随后跟了出去。

※※※

出杭州城西关三里许有一处竹园,园外杨柳青青、流莺啼啭;园内幽篁相倚、小桥流水,一派风姿澹然,诗意盎然。

晴云轻漾,薰风日暖,竹园之美,恰似翰墨云烟,丹青写意。江南的竹子也似乎与别处不同,宛若江南的佳人“觑一觑万种娇,笑一笑千金俊”,一眼看去,那些竹子娇娇媚媚、婷婷袅袅,说不尽风流旖旎。

这里绝对僻静,除了贺顶红他们五个人,再无第六个人。

贺顶红笑着向萧、魏二人说道:“”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请问二位兄长,这里风景如何?“

魏镜阳由衷赞道:“清雅幽美,好所在。”

萧魂道“不错,好风光。”

贺顶红静静的笑道:“岂只是好风光,我看是好风水,一处绝好的风水宝地。”他笑着将脸扭向周、屠二人,“既是风水宝地,想必人死了葬于此处,亦将含笑九泉、无复何求了吧!”

周、屠二人各自后退一步,齐声道:“贺统领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贺顶红趋前一步,亢声道,“送你们上黄泉,这里便是二位的葬身之所。”

屠宋仰天嗥笑:“贺统领真是说笑,你凭什么?”

“凭你们以小犯上,大逆不道。”贺顶红字字如刀,充满了杀气,“临行之前,归大人一再交待贺某,你们四人有谁不从,格杀勿论。”

周双鹰啪的一扬头上箬笠,恨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哼!姓周的可不吃你这一套。”

“我知道二位对我这个统领深怀不满,早就想取而代之。”贺顶红笑着将箬笠推向脑后,伸右手托着下颌道,“二位,机会难得,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杀了我,你们便可取而代之,出手吧!”

屠宋嘶声冷笑:“姓贺的,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是吗?”贺顶红瞧着周、屠二人,一双空洞的眸子如同在看两个死人,脸上写满了哀伤,“希望死的是我,而不是二位。少废话,出手吧——”

萧魂和魏镜阳瞅着他们三人,没说向着谁,看样子也不准备帮谁,两个人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不等屠宋动手,周双鹰当先出了手。

他的身子像豹子一样冲了出去,右手如风疾出,一招“四分五裂”,硬生生的打在了贺顶红胸口上,发出匐的一声闷响。

他号称“鹿魔手”,手上的功夫甚是了得。除了“分筋错骨手”、“大擒拿手”和“龙爪手”三大绝技之外,生平最得意的,便数他的七十二路“铁线拳”。

“铁线拳”的最大特点便是直接,以不变应万变,一拳就是一拳,势如铁线,穿心透骨。与“黑虎拳”、“南拳”、“查拳”、“劈挂拳”、“六合拳”、“翻子拳”、“太祖长拳”、“通背拳”、“形意拳”、“五行拳”、“罗汉拳”等诸多拳法相比较,“铁线拳”并不好看,看不出任何花样和技巧。但要杀人,“铁线拳”便绝对实用。

对周双鹰来说,拳法不是用来欣赏的,而是用来御敌的,能打败敌人的拳便是好拳法。

对这一拳,周双鹰充满了自信。三十年前,他就曾用这一拳在石头上做过试验,结果五百斤重的青条石给他打了个四分五裂,二十五年前,他又开始在人的身上做试验,结果已有三十条好汉被他四分五裂。所以在他看来,眼前的贺顶红无疑便是第三十一个。

然而奇怪的是,这一拳打上去,除了匐的一声之外,却没有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贺顶红不仅身子没动,就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周双鹰悚然动容,定眼看时,不由心头一凛,骇了一跳。

他发现不知何时,贺顶红的脖子上竟多了一条长及寻丈、浑若茶杯口粗细,通体闪着漆金色暗鳞的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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