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酸地抽回仍和他握在一起的手，慕容越便站起来道歉：“对不起……我见这样能缓和你的痛苦，所以冒昧了。”
“谢谢……”我支着床坐起来，犹豫一瞬道谢。慕容越黯然挑起嘴角，罕有地礼貌道：“明天还需秦小姐带朕去战场，你好好保重。”
他言罢对慕容城夫妇微微点头致意，淡然地转身离去。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原来天已经暗下来了。小桃捧着药汁进来，素玉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她小心地接过汤药，把碗塞给慕容城就流着泪拉小桃出去。
虽然还没有记起那些尘封的记忆，但从诸多迹象看，不难猜出慕容城就是萧霁的转世，而我则是他的“妻子”——圣女流璃……
他说过萧霁终生未娶，至死不渝地等我回去……而他今生特别亲近有异能的人，难道就是因为前世的执念太深么……
只是，人一旦进入新的轮回前世的记忆就永远消失，再强烈的执念也抵不过忘川之水和孟婆汤的力量，又怎么会记得前世的事情。突然拥有前世的记忆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所以他对素玉一见钟情和前世的记忆无关吧，素玉不是我的替代品，一切都是我多想而已……
“小璃……身体感觉如何？”慕容城痛苦地握着药碗问。我回过神来，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了，慕容大哥回去陪素玉吧。”
“……嗯。”慕容城垂下眼眸应了声。他苦涩地看了我一眼，把药放在案几上便离去。但走到门口时还是停下，回头强抑情绪地低声问：“小璃……还记得宜清苑吗？”
宜清苑是萧霁那时候的事物吧……我愧疚地摇摇头。慕容城的眼泪顿时滑落，他勉强地挑起嘴角，转身长呼一口气说：“没关系的，慕容大哥还是很开心……自从在宫中见到你被仙光笼罩，那些曾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模糊画面逐渐于清晰起来，我因而学会很多已经失传的武功哦……”
“慕容大哥，对不起……”心从未有过地沉重起来，但我除了对不起还能做些什么。
一别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料得年年肠断处，丹青不曾抹红妆。隔世相逢应不识，雪夜话凄凉……那该是何等绝望的等待。
对不起，萧霁……希望你这辈子和素玉幸福地生活下去。
、
、
素玉悲伤绝望大概以为慕容城因为我才爱上她的吧。我深知被当成替代品的痛苦，次日天未亮就去找她解释。然而，我才走到他们房子的外院就感受到禁锢术的力量。
难道出事了？！
我吃惊地施法破除禁锢术的结界上前敲门。然而里面悄无声息，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我迅速念咒打开房门。
屋内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我犹豫一瞬走进内间，只见慕容城昏倒在地上，而素玉却不知去向。
果真出事了……幸好慕容城只是中了一般的昏咒，我念咒破了他身上的法术，他便幽幽地醒来。
“花末路来过，她带走了玉儿！”我正要问他发生什么事情，慕容城担心地抓住我的手说。
“花末路不会空间法术，她怎么会在盛京？！”我吓了一跳。
“不清楚，我回房的时候正好见到她和玉儿在说些什么。玉儿神色痛苦，我想上前救她，但眼前突然一黑就没有意识了。隐约只记得她说……”慕容城没再说下去，担心地握紧拳头。
“她要我去找她？”我试探着问。花末路和素玉无缘无故，想必是冲我而来的。
慕容城神色闪烁，犹豫一瞬点了点头：“小璃，你带皇叔过去之后能回来带我去战场吗？我要救玉儿。”
“当然，不过我可以同时带你和慕容越凌空，我们现在就进宫吧。”我扶慕容城站起来，然后激发灵力用空间转移术进宫找慕容越。
我们回到江军大本营时赵军已经扬言要我在三天内亲自到赵营赎救素玉。逾期不至他们则将素玉全身的筋脉挑断，然后犒赏三军……
赵军以卑鄙无耻而臭名昭著，世人再不齿的事情也会做到。所以，我们一定要在三天内救出素玉。
我建议夜探赵营，但池先生一口拒绝了。原来，策划谋害秦家的道士听闻我破了花末路的法术后赶来赵营。而借素玉威胁我这样卑鄙的手段大概就是他想出来的，他的目标明显就是我，我贸然夜闯无疑是自投罗网。
可是，就算自投罗网也得救素玉啊……我已经破坏了慕容城上辈子的幸福，如果素玉因我被人侮辱，我万死也难辞其咎。
“小丫头，你别在心里偷偷想着夜闯赵营。”池轩看出我的心思，语重心长地告诫道：“廉贞星可化气为囚，但在身命次为桃花。东方舜出兵多少和你拒绝嫁给他相关。他素来好颜面，你若被他擒住就，所受的侮辱并不比楚王妃的少。”
“什么？！他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杨国摄政王，怎么会突然向我提亲？”我吃惊不已。
秦朗微叹一声解释：“两年前，我和你随大哥到边境看望爹爹。你骑马时碰到东方舜那个登徒子调戏边境民女而揍了他一顿。他查清你的身份，然后向皇上请求联姻，企图以此报复你。世人皆知他风流成性，皇上借故推脱了。”
想不到那个妖男不仅盯上了端木辰的妻子，还和无忧有这么一段过节……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我还是要去救素玉。
遇到危险马上逃跑就是，反正我那些法术学的不差……我握紧拳头暗下决心，抬头只见慕容越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他不会猜出我要独闯赵营吧，我倒要注意他阻拦……
卷三第二十六章 永恒的承诺
更新时间20111218 19：34：12 字数：2157
这几天，江赵两军都退兵驻扎在本国边境的城池里。而池轩已经利用这恶劣的天气布置相应的进攻对策，可惜要在八天后才能实施。
我嘴上承诺池轩不冒昧行动，但他仍是不放心，要我答应慕容越同住一个房子，接受他的“监视”。
在别人眼中，我和慕容越是夫妻，同住是正常不过的事情。我若怕拒绝反而会引起大家的怀疑，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夜幕降临，我早早就上床装睡。慕容越倒还算识趣，默默地伏在桌子上休息。不过天很冷，我心中有些愧疚，便暗自在他身上施了护咒。
着急地等到人静人深的时候，我轻手轻脚地坐起来，偷偷穿好鞋子，慕容越却突然醒来。
“我也去。”他轻声说。
“不可以，我不要带着一个什么法术都不会的拖油瓶。”我皱眉冷冷地说。他是泉国皇帝，若落入赵军手中，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我一个人行动，不会打扰秦小姐的。”慕容越幽亮的眼眸暗了下去。他微微颔首，拿起桌子上的短剑往外走。
“站住！”我急忙唤住他，正要用安眠术时，慕容越突然停下提醒道：“我身上有醒魂石，只要你对我施法，池先生就会知道。”
“你！请皇上不要这般任性，一切以国家为重！”想不到池先生还留了这么一手，我压低声音生气地说。
“任性又如何，反正我慕容越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独闯虎穴龙潭！”慕容越回头看着我坚定地说。
他又说这些虚伪的话了。我心中莫名来气，别过脸冷声道：“请皇上自重，你爱的是月妃！”
罢了，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握紧拳头，言罢就念瞬间转移术的咒语。
“无忧，为什么你宁愿相信瑶月的话都不相信我爱你？！”仙术的明光掩盖了昏黄的烛光，慕容越近乎崩溃地抓住我的手低吼：“我不爱月妃！我娶她完全因为你。我第一次随师父到江国私访你爹就喜欢你了。可是你眼中只有端木辰，就算其他女子见到我尖叫不已你也只是挽着他的手好奇地看一眼，从未没注意过我的存在。我放不下你，只好举行隆重的纳妃大典吸引你走向我。”
他娶月妃全是因为我？！慕容越的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萦绕不绝在耳边回荡。我呆若木鸡地看着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越神色一痛，把我拉到怀里，紧紧地抱着我的腰黯然道：“无忧，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不要离开我……”
不……我不是无忧……我把心一横，狠心地推开他。慕容越眼底顿时涌起从未有过的绝望，寒心入骨的孤寂在明灭的烛光中无尽地蔓开。
“慕容越，对不起，我真的不是秦无忧。她早在赶往泉国的路上被暗杀身亡，我只是借着她身体回魂而已。我不是这里的人，帮助端木辰击退赵国兵士就得回去了……”我愧疚地后退一步说。
“我知道，池先生早就告诉我你是无忧的转世了。”慕容越取出池轩给我的那块红玉说：“他说无忧是天水相逢之命，除非是她本人的灵魂，否则无法用她的身体复生。也正因此，池先生才毫不吝惜地将东海暖玉给你……”
难道我真是无忧的转世？！所以才和她长得几可乱真，才穿越回来替她完成未了的心愿？
可是，师父为何不直接告诉我呢……
“无忧，或者我该叫你流璃。我知道你不能在这停留，但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我不想和阿城的前世那样，能一起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错过之后再无相见的机会。”慕容越握紧我的手：“就算是飘絮也有自己的土地，而我慕容城就是你流璃永远的归宿。”
永远的归宿么……
可是流璃者，流璃也。我注定流离不定的，心酸涩不已。慕容越的手明明很冷，但我却舍不得甩开。
五灵镯的水灵珠突然悠悠地发出淡蓝的明光，我惊讶地回过神来。恍惚间，慕容越的气息竟然和平安京遇到的那个神秘人有几分相似。
“这是我们缘分的最好见证……”慕容越看了看五灵镯，怜惜地抚去我眼角不知何时涌出的泪水，温柔而坚定地说：“别伤心，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你走了之后，我也会像阿城那样，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地找你。”
“慕容越，不值得的。”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心里虽然很感动，但是这样对慕容越来说太残忍了。
不过，他也许是一时冲动才这样说的吧。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是一时冲动，他也抵不过忘川水的力量，下一个轮回就会把我忘得干干净净。慕容城能记得前世的事情只是特例而已。
这样想着，心觉稍安。我抽回自己的手，出其不意地点了慕容越的动穴说：“慕容越，谢谢你愿意做我的归宿，我真的很高兴。只是，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爱，祝你幸福。”
“流璃，我不会放弃的。”慕容越执著地看着我，言罢便运功冲击穴道。
我前两天才向秦朗学会点穴，慕容越内力丰沛，必然很快就冲开穴位的封锁。我想了想，说了句抱歉后将他敲晕抬回暖坑上。
“慕容越，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替他盖好被子，我手结封印地用空间转移术离开江军大营。
赵军大营周围设置了结界，我没有莽撞进去，小心地落在大营外的某个幽暗的角落，抽出早就准备好的阴阳道符咒召唤附近的浮游灵，按照晴明教了我无数次的方法吩咐它们给我寻找素玉的下落。
浮游灵是死去的人不相信自己已经死去，或者对世间还有留恋而游荡在人间的孤魂，只要有足够高的灵力或者阴阳术的术力达到一定程度就很容易召它们作为式神操纵。
阴阳道虽源于周易，但发展起来后又和中土法术有比较大的出入，花末路他们就算发现那几个浮游灵也只会当它们是寻常的孤魂野鬼，倒不至于打草惊蛇。这下可真的多亏晴明锲而不舍地教我阴阳道了……
不知晴明现在过得怎么样，突然很怀念和他并肩看樱花的日子。我抬头看了看还算皎洁的夜空，晴明云淡风轻的脸渐渐清晰起来。心里暖暖的，我攥紧手中的风咒符，静静地等待浮游灵的消息。
卷三第二十七章 中计
更新时间20111220 17：30：26 字数：2144
浮游灵很快回来，根据它们提供的信息分析可知，素玉被粗铁索绑在大营正中的铁柱上，且有二十名士兵看守。而整个赵营设置了六十四处八卦法阵，只要有人破坏法阵或者在法阵范围内使用法术，法阵就发出鸣报。
素玉修习的仙术以疗伤为主，攻击类和防护类法术修为极其稀疏平常，被绑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地方就算花末路不用法术虐待她，她的身体也承撑不了多久！
我心中又气又急，但关心则乱，我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后用隐身术隐藏起来，然后勉强地按照阴阳八卦的原理，摒息避开那六十四处法阵，小心翼翼地往正中走去。
幸好晴明给我恶补了很周易的原理，因而我走得虽然缓慢，但跳跳跃跃总算安全到达大营中央。
因为周围不断有兵士巡逻，为了方便下手，我在大营中央附近阵与阵之间的空隙放置了幻咒符，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巡逻的士兵引开。
铁柱方圆十丈篙火通明，那二十位精心挑选出来的兵士正全神贯注地守在素玉附近。而素玉脸色苍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穿着单薄的她早就冻昏过。更糟糕的是她身后的铁柱上写满铭文古咒语，正若隐若现地和铁柱顶端的符咒感应，不断地消散素玉的灵力和能量。
看着素玉的生命迹象在飞快流逝，我气愤地握紧手中的迷魂香，然而当我悄然地转到上风口时身上的隐身咒已经开始消去，我只好迅速地退回暗处。
“让我来。”慕容城极低的声音传来。我吃惊地回头，只见一袭黑衣的慕容城示意我噤声后沉静地看着前方。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十颗黑色弹丸，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后，将弹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相继击出，在守卫反应过来之前精准地击中他们后颈的风池穴。
这样会打草惊蛇啊！我吓了一跳，催动灵力等待剩余十名守卫的反击，谁料他们也闷哼一声倒下了。
“我们去救玉儿，小璃在这里等着，有危险马上用法术离开！”来不及解释太多，慕容城言罢双脚轻点就悄无声息地跃出。
对面的篙火后也倏的跃出一个人影，借着明亮的火光，我发现那人竟是被我封住动穴兼敲晕的慕容越！
原来他装晕骗我……怎么都来了，存心气我不是！这里怎么说也有十万大军，他们要是有个不测我怎么向泉国百姓交代！
不对，十万大军为何只挑二十人看守这么重要的人质？！就算有八卦阵防卫也未免太不平常了。他们虽用捆仙索捆住素玉的手脚，却没有将她和铁柱绑在一起，这分明是一个陷阱……
我猛地意识不妥，眼见慕容城和慕容越的宝剑就要削开铁链，我犹豫一瞬还是激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