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用别的办法嘛,”罗克尔说,“办法多得很哪,真的,她可以借朋友的电话。她可以找个汽车旅馆每周打一次,把电话费加到房租上,离开时一起付款。你根本无法追查。”
“真难以置信。”费奇叽咕道。
“我得告诉你,费奇先生,这个姑娘人挺不错。如果说她历史上有过什么毛病,那我们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敬慕之意,溢于言表,“她这样的人总是从将来可能会有人跟踪追查的角度,计划安排自己的每一步行动的。”
“你说的倒是很像马莉。”费奇说,仿佛是在赞赏自己的女儿。
她在劳伦斯生活时,有两张信用卡。一张是维萨卡,另一张是壳牌石油卡。她的用卡记录上没有什么值得注意之处,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的主要花费显然都是月现金支付。她也不用电话磁卡。她不会冒险犯这样的错误。
杰夫·考尔则和她不同。摸清他进堪萨斯大学法学院的来龙去脉。当初并未费多少周折,只动用了费奇手下的几个侦探。只是在认识了克莱尔之后,他才染上了她那处处留神、事事保密的糟糕习惯。
他们俩在1991年夏离开了劳伦斯,他也随之结束了两年的法学院生活。但他们离开的确切时间和前往的地点,罗克尔手下尚未摸清。克莱尔用现钞交付了6月份的房租,接着就突然从地面消失。他们曾走遍十几个城市,寻找她在1991年5月后的踪迹,但同样也是没有任何有用的发现。他们自然不能走遍全国所有的城市,这个道理是不言自明的。
“根据我的猜测,她一离开劳伦斯后,准是又换了一个名字,不再叫克莱尔·克里门特了。”罗克尔说。
费奇早就作过这样的猜测:“今天是星期六。下周一陪审团就要讨论本案。她在劳伦斯以后的情况咱们先放一放,集中精力先搞清她究竟是个什么人。”
“我们现在正查着呢。”
“那就再抓紧点。”费奇看了看表说,他得走了。再过几分钟,马莉可能就要恭候手他。罗克尔出门后乘上了一架专机。立即飞回堪萨斯市。
从6点到现在,马莉一直呆在她那间简陋的办公室里。尼可拉斯在3点钟左右和她通话以后,她几乎就没有合过眼。他在去法院之前,又跟她通过4次话。
勒在霍皮身上的圈套,从里到外都有费奇留下的烙印。否则,克利斯特诺又怎么会对霍皮发出威胁。米莉若不乖乖地照他们的指示投票,他们就要把霍皮碾得粉碎呢?马莉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几张纸的分析,又根据种种关系画了几张流程图,最后再用手机打了一连串电话。信息接踵而至,一颗颗水滴汇成了涓涓细流。
华盛顿特区电话簿上只有一个人叫乔治·克利斯特诺,住在亚历克山德里亚。马莉在4点钟左右拨通了他的电话,向他解释道:她是代尔塔航空公司的某某人,他们公司的一架飞机在坦帕附近失了事,机上有位克利斯特诺夫人,请问阁下是不是在司法部供职的那位乔治·克利斯特诺先生?不,感谢上帝,他是在卫生和福利部。她道了歉挂上了电话,一想到这位可怜的先生马上要奔去看电视上有线新闻网的现场报道,心里倒有点不安。
类似的电话打了十几个,获得的结果使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联邦调查局根本没有名叫内皮尔和尼奇曼的特工,从亚特兰大来此活动在比洛克西、新奥尔良、摩贝尔或附近任何一个城市,也同样没有这样的特工。她在8点钟与亚特兰大的一位调查员取得了联系,吩咐他立即开始调查,追踪内皮尔和尼奇曼。她和尼可拉斯虽然确信他们是唱双簧的两个小丑,但仍然需要找到铁证。她给记者、警察、联邦调查局检举站和政府情报机构到处打了电话。
10时整,费奇准时走进她的办公室。桌上干十净净、一无所有。电话已藏进小小的衣橱。他们只是相互喊了一声“哈啰”。费奇这时心里还在思付,她在使用克莱尔这个名字之前,究竟是姓甚名谁?她则在考虑该用什么行动,揭开他陷害霍皮的阴谋。
“你最好快点儿僵旗息鼓吧,费奇。陪审团已经麻木了。”
“今天下午5点以前我们一定结束。够快了吧?”
“但愿如此。你们拖下去会让尼可拉斯更加为难的。”
“我已经跟凯布尔打过招呼,叫他加快速度了。除此以外,我也无能为力。”
“莉基·科尔曼有点麻烦。尼可拉斯已做了很多工作,可她还是坚持已见,而且还想强行向别人兜售。陪审团里男男女女对她又都相当尊敬,尼可拉斯说她已渐渐地唱起了主角。他为此很是吃惊。真的很吃惊呢。”
“她想让对方得胜捞个一大笔?”
“看起来是差不多,不过谈得还不太具体。尼可拉斯发现,她对烟草公司引诱孩子们吸烟非常不满。看来她倒不是对伍德一家有多大的同情而只是想惩罚烟草公司。嗬,你不是说过我们可以给她一记闷棍吗?”
费奇没有说是,也没有说否,只是从皮包里抽出了薄薄的一张纸,推到她面前。
马莉瞟了一眼:“人工流产?”她说,一边继续阅读,脸上没有一丝惊讶的神情。
“嗯。”
“你肯定这是她?”
“绝对。她当时在念大学。”
“这玩意儿准灵。”
“尼可拉斯敢亮给她?”
马莉放下手中的那张纸,朝费奇瞪了一眼:“给你1000万美元,你敢不敢?”
“我当然敢喽。又干吗不敢?她看到了这张纸,把票投给了该投的一方,啥事儿也不会再有,她那个肮脏的小小秘密完好如初。她若是硬要向对方身上靠,就对她不客气。这桩买卖一点也不难嘛。”
“完全正确!”她把纸片拆好,收了起来,“你别为尼可拉斯的勇气担心,好吗?这件事我和他计划了这么久,怎么会半途而废?”
“多久?”
“这无关紧要,你在霍尔曼·格里姆斯身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宝贝?”
“一无所有。在审议案子的时候,尼可拉斯在他身上要多花点力气。”
“嘿嘿,多谢你的指点。”
“你难道认为他不该多花点力气?1000万美元哪!他应该拉几张票过来嘛。”
“他已经把所有的票全拉了过来了,费奇。12张票现在全都在他口袋里。他要让裁决一致通过。要出问题只可能是霍尔曼。”
“那就把这个婊子养的赶出陪审团。这种把戏你们挺乐意玩,不是吗?”
“我们再考虑考虑”
费奇又惊又诧地摇着:“这一切已经腐败到了何等程度,你意识到了吗?”
“我不无同感。”
“可我喜欢这样。”
“那你到别的地方去喜欢吧,费奇。咱们就谈到这儿。我还有事情要干呢。”
“遵命,亲爱的,费奇说,随即跳了起来,关上公事皮包。
星期六中午过后不久,马莉把电话打到了密西西比州杰克逊县联邦调查局办事处。正在阅读文件的一个特工接了电话。她报了一个假名,自称是比洛克西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雇员。她怀疑有两个人正冒充联邦调查局的侦探,在骚扰她的老板,亮出证章进行种种威胁。她认为他们大概和赌场有某种关系,她还再一次提到了吉米·黑尔·蒙克的大名。接电话的特工把联邦调查局派驻在比洛克西的一个年轻侦探住宅电话号码告诉了她。
这个侦探名叫马登,正患感冒卧病在床,但他乐意效劳,尤其是在听说马莉可能有关于吉米·黑尔·蒙克的秘密情报后,更是谈兴大发。他从未听到过内皮尔和尼奇曼这样的名字,也没有听说过克利斯特诺其人。至于亚特兰大派了专门特工人员来湾区与犯罪现象作斗争,他更是闻所未闻。他们越谈,他越是兴奋。他表示一定要查一查,而她则保证1小时后再给他打电话。
他们第二次通话时,他说得更加明确果断。联邦调查局倒是有个叫兰斯·内皮尔的特工,可他是在旧金山办事处跟湾区毫无关系。克利斯特诺也是个冒牌货。马登和负责调查吉米·黑尔·蒙克的侦探联系过,不管尼奇曼、内皮尔和克利斯特诺究竟是何许人,他肯定这3个家伙决不是联邦调查局的雇员。他倒乐意和他们谈一谈。马莉说她一定设法安排,让他们会会面。
星期六下午,作证全部结束,被告静候裁决。哈金法官自豪地宣布道:“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已经听完了最后一位证人的证词啦!”他和双方的律师还有最后几项申请需要讨论,但陪审员们已经可以退庭。至于周末的文娱活动嘛,将派一辆大巴送他们去观看社区大学的足球赛,另派一辆去电影院。随后将要进行的私人会晤,时间可以延长到午夜。明天,陪审员们可以去教堂做礼拜,时间是上午9点至下午1点,而且活动自由无人监视,但诸位决不要和任何他人谈论本案,明晚的私人会晤时间是7点至10点。需要特别提醒的是周一上午陪审员们将听取双方的结案辩词,并于午饭前接过案子,准备进行审议。
第三十五章
观看橄榄球比赛的当儿,费那么大的力气向亨利·吴进行讲解,实在不太值得。可是在这种时候,却似乎人人都成了专家。尼可拉斯在得克萨斯念高中时,居然是校队的干将,而得州人对这种运动重视的程度,与对宗教几乎是不相上下的呀!杰里每个星期至少要看20场比赛,因而自吹自擂,对它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尽管他看比赛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钱包;坐在亨利身后的隆尼,在高中时也踢过橄榄球,因而开赛不久马上伏在亨利肩上频频解说;杰里被窝里的伙伴、现在紧挨在他身边坐着的鬈毛狗,对橄榄球也早有透彻的了解,因为她的两个儿子当初就曾踢过这种球;连夏因·罗依斯也不甘寂寞,不时要插上几句,他虽然没有玩过这种球,但他在电视上可是看过很多很多。
他们远离别的观众,在冰凉的铝制露天座位上挤坐在一起,看着高尔夫海滨中学和杰克逊一个中学的对抗赛。凉爽的天气,站在主队一边的热情友好的观众,喧闹的乐队,漂亮的啦啦队长,接近的比分,这一切构成了一场完美无缺的比赛的背景。
亨利提出的尽是一些外行问题,球员穿的裤子为何要那么紧?在两次动作之间他们挤在一起时为何手拉着手?他们说些什么?他们为何那样堆在一起?他说,在现场观看橄榄球比赛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
在过道的另一侧,穿着便衣的查克和另一位法警正在自顾自地欣赏比赛,对全国最重要的这场民事诉讼案中的这6位陪审员,已忘得一干二净。
根据规定,一位陪审员决不准与别的陪审员的客人有任何接触。这在隔离之初,就已作了书面规定,这一老调哈金法官以后又不知反复弹过多少遍,但偶尔在走廊上也打个招呼,却也难以完全避免,更何况尼可拉斯已经铁了心,一有可能他就要破坏这一规定。
米莉对电影不感兴趣,对球赛更是看也不想看一眼。霍皮今夜来时带了一点自己烤的面卷饼,他俩慢慢地吃着,很少吱声。吃完后看了一会儿电视,又把机子关掉。开始商谈霍皮那污七八糟的事,霍皮又淌了不少眼泪,道了不少歉,甚至还几次漫不经心地提到想自杀,米莉觉得他的表演多少有点儿过了头。她想了很久,后来还是决定告诉他:她已鼓起勇气和尼可拉斯·伊斯特尔谈过。这是一位优秀的青年,而且知法懂法,完全可以信任。
霍皮听后起初大为震怒,慢慢地却让好奇心占了上风,倒想听听别人对他的遭遇有何高见。特别是此人还学过法律,米莉对他又是那样赞不绝口。尼可拉斯曾经答应过米莉,他将打几个电话查一查。这让霍皮听了难免提心吊胆。哦,尼奇曼、内皮尔和克利斯特诺可是一直在告诫他决不要向外人透露一星半点哪!尼可拉斯是可以信任的嘛,米莉这样反反复复的安慰,终于使他放下了心。
10点半,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电话的是尼可拉斯。他已看完球赛回到自己房中,等着和杜勃雷夫妇会面。米莉打开房门,伊斯特尔无声无息地溜了进去。在走廊那头值班的威列斯见了不由大吃一惊。她的丈夫还在她房间里吗?他已记不清。还有好几位客人没有离开,而他却一直是在打磕睡,伊斯特尔和米莉莫非是在幽会?威列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接着又开始打盹。
霍皮和米莉面对着尼可拉斯坐在床边。尼可拉斯斜倚着电视机附近的梳妆台,开始客客气气地讲述保密的重要性,仿佛在过去一周中霍皮尚未听厌似的。可是他们目前的所作所为,与法官的命令恰恰有违。
他轻轻地说出打听到的消息。尼奇曼、内皮尔和克利斯恃诺是一出巨大诈骗案中的3只小爬虫,是烟草公司策划和导演了这场阴谋,以便逼迫米莉乖乖儿就范。他们根本不是什么联邦调查局特工。用的也全是化名。霍皮中了他们的奸计啦。
霍皮听得一字不漏。起初,他只是觉得自己已是蠢得无法再蠢,接着就觉得房间开始旋转,自己也站立不稳,东倒西歪。这消息究竟是好还是坏?那盘录音带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万一尼可拉斯搞错了,那又如何是好?无数的问题从他那已经不胜负担的脑海里迅速闪过,这时米莉正紧抱着他的膝头开始放声哭泣。
“你有把握吗?”他可怜巴巴地问。声音近于沙哑。
“绝对有把握。他们无论和联邦调查局还是和司法部,都没有丝毫关系。”
“可是,可是他们是有证章的啊——”
尼可拉斯举起双手,同情地点着头说:“这我知道,霍皮。请你相信我的话,那种玩意是很容易搞到手的,制造表面假象是很简单的。”
霍皮用手揉了揉额头。竭力想理清自己的思绪。尼可拉斯继续说,拉斯维加斯的那个K1X房地产集团也属于莫须有之列,根本就没有托德·林沃尔德这样一个人,几乎可以肯定这也是一个化名。
“这一切你是如何知道的?”霍皮问
“问得有理。我在外边有个亲密的朋友,非常擅于进行调查而且完全值得信任。他只打了3个钟头的电话,就把一切都搞清楚喽。这一天又是星期六,运气真不算差呢。”
3个钟头。又是星期六。他霍皮怎么就没有打几个电话呢?他有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呢!他的身子在不断向下缩,一直缩到双膝顶住了手肘。米莉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房间里静默了一分钟。
“那盘录音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