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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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为病-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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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上车时候,就有了这个动作。

简明对此已无所觉,淡淡道谢。罗世华跟一句,“简明啊,我哥还跟以前一样细心,哦?”

简明泛泛,“你哥向来绅士风度。”

到简明住处,还是世华陪简明上去。就简明房东,一对老夫妻在,说是其余一个房客已经提前回家过年了。房东老两口本来要去睡的,见简明回来,聊起租房合同的事情,提醒,要到期了,简明还续租不?简明说可能不会续租,因为工作也辞了,下一份工作还不知在哪里,总得把房子安在离工作地点稍近些的地段吧。商量,能不能续租一小段时间,等过些时间再搬?房东不太乐意,毕竟不是长租,再说她们老两口的儿女可能春节期间会从外地回来……

世华看这样,跟简明商量,“干脆搬吧,我哥在下面,正好当劳力用。春节后我要换地方住,我现在租的地方不错,靠近商业圈,你找工作可以就近,再说还知根知底儿,我搬走,你住进去,多方便。”看简明有迟疑,罗世华晓得她心思,靠近她又低声道,“你放心,苏曼她爸,无论手术成功不成功,我哥和苏曼多数一时半会儿没办法从美国回来,拖到春节后是起码的。就算提前回来,你也可以搬来和我住一段时间,我还指着你给我炖红烧蹄髈呢,再说要是能拿到假,春节我也得回家看我妈……”

简明放下心,跟房东交涉好,不续租,这就搬。大半夜搬家也算头一遭,甚至都不用罗世哲出面,几只纸箱一个包装袋,手提电脑一拎,电梯下楼,简明就与这住了两年的地方say byebye了。

至罗世处,苏曼回娘家照顾父亲,不在。冬冬本已经睡下,可能人不太舒服,没睡实,又被吵起来。简明见孩子瘦不少,罗世哲解释,“我们这段时间在医院多,还是疏忽了,有点拉肚子。”竟破天荒跟简明再念叨一次,“对不起,没照顾好冬冬。”

简明摇头,“别这么说,你和苏曼这段时间也不容易。”

罗冬真的是太久太久,没与爸爸,妈妈,姑姑同时呆在没有苏曼的时间里,兴奋,跟亲妈各种发嗲,要跟妈妈睡,要听妈妈讲故事,要给妈妈讲故事,要给妈妈折纸,要和妈妈一起去吃披萨,和世华姑姑一样的要求,要吃妈妈做的红烧蹄髈和手擀面……这通疯狂,简明几乎招架不住。罗世华跟着侄儿一起闹,罗世哲坐沙发扶手上,静静的,光笑。

没过会儿,冬冬要去洗手间拉臭臭,继续发嗲,非得简明一起陪着他才行,罗世哲发威,“不可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老爸发威,冬冬还是有点怵的,蔫头蔫脑进洗手间。简明倒真不介意陪儿子在洗手间呆一会儿,不过孩子教育方面,以前和罗世哲也有共识,不能一个教的时候另一个宠,必须站在同一战线,简明想想,就象冬冬小时候一样,把手机里的小游戏调出来给他,“喏,这是妈妈的游戏,陪你一起拉臭臭行不?”冬冬遂又笑逐颜开。

罗世哲刚接完苏曼来催的电话,和世华准备走,留下个大牛皮纸信封,里面有不少现金,还有银行卡,密码也一并给简明,“我们都不在,家里万一有什么事儿,手里有钱方便点。”这倒跟从前还是夫妻时,罗世哲每次出差前与简明说的话一样一样的。

简明没推辞,同时要求罗世哲,“把主卧门锁上吧。”

“锁上你睡哪儿?”罗世哲答,“客房芳姐用呢。”

“我跟冬冬睡。”

世华支持简明,“让她跟冬冬睡吧,要不苏曼回来还得换床,又折腾,”她嘀咕,“我都替你们累。”

罗世哲也就罢了,“好,储藏室里有张简易床,”他们这还没聊完,听冬冬在洗手间大喊,“哎呀,妈,爸,姑姑……”

三个大人往洗手间跑,冬冬做错了事怕被责备的表情,“我拉完了,把妈妈的手机放这里……”他比划着,“撕纸擦屁股,后来冲水,把手机碰下去,水已经冲出来了……”马桶里空荡荡的,简明目瞪口呆,手机也跟她say byebye 了。

罗世华没心没肺,“冬冬你太逗了。”把侄儿搂住,“谁都不许说我们,大半夜的……”

罗世哲问简明,“手机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

有啊,最重要的是凌励的电话,简明都还没来得及记全那几个数字,她对数字是最不敏感了,怎么办,今晚都没办法电话告诉他,她已出院,不过明早可以去医院找他,目光总算总算从空荡荡的马桶处挪回罗世哲身上,摇摇头,“没有。”

罗世哲倒麻利,立马找几只很够档次的手机,放到冬冬房间的书桌上,告知简明,“自己随便选一只用吧。”

简明领着冬冬,“好,谢谢。”听着罗世哲手机又响,知是苏曼来催,“还是快回去,省得家里人急,来,冬冬,跟爸爸和姑姑说再见。”

把世哲兄妹送到门口,冬冬乖乖的,“爸,小姑,再见。”

罗世哲对着站在门口的俩母子,一瞬间,喉头发紧,鼻腔酸涩,以为终有一天,会彻底将爱情忘记,将她忘记,可是,当曾与他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以这样的方式,落入他的视线,他发现,忘记这两个字眼,原来也有欺骗性的,不敢再看,匆匆下楼。

简明一早起床,罗世哲家的女工芳姐已打理好家务,想是苏曼早有交代,一切无须简明操心。等冬冬起床,还是有点拉肚子,而且正值换牙期的小朋友,有几颗牙齿已经松动,看样子,是一定要去医院的。

吃过早餐,简明带冬冬出门,先去一家手机专卖店选了只最便宜的NOKIA,本来是想沿用原来的手机号,不过移动员工有新推荐,简明主要是看中了一个号码,其中0606连着,很像是把凌励的名字连着念两遍,就把之前的手机号报停,用新号。去医院一路发白日发梦,这回,她也有机会站在凌励身后,给他电话,在他接听的瞬间,说,“阿励,我是简明,这是我的号码,你要记得哦……”

到内分泌科,凌励还没到,早上刚散例会的医生们跟简明玩笑,“是不是昨晚玩太晚了?”闹得简明不好意思。还有唐雅妍,见冬冬先赞漂亮,然后啧啧连声,“老凌不喜欢孩子吗?这回他得老满意了。”没有阴阳怪气,没有惊讶和质疑,似乎一切都再自然不过,简明心里暖烘烘的,充满正能量。

倒是冬冬被还有病患驻扎的走廊给吓住了,“妈,我要住院吗?”

简明保证,“不会,我们不住院。”赶紧领着冬冬去前面挂了儿科和牙科的门诊。冬冬的腹泻倒没什么,医生嘱咐多吃点容易消化的就好了,至于松动的牙齿也轻易拔掉,事事顺利,就是冬冬在医院呆的不耐烦,要求赶紧离开,他要去吃必胜客。

这都近午十一点了,简明担心阿励见不到自己会急。其实她也急,怎么凌励没来找自己和冬冬?都跟他们科里人说过了,会在儿科和牙科嘛。寻思先回内科住院部看看吧,哄着冬冬回住院部。路过在建楼工地,冬冬见到一堆沙石砖头木板,改主意,不要吃必胜客了,毅然冲上沙堆,捡里面的一粒粒小石子儿。简明给儿子限时,“咱们就五分钟哦。”心里小抱怨,平时这工地是用蓝色围栏围住的,建筑材料都堆在围栏里面,谁知今天怎么都堆外面了?东张西望,指望能见到先来找她的凌励,真听到有人喊,“阿励。”这一声阿励,比简明嘴里吐出来的动静,要显得熟稔,自然,并且,好听,你能想象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

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穿着件华丽的深紫色短款皮草,半裙,长靴,染成栗色的头发全盘起来,衬得她身材愈加高挑,与凌励站在一起,不遑多让。简明再没管冬冬的五分钟到底是多长,她蹲下躲在那堆砖头后面,看着凌励与穿皮草的女人一起从停车场方向,往她这个方向来。皮草美女的妆容异常精致,不仅仅是精致,主要是合适,与装扮,甚至那只GUCCI的包都搭配到相得益彰。还有全套钻饰,那一定是真钻的,简明见到她手上的方戒和腕上的钻石手环,剔透无暇,光华耀眼。凌励与之走的很慢,喁喁细语,简明听不见他们谈什么,但她可以肯定,这个女人是谁,方楠!如果说昨晚还在奇怪,为何凌励的前妻能干出擅自做主流掉孩子的事情,现在,简明不奇怪,或者别人不行,但方楠可以。她眉宇神采间的自信,干练,顾盼飞扬,让简明觉得,她干什么都可以,她一定担得起,放得下。

真漂亮,是说方楠,黑而密的长眉,自然,整齐,眼睛大而清亮,皮肤是细腻的蜜色,并非樱桃小口,唇的轮廓滋润美好,即使是女人,也会怦然心动欲一亲芳泽。她和凌励说话的时候半偏着头,目光自然而然,与凌励对视着,似乎,他们与生俱来,就是这样存在的。不象我,简明想,不像我,每次对着凌医生,都随时等着被他救赎的死样子。而凌励,牛仔裤,藻绿毛衣,褐色围巾,羽绒夹克,短短的发,黑框眼镜,统统半新不旧的颜色。他所有的颜色,都是与方楠水乳交融浸润而得。凌励之所以成为今天的凌励,从来不是简明创造的。简明手里仅有的,只是一段像是喝醉了闹出来的昨夜。

不远处,凌励和方楠在说什么,面目温柔恳切。方楠还是半偏着头,看着凌励,唇角的笑,意味深长,直到凌励说完了,她依然保持那个样子,眉目如画,温婉魅惑,然后,方楠的脸对着凌励凑过去,她的唇贴着他的,简明闭上眼睛,耳边自动回放,昨夜湖边凌励说过的话,“情况不一样,永元和德琳只是刚刚开始,他们是恋人,不是亲人,有分别的。我们不能要求短短相聚的恋人,承担亲人的责任……”

简明闭着眼睛,蹲在一堆砖头后面,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或者几分钟?或者几秒钟?冬冬已从沙堆爬下来,衣裤鞋上都是沙子,却开心至极,“妈,我真喜欢这儿,你看我找到什么了?特别漂亮的石头。”

“是很漂亮,这个是淡红色带青色条纹的,这个是白色的……”方楠不见了,和凌励说话的换成唐雅妍和一个男人,简明拍拍冬冬身上的沙土,“我们去吃必胜客吧。”

冬冬这回不想走了,“你不是要找个叔叔吗?我们现在去吧。”

“那个叔叔,不在,出差了。”简明猫腰,拉起冬冬,“你喜欢沙子,妈带你去公园玩儿。”

冬冬不很情愿,“公园的沙子里没石头……”

“那妈妈给你买雨花石……”

最快的时间内,简明把自己和冬冬塞进一辆的士。中午时段,出行小高峰,路上有点堵,简明搭的这辆的士前面,是一辆公车,简明最熟悉的公车。几乎是蓦然间觉悟到,她今后,再也不需要搭这辆公车了,她会换一份工作,也会换一个地方住,离婚后,蛰伏在这里舔伤口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在昨晚,果断搬离的时候,在冬冬把手机冲进马桶的时候,在换掉工作和手机号码的时候,简明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没意识到,是因为凌励,而今天,狠狠地意识到,也是因为他,凌励。

终于明白,所有一切,不是没有原因的。曾经那个绝望无助的自己,为何在这慢悠悠的公车上,摇晃掉两年时光。

她记得有关他的四季是什么样子,明白,清楚。

春天,总是一件灰蓝色的西装外套,里面一件黑色薄羊绒衫,映着车窗外的绿枝桠,慢慢的,那些枝桠绿成浓荫之时,羊绒衫变成一件白衬衫,春天差不多过去了。

夏季骄阳似火,他的大格子衬衫,竖条纹衬衫轮换。简明记得他有件黑白细条纹的衬衫,放别人身上,总觉得奇怪,但他却能将那件黑白条纹演绎的气宇轩昂。

等那几件条纹方格长袖换短袖,短袖又换回长袖,车窗外,秋天的风已吹得浅淡悠长,灰蓝外套就被秋风吹回来了。有一次,他站简明边上,急刹车的瞬间,简明没站稳,脸对着他胸口撞过去,他插在外套口袋里的一只笔的笔帽,戳到简明的眼皮,其实没多大的事儿,但后来,他外套的那个位置,再没出现过钢笔。

简明还是喜欢冬天,冬天,他会穿上那件藻绿线衫,那是除了黑白灰蓝之外,难得跳脱一点的色彩。其实,他真是个简朴的人,冬天,不过是一件长大衣和一件羽绒夹克,这样的简朴也让简明几度怀疑,会不会太不热爱生活了?

当然并非如此,总是因为他,才知道这两年的公车,途经哪些地方,简明家那一站,凌励家那一站,简明的西饼屋,凌励的医院,还有,简明读书的学校,凌励健身的俱乐部。周末,他会换上运动衣裤,带着球拍或球,在某站上下。偶尔,简明见到健身完的他,洗浴干净,神清气爽,皮肤干净通透的,让女人自惭形秽。有一次,刚上车,又跳下去,嘴里念叨,“糟了,戒指,落洗脸台上……”那会儿,简明想,不知医生太太是怎样的人物,两年来,从未见其与丈夫同行。可是今日,终于见到。她,确实值得一个男人为她戴牢那枚婚戒,亲人,终究是亲人,恋人,替不了。

还是,象现在这样比较好,消失不见,去自己该去的地方。但简明知道,她会永远记得这班公车上,淡淡来去,偶尔照顾到她的那个男人。谢谢他总是,把那个七零八落的她从泥地里捡起来。谢谢他,给予她能量,让她总算把自己拼凑回来,简明不再讨厌现在的自己,甚至,还隐隐有几分喜欢,阿励,谢谢你。

这一夜,简明照顾完冬冬,复习自己的功课。临睡前,她把凌励送给她的,半旧白色热水袋灌好,让趴在热水袋上的青蛙看起来饱满又帅气,然后,抱着热水袋钻进被窝,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没什么,只是路过一段爱情,他们都将在各自的地方生活,即使对所有的事情都厌倦的时候,想到对方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彼此安然存在着,会愿意忍受一切,不随意消沉颓废,不轻易放弃萎靡,会善待了解疾病,与之相依为命。

阿励啊,我是简明,今后,我会什么都不怕,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一往情深

作者有话要说:

夜半,无风,落雪。雪也不大,静悄悄,有一片没一片的飘着。

《eyes on me》的音乐在车里放,那是昨天晚上,简明提到的,她喜欢的歌。还有《岁月神偷》的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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