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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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为病-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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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在这儿被他包抄打劫啊,简明神情安静,恬淡。接着,摇摇头,前夫的求婚,照例拒绝。

罗世哲不被这样的拒绝撼动,继续请求:“简明,你所担心的那些问题,我保证,我会尽力解决。其实,和失去你后的寂寞相比,你所说的问题,并不会成为太大的问题。”

这么煽情的话真不像罗世哲的风格,简明的恬淡中,多一丝笑意,还是摇头。

罗世哲依旧情辞恳切:“是还在为过去的事生气?我会弥补,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简明持续摇头。

“想想冬冬,”罗世哲无奈下以父之名,“他应该和生父在一起。”

简明还是摇头。

沮丧一点点地,在罗世哲向来七情不上面的表情上晕染开来,“是不是我真差他那么多?处处不如他?”

简明总算不再摇头,给罗世哲句话:“是不是你什么都他比强,我就得跟你一起?接受你?”

罗世哲理所当然,“难道不该如此吗?”

“人是有灵魂有感情的啊,女人总不至于还像山顶洞人时期一样,视雄性灵长类杀死猎物多少的能力来决定自己该归属谁吧?那也太原始了。拜托,我是人类进化几千年后经过文明熏陶的现代人。”简明左手青葱玉指在罗世哲眼前弹弹,“看到没有?婚戒,我现在是凌太太。一个文明人,不该随便向有夫之妇求婚的。罗世哲,我摇头的原因只有一个,我已经不爱你了。”

已经不爱我了,说得这么平淡,平常,又平静,无关痛痒,可自己心里,却被这几个字牵扯得阵阵痛。听简明道:“我差不多要走了,约大嫂拿印好的喜贴。”罗世哲没动弹,而是带着点迷茫,“简明,会忘记我吗?”

“嗯?”简明未明其意。

罗世哲眼圈微红,避开她的目光,背对简明,“我是说,不爱我,当然没办法勉强,不过,还是希望你别轻易忘掉我。”

简明回应:“世哲,你是冬冬的爸爸。”这就是她唯一重视的,他们现在的全部关系。

罗世哲咬紧嘴唇,克制住那种想要抱紧她哭的冲动,拽紧两枚旧戒指的手颀在裤兜里,“好了,走吧,不耽误你时间。”

结账出茶室,站门口的保镖提醒:“太太,刚才凌医生来过。”

阿励来过?简明奇道:“我怎么没见他?”

保镖回话:“我也奇怪,怎么一进去就出来了?我看他脸色精神都很差,还穿着制服,以为他有急事找你呢。”

为何进来也没说话就出去了?简明看看罗世哲心思剔透,“会不会误会了什么?”简明刚要说话,他接口,带着点刚被简明的“不爱”刺激了的挫败之火,不介意在她面前表现自己的小人之心,“如果他误会了,我不会帮你解释,是他笨,并且我很高兴他用这样的误会方式来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

简明被罗先生的“小人之心”闹得哭笑不得,打发他走:“行了,保镖会送我回去的,再见。”

去医院的路上,简明想拨个电话经凌励问怎么回事儿,她可不相信那个误会说,去见罗先生还事先跟他打过招呼的。这也能误会,太扯了吧?待把手机拿出来才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没办法及时打电话给阿励,路上不知怎么还堵车,磨磨蹭蹭到医院,让保镖司机先回公司,她上内科旧楼找凌励,今天内科气氛沉闷诡异,都闷头干活,间或有护士窃窃私语两句,但明显众人神色黯然。

唐雅妍在办公室坐着发怔,见简明来,目光闪烁,跟唇翕动,大概想说什么,好半晌,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甚至连个普通的招呼都没有。简明直觉是出事了,心里惊的怕,“老唐,阿励呢?”

唐雅妍看上去很是头痛为难的样子,“走了,我刚把他送走。”

“走了?去哪儿?”

“我应该去的灾区医疗队。”

简明睁大眼睛,表情不言而喻,这是为何?喃喃:“他应该马上休婚假的,过几天我们要办酒,接下来还要出去蜜月旅行。”那个旅行,简明期待至极,她都还没机会与凌励一起出门过。

唐雅妍很是软弱的,小声:“简明,对不起,我自己也在想,我的决定冲动极了,可我别无选择。”

简明着急,“到底发生什么事?”

唐雅妍瞪着她,很难分析眼神里有什么内容,“简明,方楠死了。”

简明无法置信,这么快?什么癌细胞扩散……随即闭嘴,没有哪种癌细胞是一夜之间扩散的,所以,是她最担心害怕的那件事情发生了吗?眼巴巴地望着唐雅妍。

“自杀。”唐雅妍说;“从我们刚竣工装修好的内科住院大楼顶层跳了下来,二十几层高,当场死亡。”

简明如遭五雷轰顶,呆若木鸡,天啊,阿励怎么受得了?她继续看着唐雅妍,她还会给她什么样的消息?

唐雅妍索性地鼓作气,“老凌当时快疯了,他应该是需要你,说要去找你,我让人陪着去,也不知道他见着你没。回来的时候,看上去就不像个活人,谁也不理,坐这儿读完方楠留给他的遗书,没说过一句话,失了魂儿似的。我从没见过老凌这样,也里也没主意了,不知道怎么帮他才好。可我记得,他每次心情不好,都会选择出外一段时间,出长差、请假、下乡、援藏,反正,他每次出去再回来就又好人一个。我就觉得,这种情况下,赶紧让他离开透口气儿吧,就把他送上去灾区医疗队的车,让米粒儿跟他一起去的。他走的时候,整个人傻愣愣的,谁跟他说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简明抱头,坐在凌励办公桌前,像凌励不久前一样的动作,手蒙住脸,不说不动,听唐雅妍讲完,问:“方楠为什么会自杀?”

“不太清楚,她只给老凌留了遗书,自杀前,她上来新楼找老凌,当时我和老乔还有老凌一起在新楼看装修。老凌忙着接电话,方楠跟我们还有说有笑,把信交给老乔,请老乔帮忙转交给老凌。我们都没发现当时她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只以为她对老凌放不下,给老凌写了封情书。如果我们知道,会劝她的。”一向坚强的唐雅妍哭了,泪顺着脸颊落下来,略微发着抖描述,“没一会儿工夫,我和老乔看到大落地窗处,她掉下去……”那是会让唐雅妍想起来永远恐惧的一幕,方楠着一袭红衣,在窗外飘坠,她的脸对着落地窗玻璃,面孔因下坠的速度而有些失真,看不到她的表情,满头如海藻样的亚麻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唐雅妍也像简明一般,蒙住脸;“万幸,老凌背对着窗户,他没看见。”

简明也不知道,没看见会不会比看见好一点。她能想象到阿励的心情,不几日前,他因为方楠到家里来耍花样的事情对方楠发脾气,如果那时略能体谅到方楠心里存了弃世之念,凌励不会对她撂狠话,会更多些迁就呵护。只是陷入幸福中的人,很难体察不幸的痛苦。狠话撂过了;方楠已香消玉殒,凌励会内疚至死的。他在即将崩溃前去找过自己,听到的多半是罗世哲向自己求婚那一段,本就万念俱灰之时,哪堪这般刺激,不声不响没打扰就走,多是心情被挫败失落到极点所致。竞没能在他脆弱时给他依靠,简明潸然泪下,她想见凌励。

那天是仲恒接简明离开医院的,回凌家大屋,冬冬已经放学被凌康接回来,正念叨等爸爸回来一起玩。简明先跟孩子解释,爸爸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因为有紧急任务,出去帮助有需要的人,而那个地方不通手机信号。冬冬很遗憾很不甘愿,闷半晌问简明:“妈,爸不和你结婚了吗?不是说让我当花童吗?”简明卡住,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还会有婚礼吗?文娟在旁大声插话:“冬冬啊,只是延期,爸爸和妈妈肯定要结婚,过段时间你还得当花童。”听到大伯母的保证,冬冬的兴致才稍微又回来了一点。

文娟说是这么说,等冬冬转移注意力跑去一边玩,她跟老公躲书房,捧着特别设计过,刚印好的喜帖和刚取回来的,简明和凌励一起拍得美美的婚纱照,两人相顾泪千行。文娟边哭边数落:“我真不觉得我们家到底有啥对不起方楠的,她干吗要这么害我们?把阿励毁了,她就算做了鬼,又能有多乐?我恨死她了,我真的恨死她了,我们阿励想过点消停日子咋就这么难?好好一人,被她糟蹋了八年还不够吗……”凌康则闷头,把二爷和简明的结婚照翻过来掉过去的看,早上二爷给他电话借车借保镖的时候,兴高采烈的,这转眼工夫,人就傻了。

还是简明安慰:“先别急,说不定很快就想开了。”

凌康特不确定,“我们就是怕他钻牛角尖,想不明白。”

简明做出信心满满的样子,“不会的,他那么聪明仁义,怎么会一直想不明白。他会回来的。”

文娟抱住简明,“好孩子,大嫂知道,一直没看错你。阿励这样走掉,婚礼改期,哥嫂代阿励跟你赔不是,你别怨他,要怨就怨哥嫂没把事情安排好。”

本来简明一直都还能自持,偏文娟这么一说,她竟委屈满腹再也撑不住,跟文娟抱头痈哭。其实,大家都在担心一件事,只是都不好说破,那个婚礼,大家都不确定还会不会举行。

婚礼会不会举行到底是后话,眼下的情况最要紧。米莉一边把凌励的现状通知家里,仲恒一边请假收拾行李,赶去与二叔和米莉会合。米粒儿说凌励还是失魂一般,对外界反应持续微弱。米粒儿也没经过这阵仗,且不说凌励是二叔,单是见到平素带自己的老师变成这样,她已经觉得好难过,何况他还是仲恒最看重在意的亲人。电话里就跟仲恒哭哭咧咧的,虽说死者为大,还是少不得怨方楠几句。在凌家人面前,方楠即便是死,也难得到原谅。

晚上,凌康夫妇本欲让简明和孩子在家留宿,简明没答应。其实,这样难熬的日子里,明显留在大屋,与哥嫂一起相守,时间会更容易过一点。但,对未来的无数不确定,让她不敢放任自己。如若凌励因对方楠歉疚而有心理压力,大概他很难再轻松面对简明,那是简明不愿意见到的结果。可那个结果一旦出现,她最好将自己的身份放回到房客的范畴。

深夜,简明收拾凌励平时出差会带上的随身用品,刮胡刀、衣物、便携音响等等一大箱子。忙碌的瞬间,回头望见客厅窗下,曾放置懒骨头沙发的位置,忍不住,她还是走过去,坐在那块空荡荡的地板上。她在想方楠,那个看上去强硬、张扬、任性、骄纵,还有几分不可一世的人。一个女人,如此张扬骄纵,大半不是平白无故的,或许对她来说,无论多失败,多丧气,回过头来;总有个温柔敦厚、牢靠妥帖的人在她身后,呵护她,纵容她,相信她,赞美她。很多年了,成为习惯,以为那个人,一直都会在,无论她有多坏,多过分,多蛮横,一次次捣蛋,从高处跳下来,他总是带着宽容宠爱,在那里张开双臂,将她稳稳接住,抱在怀里。可有一天,回过头来,那个人消失了。他如天使样的羽翼不再为她遮风挡雨,那种感觉,无异于眼见属于自己的那座最结实的堡垒在眼前逐渐崩溃粉碎,怎堪承受。

因为难以承受,就应该走寻死这条路吗?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经不起浪费和挥霍,像水,像土地,像食物,像时间。尤其当我们知道,天大地大,地球上有泱泱之众,愿意对自己好的人屈指可数之后,更不能浪费一个人对自己的好。可是,我有好好珍惜,无论从前,还是现在。简明热泪盈眶,为什么努力珍惜过,他还是离开?窗外,落雪了,这是今年的初雪。去年入冬的第一次初雪,简明于公交车站找到衣着单薄独自浪荡的凌励,一年之中,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始终没有轻言放弃,才走到今天,偏偏……在很多传奇故事中,最后总是如方楠一般活得浓墨重彩爱恨强烈的人,才值得被人眷顾深爱。如若自己不再被人眷顾,也没有关系,她会爱自己。泪,还是从简明眼里落下来,可唇边一笑,她不是不怕吗?那,就迎头而上吧。

次日一早,简明送孩子上学,想昨日一早,她把老公送出门,谁知,他竟没回来,而且,不知还会不会回来,心情难免黯然。出小区门口,罗世哲的车停在那里,带着一切了然于心的表情,下车,俯身亲亲儿子面孔,很久没享用过儿子一早醒来的苹果脸了,好甜美。站直后,给简明一个笑容,还是入冬后惯有装扮,半新不旧黑西裤,姜黄色的棉袄,白净肤色黑头发,给简明和冬冬开车门,手挡在车门框上,等着简明和冬冬上车,”我们一起送冬冬吧?”

简明觉得,就算罗世哲在献殷勤,也显得太急了点,客气拒绝:“家里还有事,麻烦你跑一趟吧。”跟冬冬说,“今天让亲爸送你?”

冬冬还未及回答,半路杀出大伯父大伯母,凌康车窗打开,冬冬最爱的那只贵宾犬从车窗里探出头,冲小主人热情汪汪,冬冬咯咯乐出声,跟亲爸请求:“我坐大伯父车去上学行吗?”

罗世哲不好说不行,冬冬上车,文娟下车,抱着一泡沫箱子,对简明献宝:“瞧,刚运到的新鲜石斑,我和你哥一大早去买的。”

简明忙接箱子,心疼,“你和大哥这是起了多大早啊。”

罗世哲只能开车走人,就算凌励不在,他也没机会,这是凌康和文娟的态度,他们和简明才是一家人,有共同的喜好、习惯,和共同经历的现在,牢不可破,无坚不摧。

仲恒已经启程去追二叔,传回消息,二叔状况依旧,无进步。将家里安排好,冬冬托付给凌康夫妇看顾,简明拎着两大箱行李,大多凌励所用之物,去看望凌励。乱糟糟的灾区,简明见到凌励,胡子拉碴,满眼红丝,跟米莉一起给一个伤患洗伤口,看上去好人一个,技术手段娴熟,就是话少点,虽和病人缺少交流沟通,好在米粒在旁提点。尽管凌励医嘱开得极为仔细,但他精神状态有异,所以医嘱还是请带队专家看过才算数。

对简明的到来,凌励一样毫无反应,当她陌生人一般,看都不多看一眼。简明来之前,虽得仲恒、米粒儿叮嘱过,对此也有心理准备,可真活生生面对,还是难以承受,也就表面平静,心却碎成一片片的了。

所有往事都还历历在目,内分泌科的楼梯上,他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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