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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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鱼醉-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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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院附近的一个小酒馆里,莲恩竟看到了正在喝闷酒的唐瑞安和闷头啃馒头的双喜。

“三少爷?”

唐瑞安看到一脸惊诧的莲恩,有些局促。双喜连忙站起来说:“周小姐,今天这么早离开呀,我送你,我送你回去。”

莲恩没有理会双喜,自行坐对唐瑞安对面,“三少爷,我打扰到你的生活了,是吗?我听说你身体不是很好,喝酒伤身,雁知道了会难过的。你大可不必这样,我以后不会这么不识趣,天天往你家跑了。”

“不行,你要不去,雁会难过的。”唐瑞安拧着眉带着无奈看着莲恩。

“那你就要委屈自己天天在这里喝闷酒,而容忍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天天去找你的妻子吗?”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不喜欢你。”唐瑞安扯动一下嘴角,笑得有些苍凉,抿下杯子里的酒。

“那你为何情愿在这里喝酒也不回家?”

“因为,你在的时候,雁的眼睛里只有你,完全看不到我的存在。”唐瑞安一脸忧伤。

莲恩觉得很荒唐,“你难道在吃我的醋?”

“找到你的第二天,她让我帮忙找你的文哥哥,我没答应。”唐瑞安觉得头有些昏,于是拿手捏了捏额头。

“不过是大海捞针,确实没必要帮忙。”

“我知道她的心里跟你一样,装着那个文哥哥。”捏似乎不奏效,唐瑞安用手轻轻捶打额头。

莲恩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我让双喜送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唐瑞安起身,有些颓丧地离开。

莲恩说不清自己内心现在到底是种什么感觉,总之很难过很无助,很想许氏,很想李建文,很想归雁,很想他们中的谁能抱着她,让她痛快淋漓地哭一场。

自那晚以后,莲恩对归雁称跟同学参加了社团,以后会有很多活动,不能经常来看她,大大减少了去归雁家的次数。归雁虽有些失望,但叮咛她一些日常琐碎,也没有强求。

莲恩并没有骗归雁,她确实在柳柯和林百合的鼓动下,跟她们一起参加了女子爱国社。莲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奇和充实。她除了上课就是在社团里听她们讲实事动态和爱国志士的光辉事迹,朗诵爱国诗篇,与她们一起编写爱国文章,编印宣传画报,写大字报,或是出街游行,听那些爱国青年的演讲,给他们助威。

每当她站在台下看台上那些青年或义愤填膺或慷慨激扬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李建文。只是当年李建文虽说着与他们相似的话语,她却听不懂,而如今她能够听懂了,他却不知身在何处。每每想到这一点,她的心里就会很难过。

爱的纠结3

六月天小孩脸,说变就变。上午还是骄阳如火,中午就突然狂风暴雨,一直下到莲恩快下课。

雨后的天空特别清爽明亮,空气也清新许多。莲恩同柳柯、林百合一同走出学校大门,看到唐瑞安和归雁正向她走来,莲恩笑着迎上去,“怎么跑出来了?挺着个肚子很不方便的。”

“你都四五天没来看我了,我只好来找你了。”归雁一副备受冷落的小媳妇模样。

“咦,过两个月叫你妈妈的人就要蹦出来啦,还这副德行。”莲恩笑着打趣,不经意间看到唐瑞安眼里居然有一丝慌乱,再认真看过去,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莲恩心想是自己看岔了。

“莲恩,这是谁呀?”柳柯问道。

“是我妹妹,归雁。”莲恩又指了一下唐瑞安说:“这是归雁的丈夫,衡城唐家的三少爷。”

“哇,好有夫妻相的一对哦。”林百合一脸羡慕。

“本来就是夫妻当然有夫妻相。”莲恩应道。

“荷花池里的荷花全开了,我们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归雁笑吟吟地问。

“好啊好啊!”莲恩忙搀上归雁。

众人谈笑风生,向荷花池走去。未到荷花池畔,就先听到悠扬的琴声。

看到凉亭里的背影,归雁有一刹那地失神,但立刻辨认出那不过是一个与李建文相似的背影。看到莲恩还在失神地望着凉亭里的人,归雁推了推她,“他不是。”

莲恩回过神来,“我知道。”

归雁心里不快,她觉得莲恩不能用这种痴痴的眼神看向李建文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

“好美的琴声呀!不知道弹奏的人会不会也是那么迷人呢。”林百合一脸花痴样。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柳柯也有些向往。

莲恩有些失落,“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一行人向凉亭走去。

吴铭看到来人,停下手站起来,温和地微笑着对莲恩说:“莲恩,很久不见。”

莲恩回以微笑,“你好。”

“你们认识吗?”柳柯问道。

吴铭彬彬有礼,“你们好,我叫吴铭,是莲恩的朋友。”

“哇,吴先生,你的琴声太悠美了,是我所听过的最好听的了,简直是高手中的高手。”林百合一脸崇拜。

莲恩觉得她也太夸张了,于是说道:“那是你没见过高手。”

林百合扁嘴,“我不信还有比吴老师更厉害的人。”

莲恩得意地说:“哼,雁,给他们露一手,让他们见识下何为高手。”

看到归雁听了莲恩的话,微笑着坐到了石凳上,唐瑞安脸色一沉,但也没作声。

归雁信手弹起了《鲤鱼醉》。

湛蓝的天空下,夹着淡淡荷香的清风徐徐扑面,沁人心脾,眼前满池娇艳欲滴的粉荷亭亭玉立,或嫩绿或青翠的荷叶相连成波,摇曳生姿,耳边的琴声丝丝扣人心弦,让人沉沦。一曲已终,众人还沉浸着。良久,吴铭激动地鼓掌,众人也跟着鼓掌,除了唐瑞安。

“太好听了!”柳柯热泪盈眶,激动地大喊。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莲恩满是得意。

“太美妙了,曲子的每一个音符都是那么地扣人心弦,让人情不自禁的卷入了一幅充满深深爱意,又夹着浓浓忧伤的画卷里。这首曲子叫什么?”吴铭压抑着激动。

“叫《鲤鱼醉》。”莲恩回答道。

“《鲤鱼醉》?”

莲恩解释道:“我妈说我外婆第一次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窗外鲤鱼池里的鲤鱼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在池子里癫狂,于是我外公就给这首新曲子取名《鲤鱼醉》!”

“哇,连鲤鱼都醉了,我们能不醉吗?”柳柯说道。

“这首曲子分五段,柔,涩,欲,醉,殤。我妈说柔是指的柔美的景色,涩是指的羞涩的情绪,欲是指的美好的愿望,醉是指的为实现愿望而痴狂,殤是指的心愿未了的哀伤。”莲恩补充道。

“那你外婆还在世吗?”林百合一脸神往。

“可惜呀,我外婆在我妈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真希望她还活着,我就可以欣赏到鲤鱼为她的琴声癫狂的景象了。”莲恩很遗憾地说道。

柳柯和林百合在短暂的失望之后,又缠着归雁再次弹奏,于是归雁又连弹了两次《鲤鱼醉》,两人依旧觉得不够解馋,但唐瑞安早已不耐,又加上天将黑,众人只得散去。

莲恩刚回到李府吃完晚饭,唐瑞安就抱着琴盒登门。

“三少爷?”莲恩诧异。

“这把琴是你母亲的,被雁带到了唐家,雁本是打算过一段时间你搬去新河路再还你,我想还是现在还给你比较好。”唐瑞安一脸阴沉,将琴盒递给莲恩。

“我妈生前本就打算留给雁的,本就是她的东西。”莲恩没有伸手接琴盒。

“不用,你母亲的东西你还是留着吧。而且雁不需要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有,那首曲子不是你外婆作的。唐家和许家是世交,我爷爷和你外公曾同朝为官。我父亲说那首曲子是一个叫咏荷的歌妓为一个王府的贝子作的,而这把琴是那个贝子从他自己王府里偷出来送给歌妓的。王府也因不能献出这把琴而被全家抄没,那歌妓在跳入鲤鱼池之前将这把琴和琴谱送给了你外公,而你外公又给了你母亲。这把琴叫冰清,是乾隆末年有名的古琴,价值连城。你好好收着。”唐瑞安面无表情地说完,把琴盒硬塞到莲恩怀里。莲恩无奈只得接着。

“请你以后不要再叫雁做她不喜欢做的事,她现在是我唐瑞安的妻子,是唐家的三少奶奶,早已不是你周家的丫环,不是你想要她做什么便做什么的。”

“我没有……”

唐瑞安生气地打断莲恩,“你不知道她因为你母亲的死而不再喜欢弹琴吗?如果真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告诉你!”

莲恩一证,她确实没有留意过这些,“对不起,我……”

“道歉的话你留着日后跟雁说吧。”说完,唐瑞安准备离去。

莲恩并没有因为唐瑞安的冷言冷语而难过,他对归雁的用情至深让她很欣慰。“三少爷,谢谢你。还有,雁对银饰没有特别的嗜好,她比较忠情玉件。另外,天热,多给她买点西瓜,她最喜欢吃西瓜。”

唐瑞安一怔,终于明白为何他精心挑选的银饰,她总没有太多的欣喜。

莲恩又接着说道:“其实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说的都是你的事情。你的爱好,你的习惯,还有你的画她都如数家珍。她是曾经对文哥哥有过爱慕,但并不深,也许只是因为爱乌及乌罢了,请你不要在意。我对她的很多不在意和她对我的专注只是我们主仆多年的习惯,但请你相信,我对她也有很深的姐妹之情。也请你放心,以后我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你这样保护她爱她,让我很感动也很开心。我作为一个外人都能感觉到,我相信她也会感动和珍惜的。”

唐瑞安叹口气,幽幽地说:“可是她总是不明白,她总是不能真正地做自己。在唐家,她总是学着我大嫂的举手投足,在家人跟下人面前装出一副贤良恭和的大家闺秀模样,又想尽办法去迎合我母亲,讨她欢心。在我的面前,她却是唯唯诺诺,跟我说一句话也要想半天,怕我会生气。不管我怎么劝解,她总是如故,生怕她的下人身份被人识破,怕我一不高兴断了唐家与周家的生意。本来到了省城得知你的消息后,我们是可以直接回衡城的,可是我不想回去,我不想看她活得那么累。”

爱的纠结4

“她不用跟你大嫂学,我母亲视她为亲生女儿言传身教了十四年,虽然跟我这个顽皮的人在一块学了些坏,又在衡城做了三年下人,可是贤良恭和的品性早就在她身上根深蒂固。如果你一开始就不知道她是个下人,你还会觉得她做作吗?是我和周家对不起她,让她深处这样尴尬的境地,让她不得不做一些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但木已成舟,纵然我再自责也无法改变现在的局面。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她用一个下人模样在唐家谦卑地活着,唐家人会怎么看她怎么看周家?你的颜面又何在?而如果你也与你的家人一样被蒙在鼓里,她也许就会像讨好你母亲那样去迎合你,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苦恼吗?你想要一个怎么样的她呢?又如果真相大白于唐家,你的家人即使容下了她,还会待她如往昔吗?不管哪一样,她都活得不自在。于她而言,只有努力地去维持表面的祥和,才能让她觉得踏实。”莲恩心里五味杂陈,她想不到她一时的自私会贻害归雁一辈子,可是如果她当时回过头将她救出周家,她除了跟着来省城受苦外,又哪会遇到像唐瑞安这样一心一意对她的男人?

唐瑞安一愣,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口口声声说爱她护她,却从来没在意过她的想法和处境。

“不管我多么努力弥补她,终是杯水车薪,唯一能够让她幸福的人却是你,请你一定要一如既往地爱她疼惜她,还有你们的孩子。”莲恩恳切地看着唐瑞安。

唐瑞安眼光闪烁,“我会的。”然后带着忧色离开。

自从参加了女子爱国社,莲恩经常晚归,偶尔还会在半夜三更与柳柯和林百合一道上街贴大字报。柳柯与哥哥住在一起,她哥哥是爱国青年,自然支持她的行为。林百合虽是深门大户里的小姐,可是母亲早逝,父亲哥哥忙着赚钱没空管她,而几个姨娘更是对她不闻不问,所以她也是个逍遥人。李肃秋四月底就出门打仗去了,丁叔丁婶根本不会管制莲恩,又有巧姑打掩护,所以莲恩也是个自由人。大牛和小环很快就会来省城,新河路15号的房子已经可以搬进去住了,莲恩就巴望着李肃秋不要在她搬走之前回来。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七月初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莲恩与柳柯、林百合在无人行走的大街上贴大字报,被一群刚好经过的士兵发现,三人扔了东西撒腿就跑。三个小女孩子哪里跑得过当兵的?很快就被堵在了一条死巷里,吓得抱作一团,哇哇乱叫。

“莲恩?”

士兵手里的灯照得莲恩睁不开眼,但她听出来是丁保安的声音,于是兴奋地对着柳柯和林百合大叫:“有救了有救了!”接着对丁保安叫道:“保安哥,你回来啦!”忽想起丁保安回来了,李肃秋也必定回来了,兴奋之情马上熄了火,对着丁保安一阵干笑。

丁保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唉,你惨了!”

李府的大堂里,丁叔丁婶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丁保平气急败坏地喝斥着巧姑。李肃秋双手插着腰,一脸怒火,沉声说道:“够了,出去找人!”刚迈出两步,就看到莲恩低着头跟在丁保安的后面进来。

李肃秋一把扯着莲恩走进了他的书房,将门“砰”地关上,瞪着莲恩,怒吼道:“跑哪去了?”

莲恩吓得一个颤栗,低着头怯声说:“出去贴大字报了!”

李肃秋见她一副受惊的模样,语气软了下来,“你一个女孩子家就不能学点好吗?跟着人家瞎起哄!”

莲恩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冒了起来,昂起头瞪着他,大声说道:“那怎么是瞎起哄?那叫爱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懂吗?”

李肃秋嗤之以鼻,“你才念了两天书就懂爱国了?不过就是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文人在那里喊空号,爱国爱国,以为飞几个唾沫星子就能把人家淹死?有本事给我去战场上拼一拼,或者给我拿把枪把那些外国人,特别是在东北横行的日本人给我赶出中国去!”说完,他一脸不屑地坐到书桌前将腿架到书桌上,“当然,他们要是觉得拿把枪有失身份,拿支笔也行。”

莲恩气得恨不得上前给他一刀,“我们是没力气跟人家武斗,可是我们要唤醒像你这样的有能力跟他们武斗的人,别只顾着自己的利益,相互残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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