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顾昭阳再早熟，再懂事，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不懂得——
让一个十岁的小孩理解人情世故和人言可畏这八个字，还是有些困难的，所以唐谦和也没有希望顾昭阳能够立刻想明白，他说完之后，便去忙活着别的事情了，毕竟，这稻种还需要浸泡，而张婶带来的肉也需要处理。
还有很多活要干的。
第23章 对你坦白
忙活了好几日，他们终于是在惊蛰之前，将所有的稻种种进田里，又将其他荒废的田地刨开土层，种下番茄，玉米，南瓜，马铃薯等农作物。
所有的种子唐谦和都拿着空间泉水浸泡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提高发芽率，这是他偶尔发现的——
他所拥有的这个空间里的泉水，甚至能够让不能发芽的种子重新长出绿芽。
农活都是季节性的，并不是天天都十分繁忙，春耕结束之后，邻水村村民便重新空闲下来。
悠闲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传出了顾昭阳他们家的菜特别好吃，而且有病的可以治病，没病的可以强身健体。
这事情还要从前些日子发生的一件事情说起。
之前便说过，邻水村并不富裕，家家户户能够顾得上自己的日子便已经是不容易，而在距离顾昭阳他们家不远，那里住着一个寡妇带着个八岁的儿子，立春过后，那寡妇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一病不起。
村里的大夫来看过，断定说是换了肺痨，熬不过这个春天了。
这个断定让寡妇每日以泪洗面，就看着床前的自己八岁大的儿子发呆。
很快，家里的粮食便被吃完了，寡妇家八岁的小孩是被寡妇宠爱着长大，更加不会去帮人家做事情换取粮食，他看着母亲天天躺在床上，而且家里东西也快吃完了，于是在看到顾昭阳房子旁边长得好的瓜果，便起了不好的心思。
也幸好他们母子两人吃的也不多，顾昭阳和唐谦和也一直都没有发现。
吃着自家儿子偷来的瓜果，本来躺在床上一直都好不了还被断定熬不过这个春天的寡妇却开始慢慢好了起来，十几天之后，居然可以下床了，这让她感到很诧异，不过这个时候她并没有往其他方向想，只以为是老天爷可怜她。
直到当天夜里，被她发现自己的孩子居然一直都在偷顾昭阳他们家的菜，听了自家孩子的话，这才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而且她还发现，自家本来瘦瘦弱弱的孩子，最近涨了不少肉，身子骨也强壮了不少，甚至还长了些个子。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她教训了自己孩子一段，然后领着孩子登门道歉，又用仅有的一些铜板跟顾昭阳他们买了一些瓜果。
顾昭阳和唐谦和也没有怪她们，收了铜板之后便让她们自己去摘菜了，反正那两亩田地里的蔬菜瓜果还很多，他们也吃不完。
不想，寡妇吃了顾昭阳他们家的菜，病竟然真的痊愈了，她找来了村里的大夫，让他再给自己诊断，大夫很震惊，忙问她是怎么痊愈的。
寡妇就将这件事情半开玩笑一般地说了出来，随后，这件事情在村子里传开，又有些人跑去试验了一番，结果多多少少，都得了好处，一些本来瘦瘦弱弱怎么都养不壮的小孩吃了，居然精神也好了，身体也壮实了。
于是，这流言便开始流传起来。
最初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唐谦和还挺担心的，害怕村民会发现他的身上带着神奇的空间，不过随着流言越来越厉害，但是村民们只是将这种神奇的事情推到顾昭阳已经离世的爹娘身上，说是这是顾家夫妇的灵魂在保佑着自己的孩子，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仔细想想也觉得是自己多虑了，这村民怎么会无缘无故怀疑到他身上呢，而且这空间之事虽然不是怪力乱神，但是也属于子虚乌有的，何况邻水村的村民大多并不识字，连城里买的那些小话本之类的书籍都是看不懂的。
因为没有人制止，这流言便越穿越神奇惹得村里人都愿意拿着自家的瓜果蔬菜来换些回去，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竟然差点堆满了作为储藏间同时也是作为饭厅的那个屋子，眼看就要放不下。
最后很无奈，唐谦和只好搬到顾昭阳屋里，跟他一起睡，而他的房间，被当成了临时储物间。
—
这天夜里，吃过晚饭，又将两个弟弟哄睡着，顾昭阳坐在长凳上，看着在自己屋里忙着铺床铺的唐谦和，眼神很是复杂，也充满怀疑。
铺好床铺之后，唐谦和转身，看到顾昭阳盯着自己看，以为顾昭阳是不好意思跟自己同床，便笑着也走到他身边坐下，打算跟他说说话。
只是他刚坐下，还没有开口，便听到顾昭阳问他：“唐谦和，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家的瓜果蔬菜为什么可以治病，我知道跟你有关系的。”
唐谦和听到顾昭阳的话，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整个人都僵硬了。
回过神之后，唐谦和瞥过脸，不自然地笑了笑：“怎么可能，这流言只是夸张了，兴许是那大夫诊断错了罢了。”
“你撒谎。”顾昭阳一双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唐谦和，话语之间也是十分淡然：“你撒谎的时候，眼神会乱飘。”
闻言，唐谦和心里翻腾起惊涛骇浪，他双眼震惊地看着顾昭阳，不懂得为什么明明对方只是十岁的小孩，却让他的谎言无处遁形。
对上那双仿佛已经看透所有的黑眸，唐谦和不说话了，他转过头，昏暗的油灯照在他的侧脸上，看不清表情。
一时间，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十分安静。
许久，唐谦和的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经过刚才的思考，他打算把空间的事情告诉顾昭阳了。
下这样的决定有三个理由。
第一个，是他知道这空间是存在他的身体里的，除了他，别人夺不走，也进不去，即使顾昭阳起了歹念，那么他便离开就是，他不觉得自己会连一个都奈何不了。
第二个，是他短时间要跟顾昭阳住在同一个房间，甚至同一张床上，他若是需要进出空间，会很麻烦。
第三个，是他觉得，若是顾昭阳知道他拥有空间之后，他想要处理空间里的那些草药和水果会更加容易，不再需要找各种各样的理由。
综合这三个理由，唐谦和也梳理了一下利弊，最终做了这样的决定，他打算赌上一把。
先前唐谦和尝试了将植物带进空间，却不知道可不可以将人带进去，这会儿，他偏头看顾昭阳，见对方依旧看着自己，神色平静。
于是，唐谦和伸出手，抓起顾昭阳的手，然后闭上双眼。
再次睁开双眼，眼前已经换了景色，感觉到自己手里的触感，唐谦和迅速转头，便看到被自己牵着手的顾昭阳此时正满脸震惊。
这空间是可以将有生命的事物带进来的，例如种子，植物，人，或者动物，而死物则是不行的——唐谦和做了最后的确认，这让他更好的做打算。
松开自己牵着的手，唐谦和看着依旧处于震惊中的小孩，见对方一时半会还不能从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中回神，干脆席地坐下，托着腮，看着这涓涓流动的泉水发起呆来。
过了好一会儿。
顾昭阳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神还是一片茫然，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却看不到尽头，而在他正对面，是一条流动着的溪流，这溪流不宽，也不深，但是却十分清澈，光是看着，就想上去饮上几口，定是十分甘甜的。
收回视线，顾昭阳在唐谦和身边坐下，迟疑了好久，说出来的却是道歉的话：“对不起。”然后，又坚定地说道：“我是不会说出去的，关于这个地方，还有这件事情，我对天发誓，若是有违此誓，便天打雷劈，不得超生。”他知道这对这人来说，是很重要的秘密。
唐谦和并没有阻止顾昭阳立下誓言，古人是迷信的，这样的誓言，一定程度上是真的可以约束人的，他虽然将顾昭阳当做弟弟看待，但是这件事□□关重大，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冒险。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抵抗地住诱惑的。
听完誓言，唐谦和才转头，嘴角勾着一抹笑意，眼神温柔地注视着顾昭阳，他抬起手，揉了揉坐在自己身边神情满是歉意和懊恼的小孩，眯了眯眼睛，说道：“谢谢你，小阳。”
顾昭阳没有拍开放在自己头上的手，而是抬起眼，注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而后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唐谦和也没有隐瞒，直接解答了他的疑虑：“我们家的菜能够治病和强身健体，可能是因为我用了这空间灵泉水灌溉的缘故。这灵泉水啊，就是你看到的面前这条溪流，里头的泉水人饮了，能够强身健体，对身体是极好的，为了方便食用，我之前将其直接兑入了院子里的井水中，故而，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24章 一起上山
从空间里出来之后，两人便没有再说话，而是互相沉默着，各自洗漱完毕之后，就爬上了床。
身边多了一个人，顾昭阳是不习惯的，他自小便是一个人睡的。
虽然一张床足够大，躺上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甚至两人的中间还隔了很大的空位，但是枕边多出了一个人的呼吸，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
更何况，晚上发生的事情，都让他完全没有办法入眠。
唐谦和侧着躺在床沿，也没有睡觉，他的双眼在黑夜里很是明亮，感受到身后小孩翻腾的动静，便转过了身。
大概是双眼适应了黑暗，所以唐谦和一转过身，便看到了顾昭阳翻来翻去的模样。
“……”
唐谦和问：“小阳你睡不着吗？”他猜想小孩一定是皱着眉头的。
顾昭阳看不清唐谦和的表情，但是能够从这句话的语气中辨认出此时的唐谦和表情定然是跟平常一般，十分温和的。
他顿了顿，眉头紧锁，迟疑了好久，这才开口说道：“你为何要将空间的事情告诉我？”
唐谦和轻轻笑了笑，回答：“这个问题我以为你刚才就会问了呢，没想到，你到现在才问。”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了一会儿，随后才继续说道：“其实，这空间的事情我并没打算一直瞒着你的，我也思索了好久的，只是一直都没有告诉你的契机，而今日恰好你问了，所以便告诉你了。
还有便是，我将空间告诉你，也是为了以后的方便。”
“以后的方便？”顾昭阳疑惑，他猜想，难道是使用灵泉水的时候更加方便吗？
唐谦和感觉到面前的小孩对自己又多了些亲昵之后，忍不住伸出手，在黑暗里捏了捏顾昭阳的脸颊。
然后，笑着说道：“我打算着，等到明年或者后年，便去城里跟一些客栈酒楼签订契约，为我们村里的农作物找卖处，而且，这空间里的果子也是需要处理的，你知道了，可以更好地帮助我不是吗？”
顾昭阳闻言，似懂非懂的：“为我们村里？”
“是啊，是整个邻水村。”唐谦和道：“因为，这次的流言虽然大家都说是你爹娘保佑你所致，也许大家不久之后便会遗忘，可是若是日后我们一家赚了钱，生活质量远超过村里人之后，定会引得村里一些人的眼红，反倒破坏了乡里乡亲的感情，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争分，到时候难保他们不会重新想起这次流言，并由此联想出什么，到时候若是暴露了空间的存在，那就麻烦了。”
唐谦和停了下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继续道：“何况我们若是帮了他们，他们定会感激我们的，被人感激着，总是好的。”
听了这些，顾昭阳“哦”了一声，随后便点了点头，他这回是明白了，心中也对唐谦和说的事情，开始期待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自己纠结问题的答案，本来一直翻来翻去无法入眠的顾昭阳很快便发觉自己很是困倦，眼皮正在打架，到最后，索性就闭上了眼睛，不过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连之前跟人同床的不习惯也抛到脑后。
唐谦和听着耳畔响起的平稳的呼吸声，凑近看了看，原来是小孩已经睡着了，不禁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替顾昭阳敛了敛掉到胸口的被子。
做完这些之后，唐谦和仰面躺着，眼神放空地注视着头顶的一团黑暗，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睡意袭来，这才闭上双眼，进入梦乡。
梦里，大家都笑的灿烂。
第二天，顾昭阳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自觉的就滚到了唐谦和身边，本来分开的两床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合成了一床，他只要一抬起头，便正好可以跟唐谦和面对面。
这样的情况让顾昭阳呆了一会儿，然后迅速红了双颊，连耳根都是通红的，他还从未跟人如此接近过！
哪怕是他爹娘都没有。
他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挪，直到两人之间再次隔了一个人的距离，顾昭阳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翻身做起来，动作轻缓的下床。
飞快地穿好衣服之后，顾昭阳便出了房门，走到院子里的井旁，弯下腰，开始打水洗漱。
早晨的空气还有些湿润，仔细闻的话，还可以闻到泥土的味道的。
从井里打出来的水还是很冰凉的，手指放进去，一阵凉意袭来，顾昭阳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匆匆忙忙洗了脸，打算将水倒掉的时候，他看着依旧清澈的井水，忽然想起唐谦和昨天夜里说的话。
——所以，这井水里，也是兑了空间水的吧？
难怪他会觉得，自从唐谦和来了之后，这井水甘甜许多，当时他还以为是错觉。
*
用过早饭之后，顾昭阳便要去一趟山里，他们家的柴火没有了，需要去拾一些回来，否则便没有柴火可以烧饭了。
唐谦和知道顾昭阳要上山拾柴火，便自告奋勇的提出自己也要跟着去，现在已经开春，冬眠的动物都清醒过来开始觅食，何况早晨露气重，山路泥地湿滑，他不放心顾昭阳自己一个人上山。
对于唐谦和提出要跟自己上山，顾昭阳也没有反对，他自顾自的背上竹子编织的背篓，又带上一把砍柴刀，随后对抱着顾予乐的顾之礼说道：“待会儿大壮和小花会来找你玩，你一个人在家，要看好弟弟，不要在水井边上玩，知道吗？”
顾之礼睁大眼睛点点头，“我知道的，哥，你和大哥哥要早点回来。”
顾昭阳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好，正午之前就会回来的。”
说完之后，又仔细地叮嘱了顾之礼几句，让他小心之类的，顾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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