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娴。”弘昼突然说,“你看那边。”
雅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蓝天白云,旁的,什么都没有。
突然,她腰一紧,却被人从身后牢牢困住。
“雅娴,”弘昼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处,“你说,我们要是都不长大,当有多好。”
第23章 暗潮汹涌下
堃诩宫。
乌拉那拉皇后正在修剪枝叶的手一顿,问那丫鬟:“是比可达家的格格?”
那丫鬟见她询问,忙低了头回道:“是那格格没错。”
乌拉那拉皇后嗤笑一声,头也不回道:“你下去吧。迎春!”
侍立一旁的绿衣丫鬟应了声‘嗻’便领着那小丫鬟下去打赏,不提。
佳嬷嬷度测着乌拉那拉皇后的心意:“娘娘,这比可达大人家的格格,好像上次大选生了场风寒。”
乌拉那拉皇后轻笑一声:“应该是了。”
佳嬷嬷脸上浮现出一抹鄙夷之色:“那等子货色。”
乌拉那拉皇后‘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棵金橘树的旁支。那绿叶子扑簌簌地掉落在地。她一脚踏了上去,紧紧踩住。
佳嬷嬷心头一紧:“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提醒雅娴格格……”
“不必,”乌拉那拉皇后声音异常柔和,“叫人盯紧了别出差子便是。佳嬷嬷,你好好查查,这事定是纽咕禄氏那贱人的手笔。”
“嗻!”佳嬷嬷赶紧应道,她心头敞亮的很,娘娘这是一定要把那位给扯进来了。若有自是极好的,若没有……若没有,那也能变成有!且,会证据确凿!
她的声音仿佛低到了嗓子眼中去:“有些事,她必须自己……”
————
咸福宫。
弘历进来时,吴太医显得非常怪异地半蹲着身子正在给熹妃切脉。
他看了一眼,只见熹妃和银杏并着桂嬷嬷都显得十分不自然。
熹妃右手的袖子半挽着,那方锦帕居然也歪搭着。银杏站的位置十分奇怪,倒像是在防着谁偷听似得。再看那桂嬷嬷不复平日的讨喜和热情,站在那里双手略有些不自然的摆着。像是在遮掩什么。
这若是放在以前,弘历说不定也就翻过去了。可经过弘时之事后,他却对纽咕禄氏起了防备之心。
这些个不自然,在他眼中,却是牵扯了后宫阴私了:不知道,这次母妃又要对付谁?
他唇角轻勾,一撩衣袍,跪了下去,端端正正地磕了几个头:“给母妃请安,母妃安好。”
熹妃左手轻捂小嘴,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方对那吴太医道:“太医,本宫身子可有事?”
那吴太医受了指点,跪下磕了个头:“启禀娘娘,娘娘贵体微恙,想是夜里着了凉的缘故。微臣稍后奉上一张方子,娘娘只要按时服用,自会痊愈。”
“桂嬷嬷!还不赏吴太医!本王已经看到你手中拿着的东西了,想是重礼?”弘历突然发作道。
那桂嬷嬷浑身一颤,脸色有些微微发白,她强笑道:“四阿哥说笑了,娘娘不开口,奴婢哪里敢胡乱赏?”
她在‘四阿哥’和‘娘娘’两词上,咬了重音。
“倒是个忠心的奴才,”弘历笑道,“母妃当真好福气。儿子就没有那么好运道了,遇上的奴才都能言善道的,儿子实在苦恼的紧。”
熹妃强笑了两声,心头将弘历这段日子的变化记在了富察氏和高氏身上。心中暗恨: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那些个小贱人不知道是吹了什么风。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不能让乌拉那拉皇后得逞的念头。
“桂嬷嬷,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替本宫去送送吴太医?!”熹妃不与弘历正面交锋,只是斥责了那桂嬷嬷。
“嗻!”桂嬷嬷闻言心头暗暗松了口气,将袖管里的药瓶更往里塞了些。
刚要走过去时,却被弘历喊住:“慢着,母妃,桂嬷嬷身上有藏东西!不能让她出去!”
熹妃一口气还未吐出,又生生地吸了回去,她面上已有些不太好看:“弘历,桂嬷嬷是母妃的奶嬷嬷。”
“本王是母妃的儿子。”弘历只看着她说。
那吴太医已经瑟瑟发抖起来。弘历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滚!”
那吴太医抱着药箱,粗粗地行了个礼,竟屁滚尿流地去了。
弘历脸上满是厌恶:“母妃可否先屏退左右?”
熹妃强笑着:“她们皆是我的心腹。”
但弘历却只是盯牢了她,熹妃终于受不住:“你们下去吧。”
“嗻!”银杏和桂嬷嬷行了个礼,赶紧退出去了。
“四阿哥今儿是怎么着了?”熹妃问道,“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弘历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母妃,皇阿玛手头可是有粘杆处。”
熹妃闻言浑身一颤,声音颤抖道:“他……都知道了?”
弘历眼前快速地闪过安公公手持鸠毒靠近弘时的画面,脸上不禁带上了一抹厌倦:“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道理,母妃想必比儿臣更为明白。”
熹妃脸上血色尽失:“他竟是如此看重那丫头!”
照她的想法来,雍正帝知道的,定是她预向那丫头下手之事。毕竟,谋杀皇子的事情太大,若是被雍正帝知晓,安能有她命在?
熹妃再善于心计也不过是一介妇人,粘杆处的可怕她只耳闻,却没有目睹过。宫中最不缺的便是谣言,她再怎样也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皆是生活在监控之下。被粘杆处盯上唯一的解释只有,雍正帝太过看重那丫头,竟派了人暗中保护着她。
而她的反应,在弘历眼中,却成了他另一个猜测的事实。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熹妃的腹部,心头对熹妃的厌恶更甚:“母妃,皇阿玛如今一心扑在庶务之上,想必已是冷落后宫很久了。”
熹妃一心只在想着如何弥补。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弘历心头怒火更甚,他也是一个男人,男人总是能够互相理解的。
“母妃,您若是空闲了,绣绣花,念念经也是好的。”
熹妃却以为得了机窍,终于松了口气:“本宫很是该念念佛了。”
毕竟,雍正帝也好这口啊!看在佛祖的面上,这次应该不会被追究吧!熹妃想着,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越看越觉得这儿子贴心!
弘历受不住她炙热的目光,只得胡扯了几句,又细细敲打了一番,方得空脱了身。
“爷,您怎么了?”苏培盛在殿外候着,见弘历一出来便皱着眉,忙问。
“那个吴太医,”弘历道,“查查他平时爱去哪儿,本王听说他已有儿子了,便让他少个烦恼根吧。”
苏培盛闻言大惊:“爷,您这是要……”
弘历看了他一眼:“爷不能坐视丑事爆发!”
————
这厢霜儿得了令,却发现无论如何,那博吉利宜尓哈格格都吃了秤砣铁了心。坚决要做下去了。
霜儿暗叹了一声苦命,眼瞅着咸福宫那位的样子,是不准备趟这浑水了。未免事发自己受了牵连,少不得要提前想些个法子把事情抹平了。好歹要看不出自己的参与过的痕迹才好。
这边,霜儿在想尽办法摘清自己。那边,博吉利宜尓哈却在努力往深渊里跳。
“你这贱婢!”博吉利宜尓哈又给了碧儿一巴掌。
碧儿整张脸肿的如同猪头,一出去便是遭人笑话。
“竟给本格格丢脸!”博吉利宜尓哈吼道,“药呢!下了没?”
碧儿唯唯诺诺地应着,心头却急着还未收到比可达大人的回复。原来她自答应会去给乌拉那拉·雅娴下药时,便已想好要递个话儿出去给比可达大人。万望他能阻止博吉利宜尓哈的愚蠢行为。
只是,这都过去两日了。她仍旧没有收到回复。
博吉利宜尓哈见碧儿如同一木头桩子似得,什么话都不会说,心头也厌倦了。骂咧了几句,又勒令她不准出门给她丢人,方才自己出去了。
碧儿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在如山的睡意侵犯下,竟变得麻木起来。
“碧儿姑娘!”突然有人叫她。
碧儿瞬间张开眼,那人是一粗使丫鬟,扫这院子的,长的其貌不扬。
“有人托我将这个交给你。”她说完,塞了一个荷包在碧儿手中,又急急的去了。
碧儿四处看看,确认没人,方才打开了荷包。只见上面写着——
汝按格格命令行之,汝家人自安稳。
没有落款!
她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那字迹正是比可达大人的。
就连她这小小贱婢都知道不可为之的事,比可达大人怎么如此贸然决定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死亡。若格格真能成为当今圣上的宠妃,或可还有一线生机。
如今,她只能求这一切真如格格所愿那般顺利了!
————
探明了雅娴格格不在房内,碧儿随意胡诌了个借口,进了那屋子。
因着不过都是待选秀女,这守卫还没有那么严实。碧儿看到那摆放在桌上的茶壶,心思一转。片刻后,那茶壶中已然撒了药粉,在那茶壶口处,碧儿更是抹了很多。
她又拿起那彩釉杯子。在杯口处细心地抹了一圈,放把剩下的细细和着茶叶拌匀。末了,她还将多余的粉末都撇了去。
将一切回复原状后,碧儿回了自己的房间。翻出自己暗中藏着的毒药,贴身藏好,方才安了心。
再说那雅娴,被弘昼拘去莫名其妙地过了半日方才慢慢回转储秀宫。
弘昼今日的不安她也是看在眼里的,思来想去,仿佛只有指婚这事会让他如此忧心。雅娴自认为与他有点交情,在加上前世在她最难的时候,也是弘昼帮着说过话的。于是便首次自告奋勇地表示会帮他留意这届的待选秀女中拔尖的。
谁知此话一出,弘昼脸色居然骤变……
想到此处,雅娴不禁摇头:果然还是个孩子么?这居然是,害羞了?
雅娴推开了门,却没有看到伺书。
她拿起茶壶,那茶水是早已凉了的。不过一时口渴,便也顾不得许多。茶水流泻入那杯中。她敏锐地发现那茶水颜色竟有些浑浊。想来,或是那茶叶泡了许久的缘故吧?
雅娴暗自嘲讽自己的多疑:须知这待选秀女的一举一动皆是有记录可循,留宿宫中不过是为了更直观的考验待选秀女们的品格。是故,这勾心斗角之事,往往是不动声色发生的。哪有人会笨拙到在此时动手?真以为这皇宫中的耳目皆是木头桩子不成?
雅娴却是不知,还真就有人敢不顾忌这些,不惜以命来博,只为不让她进入殿选呢。
因了实在口渴的紧,她举了杯,欲将那茶水一饮而尽……
#无责任小剧场#
熹妃:(难道皇上发现我想害皇后那贱人的侄女)┬_┬儿子,你要救救你老妈!
弘历:(妈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桂嬷嬷手头拿的真是堕胎药!难道是——寂寞难耐,老杏出墙了?)妈时间多的话,还是去念念佛,绣绣花吧。(这样你就没时间去爬墙啦!)
熹妃:(感动,投其所好么!果然是我的好儿子!)儿子,妈听你的,一定去念佛。
转身——
弘历:苏培盛,把吴太医阉了!(让你还敢给我皇阿玛戴绿帽子!)
吴太医or吴公公:老夫惨啊!这报应来的太快了!老夫不过是刚刚送了毒药进宫,怎么转眼之间,老夫的小丁丁就不见了啊!
第24章 计中计上
看到‘堃诩宫’三个大字时,伺书才终于松了口气。因着疾步快走而气喘吁吁的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在地。老远见着一侍女竟像是皇后娘娘跟前的迎冬,忙喊了声:“迎冬姐姐,奴婢有要紧的事求见皇后娘娘!”
那迎冬闻言转身,见伺书这狼狈模样,倒是唬了一跳,忙上前搀住她:“你不伺候着你主子,跑这里来干什么?”
伺书紧紧抓了她袖子,急道:“迎冬姐姐,劳烦您去通报一声,奴婢有急事求见皇后娘娘。是关于奴婢主子的。”
迎冬一听事关雅娴格格,忙叫了个小丫头扶她进去歇歇脚。自个儿急急忙忙地进去了。
未几,迎冬急转出来,冲伺书道:“娘娘召见,你快些点儿。”
伺书起身过急,眼前黑了一瞬,亏得旁边的小丫头激灵才险险没有摔倒。她推开那小丫头的手,跟着迎冬匆匆地进去了。
乌拉那拉皇后坐在那铺着明黄色靠垫的软塌上漫不经心地观赏着自己的护指。伺书规规矩矩地行过了礼,乌拉那拉皇后方命迎冬并着其余人都下去了。
“如此冒冒失失的,到底发生了何事?”乌拉那拉皇后看着自己的护指悠悠地问道。
伺书跪着把事情说了一通,方道:“奴婢因想着不能把这事传开,故急急来叩见娘娘。只因这事实在是过于重大:那五阿哥拖了奴婢的主子不知往哪里跑了。奴婢实在追不上,又不敢自己擅作决定。只能冒昧来求娘娘,万望想个法子遮了过去才好。”
乌拉那拉皇后这时才正眼看了她:“你这奴才,倒是个忠心的,也有几分机灵劲儿。”
伺书忙磕了个头:“谢娘娘夸奖,伺书愧不敢当,只怕这事被那些宵小之人拿去做了什么文章,没得污了我家格格的清名。”
乌拉那拉皇后道:“这事儿,遮不过去。”
伺书听罢,忙又磕了几个头:“这事奴婢可以用性命担保,真不是我家格格的错。万求娘娘庇佑!”
“你先别急,”乌拉那拉皇后停下观赏护指的动作,“当今这万岁爷啊,可不是轻与的。在他面前,什么秘密遮得住?须知,这一动到底不如一静。”
伺书早已泪眼汪汪:“可我家格格……”
“五阿哥平素是个没心机的。裕妃也是个粗心的,”乌拉那拉皇后笑道,“可是,这弘昼,却是在熹妃名下养大的……”
“娘娘您的意思是,这件事其实是熹妃……”伺书大惊。
“噤声,”乌拉那拉皇后轻声道,“这事,你须得烂进肚子里去。”
伺书怀着满腹对自家格格的担心走了。乌拉那拉皇后将软塌矮桌上的果盘中小银刀拾起,轻轻将那果子切成了两半……
————
雅娴正要将那茶水一饮而尽之时,却敏锐地发现了不对。
她放下了茶杯。
藏身在暗处的粘杆处侍卫见状轻轻吐了口气,收住即将踏出的步子,又藏匿回了暗处。
雅娴看着那杯沿,脸上扬起了笑。她轻轻用指尖刮着那杯沿。果不其然,真的落下了粉末。
她起身,步履极轻地将房间搜查了一遍。终于放了心,回到桌前,她仔细地翻看着。
那茶叶盒中的茶叶轻轻捻起,仔细看时,方看到了细小的粉末。她想了想,拎起茶壶倒了水在桌上。果然那水色也微微泛黄。
这倒是越发有趣了。
下毒之人,必是心思极其敏锐的——她将毒下在了不同的几处:若她回来直接喝茶,一定会中毒。若伺书发现这茶水冷了,要去换水,重放茶叶时,依旧会中毒。若只喝白水,只要她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