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脑海中,却再也没有声音响起了。
不知为何,她竟有些害怕:“我怎么会忘了我的小五和小十三?我不会忘的。”
过了会儿,她重新抬头,坚定道:“我知道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会给他台阶让他下。”
她放下手中的小衣,朝外头喊了声:“伺书,拿那前日那匹布料来,本宫要为皇上缝制一双罗袜。”
伺书在门外听了这话,喜地大声应道:“嗻!”
她立刻去拿,撞着了小安子。
“伺书姐姐你这么急着去哪儿?娘娘跟前谁伺候?”小安子一个踉跄,好容易站稳了忙问。
“娘娘要给皇上缝罗袜,着我去取布料。”伺书说完急匆匆又走。
这话传入过往奴才耳中,大家俱是笑开:好了,雨过天晴了!
乾隆那头很快便也得了消息。
听罢他便有些坐立难安。敬事房的太监捧了绿头牌来,问:“皇上今儿个可还是点魏贵人?”
乾隆大手一挥:“下去,下去,朕要好好歇歇。这几日你都不必过来了。”
那太监有些意外,觑见吴书来脸上会意的笑容,于是什么都不敢说,端着盘子倒退下去了……
“吴书来,”乾隆看了自己的心腹太监一眼,“朕最近是不是又英俊了很多?”
吴书来忍住笑,努力做严肃状:“岂止是英俊了许多?万岁爷分明便是年轻了十岁啊!”
这话却是戳到了乾隆心头上:“你这狗头,竟胡诌,要真年轻了十岁,岂不是还没有贵妃大了?”
吴书来细细一算,果然如此。他便伏在地上磕头:“奴才算术不好呢……”
“算了算了,你让人打水给朕,朕要沐浴。另外,那臭小子还是睡了吃吃了睡?竟把朕让人给做的拨浪鼓都扔了?”
吴书来不说话 。
果然,乾隆自己又说了下去:“娴儿不怕把他养成猪啊?天天给那小子做东西……”
吴书来凑趣道:“这不是,贵妃娘娘也在为您做罗袜呢。”
乾隆便笑了:“她还算有点子良心。不枉费朕做了那么多……”
乾隆的罗袜刚成了半只。便又出了事。
清宫规矩,年逾25岁的宫女可获恩准出宫嫁人,出宫时登名造册,没人有20两银子的恩赏。
虽25岁出宫已经是老姑娘,很难嫁到什么好人家了。但这一个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的宫中,有几个宫女不是在苦苦熬着年龄好出宫的?
但也有例外,比如眼前跪着的这一个。
“你叫冬儿?”雅娴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问。
她面容姣好,脸的左侧有一枚梨涡。
见雅娴问,她倒不慌忙:“是。”
雅娴越发觉得她眼熟,便道:“且抬起头来。”
她这一抬头,旁边的伺书先是惊呼了声:“迎冬姐姐!”
雅娴立刻屏退了众人,吩咐伺书和伺画守好殿门。
“你这些年在哪儿?”
“娘娘,这后宫是那么大,奴婢这些年,虽见不着娘娘的面,但天天都在想呢。”迎冬笑道。
“当年姑爸爸说,你们四个和佳嬷嬷都另有安排。”雅娴道,“本宫在雍正十三年倒是见过佳嬷嬷一次,她如今可好?”
迎冬声音温柔,不急不缓道:“佳嬷嬷已经去了。”
“怎么会?”
“佳嬷嬷当年并未随孝敬皇后去,她却是另有安排。当年孝敬皇后曾告诉我们,先皇答应要将粘杆处里头的情报处给格格,哦,是娘娘了。先皇虽一言九鼎,但这毕竟是极为紧要的事情,孝敬皇后不能去赌,便让佳嬷嬷留下了。说来也巧,娘娘当年进献给孝敬皇后的那颗药丸,却成就了一个人呢。便是那人,后来起了重要作用。就连娘娘如今……也有那个人当年的一点点功劳。”
雅娴一想便懂了:“是泰安真人,佳嬷嬷当年曾告诉本宫,若干年后,会有一个姓敖佳的少年或会考功名。”
“那便是泰安真人俗家时的儿子。”迎冬道。
如此一说,那些个疑问却是都想通了:当年孝敬皇后布下了一局大棋,为她算计来了个后位。雅娴不仅细思,前世为后仿佛其中也有孝敬皇后的手脚。但那时,她却没有如此细致的为她谋算了每一步,布下如此多的棋子。
她本是为了完成任务才去接近孝敬皇后,哪里想到,阴差阳错下,竟得了孝敬皇后的全部疼宠?
她叹气:“你为何不想离宫?难道又和当年姑爸爸的布置有关?迎春她们又在哪里?”
迎冬便再拜:“孝敬皇后当年去前,便为我等谋划了出身:迎春嫁给了内务府二把手做嫡福晋;迎夏做了和亲王府不起眼的小格格;迎秋嫁给了钮钴禄家的旁支,奴婢原也有安排的。只是……”
她摇了摇头:“迎春如今已经站稳了脚跟,生了嫡子和嫡次子,迎秋也算是好了,只迎夏……”
“迎夏怎么了?弘昼人还不错啊,难道是他的福晋?”雅娴忙问。
迎冬却朝她笑了一下,便什么都不说了。
“奴婢如今是福海的对食,奴婢知道这在宫里头是禁止的,可是,情之所钟。”迎冬叹了口气,“说来好笑,当年奴婢不过是看他的身份才应了的,谁知道……奴婢今儿来求娘娘,也是想求个恩典,奴婢愿老死在这宫中,寸步不离。”
她眸中,是雅娴曾熟悉的情愫。
她叹息:“情之一字最不可信,你可是……”
迎冬却道:“这一生,总有人会让人奋不顾身。”
雅娴起身:“若有一日你后悔了,可以来找本宫。”
迎冬诧异,继而欣喜若狂:“谢娘娘!谢娘娘!”
她忽而又道:“娘娘,七阿哥的事情,不必再查了。”
雅娴转身看她。
迎冬道:“福海告诉奴婢,娘娘似乎想查这事儿,但这并不是一石三鸟之计,盖因这事儿,却是迎春做的。”
雅娴顿住,转身看向她:“帮本宫谢谢迎春,但以后,即使是为了本宫好,也不能再擅自做主。”
她这一句话,威压尽显,让迎冬有种见到了当年孝敬皇后的感觉。
她战战兢兢地磕了头:“嗻!”
天微亮。
红毯早已从启祥宫正殿铺至看不见头的远处祭台……
红烛高悬,雅娴已在容嬷嬷和伺书的服侍下起身。
容嬷嬷手脚麻利,已将她一头乌黑的青丝梳好,伺书、伺琴、伺棋、伺画便捧着朝袍及凤冠在一旁候着。勾黛眉,涂红脂,最后容嬷嬷奉上了一盒新开的胭脂。
雅娴用银针挑起一点,抹在了唇上。
妆已成,容嬷嬷搀起她,穿好朝裙。这朝裙片金加海龙缘,上用红织金寿字缎,下石青行龙妆缎。这裙子一上身,人便无端的感觉被压低了些儿,不过雅娴早已心理准备,最沉的还没上身呢!
朝裙穿妥后,便要着朝袍。朝袍色明黄,披领及袖俱石青,片金加貂缘,肩上下袭朝褂处亦加缘,绣文金龙九,间以五色云,中无襞积,下幅八宝平水。领上是两条行龙,后缀着明黄色的绦子。绦子上串着祖母玉等数十种珍贵珠宝。
这朝袍一上身,饶是她早有准备,也忍不住靠了一靠容嬷嬷,方才立稳了。
接下来,还得穿了朝褂,这衣服才算完事儿。这朝褂说直白点儿,便是个长马甲。
上头不要钱似得缀满了金片和珠宝。还绣了凤凰,及八宝平水。石青色底,前后各绣两条立龙。下摆和朝袍一般为八宝和海水江崖纹。
这幅行头一出去,谁不赞一声‘皇家气派’?天底下,用金片和珠宝做衣服的,怕只有这里了。
只是这气派完了,穿着的人也要重死了。朝袍穿完,雅娴便出了身薄汗,见容嬷嬷又拿了东珠和金子,绿松石做的领约来,她忙道:“这些不急,到该出去时再戴。”
容嬷嬷看了看她,便将领约和朝珠都先放下了。
未几,便见小安子跑来磕头:“娘娘,凤辇已在外头候着了。”
于是,容嬷嬷赶紧伺候雅娴穿凤鞋,这鞋的底子比平日里穿的又高出半分。她有些头重脚轻,容嬷嬷忙死死撑住了。
尔后便进上了耳饰东珠,乃三串,戴上便有耳朵要被撕裂的错觉。领约和朝珠都上齐了。方请出朝冠来。这朝冠之沉,便是用全身服饰的重量相比也毫不为过。
朝冠正中顶饰三层凤顶,每一层都是一等大东珠,金凤尾部是小珍珠,朱纬上便要缀着七只金凤,每只金凤上头还要镶嵌各种宝石。
而她,即将带着这身行头,一个人,慢慢走上七层祭台三跪九拜。
雅娴缓步朝祭台走去。神情静穆双手接过皇后金宝。
‘啪’
腕上的红玛瑙带子突然断开,那红的如血似泪的珠子便落了满地。
弘昼下意识地去护住手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离去。人潮起伏,他只得跪下,同所有人一样,对着高站在祭台之上的她叩首:“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皇后,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
不查资料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与诸君共享——
耳饰*皇后得一只耳朵上戴3个这样的耳环朝珠
朝袍
朝冠
最后,感谢张小诺NYA。和柒、焰亲,帮我看了最后一段。并提出建议。
渣作者用尽全力想要描述出那样的感觉,三改版本从573字删到如今的125字,还是不满意。待来日,文笔更好时,定当重写这一段【握拳
第84章 五格格
从祭台上下来,雅娴已经累得说不出半句话了。
容嬷嬷快手将她扶上凤辇,抬回了坤宁宫。哦,忘了说,如今她已经成了六宫之主,自然不能再偏居启祥宫。
有趣的是长春宫。上一世是由于乾隆甚爱富察氏和高氏,方封了宫殿。而这一世,也封了宫殿,原因却是此地不详。
回到坤宁宫,入眼是熟之不能再熟悉的旧时景色。
那瓶子,那桌子,那拔步床……恍惚间,雅娴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了。伺书几个伺候了她更衣,换下沉重的朝服,换上家常衣服。又洗净了妆容,方退下了。
‘呀呀呀’
容嬷嬷抱了永璂过来:“娘娘,十二阿哥从来了这里,就一直活泛地很,也不肯睡。奴婢猜测,他许是想念娘娘了呢。”
她如梦初醒,抱过永璂,看他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小手不断挥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她心头一软:“不怕,不怕,皇额娘在这里,永璂不怕,都过去了,过去了。”
“娘娘!大喜的日子,您怎么?”容嬷嬷吓了一跳,忙上前塞给她绣帕。
她接过,胡乱抹了抹眼睛,抬起头对着容嬷嬷笑:“嬷嬷,本宫这是高兴的。”
容嬷嬷心头有些不安,嘴上却还在说:“高兴就好,高兴就好。娘娘,往后的日子啊,只会一天强过一天的。您看这十二阿哥,长的多精神,像极了娘娘呢。”
雅娴笑了:“是啊,嬷嬷,以后,只会一天强过一天的。”
“这屋子不错,”乾隆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起磕吧,你家主子在里头 ?”
外间便紧接着传来伺书的声音:“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在里头呢。”
乾隆便道:“吴书来,朕怎么觉得听她被叫皇后,顺耳的很,好像本该如此一般?”
然后便是吴书来的声音:“奴才也觉得叫皇后娘娘比叫娴主子顺口许多呢。”
容嬷嬷便欲抱了永璂下去,却被雅娴拦住:“本宫抱会儿他,离了他那么大会儿,本宫心慌的很。”
容嬷嬷便道:“娘娘自是有分寸的,但奴婢不得不忠言逆耳几句:娘娘千万莫惹了皇上不开心,须知,十二阿哥的前途只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听到容嬷嬷熟悉的劝慰,她有些恍惚,继而笑道:“嬷嬷放心,我懂得。”
容嬷嬷还是有些不放心,却只能暂退一旁。
这说话间,外头立着的宫女已经打了帘子,乾隆身子一矮,便进来了。
“娴儿,你送朕的罗袜……”他方兴致勃勃说了半句,便觑见了她怀里头的奶娃儿,于是伸手要抱,“这才几日没见到他,这小子又胖了那么多!”
他这一伸手,奶娃儿便扯着小嗓子大声哭嚎起来。
乾隆有些尴尬地缩回手:“他怎么那么怕朕?”
雅娴眼见着乾隆在此,永璂怕的不行,忙将永璂交给了容嬷嬷抱着,自个儿横了乾隆一眼:“许是饿了,也许是您到家了还不放下架子,身上威严过重,惊了他。”
于是,乾某人便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说的甚是,是朕不对。”
容嬷嬷抱永璂出去时,听了这么一句,便笑开了。她伸手轻轻点点永璂的小鼻子,看他哭的鼻头儿都红了,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
她道:“里头那个可是你皇阿玛,十二阿哥哟,您下次见了他可不能哭了。您得讨好他点儿。”
说罢,便见了怀中的小奶娃那眼中的鄙夷之色。
她愣了一下,又笑开:“老奴眼花了,竟仿佛看着您……哈哈,一定是眼花了。”
奶娃儿用刚刚哭过的眼睛瞅着她,端的又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乾隆见永璂被抱下去了,便挨了过去:“这小子终于走了,他天生和朕不对盘吧?你也是,再心疼儿子也不能……”
他说不下去了,实在是后头的话说出来太吊他身为皇帝的架子。
雅娴斜了他一眼:“永璂哪里不好了?”
这护犊子的模样,让乾隆再说不出半句话来。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近日可想朕了?”
雅娴知道,他要的是一个‘想’字,最好,还要拽几句文,让他感动的不行。
而今,她也最应该这样去做。只是,还是放不下啊……
【亲,加油!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要大意的上吧!《饮水词》就在这里,有什么要用到我的,尽管开口!咱们身负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底蕴,要淫诗有淫诗,要艳词有艳词,情话大全如下:‘曾经,有一分真挚的爱情放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快要……’啊呸呸呸,换本书继续:‘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缘的凌霄花……’】她额头上头青筋暴起:‘这都什么跟什么?’
乾隆见她脸色不好,便存了份喜悦和期待,只等她说话。
【……又有了,咳咳,听好了,这是非常感动人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啊~不是啊~生与死啊~~~~而是啊~~当我啊~~站在啊~~~你面前啊~~~~~~~】“闭嘴!”她忍无可忍,在乾隆惊讶的目光中愤怒地拍了一记桌子。
于是,脑海中终于安静了,好半天才响起系统君‘嘤嘤嘤’的哭声。
雅娴收回了手才惊讶地发现,乾隆睁大了眼睛,呆了……
她皱眉:‘这下子必须给他解释了……他刚刚问什么问题来着?世界上最遥远的……咳咳,好像不是这个句式?!’
系统君还在‘嘤嘤嘤’的哭着,扰的她没法精心去想。
【他问你对魏贵人的看法。】‘嘤嘤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