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倩柔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我当年错了,你看这个,哪比的上我的女儿?嬷嬷,去查!您去给我查!我一定要把那个叫吟霜的女人,弄死!”
她表情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阴狠:“我的女儿,换来的这一切,决不允许别人破坏……”
乾隆二十七年,兰馨被封为和硕和兰公主,赐婚硕亲王世子。
这场新娘乐在其中,新郎却心猿意马的婚姻,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是一场闹剧。
大婚三日回门。
倩柔便换了便装,带着奶嬷嬷和一干亲信,从后门轻装简行出了府。直奔帽儿胡同而去。
一个粘杆处的探子,远远地缀了上去。
而府里,富察皓祥却烂醉如泥倒在宅中,他的额娘翩翩,便又流了几筐子眼泪出来。
“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没用,出身低贱,给不了你好的。不能让你像世子一样,可以尚公主。”翩翩流泪忏悔,“可是你为什么不骂我,而是惩罚你自己?从前几日回来,你便天天喝酒。这要不是在世子的喜事中,你阿玛早就要剥了你的皮了!”
“我没有,您不要哭,”富察皓祥看到翩翩流泪后,忙跌跌撞撞爬过去,“我真的没有怪您,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翩翩却置若罔闻:“我知道,你是恨我,那我便去死,只求你不要折磨自己了!额娘不能让你活的光彩,或许额娘死了,他们便会对你好一些……”
她一扬衣袖,竟摸出把小匕首来,横在脖间,闭了眼,便要一抹……
“不要!”富察皓祥一把冲过去,用手握住那利刃,于是血便流了一身。他道:“你不要死!额娘!我没有怪过你!”
翩翩被儿子手中的血吓坏了,她忙松了匕首:“快看看伤口。”
富察皓祥却仿佛失去了痛觉,依旧握着:“额娘,大难临头了,咱们想个办法离开这里吧!越快越好!”
翩翩吓得倒吸了口气:“你浑说什么?”
富察皓祥扔了匕首,看着她,目光澄清:“额娘,我这些日子如此不安,便是因为,大难快要临头了。您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了……”
小燕子顶着水盆慢吞吞走着,却被容嬷嬷一鞭子抽了过来:“请格格昂首挺胸,慢慢儿走!”
她中气十足,态度谦卑,鞭子却挥的毫不含糊。
小燕子‘嘶’地一声:“我哪里能慢慢走?你有种你头顶上……”
‘啪’
又是一鞭子,容嬷嬷老神在在:“请格格昂首挺胸地走,不要佝偻着身子。”
小燕子欲哭无泪,她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到容嬷嬷的情景
那时,容嬷嬷不卑不亢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卫。容嬷嬷过来‘噗通’一声便跪下,结结实实给她磕了个头,声音沉稳有力:“奴婢参见还珠格格,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的头磕的比小燕子遇到过的其他奴才都要好,都要让她高兴。她便笑了:“你就是要叫我规矩的老师?”
“奴婢不敢称为格格的老师。”容嬷嬷道。
“你不教我走路?”小燕子仍有些不放心。
“奴婢已经了解过了格格之前的学习效果。这第一课,奴婢不教格格走路。”容嬷嬷不卑不亢道。
小燕子高兴了:“你真是个好人,那么,第一课咱们学什么?”
容嬷嬷道:“格格看奴婢刚刚磕的头可好?”
小燕子回味了下,大惊失色:“不会吧!你想要我打赏你?外头都是要说书说好多才有打赏呢!你一个磕头,就有?柳青柳红都要卖半天艺才有打赏呢,你磕个头就拿银子,未免太对不起他们了!”
容嬷嬷微微皱眉,显然是听不懂她在叽叽喳喳说什么。
她只道:“格格,奴婢先教格格这第一课吧。”
小燕子听说要上课,头皮都麻了:“不急不急,你先喝杯茶。”
于是,容嬷嬷喝了一杯茶:“格格,奴婢先教格格第一课吧?”
“容嬷嬷,我看你长很像我逝去的姐姐,这也算有缘啦!你看,要不要先吃点什么?”小燕子打着哈哈,想糊弄过去。
容嬷嬷看了她一眼:“奴婢惶恐!”
“蝗虫?”小燕子道,“你是人,不是蝗虫!还是说,你想吃的点心叫蝗虫?那是什么,好吃吗?不是我见过的那种虫子……”
容嬷嬷被她的胡搅蛮缠搞的头疼。
“格格,该学规矩了!”她道,“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等着看格格的规矩呢。”
小燕子哀嚎一声:“好吧,我只学一个,不,半个时辰。不,不,不,我只学一炷香的时间。额,还是一盏茶的时间?总之,我身体很差,累不得的。”
容嬷嬷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先道:“格格,开始学规矩吧。”
小燕子不耐烦地被丫鬟换上了花盆底鞋。
她心不在焉地转着眼珠子,想办法躲避呢。便听容嬷嬷说:“这第一课,先不学走路,格格先从磕头请安开始学吧。奴婢做一次示范。格格每次都朝东而跪吧。”
然后,她便在小燕子惊讶的目光中,站起来,朝东跪好:“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燕子突然惊醒:“我不要学了!”
她运起轻功想跑,却被容嬷嬷一个眼色,两个侍卫齐齐飞起,将她扔到了地上。
容嬷嬷从怀中抽出根软蛇皮鞭子,一鞭子轻轻抽了过去:“皇上,皇后娘娘都说了,教格格学规矩,万不得已时,是允许奴婢用着教鞭的。”
小燕子愤恨不已:“我要去找皇阿玛!我要去找……”
两个侍卫去将她结结实实按下,朝东磕了几个头。
容嬷嬷轻轻甩了一鞭子道她身上,抽的她浑身一颤:“请格格练习对皇上请安!”
“我不……”
‘啪’一鞭子又至。
小燕子委委屈屈地呜咽了声:“你是皇后的奶娘?!那我再也不喜欢皇后了!”
‘啪’又是一鞭子。
小燕子便道:“别打了,我说就是了。”
她马马虎虎磕了个头,半死不活道:“奴婢叩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啪’又是一鞭子。
“哪里又不对?!”小燕子委屈地大喊。
“格格不能自称奴婢!”容嬷嬷毫不留情道。
“容嬷嬷,我们先谈个条件,你看皇阿玛不过是要你来做我的老师,我知道你也很累,不如我们……”
容嬷嬷不疾不徐开口:“奴婢不敢和格格谈条件!奴婢也猜得到。格格心里头定是一百二十个不愿学这规矩。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奴婢是奉旨办事,不能照顾到格格的喜欢或是不喜欢。奴婢只知道,若是皇上见到格格毫无进步的规矩。格格如今倒不如好好学,尽早都学好了。便可以早些摆脱奴婢。”
她似无意叹气:“哎,据说,格格带来的那两个包衣奴才,倒是规矩学的极快呢。”
“紫薇,金锁?”小燕子道,“她们吃不得苦的,哪能和我比?”
容嬷嬷轻轻地笑了:“格格,开始吧,这磕头呢,一定要腰要直,膝盖要并拢,不能分开!两只手要这样交叠放在身子前面,头弯下去,碰道自己的手背就可以了。不必用额头去碰地,那是奴才们的磕法,不是格格的磕法。不能直视主子……”
“来!请格格再磕一次!”
“格格错了!手不能放在身子两边……再来一次!”
“格格又错了,双手要交叠,请格格再磕一次!”
小燕子背脊一挺,掉头看容嬷嬷,恼怒的大吼:“你到底要我磕多少个头才满意?”
容嬷嬷温和却坚持的说:“磕到对的时候就可以了!”
小燕子见到容嬷嬷的第一日,便跪在那儿,朝东磕了数不清的头。
……
如今看来,她却是上了贼船。
小燕子正想着,一鞭子又抽了过来:“水都撒了,赛威,还不给格格换盆水?”
“嗻!”其中一个侍卫,便出门寻了只新盆,倒满了水,捧了进去……
小燕子头上换了个装满水的盆子,瞬间亚历山大。
“奴婢再做一次示范!”容嬷嬷道,“这走路,一定要气定神闲,和前面人要保持距离!甩帕子的幅度要恰到好处,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格格请再走一遍!”
“格格,下巴要抬高,仪表要端庄,背脊要挺直,脸上带一点点笑,可不能笑得大多! 再走一遍!”
“抬高水盆要掉!”小燕子顶着水盆,瓮声瓮气道,她如今生怕声音大了,那盆子会‘哗’地一声,倾倒她一身呢。
“格格,走路的时候,眼睛不能斜视,更不能吱呀咧嘴!请再走一遍!”容嬷嬷不甩鞭子了。
小燕子忍了又忍:“我一定会告你的!”
容嬷嬷丝毫不惧怕:“请格格再走一遍!请格格主意昂首挺胸!”
“我不想走了!”小燕子生气了,一把把头上的水盆扔掉,一屁股坐下来。
那水花四溅,容嬷嬷半个身子都湿透了。
‘啪’一鞭子又甩了过来。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小燕子气地要扑上去打容嬷嬷。
容嬷嬷丝毫不怕:“赛威赛广!格格犯病了!”
两个侍卫便要冲过去。
小燕子明知自己不是对手,却仍旧逞能:“你来啊,我一定会告诉皇阿玛你有多可恶!”
小燕子这头正在学习如何走路。
坤宁宫中,乾隆和雅娴接待了前来磕头的富察皓祯和兰馨。
兰馨的脸色很奇怪,仿佛,有什么心事似得。雅娴看了一眼,便丢开了不管:反正这孩子多疑,总疑心她对她有恶意。时间一久,雅娴便不爱管她了。
等兰馨和富察皓祯都走了,乾隆才道:“朕已让人开始准备了,这次咱们微服私访。慢慢的走,你还没出过这京城呢。你知道么?咱们大清的疆土很是辽阔,这不同的地方,便有不同的风景。朕会一一带你看完。”
他这话,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好。”她说。
“善保。”五格格站在阿哥所门口,巴巴地等着他出来。
她手中,是一枚长的很奇怪的果子,紫色,菱形。
她塞给他:“这是前几天皇阿玛给我的西果,说是从蛮夷国来的,酸酸甜甜很好吃。不过不多,我藏了一个,给你……”
善保顿时便觉得手中的果子沉重无比。
他拿着果子,走到了一颗灌木旁,随意挖了挖土,便将那果子埋了进去:“公主赐,臣不敢辞。唯有将这心意,尽付一捧黄土。”
五格格愣愣地站着,看着面前带着浅笑如玉的少年。她鼻头一酸,转身便跑了。
“唉!”
那少年看着她远去,便也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声长长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困,实在想不到名字了。今天就这样吧,晚安。
第95章 南巡之前
清晨,帽儿胡同。
香绮捧着水盆出来,她揉了揉眼睛,先打了水,把盆子洗了,然后才端着要去厨房倒的。
‘砰砰’
香绮吓了一跳,最后一丝睡意也消失了。
“谁呀!”她跑到门口问。
那门却‘砰’地一声倒下,险些砸了她个正着。
她吓得捂着耳朵大叫,水盆‘哐当’一声摔到了地上,发出剧烈声响来。
屋里头的白吟霜便被惊醒了:“香绮,怎么了?”
香绮看着为首踢门的两个大汉。雄赳赳气昂昂朝她走过来,吓得大叫:“你们是谁!”
一个打扮的相当贵气的太太被一个不算年轻的奶妈扶进来了,那太太看上去很吓人,只拿眼睛看了香绮一眼,她便吓得腿软了。
“白吟霜那贱人便是住这里?”那太太一张嘴,便是流露出重重的不满。
香绮吓坏了,好歹想起白吟霜的金主是硕亲王的世子,才终于壮了点胆子:“我们……我们小姐,你……你找我们小姐干什么?”
“不规矩的丫头!掌嘴!”那太太确认了白吟霜的确是住这里,又见她说话做事,样样皆是不妥,便看了她一眼,斥道。
于是,她身旁的那个奶妈,便叫个大汉把香绮拖下去一阵‘噼里啪啦’,香绮连放声哭的时间都没有,双脸便肿了老高。
另一个大汉在这太太身旁的奶妈示意下,揪着只穿了中衣的白吟霜,拉到了院子里来。
“把她的头抬起来,”那太太说,“本王妃倒是要看看这只狐狸,究竟是长什么德行!”
那大汉可不懂怜香惜玉,粗鲁地将头发往后一扯,便听得白吟霜‘啊!’的一声惨叫。头抬了起来,露出一张哭的惨兮兮的小脸。
那小脸梨花带雨,看着竟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柔美。
一想到便是为了这么一个狐媚子,富察皓祯竟在大婚前夕说出那么吓人的话来,倩柔眼中便堆起了暴风雨:“你便是我儿心心念念地梅花仙子?”
白吟霜睁大了眼:“夫人,您说的话我不懂。”
“不懂?”倩柔便走过去,扬起手,结结实实给了她一巴掌,“你勾引了皓祯,害的他心思不属!你可知道,你差点要了他的命?!”
白吟霜睁大了眼睛:“皓祯?”
过来一瞬,她拼命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我不会害他,我怎么会害他?”
‘啪’
又是狠狠地一巴掌。
倩柔自己的手也红了,奶嬷嬷忙上前劝道:“福晋不必如此。何苦为了个贱人伤了自个儿?”
“斩草除根,”倩柔说,“院子里仿佛有口井。”
“福晋何苦如此?”那奶嬷嬷说,“福晋,奴婢有一想法。”
毕竟是奶大了自己的嬷嬷,倩柔便随她去了。
过了会儿,倩柔回来,看着白吟霜:“算了,念在你是我儿动情了的女人份上,我饶你一命。”
白吟霜慌忙磕头谢恩。
“你可知道,我儿已然大婚了,他的福晋便是当今皇上的和硕和兰公主。”倩柔道。
白吟霜登时瘫倒在地:“皓祯……大婚了……”
“你可愿随我入府,”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是认同你了,但王爷却没有。若你是真爱皓祯,那么,便进府,做王爷的奴才,讨王爷欢心了。说不定你便能嫁给皓祯做个侧妃。”
白吟霜瞬时眸中闪现出光芒来:“我愿意!只要能嫁给皓祯,再苦再累我都愿意!”
倩柔掩下眼中的不屑:“那你便不能让皓祯知道,否则,皓祯的个性你也知道,只会让这一切功亏一篑罢了。”
白吟霜唯一思量,竟觉得倩柔说的非常有理。
“你会写字吧,便留个书信给皓祯,随便编个过的去的理由。不如就说你已经不爱他了。”倩柔说,“别让他到处找你,以免公主发现了,功亏一篑。”
一刻钟后。
倩柔坐在了马车里头,她掀车帘看了一眼马车旁边抱着小行李低着头跟着马车走着,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白吟霜:“她倒是事情多,一会儿哭,一会儿又喊自己的重要东西丢了的。”
“贱人就是矫情。”奶嬷嬷说了句,“不过,她很快便矫情不起来了。”
“让人偷偷熬完绝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