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南宋]锦绣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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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南宋]锦绣山河-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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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她一定会拿下整个燕云十六州。

    赵瑗慢慢地抚平了燕云全图,将整个燕云的地势在心中揣摩了一遍又一遍。突然间身后响起了哗啦啦的甲叶摩。擦的声音,似乎是有军将在向她行礼。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理会,这些日子里,前来参拜宗泽的人不少,若她费心去记住每一个,那就连燕云地图都不用看了。

    “末将岳飞,参见柔福帝姬。”

    醇和且夹杂着几分南人口音的官话骤然在耳边响起,如同夜空中的惊雷一般。她猛地抬起头,发现身前黑压压地跪了数十个人。为首的将军身材高大,表情颇有几分桀骜不羁,脚边还趴着一个圆滚滚软绵绵的小不点儿。

    小不点儿眨眨眼,学着他爹的口气,奶声奶气地说道:“末将岳云,参见柔福帝姬!”

    砰!

    小不点儿后脑勺上立刻挨了他爹一巴掌。

    “犬子无礼,还望帝姬恕罪。”岳飞面上颇显出了几分无奈来。

    赵瑗被逗笑了。

    她伸臂抱过岳云,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岳云鼓着一泡泪龇牙咧嘴地看着她,不安地绞着手指头,在他爹凌厉的眼神威胁下,糯懦地说道:“臣、臣无礼冒犯帝姬,还望帝姬恕罪。”说完,还极认真地在赵瑗怀里做了个揖。

    赵瑗说了声无妨,紧接着上下打量了岳飞两眼,笑着说道:“鹏举这是高升了么?”

    “承蒙太上皇厚爱,擢了殿前都指挥使。”

    “唔。”赵瑗点点头,又揉了岳云两把,才把他放回他爹脚边继续趴着,盯着岳飞,眼里渐渐透出几分笑意来,“恐怕……不止于此罢?”

    赵佶的性格她少说也能看出个五六分。一个救了他命的岳飞,一个极度忠君爱国的岳飞,一个时常在他面前痛陈金兵之祸的岳飞……

    “帝姬神算,末将自愧弗如。”岳飞声音忽然低了些,“尚有一个‘汴州团练使’的虚衔。”

    赵瑗心头一跳。

    果然!

    宗泽逝世,必须要有人接替他的位置。

    赵构这边还在辛苦琢磨着人选,那厢赵佶就已经把他的救命恩人给提拔上来了。

    不得不说,这回赵佶热血上脑,实在是上得太妙了!

    这家伙能提拔童贯蔡京,只因为童贯蔡京讨了他的欢心;如今岳飞救了他的命,又一路护送他回汴梁,关键是如此“忠君爱国”……赵佶不提拔他才怪!

    唔,有些时候,官家热血上脑,也是极有好处的。

    “太上皇明日便会驾临燕京城,故命末将先行。太上皇有言,燕云之地,实为我大宋心头之憾恨,无论如何也要拿下燕云全境,故命末将整顿三军之后,不日开拔,西进太行山……”

    疯子,都是疯子!

    赵瑗本以为自己够疯狂的了,没想到赵佶比她还要疯狂!

    没有斥候探路、没有事先勘测、没有召集诸将百般谋划……这样就要西进太行山?好罢,就算岳飞是万里挑一的名将大将,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啊!

    她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然后,她当真就这么做了。

    当天半夜,柔福帝姬出走。

    次日凌晨,种家少郎君连同数十亲卫一同失踪。

    第三日正午,宋军齐齐开拔,奔赴太行山。

    这回掌兵的将军是……岳飞、韩世忠。

 第47章 深山夜

    绵延万里的太行山;将整个燕云十六州;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东西两界。

    如今太行山以东的燕、蓟诸州;已经尽数落入宋军手中。即便有小股残留的金兵、辽兵,也已经不成气候。而太行山以西;则是沟壑纵横的万里高原和大片广袤的崇山峻岭。若要顺利拿下,还得颇费些心思。

    但素来“随心所欲”的赵佶;这两日又随心所欲了一回。

    他竟在宋军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命岳飞、韩世忠挂帅;西进太行山;贸然袭击新、武二州,试图将另外半个燕云十六州;一举拿下。

    赵瑗对他的举动颇为无语;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赵佶一旦冲动起来,时常会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而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比如作为皇帝却沈醉于书画;比如任用童贯执掌三军;又比如将岳飞白身拔擢,贸然西进太行山。

    与其费心去劝说他打消这个念头,不如自己动手拿下新州来得快些。

    所以她果断出走燕京,西进太行。

    深山深处,细雨迷蒙。

    大约是春深日暖的缘故,漫山遍野的草木尽抽了新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气息。狭窄的山道上,两骑矫健的白马一路飞驰,身后远远跟着数十骑枣红大马。枣红大马上一律是黑衣黑甲的种家亲卫,看上去齐整肃穆,在细雨中透着几分凛冽的杀意。

    “帝姬的骑术愈发精进了。”马背上的少年偏过头,冲身边的少女微微笑了一下。

    “还多亏了少郎君调。教有方。”少女亦笑,身体微微低伏着,修长的双腿夹。紧了马腹,在细雨斜织的密林中一路疾驰,竟有隐隐超越少年的趋势。

    少年低低“唔”了一声,同样微微伏下。身子,眼中透着几分慵懒的愉悦,如同一只矫健优美的黑豹,闪电般越过了少女身侧,一路疾驰向西。

    “看来我真是小觑少郎君了——”少女的脆笑声远远回荡在密林之中。

    “唔……”

    突然之间,少年微微皱了一下眉,手中缰绳不自觉的收紧。胯。下战马受惊,高高昂起了头,嘶鸣一声,几乎要将背上的少年甩下去。少年只愣了片刻,便瞬间回过了神,凭借着精湛的骑术,将受惊的战马稳稳控制在手中,身体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了?”少女纵马上前,关切地问道。

    “无妨。”少年直起身子,温和地笑笑,“马儿惊了一下。咱们得快些,若不能在日落之前翻过这座山,恐怕就要同豺狼虎豹一处过夜了。”

    他说得有趣,引得少女不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再抬头看看天色,确实已经不早,少女便又在自己的马背上抽了一鞭子,“驾——”

    少年有意放缓了速度,不紧不慢地跟在少女身后,薄唇紧抿,脸色苍白,鼻尖上沾着大颗大颗的水珠,也不知是冷汗,还是冷雨。

    赵瑗突然从燕京城中消失,其实是早已计划好了的。

    她不愿和赵佶正面冲突,甚至不愿在赵构身边多呆哪怕一天。横竖燕云十六州是要收回来的,岳飞贸然出兵,胜算太小。她打算抢在宋军西出太行山之前,赶到新、武诸州,提前安置好一切。到时候宋军一来,轻轻一推,城墙便可哗啦啦倒下,岂不妙哉。

    千算万算,没算到种沂竟然也跟着她出了燕京。等她发现他的时候,已经距离燕京城百里之遥。这位长于马背的少年将军再次表现出了他的果敢决绝,赵瑗走他便走,赵瑗停他便停。最后没奈何,她只得同他一道上路。

    如今两人已经一路横跨了大半个太行山,用不了三两日,便可一路疾驰入新州。

    听说新州驻守着不少金兵,也驻守着不少辽兵,若是正面对上,当是有趣得很。

    赵瑗一面在心中琢磨着如何收拾新州,一面加快了策马前行的速度。忽然之间,她发现身边的少年不见了踪影。回头一看才发现,少年已经远远落下了十丈来远,脸色苍白得吓人,从肩膀到小腹隐约渗出了一道骇人的红痕,顺着雨水慢慢晕开……

    血!

    赵瑗惊出了一身冷汗,来不及去想种沂什么时候受的伤又是怎么受的伤,强行勒定了马,在狭窄的山道上调转马头,朝种沂一路疾驰而去。

    远远跟在后头的数十骑种家亲卫也隐约感觉到不对劲,快马加鞭赶了上来,紧接着便是数十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少郎君——”

    “……唔。”

    种沂深深皱着眉头,冲亲卫们摆摆手,“……无妨,继续赶路。”

    “赶路!?”赵瑗气急,恨不得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你受伤了!而且是很严重的伤!而且你居然还敢淋雨!你,你,你们几个,去四周找找,有没有什么山洞、大石,或是勉强可以栖身的地方,天就要黑了。”

    她随口吩咐了几个侍卫,眼中满是惶急。

    “天就要黑了。”种沂用力按着伤口,深深望了赵瑗一眼,“所以,帝姬更不能耽搁,快些出太行山才是正理。只要到了新州,臣便可以寻些伤药敷着,当无大碍。”

    种家亲卫们为难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胯。下枣红马偶尔发出几声高亢的嘶鸣,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挪动半步。

    “你们没听到么——”赵瑗骤然拔高了声调,策马上前两步,颤抖的指尖抚上了他衣袍上晕开的红痕,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没听到么?快去!”

    她揪着种沂的胳膊抓过他的肩,在他耳边低声威胁道,“再敢逞能,本帝姬就当场剥。光了你!”

    这番威胁果然有效,种沂闻言身。体一僵,耳根渐渐红透。

    赵瑗很满意自己的威慑力,然后无视了周围的低笑声和口哨声。没过多久,便有一位黑甲侍卫匆匆来报,说是寻到了一处勉强可栖身避雨的山洞,询问赵瑗是否将他家少郎君带过去。

    赵瑗几乎想也不想,便点头同意了。

    山洞很小,只能勉强容纳三两个人。

    种家亲卫们自动自觉地给自家少郎君和帝姬留出了空间,还费心去找了一摞厚厚的干草。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在雨中寻到这些干草的,总之这些从小在西军摔打出来的侍卫们,有着极其强悍的野外生存能力。赵瑗替种沂解下了斗笠又解下了蓑衣,等到要解腰带时,被种沂一把按住了手:

    “……帝姬不可。”

    他的手修长有力且骨节分明,残留着些许冰凉的血迹。

    赵瑗微微愣了片刻,点点头,起身唤过一个冲她挤眉弄眼的侍卫,命他替他家少郎君清理伤口。这里荒郊野外的没有消毒水也没有酒精,只有侍卫们随身携带的一些烈酒。赵瑗吩咐他们将刀刃烧红又将烈酒烫滚,替种沂的伤口消毒。山洞里渐渐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压抑且痛苦。

    这么长、这么深的伤口,浇上滚酒,一定痛得不行。

    赵瑗一动不动地站在细雨中,背对着山洞,脑中不知乱七八糟地在想些什么。她不止一次地感觉到,自从碰上种沂,自己就好像有什么地方坏掉了。

    “帝姬。”

    一位黑衣黑甲的侍卫来到她身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少郎君的伤,是在蓟州……”

    “……唔。”

    山洞里头忽然传出了种沂沙哑的声音,“下去,过后我会亲自同帝姬说的。”

    侍卫讪讪地说了声是,却并未离去,而是用脚在湿地上划拉了一行字:

    少郎君孤身深入金营不下百次,身上新伤旧伤,绝不止这一处,还望帝姬垂怜才是。

    他迅速地写完这一行字,又迅速用军。靴擦去,冲赵瑗一揖,躬身推开。赵瑗望着脚边那处被擦过的痕迹,眼中微微刺痛起来。

    【我来替你,决胜千里之外。】

    少年低哑的声音犹在耳旁,透着细雨的湿意,令她整个人都如坠冰窖。决胜千里……她盯着脚边湿润的泥土,透过眼前朦胧的水泽,隐约看见了一行清晰的字:少郎君孤身深入金营不下百次,身上新伤旧伤,绝不止这一处,还望帝姬垂怜才是。

    连这些平日里粗糙的关陕汉子,也已经忍不住心疼起他们家少郎君了。

    她呢?……她……

    “……唔。”

    山洞里头又传出了一声压抑的呻。吟,极其细微,似乎声音的主人并不愿让旁人知晓自己的痛楚。但就是这些断断续续的压抑不住的声音,如同这细细的雨、细细的丝线,将她紧紧缠绕了起来,缠得她挣脱不得,几近窒息。

    这个,笨蛋。

    赵瑗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眼睛,这才注意到,手背上残留了大片暗红的血迹。这些血迹,与她莹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分外触目惊心。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背,看着身边的雨帘一点点冲刷掉这些痕迹,湿透了身上的蓑衣也湿透了斗笠,从肌肤直冷到了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忘记了身边细雨连绵也忘记了远方日落西山。等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山洞中隐约透出一点朦胧的火光,还有烤肉的香气,才恍然惊觉,天色已经黑透了。

    “去请帝姬进来。”山洞里头传出了种沂疲惫且略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

    赵瑗裹了裹湿透的蓑衣,起身进了山洞里。里头已是一片狼藉。沾血的里衣随意地堆在种沂身边,洞口处燃烧着明亮的篝火,还洒落着几个铁质的酒壶。先前挑开伤口腐肉的尖刀就横在种沂脚边,利刃上的血痕触目惊心。饶是赵瑗素来大胆,也忍不住感觉到一阵锥心的疼。

    她走到种沂身前,双膝并拢,斜斜坐下。

    种沂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冲她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侍卫们取来了烤肉递给二人,赵瑗接过,轻轻说了声谢谢,却并没有什么胃口。她问侍卫取来了一把干净的小刀,细心将烤肉削成了薄片,一片片喂到了种沂口中。

    起初种沂很是别扭地挣扎了几下,等赵瑗沉默地剜了他一眼,便乖乖地倚着干草堆不动了,只静静地看着赵瑗,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渐渐透出几分愉悦的笑意来。

    “帝姬今日屈尊降贵,臣着实过意不去……”

    “闭嘴。”

    “……”种沂果然乖乖闭嘴了。他静静地看了赵瑗片刻,忽然说道,“帝姬不必觉得难过或是……为难。臣自幼征战沙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没有百处也有七八十处。若是一一细数了,恐怕上千处也是有可能的。唔,这回不过淋了场雨,却惹得旧伤复发,耽搁了帝姬行程,臣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赵瑗眼中忽然有些涩涩的,心中也沉甸甸的颇不是滋味。她轻轻搁下了刀片和烤肉,看着种沂的眼睛,低声问道:“你一贯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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