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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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存-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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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本很快便上手了,宝生织音看着逐渐烤红的材料,主动地去拿了一个磨具放在了坂本的面前,而坂本却因为没有拿稳手上的东西,嘭地一下砸在了地上,胳膊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见到如此的情景,土御门莲赶紧过来,将坂本拉到一旁做些伤口处理的工作。
宝生织音看着落在了地上的可怜的毛坯料,因为高温尚未消退而泛着通透的橙红,接连因为接触到了地面而缓慢散却。
这场意外的骚动引起的注目很快就被各自手上的新奇玩意复又吸引走,宝生织音这下彻底地落单,蹲在地上看着斑驳的磨具发起了呆。
不期然的一双手出现在了宝生织音的眼前。宝生织音是认得这双手的——苍白的颜色和鲜明可见的漂亮骨节,就是这双手拉着她在雨夜奔跑,接住她从墙垣跳下的身躯,那个人会对她朗朗温柔地说“你笑了”。
宝生织音不敢抬头,仅仅是不去看那只在光芒下漂亮得打紧的手,就快要将她身上所储备的勇气给消耗殆尽。
“仁王同学,你的队友可是在等你哦。”宝生织音听到土御门莲如此说,接着面前的那人就不发一语地走开了。
宝生织音面前的手换成了土御门莲的,宝生摇摇头,依旧没有握住,而是自己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绷着一张脸沿着原路走了出去。
视线中的光芒渐而变盛,通天的日光照在宝生的身上,于是她停了下来。
疏浅日光代替了濛濛雨夜,就像某种热传递一般,寒冷最终消失在了某个角落。
*
做完玻璃杯之后,大家都沾沾自喜地捧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乐呵呵地回到了大巴上。这是修学旅行的最后了。
宝生织音身旁的坂本已经失去了一开始的活力,冷淡着一张脸,眉头轻蹙,仿佛有千千万的睡意凝聚其间,不久她就沉沉睡去。
透过坂本的那个位置,宝生织音能看到木下和她心心念念的桃井鸢坐在了一起。木下显然也是困倦不堪的,她朝着玻璃窗的那个方向,额头时不时地撞到玻璃上却毫无悔改,下一次依旧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一旁的桃井鸢看了木下一眼,然后把木下的头拨到了朝向自己这边。
看来木下持续的付出终于还是获得了桃井鸢的友谊,也许只是桃井鸢不善于表达吧。
如果、如果世上所有的付出都能收获回报那该有多好?
宝生织音轻叹一声,撑着脑袋闭上了眼睛,一如她来时的模样。
*
回到「长存」,宝生织音随意地将拉杆箱放置一旁,准备锁门时毫无征兆地看见了在街拐角的青井红。青井红对着宝生悄然一笑,便快步地隐进了一条巷子里,身后洋洋洒洒的亮蓝色发丝宛如潮起潮落的海。
宝生织音虽是诧异至极,却还是没能抵得住这个所导致的骚动的好奇心。她把「长存」的门利索地关上,一路循着青井红便走了去。
——如果她能提前知道这件事所引发的一系列事情的话,她也许就不会如此草率地扔下一切跟着她走了。
——可是现在的她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VOL。31 千秋与万象(一)

'9月25日''时间是水,潺潺流动;命运是雾,茫茫消弭。'
据说人一步能跨出六十厘米,一分钟能够走满一百一十步。
时间与路程成正比。那么二十分钟呢?
宝生织音追着青井红走了有二十分钟,甚至都走进了宝生织音自打搬入「长存」就从未探索过的廊间小径。即使是青天白日,这里也由于周围的墙楼高耸而阴郁一片。阳光好像被隔绝在外。
独自一人走了许久,身旁的回声都变成了空寂的脚步声,宝生织音开始发虚。她竟然什么也不了解就跟着青井红来了!
宝生织音紧紧眉眼,警惕起周围的一草一木,生怕一不小心落入了青井红的什么陷阱。
又走了一段时间,宝生织音才惊觉,这条走廊仿佛是没有尽头的一般,无法走完。宝生织音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即刻停下了脚步,摸着一旁的墙壁开始深思。
阳菜曾经教过她要耐心及细心地感知灵力,因为真正的阴阳师所凝结的结界的缝隙都是微不可见,需要集中精力才有可能发现其中稍不留心的一处破绽。
犯错误容易,找错误难。
宝生织音下一秒就闭上了眼,耳朵捕捉的音域广阔了几个层度,灵力测知也灵敏了许多。
紧接着,她猝不及防地被拉入了一处不知名的结界中,宝生织音都感觉到灵力的粒子擦过她皮肤引起的生疼感觉。
而紧握着宝生织音手腕的那手,手心滚烫,汗水津津,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激动的。踉跄着直到全身都安全进入了结界之后,宝生织音才敢睁开双眼。
果不其然,拉住她的是方才宝生找了很久都没能寻见的青井红。青井红的脸上是少见的着急表情,饶是见惯了她,逐渐相知的宝生织音都为此颇为错愕。
察觉到自己的表情异于寻常的激动之后,青井红立即正了正色,旋即松开了手掌,神情迅速复原成为常见的模样,依旧是高踞清冷地对宝生织音道:“和我去救阳菜吧。”
她的话多是命令式的口吻,可话中的内容却是可怜巴巴的祈求。
宝生织音在电光火石之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青井红所使用的动词,这让宝生织音疑惑不已。她紧蹙起眉间,语气是丝毫不敢确定的徘徊不定,“救?”
饶是宝生织音也清楚记得,土御门莲说,渡边阳菜是回自己的家了。但是这又哪里需要“救”呢?毕竟「家」这个字的定义都是温暖至极的。
对面的青井红瞧见了宝生织音所反应出来的表情,心下了然地轻嗤一声,“你还不知道吧。”她目光灼烈得宛若艳阳高照天的光芒,就快要就地燃烧起来,“阳菜离开的真正理由。”
青井红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一般,汹涌地回荡在宝生织音的胸腔之中。
“真正……理由?”
宝生织音不由地握紧双手,她的感觉告诉她这不妙。
“阳菜是被你父亲——也就是土御门莲,给逼走的。”青井红脸上嘲讽的表情生动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来狠狠地剐上那人几刀,然后她把手轻巧地搭在她亲手建起的那个结界上,“这个结界也是为了防止你父亲见到而特别铸造的。”
“你的父亲是头在你面前沉睡的猛兽。”
最后她的眼神明亮锋利,宝生织音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整个后背都贴在了青井红筑起的结界之上,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瞬息蔓延开来。
静默的气氛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后,宝生织音似喃喃道,“我不信。”宝生织音同样将凛直的目光放在青井红的身上,她慢慢直起身子。
听闻此回话的青井红倒也没有多大表情波澜,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有她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宝生织音,目光毫无着落的地方,呼吸微重,“假使你改变了主意的话,我会给你真相。”
宝生织音郑重接过,攒紧在了手里,毫无留恋地走出了这一方被青井红划出的结界。她似乎知道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曾知晓。
只是她头一次觉得,真相是如此珍贵,是如此隐藏深邃在茫茫的迷雾之中。
*
出了青井红所铸造的结界之后,宝生织音顿时感觉清爽了许多,不止是有流动的清凉空气,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上的解脱。可是解脱之后却又是漫无边际的沉甸甸的忧虑。
忧虑阳菜如今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忧虑土御门莲是否真的是人前人后各不相同?
重新走回「长存」附近熟悉的街道,已是华灯初上之时了。黑影绰绰的夜晚,宝生织音敛着眼眸,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着,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抬头看向前方,一个黑影正好落入她的眼中。
宝生织音知道,那是等待她归家的土御门莲。
越发走近了,那个黑影才逐渐清晰起来。宝生织音一下子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索性土御门莲也没有问话,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温暖如同被暖阳一样逐渐包裹住宝生织音的心脏。
这种失而复得的美好,真的要由她来亲手打破吗?
宝生织音低垂着眼,嘴角却也压不下逐渐升起的弧度。然后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眼光一亮,笑容拉扯得更大,“开饭吗?”
手还停留在蓬松发顶的土御门莲微微愣神,看着宝生织音慢慢走向餐桌的背影,目光寥寥地望向门外不远处的一片暗色。流光闪过蓝色的瞳孔,土御门莲面无表情地关上了大门,语气却是格外的欢喜,“当然~”
不可置否,土御门莲倾尽了心思来讨好宝生织音,桌子上的菜甚至都没有一天有宝生织音能挑剔几句的。
他在努力当好一个父亲的职责。
宝生织音这么想,鼻头不经一酸。她又夹了点菜在饭里,状若寻常道:“阳菜走的时候有留下什么口讯吗?好像有点想她呢。”宝生织音放下碗筷,眉眼之间都是无可猜忌的浓重怀念。
“没有哦。她,什么,都没有说。”土御门莲一副悲戚的模样,“织音你不要我了吗?我可是你的班导哦!”
宝生织音听到这话,不由地用手遮住嘴,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只要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此刻的她,目光依然紧盯着土御门莲,眼中没有半点笑意。
她在打量眼前的土御门莲。
——究竟谁更重要呢?
土御门莲还看着笑得不可自知的宝生织音,也跟着渲染成一片欢乐的氛围笑了起来。霎时间,室内洋溢着一种合家欢乐的喜悦。
——是相识已久的老师即朋友,还是刚刚相认的可谓是失而复得的父亲?
吃过饭后,宝生织音捏着手机很久,坐在柔软的床榻一方,不语沉思。
哪个人更需要你的信任?
宝生织音一直在如此问自己。
房内没有开灯,窗外透进来的昏黄灯光映照在房内,像是铺展开了一块未来得及收回去的夕阳,更有的打在宝生织音的侧脸上,暖色侵袭,宝生纤长的睫毛泛着莹莹的光芒舒展。
抿了抿嘴,宝生织音攥着手中的手机,似是有了定夺,目光如炬。
*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
时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七,土御门莲如同往常地敲开了「长存」的大门,室内却是一片死寂。手中拎着的便当的热度在此刻都更有生命力一些。
土御门莲将便当随意地放置在桌子上,缓步向上走动。陈旧的木质楼梯发出吱呀声,令人想到指甲划在黑板上发出的尖锐刺耳之声。土御门莲不禁皱起眉,加快了脚步。
之后土御门莲敲着宝生织音的门,里面却毫无动静,他当下心中一慌,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是股少女沐浴后的馨香。土御门莲看着像只毛毛虫一样紧紧蜷缩在床的宝生织音,滑出了一个无奈的笑,“起来啦,大懒虫。”
土御门莲走近宝生织音,朝她的额头上一弹。过高的温度让土御门莲愣神了片刻,随后他就用手背试了试宝生额上的温度。
滚烫的吓人。
宝生织音也似乎因为土御门莲的一系列并不轻柔的动作而辗转渐醒,迷糊中的她嘤咛了两声,难受得没能睁开眼睛,声音沙哑道:“能不能帮我请个假呢。”她将被子裹得更紧些,“我觉得我发烧了……”
最后话语的尾音都模糊不清,消失在空气里。土御门莲叹了口气,赶忙下去烧热了水,翻箱倒柜找到了退烧的药,细心地放在宝生织音的床头柜上,轻悄悄地阖上门走了去。
毕竟上班的时间到了。
土御门莲只觉得满脑子都是担心,想象着无助的生着病的宝生织音就觉得心都要融化了。于是他伸出手打了个响指,果不其然,迎接他的是红叶毫不留情的一记踹击……目的地是臀部。
“刚和人打赌打赢了,这下什么都没有了。”红叶揉乱了自己的一头发,面露不善,“啧,宝生就交给我了,不过你要给我赔偿。”
作为求人办事的土御门莲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面带微笑地直说好好好,内心OS却截然不同,声声怨念荡漾其间。
——你丫不是我的式神么QAQ
总而言之,红叶压在土御门莲之上这件事也算是人尽皆知的了。
到了学校刚好压上早读的时间,进了班级点名的土御门莲自然而然地掠过了宝生织音。坐在她前面的仁王雅治微微挑眉,回头看了眼空无一物的课桌椅,眼中波澜不定地酝酿起许多情绪,可当他回转过头时,脸上又是一片漫不经心,玩弄着自己的辫子显得不亦乐乎。
*
而此时此刻应该在床上养病的宝生织音,目光清明地从床上坐起,不紧不慢地开始梳洗起来。虽然脑袋中昏昏沉沉,如同被人用板砖敲昏了之后清醒过来一般难受。
宝生织音特地用冷水多冲了几遍面若桃红的脸颊,凉意多多少少冲刷走了昏沉的热度,让她的脑子能良好地运转起来。
接着她换上了一套轻便的衣服,抓着手机点开了邮箱,果不其然里面躺着一封邮件。
「From:青井红
已到。」
她退出看这封邮件的界面,收件箱里洋洋洒洒的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邮件,时间则是只有昨天及今天的。宝生织音的眼中是难以言喻的表情。
那大概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死寂。

VOL。32 千秋与万象(二)

'9月26日''拨云见日的浓重秋日,细碎的仿佛转瞬即逝的,我的,亲爱的你。'
「From:青井红
谢谢你的相信。
你愿意明天出来和我踩个点吗?」
「Re:青井红
当然。
不过明天学校该怎么办?」
「From:青井红
首先你要回避土御门莲,装病逃课一天大概是最快速有效的了。至于怎么生病,就看看你能做到哪儿吧。
但是土御门莲去上班了,他也会派遣自己的式神来监控你。
也就是说,我们要躲的,还有红叶。
红叶的话,我可以拖延他几个小时的时间。到时候被发现了,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所以我们还要精确地计算好时间。」
「Re:青井红
我想淋冷水是个不错的选择吧【笑
如果他能够理解我就好了,也不至于沦落到要躲避他这么狼狈。」
「From:青井红
我只能说,土御门莲讨厌渡边阳菜。
具体原因我不方便多说,你们之间不是有约定的吗?(是的,我都知道。)说不定能够让他到时候向你坦白。
他的的确确是真的爱你的。
明早7点一刻见。」
「Re:青井红
我想知道你的真相。
这点你可以做到吗?」
「您目前没有任何新邮件」
*
洗了一个晚上的冷水澡,宝生织音只觉得脚下的路都是软绵绵的物体没有实感,身体摇摇晃晃随时都能跌倒的模样,这让等在门口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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