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柳湘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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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柳湘莲-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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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军旅之内禁传递消息,柳湘莲依旧是一月一次叫人递口信给裘良,再由妥当人来柳宅传与黛玉知道。

不过寥寥“平安”二字,却足显情意深重。

一心换一心,黛玉虽不能叫柳湘莲知道家中之事,却也不愿做那言而无信之人。

思前想后,黛玉终是吩咐了梨仙去贾家一探究竟,等得着了准信儿,又请了刘婶进来说话,缓缓透了点儿自己的难处。

刘婶不愧是管家理事多年的老人,一听便摸清了黛玉的意思,当即就有了主意。

说是他们家大小子所居院落旁一户人家的女眷十几年都是靠给城中几家衣裳铺子做活计补贴家里,恰好有家铺子活多缺人手,掌柜的正四处寻人,酬劳很是不少。

顾着黛玉的脸面,刘婶话说得极含糊,只说若是哪家太太小姐闲着闷得慌,做做也是个玩意。

可这世上哪家太太小姐会做绣工赚银钱的?

黛玉知其意,晓得刘婶是给贾家台阶,也是给自个儿台阶,笑笑便揭过去了。

等梨仙送了刘婶回家,得着了铺子的名号并掌柜的的名讳,方着人送去了贾家。

又等了两日,梨仙回说贾家的宝二奶奶自那家铺子接了一堆活计回家做,黛玉方屏退几个丫鬟,一人到贾母房里细细说了。

贾母这才搂着黛玉放声哭了,也不知是哭贾家之败、子孙不孝,亦或是哭她自己的命。

祖孙两人揽着对泣了半晌,贾母又合掌谢过了满天神佛,这事儿便也就了了。

之后又过了不足一月,便是新春。

因着柳湘莲这一家之主受职远在东南海疆,柳家这个年节也没好生过,不过梨仙领着小厮们放了几挂鞭炮,贴了年画福字,又为着给柳湘莲积功德赏了下人们双份月钱几斤猪肉,便罢了。

虽有裘姨妈家、神威将军府等几家送了帖子,黛玉却只在年前去拜见了裘姨妈等几位长辈,余者一概推了,只遣人送了年礼过去,——柳湘莲现已娶妻成家,自不能再依着往年的旧例,是以家家均较往年加厚三分。

并非黛玉做姑娘时的小性子发作,她实是为了还在佛祖面前许下的愿。

自从柳湘莲随军离家,黛玉便觉心神不宁。

虽说运送粮草不比亲上战场,既不用拼死杀敌也不用忧虑刀剑流矢,可此去万里之遥,总有那穷乡僻壤化外之地,便是有兵丁护送,也需得万分小心。

故而随贾母念了几日佛经,黛玉便许愿求佛祖保佑柳湘莲此行平安,不负皇命,她愿跪足四十七日,以偿此愿。

年前年后几日,黛玉便是在小佛堂里过的。

裘姨妈一家并柳湘莲几家至交得知黛玉此举,均是称赞不已,全无怪罪之意。

等跪足了四十七日佛经,黛玉的生辰花朝节也是转眼就到。

黛玉本不欲大办,奈何贾母看她消瘦的厉害,恐她心中积了郁气旧疾发作,百般相劝,又有几个丫头频频敲边鼓,到了二月二这日早上,黛玉到底换上了针线上人日夜赶制出的大红掐金边儿万福不到头彩绣百花袄裙,受了丫头们的磕头拜寿礼,吃了银丝长寿面。

第二十一回

庆生辰忆往事是夜辗转反侧,递土仪显心思正是鸿雁传情

黛玉吃过寿面,这祝寿的礼才算毕了。

依着常理,此时便该有一班小戏上台,热热闹闹唱些喜庆戏文,可黛玉任众人如何说,都一句“大爷远行,很不该这般”堵了回去,故而小丫头们将将咽下黛玉赏得寿面,便围在黛玉并贾母身边玩笑。

“依我说,咱们奶奶的模样那是顶顶好的,今儿个随手那么一打扮,就跟画上的仙女似的。”

“呸,个笨嘴拙舌的小蹄子,平日里净偷嘴吃,倒连句好话儿也不会说,可见往日吃得糖多,心窍也粘住了!”

“执夏姐姐说的很是!簪春可不是笨嘴拙舌。大奶奶怎么就跟画上的仙女似的,明明那仙女不如大奶奶俊俏。”

一早上不曾得闲,又被丫头们哄着多吃了几口面,黛玉不免有些疲乏,便懒怠开口,只倦倦倚在贾母身边看丫头们玩笑,此时见她们说起自己也不恼,含笑看簪春被执夏笄秋两个逗得羞红了脸。

话虽粗俗了些,到底是丫头们的心意,她既也乐和了,再细究才真正没意思。

可再听下去,连一贯话少的挽冬都被执夏拉着一道玩闹,却依旧不见紫鹃开口,黛玉方觉出了不对。

春夏秋冬四个丫头皆是柳家的家生子,几辈子的交情,彼此间情份自是比后来的紫鹃深厚的多,黛玉早已知晓,也知此事非人力所能为,从不曾为此呵斥过哪一个。

可今天这样的日子,她们四个竟也连话儿都不与紫鹃说,这便不对了。

脸色立时便淡了下来,黛玉只推说身子乏,唤挽冬到针线上再多赏绣娘们一人两个花开富贵荷包,叫执夏到二门上传话给梨仙,簪春笄秋一个去厨房催燕窝,一个去谢管家娘子们的礼,三言两语,便将四人统统支使了出去。

四人一去,黛玉便叫紫鹃在杌子上坐着回话。

“这是怎么了?往日家中,人人皆知你是个好的,怎地到了这儿,你竟不能与小丫头们好生相处?可是怨我不曾早些赎你回来?”

黛玉得紫鹃近身伺候多年,情谊深厚。

那时贾府突遭大难,黛玉自身尚且蒙柳湘莲相助方逃离囚笼,未能早日将紫鹃带离苦海,至今每每忆起仍觉愧疚难当。

可初时贾府下人尚羁押在一处,黛玉无计可施,归贾家后不曾听人提及发卖贾家奴婢一事,又错过了赎买紫鹃之机,等托挽冬——当日还换做冬儿,恳请柳湘莲代为留心之时,紫鹃早已叫人买走。

纵没离了都城,一个罪家女婢的下落也是泥牛入海无消息,也不知柳湘莲耗费了多少工夫,才终是托裘良从缮国公家城外的庄子上买回了紫鹃。

再迟一步,紫鹃便要与那庄头克死了三个媳妇的二儿子成亲了。

也正因着这满腔的愧疚之情,黛玉寻回紫鹃后便极少支使她做活,连代黛玉陪伴贾母的差事还是紫鹃自个儿苦求来。

是以今日黛玉一瞧出了端倪,便支开了其他四人,只单问紫鹃一个。

话一问完,主仆二人俱忍不住落了泪珠儿,连在旁倚着团枕的贾母也叫她们勾起了心思,面露哀色。

“姑娘……大奶奶,我绝无此念。大奶奶还能念着我,是我的福分!”

紫鹃一时忘情,不觉便叫出了黛玉未出阁时的称谓,忙改了,泪珠儿却落得更狠了。

“我只是……总念着园子里的姐妹。挽冬执夏她们俱是好的,也并没有挤兑我的意思,可每每听她们玩笑间提起一道伴着长大的琐事,我便止不住想老太太房里的鸳鸯,琏二奶奶房里的平儿,宝二爷那儿的晴雯麝月……十几个姊妹,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只我一个,陪在大奶奶身边,还能伺候着老太太。”

说到最后,紫鹃已是止不住悲声,抽噎着哭了起来。

昔年似锦繁花,尽付断壁残桓、零落成泥。

恨无常,伤别离,皆是入骨哀思。

也不知多少眼泪滚落面颊,黛玉将浸透了的帕子攥了又攥,方哽咽着开口欲言。

没成想老泪纵横的贾母却先她一步开了口,厉声喝斥了紫鹃。

“偏你弄鬼!玉儿大好的日子你偏招她!着实是个耍滑的!还不下去!”

不独紫鹃,黛玉也不免有些怔愣,正欲软言哄贾母开怀,便听得挽冬在门外通传,说是管家娘子们来给大奶奶贺寿。

黛玉此刻双目红肿,如何见得管家娘子们?可不见亦是打了她们的脸面。

不得已,黛玉只得烦请贾母先与几位管家娘子们闲话片刻,自己则立时起身叫紫鹃陪着去内室重新梳妆了再换件衣裳,方回外间受礼,只说吃茶时污了衣裳,才搪塞过去。

折腾了这一回,黛玉并贾母玩乐的心思俱都淡了。

贾母知黛玉孝顺,便先道了乏,黛玉自也告罪回房歇息。

挽冬几个虽心下生疑,然黛玉一饮一食皆与平常一般无二,不过是用过晚膳不久便吩咐铺床,休息的比以往早些罢了,便依黛玉吩咐退下了。

待丫鬟们退了个干净,黛玉方以被蒙面,失声恸哭。

犹记那年大观园群芳宴乐,她素服执杯入席,听探春笑言家中无人二月生,袭人巧答一句林姑娘。

今朝生辰,她已嫁做柳家妇,遍身彩绣辉煌,端坐上首,人人皆称一声大奶奶。

可叹她纵知昔年言谈笑语间种种机锋,仍甘愿装聋作哑,不过,求个姊妹和睦。

终究求而不得。

宝玉无缘,姊妹情薄,真真叫人心也灰,意也懒。

越发止不住涟涟泪水,黛玉只觉这一夜好似无穷无尽,再盼不到尽头。

谁知将将半夜,屋外便有人低低说话,听着似是挽冬执夏两个。

“挽冬?执夏?可有什么要紧事?”

清了清喉咙,黛玉匆匆拿帕子抹了泪便披了件衣裳起身,掀起帘幔扬声问道。

因着柳湘莲不喜丫鬟们伺候,加之他自己睡在外间,是以他们夫妇二人屋内并无上夜的丫头,四个丫鬟每日轮着在东西两个耳房里歇息,便算是守夜了。

今夜恰轮着挽冬并执夏两个。

执夏也便罢了,挽冬这些日子愈加稳重,无事定不会这般蝎蝎螫螫的,故而黛玉一听着挽冬的声音就连忙起身相问。

“回大奶奶,是簪春过来替茂林传话,说是大爷贺大奶奶生辰的礼到了,想送过来,可瞧着大奶奶歇息了,我们几个拿不出主意,多说了几句,扰了大奶奶。”

说话间,挽冬便与执夏簪春一道进了屋,跪在门边磕头请罪。

“奴婢们知错了。”

烛光极暗,黛玉好容易才瞧出胡乱披了件葱绿棉袄穿着水红中衣的是执夏,散着辫子的是挽冬,衣衫头发最齐整的便是簪春,仿佛还翘着一缕头发。

真真是慌脚鸡一般。

倒也算是那慌脚鸡似巴巴往回送东西的柳大爷的好丫鬟。

禁不住抿嘴儿一乐,黛玉一叠声叫三人快些起来,让挽冬执夏两个好生歇息,又吩咐簪春去将东西取来。

挽冬执夏两个起得匆忙,已是在院子里冻了个通透,闻言自是喜不自禁,忙谢了黛玉体恤之恩回屋收拾,簪春听着黛玉语带笑意,晓得今夜定是有赏无罚,也乐呵呵去了。

不过少顷,理过衣衫的挽冬执夏一个捧烛台一个打帘子,让进了抱着木匣儿的簪春。

“大爷贺大奶奶芳辰。”

簪春笑嘻嘻在床边跪了,两手举过头顶,将木匣子奉给黛玉。

“替我谢他。”

缓缓接过匣子,黛玉虽知柳湘莲远在万里,依旧轻声道谢。

素手一勾、一回、一提,便开了匣盖。

一时黛玉眼中只余一匣相思红豆,映着烛光点点斑斑。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拮,此物最相思。

随手拾起一粒,唯见玉字深入骨。

正是相思绵千里,一字解情深。

第二十二回

闻战事黛玉思难掩,急归家湘莲情初试

轻掂一粒红豆入掌心,黛玉心头骤起百样情思,怎奈那人远在万里之遥,纵有万语千言,也只得敛在心底。

“这大半夜的,辛苦你们了。明儿个去账上,就说我的吩咐,每人两吊钱一身春衣。也不知回来报信儿的是杏奴还是修竹?”

黛玉心思细腻,此刻强压下诸多小女儿心思履管家之职,自然觉察出了反常之处。

随柳湘莲出门子的明明是杏奴修竹两人,怎地反倒是茂林叫簪春传话?

“回大奶奶,是杏奴。”

簪春一愣,回话时圆圆的杏眼眨个不停,明眼人一瞧便知这丫头藏了心事。

“既如此,另赏杏奴修竹一人十两银子,修竹那份便由他娘老子收着。”

黛玉也不点破,额外厚赏了跟柳湘莲出门的两个小厮,幽幽盯着烛火瞧了半晌,终是抬手叫三个丫头下去了。

——再心急,也断断没有当家奶奶半夜三更叫小厮到内宅问话的道理。

只叹黛玉心中虽不比先前满腔忧愁怅然,到底是夜不能寐,直将满满一匣相思豆一粒粒数出,又拿帕子尽数包了搁在枕旁,方盼着了鸡唱天明,丫头们捧着各色物件进来服侍她起身。

更衣梳洗,进食用药,折腾了足有半早上,黛玉又耐着性子听管家娘子们回了内宅的大小事务,才隔着屏风见了早早便候在外面小厮杏奴。

杏奴如何给黛玉行礼,黛玉又如何赞他忠肯勤勉不再赘述,只说杏奴一一老实回了黛玉问话后,又将柳湘莲临别时交代他的话儿细细说给黛玉听了。

“大爷这些日子只怕奶奶熬坏了身子,日夜惦念,偏平日里劳姨奶奶家带话不得说些贴心话儿,大爷还请大奶奶勿怪。大爷说了,虽没能赶上奶奶的生辰,不出下月,必能返家的,请大奶奶宽心。”

黛玉初时心内尚盘算着叫针线上日夜赶制春衫,好叫杏奴捎与柳湘莲,听得这一句,登时愣了。

“你且细说,大爷当真要回来了?”

既惊且喜,黛玉连手里的茶溅湿了襦裙都没觉着,任裙面儿上一簇粉嫩娇俏的迎春渍染的缭乱斑驳。

“小的不敢欺瞒奶奶,大爷这回恰是有惊无险。年前大爷与督运使还没到大军扎营的地儿,南安王爷就叫人掳去了,前些日子大家伙儿都等着圣上的旨意呢。如今得了明旨,晓得诸事无碍,大爷才敢让小的说与奶奶知道。”

对着屏风后的人影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杏奴忙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了,连口气也顾不得换,生怕之前的凶险惊着了黛玉。

杏奴陪伴他家大爷多年,自是晓得大奶奶是大爷的心头宝,倘若被自个儿吓出个好歹,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纵有那句“有惊无险”垫底儿,南安王被俘、柳湘莲亦待罪一事仍是惊得黛玉俏脸煞白,待听得当今并未迁怒于柳湘莲,才慢慢平复下来。

当即又赏了杏奴并修竹一人一对寓意平安顺遂的翡翠平安扣压惊,另命笄秋扶她去佛前上香诵经。

这一诵,便是足足二十二日。

若依着黛玉的心思,这经必要连诵四十九日方好。

怎奈第二十三日晌午,便有一人直愣愣闯了进来,扰了佛堂清净。

冠歪带斜、风尘仆仆,却又笑得见牙不见眼,正是离家近半载的柳湘莲。

“玉儿。”

黑甲红衣的柳湘莲怀抱红缨铁盔直身立在门内,一身自沙场带回的肃杀血腥气息仿若将午后暖阳也尽遮蔽在屋外,偏这一声轻唤不知揉了多少情思在其间,绵绵密密刻入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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