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自然地接过李云弟弟递过来的香，双手不自然地颤抖，将象点燃之后插进了面前那装满小米的饭碗里。
但，不知是碗太浅，还是苏简不会插香，她刚一松手，那香就往旁边倒去。她尴尬地伸出手想去扶住香，却不经意瞥见了遗像中李云的脸。
转眼间，遗像的人，竟然变成了之前自己所见到的那个有着大大眼睛、尖尖下巴的诡异女孩的容貌！
此刻，她正被封在相框的那层玻璃后面，恶狠狠地瞪着苏简！突然，她眼角微微抽动，好似要从相纸里面冲出来一样，空洞的声音透过相框玻璃，直接刺进苏简的耳膜：“还给我……！”
苏简吓得一松手，三炷香随即倒在了桌面上。
“是不是烫到手了？”程斯诺赶忙上前询问。
“没事、我……”还没等苏简说完，李云的弟弟便走过来，将香重新插进饭碗里。这回，这香仿佛见了主人一般，乖乖地一下子就直挺挺地立在了那里。
之后，他用一种及其深邃的眼神看了苏简一眼，出了屋子。这一眼，让人琢磨不透、有种说不出的忧心忡忡。
难道……他也看到了什么？苏简定了定神，又瞥向李云的遗像。刚才那惊魂的一幕早已不见。照片中仍是李云生前那眉目清秀的样子。
待到程斯诺、萧潇给李云上完香之后，三个女生便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李云她妈倚靠在门框上，没有说话。大家都想劝劝她，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此情此景，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程斯诺的叔叔给她递了个眼色，之后对李云她妈说：“大嫂，我带几个孩子先回去了，你多注意身体，毕竟还有一家子需要你拉扯呢。”
李云她妈擦了下眼角的泪水，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时，程斯诺从包里掏出个信封，塞到了她的手里。“阿姨，李云姐的事，我们真的很难过。这一千块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这怎么行呢，你们还是学生，怎么能要你们的钱呢？”李云她妈推挡着又将装着钱的信封堵了回来。
程斯诺一个转身，将信封放在了身后的桌子上，说了句：“阿姨我们先走了。”之后便领着苏简和萧潇快步地出了院子。李云她妈拿起信封，准备追上来，却被程斯诺她叔叔拦住了，“大嫂，孩子们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李云她两个弟弟都还小，大哥他身体还这样，家里到处都需要用钱。”
第二十二章 不是她（5）
回去之后，程斯诺她叔叔在外屋洗菜，几个女孩子围坐在西屋讲起话来。苏简告诉了程斯诺和萧潇，李云根本就不是之前自己所见到的那个女孩子。
“这就奇怪了，不是李云，那还会是谁呢？”程斯诺皱着眉头，“我今天本来打算问李云妈妈一些事，可是……”
“看她哭成那样，那种心情，让人怎么好问出口啊。”萧潇将话接了过去。
“是啊，揭人家伤疤一样。咱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倒搭进去一千块钱。”
“哎，小诺，来农村，你身上怎么带那么多现金啊？难不成你早就预感到要送葬礼金？”苏简问道。
“去，晦气、晦气！搞得我跟催命鬼一样。”程斯诺拍了苏简一下，“还不是我老爸，让我给我叔叔意思一下。但当时看到李云家里那样子，我实在是不忍心，只能借花献佛，先做个人情了。”说完，程斯诺将鞋子一甩，躺在炕上，眼睛顺势看着对面堆放着的那些冥币、纸钱。
“对了，”程斯诺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说道葬礼，我倒是有个题，让你们猜猜。正好咱先换换脑子。”
苏简跟萧潇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
“有对双胞胎姐妹，去参加一个她们家一个亲戚的葬礼，在葬礼上她们俩同时看到了一位长相及其英俊的远房亲戚，结果回去之后，这个姐姐就把妹妹给杀死了。请问这是为什么？”程斯诺几乎是一口气把这句话给说完的，因为她发现在她刚说这道题的时候，萧潇就打算说出答案。
“好了，现在你可以回答了。”她指了下萧潇。
“这道题大家都知道，N年前就出现了。据说是一道有关犯罪心理学的高难度问题。就是那个姐姐喜欢上了那个英俊的男人，为了能再次见到他，只能再办一次葬礼，所以，她杀了她的妹妹。”
“嗯，这题我以前也听说过。”苏简说道。“当时他们还说，越是变态的人越容易答出来。”
“那你当时答上来了么？”萧潇问道。
“你觉得呢？”苏简笑了笑。“自这道题之后，他们就总开玩笑说我变态。”
“那你就是答上来了。真厉害！当时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出正确答案。”萧潇又露出她那孩童般可爱的笑容。“小诺，我答对了吧？”
程斯诺微微地一笑，伸出右手的食指，在她们两个的面前晃了晃，说：“No，no，no。错！”
第二十二章 不是她（6）
“错？”苏简跟萧潇都惊愕地问道。
“你们所说的我当然早就听说过。就这点毫无推理的小儿科式人人皆知的答案，也能称为犯罪心理学的高难度？如若这样，我还问你们干嘛？”
“难道这不是真正的答案？”萧潇问道。
“当然不是了！”程斯诺得意地说道。
“那答案是什么？就我这脑子，死掉多少个脑细胞都不够我想的啊。”萧潇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苏简你来试试？”程斯诺挑了挑眉毛看着苏简。
苏简没说话，憋着嘴，眼珠来回转来转去。“别告诉我，源于一次偶然，这对双胞胎中的妹妹跟这个英俊的男人之前就认识，还发生了一夜情。后来在参加葬礼的时候得知原来这个英俊男人竟然是双胞胎姐妹的亲哥哥，在年幼的时候被送给了远房膝下无儿女的亲戚做了养子。妹妹在得知这一切之后，忍受不了自己跟亲哥哥乱伦的事实，便让姐姐杀死了自己。”说完，苏简微笑着看着程斯诺。
听到这答案之后，程斯诺脸上的笑容硬生生地不见了。费力地挤出句话：“苏简，他们果然没说错，你还不是一般的变态！”
接着，三个人都被逗乐了。
笑过之后，苏简问道：“行了，小诺，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答案是什么啊？”
“唉，告诉你们吧。”程斯诺清了清嗓子。“答案就是：这个姐姐就是想杀死妹妹。仅此而已。跟那个什么英俊男人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系。他只不过是赶巧出现了，给人们造成了一种假象，好像提到他就必须要跟他有什么关系一样。”
听完之后，萧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苏简则一直没有说话。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变态，反倒有些升华了？”程斯诺对苏简打趣道。
“升华？我还挥发了了呢。”苏简撅了撅嘴，说：“你说这答案，倒是提醒了我什么。也许李云就是疯了，单纯地迫于压力或者经历室友的接连死亡而疯的。跟其他人没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说，命运安排李云就是那个时间疯，这个时间死。而我姐姐她们的离奇死亡相对于李云来说，只是一个巧合，那么她疯了是因为她发生了别的事情，但发生在她身上的又是什么事呢……”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萧潇茫然地看着她们俩。
程斯诺觉得苏简的话说得不无道理，也在咬着嘴唇琢磨着。
“小诺，既然我们此行来了也没查出什么，不如先回学校吧。”苏简提议道。
程斯诺点了点头，说：“也行。等下我跟我叔叔说一下，咱们吃过午饭就往回走。”
第二十三章 失落而归（1）
吃过午饭之后，程斯诺就跟她叔叔说，打算先回学校去。她叔叔一愣，问道：“怎么这么急着就要走了？是不是在叔叔这儿住得不舒服啊？”
苏简赶忙接过话，说：“不是、不是，叔叔，看您想哪儿去了。我们来这一趟，前前后后已经够麻烦您的了。我们本来打算代表学校来看看李云，可没成想她却出了这样的事。所以……既然这样，我们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儿，就准备先回去了。”
萧潇也在一旁点头。
“是啊，叔。正好我学校社团那边还有排练，早点回去也好。”
程斯诺的叔叔想了想，说：“那也行。待会儿叔给你们送到车站，以后什么时候有空了就随时过来玩儿，反正农村平时也没什么事。”
没过多久，几个女孩子便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准备动身启程。这时，程斯诺的叔叔从院子里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篮筐。
“小诺啊，叔叔这没啥好东西，你们也看到了，除了些死人东西，就这玩意儿能那得出的手了。”原来，她叔叔抱着的是一篮筐的鹅蛋。他一边往袋子里装、一边说道：“鹅蛋很有营养的，这一袋子你们几个拿回学校去吃，另一袋子等小诺你回家带给你爸。”
程斯诺咧着嘴，硬生生地露出个笑容，说：“真是麻烦你了，叔……”之后她慢吞吞地接过袋子，“还有点沉呢哈。叔，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鹅蛋在我们那边都有卖的……”程斯诺她这么说，其实是在犯愁：这么多只鹅蛋，该怎么往回拿呢？
“这孩子，麻烦什么。你们那城里卖的，能和这当地自家养的比么？行了，叔送你们走吧。”
出门的时候，苏简看到，壮壮站在猪圈门口，怀里正抱着个小猪崽，腼腆地冲她们几个笑了笑，挥手告别。
程斯诺见到那小猪崽粉粉的，突然有种想把它抱回寝室的冲动，但看到母猪在一旁那呆呆而又慈祥的目光时，这个念头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刚走到村口，就听到有人从后面叫住了程斯诺的叔叔。他们回头一看，从村子里跑过来的，竟是李云的大弟弟。
“咦，你怎么过来了？”待他跑到跟前儿的时候，程斯诺的叔叔问道。
第二十三章 失落而归（2）
“哦，我刚才……去过你家了。”他说着，看了苏简她们一眼，而后继续说道：“壮儿告诉我你们走了。叔，我问她们点事儿行么？”
还没等程斯诺她叔回答，他便直接走到苏简的面前，说道：“你们一定知道些关于我姐姐的事。”之后他压低了声音，“她疯了这么久，学校那边连问都没问过，怎么会在几年后让你们过来探望？就算是探望也不可能老师不来而只派几个新生来吧？”
苏简没想到她们所打的幌子这么简单就被李云的大弟弟给揭穿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吱吱唔唔地说：“我们也想知道你姐姐为什么疯了……”
“我姐姐疯没疯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李云弟弟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凶。“你们到底还想知道些什么？”
程斯诺的叔叔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程斯诺走了过来，说：“你先别这么冲动。你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很简单，跟你想知道的一样。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姐姐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突然疯掉么？她如果没有疯的话，那么她现在的命运完全会是另外一个样子，至少不会冷冷地躺在另一个世界里。小伙子，把愤怒和冤屈化为理智的探究，真相才会大白于天下。你明白我的意思么？”程斯诺不紧不慢地说着，目光坚定地看着李云的弟弟。
听了程斯诺的话，也不知他明没明白。但是，看样子，他愤怒的情绪有了些平息。他像是要竭力地抑制着什么，之后对她们说：“我姐姐疯了之后，反复在念叨着什么诅咒……她一直很害怕，总说有人要杀她，还说自己会是下一个死掉的。”
“她说没说是谁要杀她？”苏简问道。
李云弟弟摇了摇头，“她说那个人杀死了她的三个室友，接下来就要杀死她了。她整天就只会念叨这么几句话。”
程斯诺看了看表，说道：“老天是公平的。我们也是想查出真相。客车快来了，我们得先走了。”
李云的弟弟没有再说什么，站在村口，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
第二十三章 失落而归（3）
程斯诺的叔叔将她们几个送上客车之后，叮嘱了几句，有些不舍地在车站冲他们挥着手。
程斯诺看到车厢靠后的地方有排连座，于是拽着苏简跟萧萧径直地走了过去。坐下之后，乘务员过来售票，这时她才发现，这辆客车竟是她们昨天来时坐的那辆。因为乘务员那具有明显特征的光头让人记忆尤为深刻。
他好像也认出了她们几个。先是愣了一下，之后眼神一如往常地懒散，没有说什么，收了钱将票据撕给她们之后，转身慵懒地朝车前方走去，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之后将脑袋埋在了靠背中。
穷山僻壤的地方，方圆之内都见不到几个人。
客车晃晃悠悠地在山路中行驶着。
程斯诺看着怀里的一袋子鹅蛋，叹了口气，说道：“这么一堆易碎物品，放哪儿都不行，还就得抱着，好歹也送我点好拿的东西啊。”
“什么东西好拿？”苏简看着她问道。
程斯诺没说话，嘴角突然上扬，眯着眼睛，细长的手指伸出来在苏简面前一搓，坏坏地笑着。
“你这个贪财鬼，那么爱钱啊？”苏简笑着用手指点了点程斯诺的鼻子。
“我是爱钱，但不贪钱。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早知道，让叔叔把西屋那几摞‘东西’都送给你了！”苏简见她还没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反射弧还真长！”
“好啊你，苏简，竟然来咒我啊！”这时程斯诺才反应过来，苏简所说的‘东西’，指的是她叔叔家西屋的那些纸币跟冥钱。于是，她一手搂着鹅蛋，一只手伸过来咯吱苏简。
客车行驶进了一段土路，路面颠簸，车速一下子慢了许多。
就在这时，那个慵懒的乘务员突然坐起了身，视线随着车的前行一点点地向后望去。
“哎，停车！快停车！”他冲着司机喊道。眼睛还不住地向后望。
司机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几乎都是向前一倾，随后便传来乘客不满地抱怨声。
“怎么了？你小子又睡懵了是吧？没事喊什么停车！”司机怒喝到。
“开门、开门！跟我下车！”
司机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熄了火，开门跟他下了去。
车上几个睡觉被惊醒的人还以为是车撞到了什么或者出了什么毛病，从车窗中弹出脑袋看着他们俩。
第二十三章 失落而归（4）
光头三步并作两步地将司机带到车后身不远的路边，激动地指着地上那些散落的纸币叫道：“看到没有？钱啊！这么多钱！全都是一百的！咱这趟活儿可是没白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