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密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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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密姬-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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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床铺位于门边,一抬头,就可以看见门上方那扇小透气窗。走道上昏黄的灯光从这扇小床的玻璃上透进来,使我的铺位也镀上了一层黄光。我就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四肢疲惫难以入睡。
看着看着,却觉得眼前黑了不少,原本那蒙蒙的黄色光晕似乎暗了下去。我的第一反应是:耶,我终于睡着了。可是接着却发现自己还清醒着的这一事实。
我心生疑惑,抬头去看透气窗。事实上,我后悔了。在那里,那小小的玻璃窗上,我看到了一张脸,一张紧紧贴在玻璃上的脸。
透气窗高地面两米多,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够得着还可以把脸摁在上面形成一个大饼形状的。而且那张脸,也不是一个正常人能长出来的样子。它非常大,而且平,似乎是处于一个平面上,一点起伏也没有,细长的眼眯着,咧着大嘴露出一个夸张的笑脸。那从腮帮起始,无比巨大的嘴里只有零星的几个牙齿。
我想起以前在法医书上看到脸先着地的堕楼尸体,脸也是平而大,可仍然没有巨大到像窗户上那张一样。
我没想到的是,我居然没有尖叫,也没有发抖,好像连恐惧也忘了,只是呆呆地看着那硕大无比的脸。而那张巨脸也在看着我,笑。
我不由想起以前看盗墓小说时的那句话来:红衣凶,笑面尸,鬼笑莫如听鬼哭。不知窗上的那位,是不是可以算作是笑面尸。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在凌晨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声音,非常的诡异,更加诡异的窗户上的那张脸。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一定是它敲的门。
宿舍里的几个纷纷被吵醒啊,下铺的老大在灵魂还在沉睡的情况下用肉体去开门,一边伸手一边用虚无飘渺,像从异世界传来的声音问:“谁啊~”
我用从所未有的敏捷速度跳了起来,一百八十度大飞身,嘭得一脚撑在门上,阻止着老大的进一步动作:“是风吹的啊,凌晨谁会敲门。”
老大发出一声嘀咕,扑通倒回床上继续睡。其余的几个人在听到我的解释后也纷纷回去找周公玩了。我松了一口气,早年便闻得,这种时候千万不可开门,一开门谁也制不了这家伙。幸好姐妹们处于混沌中,没有起身探个究竟。否则,我就不知该怎样应付了。
那张脸并没有因此消退,它仍旧粘在窗户上,让我怀疑是不是上面撒了502,更多是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我翻身,不让自己去看窗户,一面对自己说:“是幻觉,是幻觉,明天一定要去找心理老师了。”
还是睡不着,我只好用起那半吊子的催眠术:“放松,放松,放轻松……”
晚上饮料喝多了,我在月朦胧,鸟朦胧的半夜三更被尿憋醒,躺在床上思索了片刻后,终于咬牙切齿地起床去上厕所。
当我从宿舍里出来,走廊上一阵阴风把我从睡梦中全然吹醒了。不好,我暗叫,有厉鬼。紧接着我更加感到奇怪:鬼呢?
鬼气弥漫的走廊里,我什么也没看到,可是那暗幽幽的阴气却及其强盛。而更加神奇的是,我此时脑袋里冒出来的,居然又是叶染意。
“该死,我是不是摆脱不了你了?”我骂骂咧咧,提起松松垮垮的睡裤往厕所走去,浓郁而腥臭的鬼气在我身边环绕,越聚越多,竟使我看不见眼前的路。
这个倒难不倒我,我竖起食指放到唇边一吹,鬼气便四散而去,景致重现。但是我没料到,当那郁黑的气息退开后,我面前的走廊却换了个模样。
那还是条走道,可是却不是我宿舍外面的那条,简陋了很多。这样的情况我第一次遇到,吓了一大跳。鬼蜃么?以前听师父说起过,鬼仙有能力制造幻像,不过我那一口可是绝顶正宗的菩萨气,怎么会吹不灭蜃楼?
我一面想着,一面环顾四周。白色的墙壁上镶嵌着一扇扇米色的门,门上有蓝色的小门牌,上面写着322、320、318等序号,看样子,也是宿舍。
奇异的是,方才浓烈得恨不得呛死我的鬼气,这里却一丁点也没有,而走廊尽头,分明蹲着一只厉鬼。
反正不知道怎么回去,索性斗上一斗。要知道我虽然别的都一塌糊涂需要师父去收拾烂摊子,但是捉鬼却很在行。师父总说我的佛爷味道比师兄的臭脚丫子味还致命,把那些鬼都熏晕过去了,当然好捉。
我信步而去,已经可以预见当那趴在人家门上方窗户上的东西一见我后顿时一抽抽,倒地不起的模样。这样想着,我不禁得意起来,忍不住在脸上提前露出一个胜利式的微笑。
按预想的,我昂首阔步而去,立定在那只鬼身后。然后于我想的一致,那只趴窗户的慢慢把脸从窗上揭下来,扭过头来看我。它的动作很慢,让我可以仔细打量它的脸,妈呀,吓死人了。
那个怪物的脸非常庞大,而且平整,像一个压扁的屁股。更加庞大的是它那嘴,从这一头一直咧到那一头,我心想幸好屋里的人都睡熟了,要不然肯定得被它吓过去。
鬼看到了我,我等待着它发出一声嘶叫然后晕倒,好让我趁机捡便宜。没错,它发出一声嘶叫,我心里开始说:好,叫过了,倒吧。不过,也许,我的老佛爷气息最近因为减肥淡了不少,鬼没有倒下去。不仅没有倒,还直朝我扑过来!
我一时呆滞,傻不愣登地瞧着屁股脸朝我虎扑而下。猛然间我终于明白了自己身处何种景象,尖叫道:“师父救命啊!”虽然师父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五羊之殇(上)

老师用忧虑的眼神看着我,我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染意,我给你开副方子吃吃吧,”老师终于说道,然后拿出钢笔在处方单上写那些我熟悉的中药材,“去找家药店叫他们代煎,先吃个七副试试。最近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我点点头:“知道了老师。”
没有错,我去找了心理咨询中心的当红老师来咨询。在经历了昨晚恶心吧唧的事后,我终于明白我需要一个心理老师来整顿我不堪的头脑。
怀揣着老师开的药方,我慢慢走着,打算去学校外面的药店里抓药。学了医以后,我对中药的信任已经完全凌驾在了西药上。
老师讲的好:西医杀人还能找到踪迹,中医才是杀人于无形。只要小小的调动,原本救人的方子完全可以杀人。
从此我就对中医迷恋得不可自拔,天天在那里专研《本草纲目》、《黄帝内经》等大众书籍。
谁曾想,没研究多久我就吃上了中药,为了我那脆弱的脑神经。我可再也不想在晚上看到窗户上贴张脸这种郁闷的事了。
我自己要学变态心理学,不能再了解精神分裂症了。完全不可因为不好意思,害怕被别人知道而在初期阶段耽误治疗。越早医治越好,医生才不会对你是个精神分裂症而看轻或者害怕你。
“阿意,”猛然间我听到人叫我,回过头,看到不曾设想的人。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开心地跳起来,朝他们跑去。
来的人是莫蓑和踏水,我的好友。说起他们两个人,那简直是从古到今都没有这么绝配的一对。他们二人的相识,和我也紧密相关。
那时我还在浙江,年方十四,还是个孤高不合群的小丫头,某日因为好奇去参加一个诗社的活动。说起那个诗社,十分的古老。古老指的不是它成立的历史,事实上它还刚建立没几年。古老指的是里面的社员。那些社员最年轻的比我父亲还大,最年长的比我爷爷还老。这么些人在一起作诗,怎么说,都有一股穿越时光的霉味。
我百无聊懒地坐着,对来参加这个活动表示后悔,和年龄阶层跨度这么大的社员们,真的没什么共同语言可以聊,而和我一样慕名而来者,看上去不是很有搭理的兴趣。不多时,另一个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姑娘走了来,估计也是和我一样好奇来参观的。黑白配的衣着,短发,大眼睛,非常合我眼缘。
她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拈起桌上的小香蕉。当时的桌子上摆放着两种香蕉,一种极是短小精悍,跟个三寸金莲似的,另一种则粗长,比我那小臂还粗还长。她拿的是小的那种,然后旁若无人地说:“我希望,我第一次时男人的这么大就可以了。”
然后她又捡起巨大号的那种,拨开,开始嚼,然后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但是我希望,我老公的那个有这个一样大。”
她这两句话说完,我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和我们一样前来观摩的年轻后生把嘴里的一口水都吐了出来。
这就是我们三个相识的经过,也是他们两个相识的经过,非常的强大。每当我和别人重复当年的盛况时,每个人都对踏水产生了巨大的膜拜感。
这个女人大我两岁,身材结实有弹性,她不瘦,但是很性感,每一块肉都是充满了活力,看得我也很想去健身。母豹一样大而凌厉的眼睛,时时用诱惑的神情看人。不得不说,这个女人非常损耗男人,每当看到她,我才能相信一个词的可能性:精尽人亡。
她身上那一种野性的美惊心动魄,感觉可以把男人的兽性瞬间激发,非常符合我的审美观,所以后来她屡次要我帮很吃力的忙,我还是帮了。
和她的长相相衬的。是她那性格。她势利,精明,绝情,做事不择手段。踏水绝对是那种会在穷困落魄时接受你的施舍,等到发达了就狠狠踹死你的心狠手辣的女人。鲜有男人可以真正意义上占到她便宜,我说真正意义是因为她几乎每天都被人占便宜,然而那些只不过是假象,她是要人还的。所以我毫不怀疑地相信,某一天,当我也被动挨打时,她可以云淡风清地在一边看,不来援手。很多人都觉得我疯了,和这个人交好,她很有可能会反过来害我。可是我还是执迷不悟着。踏水是我梦想的另一个“我”,我没法变成那个样子的人,所以我纵容她,让她继续维持现状,就当我的理想在异世界实现了。
对比这个无法无天的人精,莫蓑简直是儒家思想遗传至今的最后杰作了。
他看论语时我还在小美人鱼的死而失魂落魄呢。从小就被文化熏陶的世家公子莫蓑,对于他来说,什么七绝乐府,不过是张口就来的东西。当我还在为平仄披肝沥胆时,他早就在那里大书四六骈体了。因此,在古汉语方面,我绝对是敬仰这个莫大神的。且这家伙至今还讲着仁义礼孝,待人接物十分真诚而迂腐,让我和他在一起时格外轻松,这个人根本不会跟你勾心斗角。
莫蓑在帝都一所是中国人都知道的名校内念研究生,踏水高中没读完就出去跑路了,我们一直怀疑这两个人讲话会不会跟鸡同鸭讲一个德行。
事实证明,的确是那样的。
然而恐怖的是,在正常人眼中,他们是绝对截然反差的一对,是人都不相信他们会其乐融融你侬我侬。但是他们就是爱恋了,还特甜美。
而如今两个皇城脚下恩爱的人,跑到我这个苦雨凄风的南京,让我很怀疑他们的动机。
多年朋友,莫蓑原本还要客套两句,但是踏水已经直奔主题了:“阿意,你记不记得你外婆家过农历鬼节的习俗。”
“记得啊,”我回答道,对于这个问题表示不解“你问这干什么?”
“你还记得你外婆家夜晚赶路的习俗吗,”这回问的是莫蓑。
“记是还记得一点,”我咕咚喝干了自己杯子里的冰水,直面二人:“说吧,你们这对小情人要干什么?”
他二人对望了一眼,然后才说道:“我们找到了一些很有趣的资料,想找你核实一下。”
这一核实,就把我给核实坏了。
我的外婆家和奶奶家,同在浙江一个小镇上。具体是哪里为了保护文中出现的俺滴乡亲父老们,就保密了。但是真的想知道的人,只有稍稍动脑筋查一下肯定能查到。
我一直都想写一篇以我外婆家一个奇异或者说带点残忍的风俗为核心的悬念小说。那小说的题目我都想好了,叫《五羊之殇》
在外婆家那里,几乎家家户户家里都有羊圈,养几只湖羊。湖羊皮可以卖钱,肉可以吃,所以很受欢迎。我们那里的羊肉的确也很好吃,路边小店里煮了羊肉,前后一里都闻得到香味,很是馋人。虽说这么美味鲜口,但是我不常下口。原因是我先天味觉敏感,哪怕是一点点的味道,常人没感觉,我还是尝得出来。从小我吃饭都是个大问题,所以虽然外婆家的羊肉别人都吃不出骚味来,到了我这,就跟直接把羊圈拎进去煮汤的感觉一样。说白了,吃饭方面,虽然我号称美食家,但是一般人伺候我吃饭绝对会抓狂的。
针对我这一该死的现象,每次对我的款待,用的大多是真正的羔羊肉。说来惭愧,吃了多年的羔羊肉,我过了许多年才明白羔羊肉的制作方法。但当我明了羔羊肉是什么的时候,我便再也不吃了。

五羊之殇(下)

记得第一次吃羔羊肉的我,年纪大概八九岁,望着桌上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红烧羊肉迟迟不敢下箸。外婆温和地把碗往我这边靠:“乖囡,吃羔羊肉。”围着桌子坐的人没一个下手,都带着馋涎的神色看着那碗肉。
我撒娇道:“外婆我不吃,羊肉骚,我不喜欢。”
外婆还是慈祥地看着我,说道:“小心肝,吃吧,这个羔羊肉一点都不骚的。”
表弟有些忍不住,尝试着举筷往那碗里伸,被外婆一把拍掉:“抢什么!你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好意思跟她抢?”
弟弟满腹委屈地说:“她又不要吃!她不吃我要吃的!”
外婆把碗直接递到了我跟前,低语道:“心肝宝贝,快点吃吧,你来一趟外婆也没什么好吃的给你吃,这个羔羊肉你多吃点,外婆也就这个好吃的。”
我终于被外婆劝动了筷子,夹了最小的一块放到嘴里去尝,这一下,可就停不下嘴了。真香!嫩得跟豆腐似得,刚放到嘴里就好像化开去,只有鲜香满口,那羊肉特有的骚味根本没有半点感觉,只有肉质本身的鲜味。我一块块吃着,狼吞虎咽,不一会,一碗就被我吃完了。我缠着外婆继续撒娇:“外婆我还要,好好吃。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
外婆看着我,笑得很慈爱,但是她叹了一口气:“乖心肝,这是羔羊肉啊,只有这么一碗。”
我不相信,晃着外婆的袖子:“外婆你骗人,羊这么大一只,可以做好多好多盆的,怎么一碗就没有了。”
可是外婆只是笑,摇摇头表示真的没有了。我只好悻悻作罢,吃着别的菜。可是别的菜进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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