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可真是热闹
挂掉电话时，炉子上的粥已经煮得扑了出来，他关掉火，慢慢的用抹布擦着，裴笑不在家，这个房子就像空前的大，空，开着空调都止不住的冷意。
阳台上窗纱呼呼的飞舞，似乎预示着一场飞雪。他也没了胃口，回身进屋，套上毛衣，扣上大衣外套。
下了停车场才想起今日是周四，他那世爵尾号是八，今儿个限号，而老吴的车去送裴笑了。他打了个电话回席园，没一会儿小郑派的人就到了，竟是辆军牌路虎。
汽车连的小兵跳下来就给他敬了个礼，老爷子退下来这么久了，在军里面倒是地位依旧，作派丝毫不减。
他一言不发上了车，到了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今儿个席园可算是热闹之际，园中的院子里停满了各式中小型轿车，从车型看不出什么，可一看车牌，能让人叹为观止。
进了堂就更壮观了，撞眼里不是麦穗儿就是星星，最小的肩上也两杠三星，而老爷子脸上红光满面，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儿，连那把几十年不摸的三八大杠都拿出来擦亮了，被一群人围着高谈阔论。
席向东嘴上浮起一丝冷笑，这才有人注意到他，大声的喊：“呦，东子回来啦。”
军队里大嗓门惯了，顿时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纷纷回头看他。
席长志脸上笑着，嘴上却说：“不成器的东西，甭理他，来，继续喝酒，今儿个没人要值班吧，队伍上有限酒令的提前打招呼，不然回头挨处分了别扯我老席身上。”
小郑在旁边劝：“首长，您少喝点，您心脏不好……”
其他人也跟旁边劝，席向东忽然呵呵笑了一声，径自走到客厅一处清冷的挂角旮旯，从香炉旁取了两根新的香，然后回头对一手里夹着烟的大校说：“首长，能借个火不？”
没等那首长回答，他已自行把香递到那燃着的烟头上，对了对。
你说这大过年的，人家正喝酒说吉利话，他跑去给死人上香，怎么着也有点晦气。一桌子人霎时就安静下来了。
席向东却全然不觉似的，捧着香拜了两拜，又拿起母亲的黑白遗照，珍惜的用袖口擦了擦，嘴里还开着玩笑说：“妈，您说您上了年纪了总不能懒到连脸都不洗了吧？您看这今天多少客人，咱总不失了礼数吧？”
席长志气得脸色铁青，劈头就问傅廷芳：“谁叫你把灵位摆出来的？”
傅廷芳有苦难言，她早就看那灵位不顺眼了好吗，是席长志怕外人说他薄情，才坚持一直要在客厅角落里放这么一个香炉做做样子。
席向东却尤不满足，伸手把小郑劝下来那杯席长志还没来及喝的酒夺了过来，在灵位面前轻轻一洒：“妈，儿子敬你。您看今天多热闹？咱家多风光？那么多首长领导来给咱爸过年，可是妈，你一个人躺在下面你冷么？”
席长志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哐铛一声，挥倒了身前的碗碗盘盘，铿铿锵锵一阵，摔成了碎碎瓷片。
“你要是不想回来，就给我滚！”
第407章 妈，我是可可
席向东嘴角露出狰狞的笑：“您果然是我爸，连我怎么想的都知道。”
他说完就大步扬长而去，静默了一阵，身后居然还有人打圆场：“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真他妈的可笑！
小郑追出来：“席总，席大公子，席大少爷，席大祖宗儿……”
他脚步不停，掌心一伸。
小郑不解：“今天这么多外人面前，你何苦要给首长难堪……”
席向东回头瞪了眼喋喋不休的小郑：“你给不给？”
小郑攥着手心，往背后一缩。
“你以为不给，我就走不出这园子了？”他抬腿，一脚就踹那军A的白牌子上，惊得小郑差点儿跳起来。
“我给，我给，祖宗儿，您快消停一阵子吧。”
小郑乖乖把车钥匙交到他手中，席向东冷笑一声，坐上车，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冲了出去。
*
裴笑到家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
钟蓝住那旧房子，大多是退休老人，儿女都在外打工或忙于工作平常无暇顾及，到了过年才扎堆儿回来。老人们平常在一块儿唠嗑，无外乎吹吹自己儿子女儿多有本事，媳妇女婿多孝顺，话里几分真假，这一到过年就验证出来了。
谁家儿子女儿荣归故里，恨不得宣扬得全区都知道。老吴磕磕碰碰把车停进来的时候，钟蓝正被东家长西家短的拉着，看人家都儿女成双绕堂膝下，不免心生悲凉。
不知谁眼尖喊了声：“呦，那谁家的Q7，小百万的车呢。”
没想到从车里下来的是裴笑，老吴在后头开后备箱，一件一件大大小小的礼物跟聚宝盆似的不断被拿出来，邻里都惊呆了。
不管天气冷不冷，都伸着头看热闹。
裴笑看钟蓝这冷的天还穿那么少站楼底下，忙上来喊了一声：“妈。”
钟蓝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
“这么冷天，你在外头站着干嘛，来，赶紧上去说话。”
众人眼睁睁看着裴笑把钟蓝扶上楼，后头还跟着个拎东西的，穿得西装革履，自我介绍不是男朋友，却是司机？
钟蓝家把门带上了，邻里沸腾了。
“你看她穿那一身了么，从上到下，没一件不是名牌吧？”
“谁说的，我媳妇说现在淘宝上A货可多了，从头到脚搞一套也就千把块钱。我媳妇不爱那虚荣。”
各家女人呵呵闲聊的散了。
钟蓝一进屋就红了眼眶：“唉，人来了就好了，还买这么多东西。你看着这家里也没什么能招呼客人的。”
老吴尴尬极了：“没事，甭管我，我把裴小姐送来就任务完成了。”
老吴一走，她就忍不住快走两步，抱住钟蓝，眼泪扑簌簌就掉下来。
“妈，我是可可啊……”
这一声妈叫的委屈。
钟蓝佝偻的身躯整个儿一震，抬起头摸着她的脸颊：“你是……可可？我的可可？”
那浑浊的眼中充满了不信。
“是真的，妈，是真的……我六岁出麻疹，你背着我上镇上医院看病，还摔了一跤，伤在腰上，缝了两针，现在还有疤，我十二岁上中学，划片分区，你为了能让我读重点，花钱找人给我改户口，结果被坑了两千块钱还没读成，我考高中拿了全校第一，学校奖励了八百块钱奖学金，你说我们家可可真有本事，这么小就能挣钱了……”
【今日更新完毕。】
第408章 荣归故里
“是真的，妈，是真的……我六岁出麻疹，你背着我上镇上医院看病，还摔了一跤，伤在腰上，缝了两针，现在还有疤，我十二岁上中学，划片分区，你为了能让我读重点，花钱找人给我改户口，结果被坑了两千块钱还没读成，我考高中拿了全校第一，学校奖励了八百块钱奖学金，你说我们家可可真有本事，这么小就能挣钱了……”
她絮絮叨叨说着，那么多的回忆，她以为都忘了，其实没有。
母亲离开她的时候，她怨过，恨过，可后来想通了，要是母亲不走，十八岁的她肩上就得多一个人的担子。
母女俩关上门，抱在一起，痛声大哭。
“可可，我的闺女，回来了。”
“嗯，妈……我回来了。”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人和事都已经淡化，她也不是当年单纯稚嫩的沈可了，唯有母亲还一直留在这破旧的小屋，等着她。
而对她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就是莫大的幸运。
钟蓝进屋拧了条热毛巾，给她擦干净脸，就走进厨房，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唉，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都没什么菜，你喜欢吃什么？楼下二角家的片皮烤鸭还爱吃吗？妈去给你买……”
裴笑拉住母亲的手：“我买了菜，我帮您。”
她脱下外套，随意的将头发盘在脑后，那下巴显得更尖了，钟蓝看着心疼：“是不是工作特别忙，怎么又瘦了？”
“妈，这圈子人都这样，有的男演员比我脸还小，这叫巴掌小脸，拍戏上镜。”
母女俩挤在狭窄的厨房里，一边择菜一边说话。
钟蓝包了点饺子，又炒了几个菜，从来都没那么丰盛过。饺子有多余的，裴笑说：“我拿点给邻里阿姨吧。”
钟蓝在屋里盛菜，点了点头，裴笑就出去了。
上回她和席晚来过来的时候，看见墙上的油漆，就猜到钟蓝跟邻里关系恐怕不太好，可钟蓝一个人生活，总有需要邻里照应的时候，所以裴笑堆着笑，挨家挨户的敲门。
“阿姨过年好。”先把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然后才说，“我妈包了点饺子，送过来给阿姨尝尝。”
那沉甸甸的红包摸到手里一捏便知数目不少，顿时笑也成一朵花：“过年好过年好，哎呦，这钟蓝家的闺女就是漂亮，看你妈多幸福，生这么一漂亮的闺女。”
等人走了，家里头的才问：“那钟蓝家的什么时候有闺女了，她闺女不是五年前就……”
“谁晓得，这么孝顺总不可能是捡来的吧。不过你看她闺女是不是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这么一圈转下来，裴笑事先准备好的红包也发得差不多了，家家都是笑脸相迎，以后自然会对钟蓝多加照拂。
坐下来陪母亲吃饺子，一会儿功夫收到N条短信。
“妞儿，昨天吐惨了我，下回一定还要到你家去蹭饭，吃回本！”
这条一看就是孟娇的。
第409章 你是解放军叔叔吗
“新年快乐。”四个字装酷的是顾南舜。
“裴姐，新年快乐呦，过完年别忘了回来开工，公司虽然人事变动，戏还是要宣传的！”来自小千。
最后一条，倒让她愣好久：
“有空给我回电话，关于你新一年的发展规划。别忘了我始终是你经纪人。”
席晚来现在是寰球总裁了，他完全可以把她分拨给其他经纪人带，可他还是愿意带她……
钟蓝看她发呆，就瞄了一眼，正好看见“晚来”两个字，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可啊，有些事过去就是过去了，再想也没意义了……”
裴笑抬起头，拉住母亲的手：“妈，我没事的，我不痛了，就算他现在立刻和别人牵手踏进礼堂，我也能笑着祝福他。”
她想，时间真是一幅最好的良药。
她曾经恨过席晚来和姜小鸥，甚至想过有朝一日要光鲜亮丽，牵着一个比他更出色的男人走到他面前，说：看吧，你不要我是你的损失，我可以找到更好的。然后享受他失落挫败的表情。
也只是想想而已。
现实中，我们多半是在生活中蹉跎着，就慢慢忘了那个名字。现在再提起席晚来，她再也不会心痛，剩下的只是淡淡的惆怅，和为五年前的自己惋惜。
下午隔壁孙阿姨就来拉钟蓝打牌，钟蓝犹豫着看裴笑脸色，打算推辞。
裴笑推了她一把：“妈，你去玩吧，不用管我。”
那孙阿姨叫裴笑一起打，她想起上回自己输给席向东那一百万，立刻摇头：“不行，我不会玩这个。”
“那怎么办？三缺一。”
“让您儿子媳妇上吧。我给您看店。”
孙阿姨在小区楼下商品房开了家小饭馆，店面不大，光线昏聩，但价格亲和，平常生意不错，连大年初一都没停业。
下午没什么吃饭的，裴笑坐了一会就昏昏欲睡。本来还手肘撑着桌子，脑袋儿小鸡啄米似的一倒一倒，最后咚的一声砸在桌上，都没能把她疼醒，小嘴微微张着，样子格外好笑。
席向东把临时拐来那辆军牌路虎开进狭窄的巷子时，裴笑睡得正熟，午后一缕阳光从斜窗里洒进来，照见她瓷白的皮肤，几乎透明，细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唇色如樱，向上翘着。
席向东从车上跳下来，嘭一声，带上车门。
这地方他就来过一次，上回还是席晚来开车，他坐在车上一直给裴笑打电话，头都没抬。而四周都是长得差不多的火柴盒一样的房子，他不太认得路，开着这大部头又寸步难行，只得弃车步行。
路边有好多蹲在一块放炮的孩子，瞧见那军用路虎，眼睛都直了，跑上来问：“你是解放军叔叔吗？”
席向东一怔。他今天要回席园，所以穿的是一板一眼的正装，灰色大衣里面是黑色西装，脖子上围着麻灰的围巾，头发梳得十分整齐。
他摸摸那孩子的头，说：“叔叔不是。今天有没有看到坐小轿车来的漂亮姐姐？”
第410章 老少通杀
这地儿实在是穷，就算家里有车的，也都是电瓶车，摩托车，开轿车的实在不多，所以孩子们才那么新鲜。
席向东一问，孩子们就想起早上全小区都在讨论的那辆名牌轿车，往路口饭店牌子一指：“喏，在那。”
席向东进门的时候，裴笑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解下围巾，羊毛织物还带着他的体温，轻轻罩在她脖子上，店里没有暖气，她睡得的手脚都蜷成一团，他想了想，又脱下大衣，盖她背上，这才悄悄的坐在她旁边。
这一幕若有人看到，定是以为他疯了！他竟然什么都不做，就一直那样坐着，托着下巴看她睡觉。
店里来了客人，刚刚二十出头的姑娘，穿水红色羽绒服，来炒个菜。推门就喊：“老板，来份辣子鸡丁……”
话说到一半，她咽了口口水，因为席向东已经站起来。
他身材在这狭小的店面里显得格外高大，米色毛衣和笔直西裤显得人格外修长，金色的阳光照在他深邃的黑眸里，仿佛海面上闪烁的波光。
小姑娘张着嘴。
席向东走过去，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点。”
他从皮夹里掏出张毛爷爷递给她：“现在不方便，去别家买，好吗？”
他这一个微笑，再配这句“好吗”，立刻把人小姑娘电得七荤八素，走的时候还歪着脖子一直回头看，差点在台阶那摔一跤。
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电视剧里的高富帅？
席向东回到桌前坐下，怕吵醒裴笑，看了她一眼，这一瞥他差点笑出声，这丫头侧脸枕在桌边上，被硌了条和桌沿儿同款的花纹。
他把手垫到她耳朵下，慢慢的将她头抬起来，她却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席向东一怔，正想解释自己怎么突然来了，结果裴笑眨了眨眼睛，噗通一声，又倒在他大腿上。
“……”
席向东手还僵在半空中，忍不住的嘴角直抽。
骨节分明的手掌摩挲着她的长发，脸上的表情也不禁柔软。就算是恢复了记忆，还是这么二乎乎的。
下午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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