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梦长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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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梦长君不知-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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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自然有备下的衣服。

她听见男人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然后是毫不停留,开门出去了。

西洋挂钟恰好响起,顾暖心琢磨着,已经是凌晨三点,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和她,睡过一整夜,从来没有。

有种甜点,叫相思。

云深想起去“童话季”甜品店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在秋天将去,冬天将来的夹缝间,沉寂的光,把童话季巨大的招牌映出黯淡的光。

她走进去的时候,店里没什么客人,天台上散落着几桌三三两两的客人,景观未变,中年的女老板,保养得很不错,永远微笑着,安静祥和的温婉,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云深在天台上挑了一个靠近护栏的位置,视野很好,一抬头,便能看见那碧蓝辽阔的海,要是在夏天,总能看见漫天的星宇,如钻石般,镶嵌在无边的黑暗天际间。

年少的时候,她和君知萧经常来这个地方,下午放学后,云深总不肯上司机接她回家,硬是要君知萧踩着脚踏车载着她,快速地穿梭在林荫道上,她愉悦地张开双手,迎风想要飞翔。

童话季就是在那条他们经常路过的林荫道上,每每下午放学,他们都会跑去那里吃那里最出名的甜品,一种叫“相思”的蛋糕,做得小巧精致,夕阳红的颜色,两层夹心,里面有红豆做成的馅。

谁说红豆最相思?那时还年轻的老板娘,总是微笑地说,这是为了她心中的一个人而做出来的,那个人一去不归,唯有相思不断。

当时的云深总是看着美丽的老板娘,想象着他们的故事该是什么样的?值得她相思这么多年,迟迟是一个人。

她偶尔问君知萧:“如果以后我们分开了,你会不会想我?”她万分期许地看着他,眼里尽是对未来的希冀和幻想。

君知萧总笑她痴,然后告诉她:“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的。”

“如果真的分开了呢?”云深巴巴地看着少年,总是希望少年说出上她欣喜的情话,仿佛这样,才能证明他真的爱她,一生不悔。

君知萧总是优雅地吃一口的相思,少年俊秀的轮廓映着那不远处的海,有些飘忽,少年闲闲地开口:“深深,你要是离开了,我可是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相思无益。”

看,君知萧永远是怎么睿智而且清醒的,相思无益,总让少女云深懊恼得跺脚不已,却深陷再少年温和的笑容里不可自拔,没有想到那时的话,竟然一语成真。

分开七年,君知萧,是否真如他所说,相思无益不相思?

她点了一份相思,是老板娘端来的,看见云,温柔地笑,对她的出现,仿佛没有一点的吃惊,淡然地坐落在云深的对面,还是那张漂亮的脸,却有了一些岁月的痕迹。

云深轻轻地唤了一声:“凤姨。”这样唤不是没有道理,这个女人是云深父亲的旧友,她对云深,也是极好的。

“唉,你这一走,竟有了七年了,回来就好。”被云深唤做凤姨的女人轻声感叹,看着云深,颇为惆怅。

当年任性张扬的少女,已经长成了这般沧桑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要是云家没有那变故,眼前的女子,应该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云家小姐。

可惜,造化弄人。

“是啊,也有七年没来了,原以为你都把我忘了。”云深掀起唇角浅笑。

“怎么忘得了,你不来,知萧可是经常来。”女人笑意荡漾开来,看见云深切着蛋糕的手一滞,眼底的笑意更盛:“他每次来,总是点两份的相思,一份放在自个的面前,一份放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也不吃,一坐,便是一个下午。”

相思无益不相思。

云深被凤姨说的话呛到,就像喉咙里哽了一条的鱼刺,一吞咽,就会隐隐地疼。而君知萧,就像是哽在她心脏上的一根刺,这么多年了,只要一想起这个人,就会疼得撕心裂肺。

凤姨看见云深的脸色有些苍白,直到必定是被她的这句话给刺到了,分开这么多年,原以为往事已经随风而起,忽然知道那个男人还恋恋不舍,这种心情,一定很复杂。

只是却倔强地不肯承认,自己也曾停留在往事里张望,不肯向前,这些年,云深有过的男人何其多,只是,有谁能住进她的心的?

都不过是路过罢了。

“他倒是活得这么有情调。”云深掀起嘴角轻轻的嘲讽,他不是曾说过么?相思无益不相思,怎么到头来,却还是愿意点两份的相思来回味过去。

云深在想,不知道他在回想那些过去的时候,看见那些黑暗,那些他的无情的时候,是不是也曾和她那般,感到揪心地疼?

“不是情调吧,是相思。”凤姨一针见血地点出了云深心里不愿意承认的东西,她最怕的就是这样无益得到相思,这些年,眼里曾有过那么多人,对他的相思,早就慢慢地死去了。

谈到这一的话题,她看着面前做工精致的甜品,突然就没有了胃口,意兴阑珊地放下了刀叉,端起咖啡轻轻地喝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两个人彼此想念才叫相思,既然我不想念了,哪里来相思?你做的甜品,不就是要表达这样的情感吗?彼此想念,名为相思。”

她说这话的时候,线条姣好的唇都在微微地上扬,颇为冷然的笑意,凉薄得几乎让人相信,她的心里,真的就没有了一点对君知霄的念想。

毕竟经历过了这么多事情,凤姨怎么可能看不出云深的逞强,遂自信地问:“深深,你敢说,这些年,你对他,真的就没有一点的念想?”话语是问的口吻,答案却仿佛已经酌定。

云深仔细地在心中横扫了一遍这些年她心里住过的值得她费心思的东西,很显然,君知萧盘踞在她心中多年,是她永远也忘不了的伤和痛。

想起那些伤和痛,云深的口气也就变得有些冷硬了,那是源自于一种刻骨的恨意,爱恨纠缠,只能无尽地徘徊不去。“要是还有念想,也就只剩下了当年那些丑陋的往事了。”停顿了一下,她低下头喝着咖啡,轻轻地说出一句:“还有恨。”

多少有些苍凉。

凤姨看着眼前面容苍白,疏离冷淡的女子,很难过,她也曾有过热烈而且飞扬的青春啊,那段时光岁月,她该是多么的热情和活泼,现在,却只剩下了看不懂的苍凉和心事。

“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知萧,毕竟,当年他还没有能力掌控云氏企业,不联姻借助纪家的力量,现在云氏企业度不知道落在谁的手里了。”凤姨分析着当年的事情,想要解开云深的心结,却不知道,触到了她心里的刺。

都曾在往事里受过伤。

“啪。”

云深把手里的咖啡杯放下来,因为手在颤抖,力道自然不受控制,那咖啡溅出来,滴在桌子上,凝集成了水滴,不来不去。

她的手撑在玻璃桌上,微微地颤抖,过往如同一场惊涛骇浪的海啸,呼啸而来,不断地卷来风浪,吞噬人的身心和灵魂。

有谁曾和她这般体会到那种在漫无边际的苦痛中毫无目的,毫无救援的感觉?那种几乎要死了的感觉,让她很多年来,多少个夜晚疼得睡不着觉。

“对,当年的事情不应该怪他,他成为了我的哥哥,他的母亲上了我父亲的床,十几年啊,他得到了云氏起业,当然,现在不叫云氏起业了,逼死了我父亲,害我颠簸流离七年。凤姨,你说,这些,我应该怪谁?”

云深有些激动,手轻摆着,似乎想要表达心腔中此刻窒息的疼,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如果当年的事情不怪君知萧,那么,她应该怪谁?

怪她父亲当年做的错事?还是怪她不知廉耻地爱上了自己的哥哥,虽然他姓君,而她姓云,本来毫无牵连的两个人,却要这样纠缠在一起这么多年。

而为什么君知萧就可以得到所有,而她云深,就失去了所有,名声,地位,金钱,都失去,同样的,君知萧也让她,失去了他。

而最让她痛心的是,她失去了最疼爱她的父亲,母亲下落不明。

“深深,不要太激动,这些说不清楚,咱不说了好吗?”凤姨握着云深的手,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就知道这过去是一道过不去的坎,不能轻易地和她提及。

云深慢慢地安静下来,这样失态,不是她的性格,这些年的煎熬和折磨,早就让她百毒不侵,除了君知萧给她带来的那些难堪和伤痛。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能过得去这个坎,深深,这样,累的是你自己。”凤姨百感交集之中,是黯淡的心事,她当年要是能过得去那个坎,就不会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她在乎的东西不多,虽然可以活得坦荡自然,对什么事情都已经无所谓,但是看见云深和君知萧这样的纠葛,还是难过得很。

再说了,她是君知萧的亲姨,自己侄子的心思她是知道的,这些年迟迟不肯和纪阑珊结婚,不就是存了这么的一个念想吗?

云深,始终是他心中的一个无法替代的人,是他的血肉,就算连着心痛,也不想放手。

当年云深离开后,他来她店里窝着死活不肯走,就这样撑了好几天,等到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她才找人来硬是把他拉回家去。

当时是一种什么情形呢?男人在云家别墅里赤脚奔走,希冀地推开一扇扇门,嘴里不断地叫着云深的名字,遍寻不得,抱着门泪流不已。

有谁可以想象,如今风光无比,温文尔雅的男人,曾经有过那么一段颓废。

往事是一个解不开的结。

云深已经安静了下来,不动声色地从凤姨的手中抽回了手,目光始终游离在自己青筋暴气的手背上,忽而就浅笑了一下,在笑自己还是那么容易地失态。

“对不起,刚才有些失态了,都过去了,提了有什么用?!”云深站了起来,不远处的海面上弥漫着一层的青烟,看不清远处的境况,只留下天地间一片的苍茫。

她仿佛又回到了纳尔维克冰冷的冬日,漫长而且寒冷的冬季,是位于北极圈内的纳尔维克最显著的一个标志,刚到那的时候,她每天每夜地被冻得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也不知道后来世怎么撑过来的,记忆里纳尔维克冬天的海,总是弥漫着这样的青烟,一色的苍茫,如同她那时候的心境,迷惘得,没有任何的方向。

幸好在那最颓废的时光里,遇见了苏生,那个男人,用他最干净的心,驱除了她的阴霾,在天堂地狱的一线之间,拉了她一把,才有了今天的云深。

“既然知道过去已经过去,深深,好好地过以后的日子,想做什么就去做,想要什么就去争取,不要到了最后,和凤姨一样,什么也得不到。”凤姨是有意提醒云深去喝纪阑珊争夺君知萧的,多情的人始终更能得到青睐,凤姨更多的是倾向于云深多一点。

没有爱情的婚姻,就真的成为了一个坟墓,埋葬的不只是彼此的青春,还有很多很多。

云深看了一眼满脸怀念的女人,这样的神态似曾相识,对,他在君知萧的母亲的脸上也曾见过,但是当时,那个女人是抓着她的衣袖求她原谅,满脸的泪水。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只是一脸轻轻的笑意,怀念中,寂寞丛生。

“对啊,如果当年你争取了,也许,今天我和君知萧的这个局面,就不会有了。”云深想起当年父亲和她说过的话,君知萧的母亲许歌,和自己的妹妹许凤,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就是君知萧的父亲君开远,而当时君开远正和许凤在拍拖,许家却硬是把许歌嫁给了君知萧。

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许歌嫁过去之后,性情突然转变,和自己的丈夫闹得不可开交,而她嫁过去的第五个月,君知萧就出生了,许凤这才知道,原来没结婚前,许歌和君开远,就已经有了关系。

伤心之下,远离了许家,和许歌也不再亲近,在这城市的边角里开了一间的茶品店,日子也就这样慢慢地过了下去。

而后来,云深目睹了许歌和自己的父亲的丑事,事情似乎都绞在一起,自己的父亲和许歌,和君开远的事情,似乎是一个结,怎么也打不开。

原来所有的事情,从一开始,都已经有了一个的结,只不过是被那些有心人藏在黑暗之中,云深看不清楚那些不堪,自以为是,她眼底的那些光明,就是现实。

而直接导致了,云深失去了一切,而自己的父亲,终究也为过去的事情,付出了代价。。

错过。

许凤听见云深这样说,颇有些的惆怅,那个男人曾经给过她美好和温暖,但是,在看见他那些丑陋和不堪之后,怎么可能再对爱情抱有什么样的期许?

所以,一个人就好。

“谁也没法预测以后的事情,深深,勇敢地对待自己的心,相信我,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凤姨温和地笑了笑,眯着眼睛和云深一起看着不远处辽阔的海面上弥漫着的青烟。

那样的境况,像极了了飘渺的仙境,但是,只有身处在其中的人才能知道,在那里的漂泊和没有方向感的迷茫,雾,最是让人找不到方向。

“凤姨,我懂。”云深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她已经来这边坐了这么久了,眼看着天色将晚,回到锦城的也已经两个月,怎么的,还是有些近乡情怯?

听到那纯正的熟悉的乡音,看着那人潮涌动的都是熟悉的肤色,心尖还是会微微颤抖,这些年的颠簸流离中,不是没有遇见同样肤色的人,只是乡音已改。

她生怕自己也会成为他们那样,说起国语的时候,都已经带上口音。如果真的那样,那么,她丢弃的,就不只是一个习惯,还有过去的所有。

突然就想起了秦玖,那个女子也曾这样问过她:“除了乡音之外,你不能改的,还有什么?”当时她用的是纯正的国语,似乎那个女人,总是能够自由地掌控住自己的一切,不会随着时间去改变。

当时她想了许久,或许说得准确一点是,她知道答案,但是说不出来,因为,乡音不改,往事不改,一切,她都舍不得去改变。

风有些大了,云深紧了紧薄薄的外衣,冬天就快到了,到那时候,锦城会下起细细的雪,不如纳尔维克的雪那般猛烈,锦城的冬天,短暂而且温和。

“有点晚了,我先走了。”云深看了一眼正看着远处微微出神的许凤,轻柔地开口,女人转过头,微笑着点头,看着她高挑的背影穿过那天台的回廊,走在林荫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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