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脸色又白了下来。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那凌乱的青丝,秀气而消瘦的脸庞,紧闭的双眸仍没有血色,两片薄薄的被咬的分不清血肉,的唇瓣也紧抿着,气息很是微弱,如若不是胸膛的起伏,就如同死人一般。
她探上亦风的双腿,闭了眼,两行泪水流了下来,他这腿上除了被虐打的淤青与皮开肉绽的鞭痕,还有着密密麻麻的被利刃刺的已见白骨的血洞,有的已把他的腿刺穿,苏纯不知道他这一双腿遭过怎样的蹂躏,前日更是摔在尖利的钉板上,被尖钉来来回回刺进数次,再拔,出来,又刺进去,也不知伤没伤到骨头,日后即便伤好了,能不能行走自如也是问题。
她发现,这伤痕累累的双腿红肿不堪,怕是已经感染,他这滚烫的身子怕就是除了因为伤寒,还因为腿上的伤而发起的高烧吧。
小柳看着小姐流泪,知道她看着这男子的伤心里难受,帮着打理亦风下身上血污,他看着饱受摧残的男子的下,体,咬着唇摇着头,哆嗦的手一轻再轻。
高烧昏迷的亦风除了颤抖,还时不时的呓语着,“痛……爸爸,亦……风,没,没有……勾引,苏,小姐……求,求您……绕,过亦……风,爹,爹……治,病……”
之后,二人开始为亦风上药包扎,被热水浸过的伤痕苍白而浮肿,苏纯阵阵心酸,她听着亦风的呓语,隐约明白,这次的刑责虐打多半因为自己,自己不解同时也很愤懑,就算亦风讨好自己又怎样,青楼男子讨好客人有什么不对,何况他本就是那么柔弱的人儿,自己根本不舍得在于他做那种事情。
药粉洒在亦风的身子上,并没有平复他的颤抖,因高烧而滚烫的身子挣扎的更厉害了,呢喃着低喊道,“不……不要,求,求你……不……”愈发青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脸上满是倔强而委屈的泪痕,许是又梦到被女子凌虐的场景了……
苏纯心痛到难以呼吸,这样持续的和小柳忙前忙后一整夜,小柳写了张医治高烧的药方,赶着天亮去开药了,苏纯则趴在亦风榻前累得睡着了。
朦胧。初醒
经历一晚上的擦拭上药,包扎同时也得到歇息的亦风,终于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的时候醒来。虽然,这样的疗伤不亚于再次用刑;虽然,他仍旧发着高烧身子却异常冰冷;虽然,他的身子仍是疼得痉挛颤抖,可是他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欣喜与感动。在他的记忆中,除了爹爹从不曾有人在乎他身上的伤,如今身上洁白的纱布,清凉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伤药,都昭示着自己被用心的照料过。
他忽然很害怕,又是如同做梦一般,自己这么肮脏下贱,玷污了这么圣洁的纱布,怎么配用那么好的伤药,多么浪费啊,倘若剩下这些钱,给爹爹治病该多好。
他想爬起来干活去,以往只要自己可以动,就要做活,就要侍候客人,可是现在他却不知这里是哪。这里不是自己清冷的小木屋,也不是琼林楼充满情,欲的客房,当然更不可能是如刑房一般阴森可怖的静思室。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卧室,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的木窗透了进来,屋内摆设简约而不失华贵,架上的水仙带着清新淡雅的香气。其实,他也动弹不得,且不说他本就疼得动不了,就说这身上的纱布就一圈圈缠绕依他柔弱的性子,就算多么难受也不敢说不敢轻易乱动。
他想,就算是那个客人想变着花样玩弄他,能费这么大劲准备,他也该感到满足了。他从未在这样温暖屋子休息过,至少他清醒的时候不曾有过,以往他醒来,不是被吊在刑房,就是让人扔回了小木屋。如今,身下的褥子那样柔软舒适如同置身云端般的轻柔的棉絮,他甚至贪恋这样的柔软,因为这样的柔软不会弄痛他原本就血色淋漓的伤痕;身上被盖着如蚕丝一般的锦被,轻而柔却温暖到他心里,都不会压倒自己身上狰狞的伤痕。自己被盖得这样严实,仿佛生怕他被冻到一般,连被角都掩个严实。
他虽怕,却感动得悄悄落泪,他猜想自己许是遇到了好人家吧,正想着,他抬起头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苏纯,心里一跳,随即一甜。看着苏二小姐的睡颜,心里的感动便又多了一份。他记得自己在刑房那般肮脏屈辱的样子被二小姐看见,满脸的嫌弃与鄙夷,现今二小姐近在咫尺,睡在自己身边,她也许并不嫌弃自己吧,那他身上的伤也一定是他为她上的药吧。
第一次,他从别人身上感受到这么大的温暖;第一次,他被如此悉心的照料;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活在世上除了被凌虐还会有人待他好。
这时,感觉到床榻上人儿的动静,也醒了来,猜到亦风可能已经醒了过来。她心下一喜,这一晚上的艰辛,那可怜的男人终于醒来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问他有没有好些,身上的伤是不是还那么疼,柳儿已经过去开药了,过会儿她处理妥当了便去请大夫来为他诊治。
“亦风?你好点没有?还痛不痛”急切中带着一点激动,而这突然的一句话,却吓坏了床上的人儿。
“奴,奴家很好,不,不痛……”尽管疼得声音都发颤,但习惯于回答主人最希望得到答案的亦风,仍旧避重就轻,谎报军情,他实在害怕自己若说痛会得到更严酷的惩罚。
苏纯又叹了口气,无奈道,“在休息会吧,我知道你身上肯定还是很痛,一会我请大夫来府上来帮你医治。”
亦风听到大夫二字瞬时一惊,想到他身上的伤痕与那里曾经的肮脏,一双星眸立时蒙上痛苦的阴影,惊恐的看着苏纯哀求道,“主,人……求求你,不要……看,大夫……”
苏纯皱着眉头,正想安慰亦风不要怕,就又出现了仿佛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
她见亦风挣扎着从床上滚下来,费了很大劲才规规矩矩跪在苏纯身前,“奴家,脏……身子很脏,求您……不要看,大夫……”
想着亦风身子上的伤,苏纯不忍的柔声哄道,“不请大夫,咱们不请大夫,来来先起来好不好?”
眼瞧着洁白的纱布因亦风激烈的动作,再次撕裂伤口,再次被染红了。“谢,谢……主人……”刚刚敢抬头的亦风,看见纱布被自己渗出的血染红,咬着唇再次害怕的颤抖起来,一下下叩着首虚弱道,“主人,奴,奴家……不是,故意弄脏,纱布……”
苏纯闭了眼,一种无以名状的无力感从心中蔓延,这人往日到底被怎样的对待才会为这种小事认错,如次虐待自己。她自是不知道以前亦风若是弄脏弄坏客人的东西,会被打多久,打完又饿多久,可是亦风却清楚的尝遍这里面各种痛苦的滋味。
苏纯心里生闷气,又不能发作,遂不管不顾抱起亦风,轻轻放到床榻上,仍不忘为他加上软垫,看着他蜷缩在一起的身子,命令道道,“什么都不许想,乖乖休息,还有不许再下床!”
亦风攥着被子角委屈的点点头,不过他听得出苏纯语气中透着藏不住的关怀。
苏纯想着这男人身上有太多坏习惯,等他伤好了,一定要他一个个改掉,她可受不了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自虐的人。
正巧,鸢儿在这时端着香气扑鼻的饭菜进了来,“小姐,我本做了夜宵送来,那会你正睡着,鸢儿也就没敢打扰,这会您起来了,忙了又一夜,赶紧吃饭吧。嗯,我给他也煮了粥……”鸢儿很勉强的指了指榻上的人,很是不情愿的样子。
“还是鸢儿想得周到~”苏纯好似撒娇一般的笑道。她也不看到底吃的是什么,狼吞虎咽喂了个饱才肯罢休。吃饱了,赶紧拿了碗,舀了满满一碗热腾腾的粥,吹到不烫,才慢慢喂给亦风吃,她知道他一定又被饿了很久,若是暴饮暴食是会伤胃的。
亦风静静的吃着粥,似乎真的很饿很饿,喝了一碗,舔着嘴唇,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粥锅那种渴望的眼神实在让人心疼,不忍心让他这样。她便又为他盛了一碗,“慢慢来,你还不可以喝太多,胃会受不了,知道么。”她都不敢大声说话,怕再吓到他。
高烧。折磨
苏纯在才吃过粥的亦风脸上看到小心翼翼,同时美丽的小脸上却荡漾着说不出的满足。她不禁又想到他往日被关在阴冷的刑房中,被饿了多久,仅仅吃一碗粥就满足成这样。他身上的伤痕尚且如此,他心上的伤又该有多深。她好想去温暖这个被百般欺辱虐待的男人已经冰冷的心。
她想着怎样能让亦风好过些,舒服些,一会帮他盖好被子,一会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而亦风只是呆呆地望着她摇头,目光中有着害怕有拘谨,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苏纯觉得自己自从见到亦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自己原来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基本上与自己无关的事,根本漠不关心,更不会做什么好心人,因为她有自己的事要做,她有自己的梦想去完成。然而,早见过亦风之后一切都变了。她看见如此可怜的男人,整个人都变得温和的不行。原本她是瞧不起如此软弱的男子,而今他被折辱如斯依旧艰难的活着,让她萌生了要好好照顾他,再不让他经历磨难。她觉得他过得太苦了,自己一定让他尝尝幸福的滋味。不知何时,她早已被他的温柔中透着的倔强深深吸引,更是钦佩他在如此磨难中仍能纯洁如莲般傲立于淤泥之中。可她却后悔当日说出口的喜欢,她仔细地想着自己对于亦风的同情之情应该更多才是,自己当时的鲁莽,对自己对他的感情都是不负责任的,甚至于在亦风看来还有些玩弄的成分。
日上三竿的时候,小柳端着煎好的药回到苏纯房中。苏纯接过药碗,自己先试了温,方才喂给亦风,只是她才稍稍尝到碗里的药,就苦的眉头微蹙。她忽然起了心思,看看那个骨子里柔弱到卑微的男子会怎样在她面前喝下这碗苦涩药汁。谁想,他仍是静静的喝下药汁,眸子里的忧伤依旧,规规矩矩,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怕苦的神色。苏纯有些失望,失望中又有心疼,其实她想看见这个男人将喜怒哀乐明明白白表现出来,不要一味压抑自己的真实的感情,只是卑微的懂得顺从别人的意思。
“谢谢,主人,赐药……”亦风规矩地将药碗双手举过去,轻喘着吃力道。
苏纯扶着他躺下,并没有说话。她就这么看着亦风静静的睡去,是她让小柳在药中加了一味安神的药,才使得亦风能安然入睡,不是因为吃痛晕厥过去。
这会她应该去给她找个大夫才是,尽管她知道他万分不愿,这点却绝不能依着他,趁着他熟睡,让大夫赶紧替他看看才是。可是,这里的大夫大多是女子,如何让一个女子给他诊治,正经大夫又怎会愿意为妓子探病?还有,若是爹爹知道自己房里藏得男人,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为此苏纯特意在城中为亦风寻了男大夫,只是这男大夫的性子太过古怪,她费了一番心思,才请得大夫来。这个一身青衣的冷峻男子,只一个人带着药箱,便只身来到苏府。在他看到亦风浑身的伤后,狠狠的剜了苏纯一眼,那锐利的目光刺得她心里一颤,她虽明白亦风身上的伤不是出于自己手下,但那份内疚却仍让她如同做则心虚一般低下头。
这男大夫一直冷冷的,自然下手也没有半点温柔。麻利的查看着伤势,一边扯去没用的纱布。修长的手指在自备的瓶瓶罐罐中沾了药膏,一一涂在他身上,间或的按揉,使药要被充分吸收。
男大夫又搭了亦风纤细的腕子,探了他微弱的脉息,又瞪了苏纯一眼,转而提笔龙飞凤舞的写了方子,交给了小柳。他本想让苏纯回避出去,但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终究没有。他的冰凉的双手轻轻地抚上亦风满是血色红肿的下,体,出人意料的他不再下重手。
***********(咳咳,那个此处和谐……你们懂得的……·……)************************
这边亦风却是疼的冷汗涔涔泪珠不断,早已醒了过来,却咬着唇倔强的不肯叫出声来。
可苏纯看得心惊胆战,她实在不忍心,也不管那大夫眼神多么锐利,“大夫,您轻一点……”
她又忙对亦风嘱咐道,“我知道你身上的伤一定很痛,要是疼你一定要喊出来,千万别憋着,喊出来会舒服些……别再委屈自己了。”
亦风仍旧无助的摇着头,痛苦的呻吟依稀在寂静的屋子里蔓延着。
在处理完亦风身上的伤之后,那男大夫把苏纯叫到屋外,眼中露出不屑,轻慢地问道,“他是妓子吧,怎么,你就只是买他回来玩玩么?还打算给送回那吃人的地方去,那还如何要我尽心去医治他……哼!”
苏纯满是疑惑很是不解,刚想追问他这些话从何而来,那男大夫早已愤愤地转身走人了。
苏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也没工夫多想,只认为是那男大夫性子清冷傲气,心里瞧不起亦风这样的小倌,也瞧不起自己这般将风尘之人带回家的行径。她心中自嘲,倒也是,自己带个男子回家,没名没分的,也不算个事。
于是此后两日亦风身子都还算正常,伤口也渐渐开始结痂愈合。可是到了第三天,一切全变了。
先是高烧不退,整个人又是痉挛又是颤抖,原本就惨白的脸上,现下连勉强的额微笑都挤不出来。苏纯也问不出他到底是痛是痒,之前吃的汤药去都吐了出来,后来连句话也说不出,人到最后就一直昏迷着,任凭他们怎样都唤不醒。不过半日的光景,鲜血就从亦风的嘴角流了下来,吓得小柳看着榻上的亦风嘤嘤的哭了起来。
苏纯更是急得几次派人再请男大夫来,全都被回绝。
“等你把他真正赎出来,再来找我……”后来那男大夫才不耐烦回道。
苏纯想着男大夫的话,真正从青楼将他赎出来到底是何意思,他现在不就身在她苏府中么? 难道,亦风还跟琼林楼扯不清关系,还跟那老鸨云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么?忽的,她想到前日自己从琼林楼强行将亦风带出楼,自己虽给了不少银票,也当只够赎个普通妓子,而自己带走的是当年的花魁,就算再怎么不济,也要赏钱的银两吧。虽说亦风岁年纪不轻了,就单这张脸,这身子,老鸨也不会舍得就这么卖掉。而当日那老鸨并未真正阻拦,只是装腔作势唬人而已,依着琼林楼的势力,若他派打手穷追猛打,自己鸢儿和几个家丁决计不是对手,更会被报官,自己一定没能力全身而退,返回连累亦风受罚,结果自己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