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与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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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与幸运-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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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三爷手中的牌,不过观看他赌牌的人或者跟他赌牌的人,都说这是一种美好的享受,就像品不同等次的茶一样,品出来的味道也不一样。三爷就属于那种高等次的茶,越品越有味道。

周炜的脸色一片铁青,他不停地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汗水,崔财华看着他的样子,感到一丝好笑,刚才玩牌玩得那么潇洒自如,现在输牌输得那么垂头丧气,就像一只要死的瘟鸡,完全是两种人。不过,周炜有赌品,输了也不气急败坏,只是向众人摊了摊手,声音却很难听地说:“呵呵,等我有钱了再陪你们玩。”这种有赌品的人,大家都喜欢。大家就是不喜欢那些输钱输红眼的人,输了之后,又是急又是跳的,有时拍着桌子骂得没完没了,说这个不好说那个不好,很让人讨厌。

离开412室时,崔财华追着问他:“周炜,那三爷是什么牌?”

周炜这时说话倒有些高深了,说:“比武有比武的规矩,赌钱也有赌钱的规矩,这个我不能告诉你,除非下次你也跟三爷玩几把。”

崔财华心想,不说就不说,看来江湖都有些规矩。 。  。。  想看书来
第十五节室友吴怀乐,以及室友方千军的故事
崔财华没想到他的205室,除了他自己一无所长之外,其他人都是各路人才。住在一起的,除了另三个人外,还有两个,一个叫方千军,另一个叫吴怀乐,大家也不叫他们的真名字,方千军叫酒鬼,吴怀乐叫戏王。

方千军是山东人,二十一岁,年纪不大,酒量却很大。他有着山东人豪爽的性格和坚强的骨气,标准是个山东好汉,中等身材,长长的脸,厚嘴唇,说话时老是翘着,手指粗短,脚很大,能穿四十五码的鞋子。他那山东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功夫表现得淋漓尽致。崔财华刚开始过来时,还不知道方千军有如此酒量,后来经过一次喝酒之后,他再也不敢跟他拚酒了,方千军在酒桌上的派头,好比秋风扫落叶,气势如虹,崔财华觉得以前那个张强喝酒已经蛮厉害的了,而跟他一比,简直是小乌见大乌,不值一提。第一次喝酒时,崔财华给他拿来一只玻璃杯子,方千军把桌子一拍,响亮地说:“兄弟,太小了,给我拿大碗来。”

崔财华平时也有几分酒量,他觉得方千军真是太狂了,还没喝酒就要拿碗,真是有些欺人,要灭灭他的威风,就故意问:“千军,能喝多少白酒?”

方千军淡淡地说:“不多不多,就那么一点点,兄弟,你能喝多少?”

崔财华得意地说:“不多不多,也就斤把小酒。”

方千军就卖了关子,说:“呵呵,这还不多,兄弟,让着一点。”

崔财华就更得意了,笑道:“好说好说,大家喝酒,喝的就是开兴。”

接下来,崔财华就后悔了,方千军一上来,什么话也不说,一碗先干为尽,咕嘟一声,碗里的酒就没了,崔财华想那一碗酒至少也有半斤,他就像喝水一样什么事也没有,喝完后,脸上笑嘻嘻的。崔财华吓了一跳,他刚才放出话了,没办法,只好皱着眉头把一杯酒慢慢喝完,这一杯足足有三两,一杯下肚,崔财华顿时满面通红,胃里一片难受。

方千军笑呵呵地说:“兄弟,好酒量。”

第二轮倒满后,方千军举着碗说:“我先干为尽,各位随意。”说着,一碗酒咕嘟一声,很轻松地喝完了,喝完后他用袖子擦擦嘴边的酒渍,脸上一片喜气洋洋。

崔财华眼睛都看呆了,心想这哪里是喝酒,这是喝水啊。

这时,周长根不断提醒崔财华,说:“兄弟,看你的了。”

崔财华没办法,又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好不容易又喝完一杯,第二杯下肚,崔财华已经感到脑袋就像铅球沉甸甸的,胃子里翻江倒海,难受得快要吐了。

方千军向他竖起大拇指,笑呵呵地说:“兄弟,好酒量啊。”

方千军的话就像一根针刺着崔财华的心脏,脸上挤出了难看的笑容。

第三轮倒满后,方千军同样举着碗说:“我就不跟大家客气了,各位随意。”说着,一碗酒又咕嘟一声,很轻松地下了肚,脸上的表情就像没喝酒似的。

崔财华后悔极了,心想他妈的遇到高人了。

周长根就在一旁不断催他道:“快点,快点,怎么这么慢。”

崔财华喝第三杯酒就像喝尿一样,让他十分难受,他从来没这样喝过酒,眼泪都要出来了,喝到一半,咳嗽起来了,把嘴里的酒呛得到处都是,胃子里就像长了无数个爪子正在掏心抓肝,让他生不如死,心里却在不停地骂自己,真他妈的活该啊。喝完第三杯,崔财华几乎快要死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身子斜在椅子上,脑袋歪在椅背上,嘴巴一张一张的,胸口还一阵一阵的抽搐着,恶心的酒气一会儿地从胃子里上升到嘴边,一会儿又从嘴边下滑到胃子里,让他想吐又吐不出来,难受极了。

第四轮倒满后,方千军这时不那样喝了,嘴里说道:“大家喝酒为了开兴,慢慢喝。”说着,只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崔财华死也不敢再喝了,嘴里哼哼的说:“千军,海量,海量啊,我真是服了你了。”

方千军笑道:“哪里哪里,小酒量,小酒量。”

崔财华说:“这还小酒量,太谦虚了吧。”

另一个室友叫吴怀乐,四川人,十八岁,瘦小的身材,大脑袋,很长很长的眼睛,尖鼻子,嘴里还有一颗刺眼的虎牙,留着一头长发,两只招风大耳,走路时喜欢甩着胳膊,喝水时总是发出难听地咂咂声。他的绰号叫戏王,他不是会唱戏,而是玩游戏玩出了名。叫他戏王真是一点也不过分,只要身上有钱了,一到下班休息,他就把自己扔在游戏厅里,没钱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宿舍里睡觉。崔财华有时就想不通了,吴怀乐怎么有那么大的精力,彻夜通宵后,第二天继续上班,一点事也没有,下班了,继续去打游戏,简直有些玩命的意思了。有一天,戏王半夜三更回来,坐在床上哭,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大家吃了一惊,以为是被人打了。

周长根问:“戏王,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人打了?”

吴怀乐哭着说:“不是的,我玩到一半时,游戏厅停电了,真是气死我,刚要通关。”

冯小毛拍着床,大声地骂道:“一点出息也没有,为了这个还哭,你去死吧。”
第十六节冯小毛的“指点江山”
那时候,电子厂宿舍打架闹事是经常发生的。崔财华就碰到过好多次,他记得每次要打架了,就有人满脸愤怒地跑到205室,气冲冲地在冯小毛的耳朵边嘀咕了几句。冯小毛听了之后,也跟着满脸愤怒,把床一拍,大声叫道:“兄弟们,跟老子走。”说到这里,他指着崔财华说:“哥们,你去跟那老头下象棋。”崔财华本来也很想见识一下的,可是迫于冯小毛的虎威,只好忍气吞声。有一回,他和谭师傅下了几盘棋后,他被另外一个宿舍管理员叫出去有事了。崔财华难得早点回宿舍,他一回宿舍,冯小毛他们已经打完架回来了,可是他正在很恼火地教育其他室友,他那种样子,就像一位严厉的师父教导着他的徒弟们。

冯小毛手指着方千军,他的鼻子红红的,冯小毛大声地说:“酒鬼,你打架就跟两只狼狗一样,那小子打你的鼻子,你就应该用这只胳膊顶过去,接着再用这只拳手甩过去,你的鼻子不仅没事,还把那小子的鼻子打得开花。”

然后,冯小毛手指着周长根,他的额头被划出了三道血痕,冯小毛大声地说:“老蛙,你打架就跟两只猴子一样,那小子用爪子抓你的脸,你就应该用这只手抓过去。”说着,他就如何比划着。

周长根插嘴说:“那狗日的手比老子的长。”

冯小毛大声地说:“你说你的脚长在哪里啦,是不是长在头上了,这时候,你就应该用你的脚对他的手,你从这边踢过去,再用膝盖往上顶,那小子的脸不开花来找我。”

周长根点点头,摸着脸上的伤痕,说:“说得有道理,当时没想起来。”

接着,冯小毛手指着周炜,他的右边脸一片青肿,嘴巴疼的一歪一歪的,冯小毛大声地说:“赌神,老子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你打架就跟两只小公鸡一样,那小子用拳头打你的脸,你就应该这么一闪,闪过去,用你的肘子击打他的脸。”说着,他就如何比划着。

周炜喃喃地说:“当时脑子发热,太激动了,没想起来。”

冯小毛把床一拍,骂道:“真是猪脑袋,你把赌钱的本事用在打架上就好了,老子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赌神连连点头说:“记住了,记住了。”

最后,天霸手指着吴怀乐,他的两只眼睛黑黑的,就像两只熊猫的眼睛,冯小毛鼻子里哼了一声,叹道:“戏王,老子长这么大,从来没看过这样打架的,你知道你打架像什么?”

周长根插嘴说:“像两只青蛙。”

周炜笑嘻嘻地说:“不对,应该像两只乌龟。”

吴怀乐哭丧着脸说:“像两只蛐蛐。”

冯小毛把床一拍,骂道:“都不对,什么青蛙乌龟蛐蛐,你打架就像两只小蚂蚁,你怎么连打架都不会,你把老子的脸都丢尽了,真是没出息的东西,你去死吧。”

这时,崔财华笑呵呵地对冯小毛说:“天霸,你打架是不是像两只老虎?”

周炜马上改正了崔财华的错误,说:“不是老虎,应该是两只狮子。”

周长根激动得跳了起来,兴奋地说:“不对不对,天霸打架就像两只恐龙。”

冯小毛脸色一沉,大声地说:“什么老虎狮子恐龙,都不是。”

崔财华问:“应该是什么?”

冯小毛这时神气了起来,满面红光,拍着他的宽阔的胸脯,得意洋洋地说:“老子打架才是真正男人的打架。”
第十七节真正男人的打架
崔财华算是领略过了冯小毛真正男人的打架。

有一天晚上,他们几人坐在宿舍里聊天,突然从外面冲进几个人,一看他们的气势,就是来打架的。他们中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小伙子,趾高气扬地冲着里面喊:“谁是天霸?”

冯小毛正戴着耳机听MP3,看到有人冲进来,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摘下左边耳朵的一只耳机,站了起来,口气很平静地说:“老子就是天霸。”

那小伙子就手指着冯小毛,口气狂妄地说:“你就是天霸,咱们出去聊聊。”

冯小毛一点也不怕,口气还是淡淡地说:“出去太费事了,咱们就在这里聊聊。”

那小伙子问道:“小子,要不要再多叫些人过来聊聊?”

冯小毛冷笑一声,说:“老子陪你们聊就够了。”

那小伙子说:“别怪老子人多欺负你人少。”

冯小毛的目光越过那小伙子的头顶,伸出一根指头,像在数一棵棵树,嘴里说着,一,二,三……数完后,他就扭过头对着崔财华他们笑道:“带了八条狗。”

那小伙子听了,大声怒骂:“老子很不喜欢你这句话。”说着,带头就冲了过去。

冯小毛似乎想起了什么,大吼道:“等一下。”

那小伙子举起的拳头在半空中停了一停,歪着脑袋,问:“还有什么事?”

冯小毛这时指着崔财华说:“哥们,出去跟老头下象棋吧。”

那小伙子有些不解,问:“这是为什么?”

冯小毛平静地说:“老子要跟你们好好的玩玩。”

崔财华没有办法,走出宿舍,去找谭师傅下象棋了。刚走出去,就听到宿舍里面一阵轰隆隆的叫骂声,接着拳头砸在身体上的沉闷声。崔财华走到谭师傅的宿舍,让他意外的是,谭师傅不在宿舍。他兴奋异常,拔腿就跑,跑到他的宿舍。这时宿舍门口已经堆了一群围观的人,他们就像看戏一样,在那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掩嘴而笑,崔财华本来想进去助战的,结果怎么挤都挤不进去,身子刚挤进去一半,就被挤了出来,好不容易又挤进去一半,结果又被推了出来,他只好站在门口把脚尖踮得高高的向里观看。

崔财华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打架,他们打架就像是在里面拍电影,一招一式,有模有样的。正如冯小毛所说的那样,方千军和一个小伙子打架就像是两只狼狗打架,他们互相嘶咬,互相对骂,一会儿方千军追着他打,一会儿小伙子追着他打,两个人拳打脚踢,互不相让。

周长根呢,他本来就骨瘦如柴,和他打架的同样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伙子,两个骨瘦如柴的人纠缠在一起,就像两只瘦猴子纠缠在一起,他们张牙舞爪的,一边揪着对方的头发,一边伸着另一只手朝着对方的脸抓来抓去,想在对方的脸上抓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没过多久,他们就用上了牙齿,他们的牙齿互相咬着对方的肩头,分别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回忆。

周炜呢,他打架真的没有他玩牌那么潇洒自如,跟另一个小伙子打架就像两只愤怒的小公鸡,在那里跳来跳去,嘴里还哇哇直叫,周炜似乎又把冯小毛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接二连三地被对方击中他的左边脸和右边脸,他的脸一下子就肿了,他还是哇哇直叫,跳来跳去,两只胳膊就像鸡翅膀伸张着扑来扑去,拳头就像小公鸡的尖嘴啄来啄去,同样他也把对方的左边脸和右边脸打得肿起来了。

吴怀乐呢,恐怕最没意思的打架就是他了,他一点都不会打架,跟他对打的那个小伙子,似乎也不会打架,两个人打架,一点力气也没有,软绵绵的,真的就像两只小蚂蚁在打架,刚开始他们还互相吐着口水,不久两个人就像多年不见的兄弟,紧紧地抱在一起,随后跌倒在地上,一会儿滚到这边,一会儿滚到那边,滚着滚着,两个人的嘴好像就亲在一起了,把口水鼻涕都粘到对方的脸上了。

崔财华相信,和他一起围观观看的,绝大数人的目光盯在冯小毛那里的。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打架才是真正男人的打架。崔财华也从来没看过还有这种打架法,冯小毛居然还在听着MP3,他的耳机还塞在两边的耳朵里。原来他是一边听MP3,一边抡着他钢铁一般硬的拳头向对手不断开火。冯小毛是一对四,四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就像四只野狗把他团团围住,八只拳头不断向他四面八方开火,他们的八只拳头打在冯小毛的身体上,就像是八只鸡蛋撞在石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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