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陈万芳之后,顾硕责怪依燃看不懂他的暗示,依燃傻傻一笑,她怎么不懂。
“阿姨下岗以来最遭罪的一定是你吧。”
“那还用说,整天在我耳边说考不上好的高中就考不上好的大学,上不了好的大学就找不到好的工作没有好的未来,还有……”他看了依燃一眼羞涩的低下头,“娶不上好的老婆。”
依燃听了哈哈大笑,她夸张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随声应和:“对、对。”
“依燃,我不像你,即使你不是第一,成绩也不会赖到哪去,别说四中了,连二中都可能不欢迎我呢。我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
“怎么会!”依燃安慰道。
“依燃,我觉得你前段时间太紧张了,可能是因为你之前习惯了第一,暂时考差了一点才产生连锁反应,杯弓蛇影你懂吗,我觉得你应该反过来,让第一习惯你而不是你习惯它。”
依燃认真的听他讲完,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话,过了一小会儿她才接过顾硕的话:“嗯,很有道理,行啊”她推了一下顾硕,“你干脆当我的心里疏导师吧。”
“可以啊,你打算每个月给我多少薪水?”顾硕开玩笑道。
“谈钱多俗气啊。”依燃不买他的帐。
顾硕傻傻的笑,他好像在担忧着什么,不再说话。吃晚饭的时候,果不其然,陈万芳拿依燃跟他做比较,他只有尴尬的扒着饭,任凭陈万芳说着她的那一套教论,依燃忍不住偷笑,原来顾硕示意是怕这个。
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依燃不知多少个日夜秉烛在书海、题海里,她没有武功秘籍,唯独老老实实的巩固和重拾之前的知识才能使功夫更精湛,她渐渐的找回了自信,王者强势归来。没有绝对的天才,只有绝对的努力。
中考临近的前一天,班主任在讲台上讲考试的一些注意事项,台下的同学却在窃窃私语,兴奋抑或担忧,各种情愫各种演绎。班主任讲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顿时台下都安静了,班主任环顾了一下才接着继续说。L市的中考是把L市全部的初三学生打乱以后分配到各个中学就考,依燃被分到八中,顾硕则留在本校,刚开始时依燃还期待能被分到十二中,,莫西里曾说过这个世界不是她的是对的,所以在知道结果后她就不再对能见到莫西里抱有幻想,尽管她知道即使能去十二中也可能见不到莫西里,她不知道她被分到哪所中学。
第二天,依燃和去到其他学校考试的同学一起兴奋的冲出师大附中的鞭炮圈,然后带着着美好的祝福坐上汽车前往考场。天空蔚蓝如海,是个好天气。依燃和平时一样安静的等待老师发下试卷,认真的审题、答题。她觉得中考没什么特别但也有那么一点特别,那就是同学们的答题速度有点快,笔尖“唰唰”的在试卷上走过,大家都和时间来了个赛跑。考最后一科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由最初的淅淅沥沥变成了瓢泼大雨,很多学生考完试走出考场直抱怨这场大雨影响了他(她)的发挥,依燃发着呆和大伙一样挤在考场外的走廊里等待雨停。
走廊里嘈杂的如同闹市,在夹杂的交谈声中有一个令依燃似曾相识的声音闯进了她的耳:“这雨下的真讨厌,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唉,好烦啊,你说是不是啊,西里。”
“嗯,急也没用啊,这雨总会停的,等等吧。”
正当依燃猛然转过身朝她左边的方向望去的时候,人山人海,她却看不见她要寻找的那个她。她挤了过去也没有看到,也许那只是她听错了。水泥路的校道瞬间成了一条小河,一股股的流水源源不断的向前流去,它们终将会流到大海那吗?
依燃伸出手接了一下雨水,雨滴强劲有力的撞击着手掌,有种说不出的疼痛快感。她掌心向下,掌上的雨水瞬间往下滴去,与流水汇合,然后不知流向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
☆、闭上眼,听风耳边吹
依燃看到高一新生兴奋的搬回一捆又一捆的新书时脸上那种骄傲的笑容突然间回想起自己去年是否也这样。
那会她没有想到在四中会遇到这么多熟人,撇开莫西里和马可心不说,她在新生军训的那会遇到宋辰时很是惊喜,她记得她在新生录取告示栏上并没有看到他的名字,宋辰反常的没有生气,他说他有看到她的名字,只不过她在前,自己在后尾,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她才没留意到他,依燃想想也是,那时她看到莫西里和马可心的名字就有点神情恍惚了,依燃看着带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的故人,他身穿一套不算合身的迷彩服也掩盖不了他更加浓厚的书生气息。军训哨声响起了两人匆匆的相视一笑就赶紧跑回各自的军训队伍里。
太阳异常的炙热,隔着衣物皮肤都感觉到炙烤感。依燃暗暗对自己说咬咬牙就过去了,坚持就是胜利。
如今她由新生变成了老生,成了学校号称的“老二号”,她早已褪去了微胖的体形,不过脸上的婴儿肥却还在。她与莫西里高一时是在同一个班,依燃不知道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她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不久,莫西里就指着她身边的空位问是否可以坐在那,当时依燃看着脸红的莫西里时本想拒绝的,但她却在尴尬又激动的情感中猛然的点了点头,之后她们由沉默慢慢地交谈起来,彼此谈起那没有联系过的两三年,唯独不提她们小学毕业那会的半冰封期的日子,也许当时年少,加上时间这一良好的调节剂,如今彼此回想起来才觉得当时的小孩子脾气有多可笑。
“依燃,你在想什么呢。”莫西里推了依燃一把,依燃才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叹着气说:“没什么,就是看到现在高一的就好像看到了去年的我们。”
“是啊,时间不饶人,时间过的真快。”莫西里托着下巴也看着楼下的新生,“他们真快乐。”
依燃不认同她的话,顺口接上:“我们也很快乐,除了做一大推的试题之外。”说完两人配合的哈哈大笑。
“快上课了,你们俩还在走廊里干什么!”历史老师冲着她俩喊道,她们听了尴尬的相视一笑就回到教室。
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下课时候,依燃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一条短信进来了,不用猜就知道是顾硕,对于顾硕是四中的一份子依燃是相当吃惊的,她绝对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事实也用不着她瞧得起,顾硕当年并没有考上四中,陈万芳托了很多关系又交了不少的建校费他才有幸和依燃他们再次成为校友。用顾硕的话说,他本身无意进四中的大门,但奈何不了他妈妈陈万芳的那一套“考不上好的高中就没有什么的什么”的理论,所以他就妥协了。依燃打趣道,是的,任何人都不想输在起跑线上,虽说现在算不算为时已晚。依燃偷偷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放学之后在老地方见,有点事要你帮忙。他们所说的老地方其实就是学校假山的那个地方。
依燃的心不由的一沉,暗叫不好,历史老师是出了名的拖堂大王,下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台下早已按耐不住躁动的心,历史老师挥挥手同学就解放的一窝蜂的冲出教室,依燃简单收拾好东西跟莫西里说不用等她吃饭之类的就急忙朝假山处赶,莫西里会意的笑了笑踱着脚步走到隔壁班找马可心一起去饭堂吃饭。
等到依燃赶到假山处时,果不其然,一向准时的顾硕早已在那耐心的背着手等候她了,依燃歉意的笑了笑;“这么早啊,又等了很久?”依燃明知故问的看向他,然后坐在树底下阴凉的台凳上,她自然的眯起眼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坐啊,傻愣的站着干嘛。”看着顾硕顺势的坐在她的旁边,她好奇的又问:“要我帮你什么忙?”
“唉,也没什么。”顾硕双手交叉的垫了一下后脑勺,翘起二郎腿,“我学不进去了,想退学。”
“啊?”依燃被吓了一跳,她凝重的看着顾硕,“是因为你和张倩倩分手了?”
顾硕突然冷笑一声:“那是多久的事啦,早在我们初中毕业我和她就没什么联系了。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谁是张倩倩呢。”
依燃一脸鄙视、嫌弃的盯着顾硕看了几眼,她一副罪孽深重的摇摇头说:“你这是多伤人啊。你的初恋一点都不罗曼史。”
“哼,是吗,你确定那是……”顾硕话说到这里却把后半截硬生生的咽下没有说出口,然而依燃并没留意他的话,她把话题拉回正题:“是因为什么?学习压力?还是没有学习兴趣?”
顾硕淡淡的说:“没有学习兴趣吧。”
“那你去找回啊。”依燃白了他一眼。
“我不像你们这些尖子生。”顾硕若有所思才说。
“那你去学画画吧。”依燃回过头来看着一脸不解的有点迷茫的顾硕,“你不是喜欢画画吗?那就去学啊,既然你对课本的知识不感冒那就去寻找其他方面的了。天无绝人之路!”
“画画?”顾硕嘀咕着。
“是啊,那个,对了。马可心不也是学画画的,待会我叫西里叫她给你……那个梳理梳理……”依燃开始不知所云。她现在虽然没有那么的厌恶马可心但也称不上熟络,平时她和马可心还有莫西里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怎么和马可心说过话,不是她沉默就是马可心。总之就是她们中有一个人和莫西里交谈另一个绝不会插嘴。对于莫西里被夹在她俩之间,依燃一边感到愧疚一边觉得无奈。
最后顾硕真的去学画画了,看到他脸上日益显现的笑容依燃自是高兴,她高兴的是她在顾硕感到迷茫的时候能为他指明道路,更为顾硕找到他了他在人生前进的方向而高兴,先不管顾硕与马可心最后产生的日久生情,她真的是由衷的为他高兴。莫西里曾私下里探试过依燃是否在意顾硕和马可心的事,依燃爽朗一笑的反复问她指的是哪一面?莫西里尴尬的一时语塞。依燃悠悠然的说她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事她管不着,只要事不关己,一切随它。
莫西里直言依燃变了许多,释然,对自己之外的一切都漠然。依燃笑笑不语,说她变的不止莫西里一个,是的,她是变了,变得对许多事情都释怀,变得对很多东西都假装不在意,她对人秉着一视同仁的态度,她学会了伪装,变得虚伪,她是一只拔掉了所有刺的刺猬。
有一回她在排队打饭的时候碰到了顾硕和马可心,其实她并不乐意排在他们的那一队里,无奈只有那一队有她想吃的红烧茄子,看着他俩当着自己和其他人的面公然调情嬉戏,依燃用一种眼不见心乃净的暗示法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一刻她很厌恶他们,特别是马可心,讨厌她的矫情,马可心羞涩的笑声像一根根的刺刺进她的耳朵。她掏出MP3听起英语歌曲,不一会还小声的跟着哼唱起来。
在她眼里,顾硕和马可心的关系只是稍微关系好一点的同学关系,就是比一般同学关系好一点,那不是情,那不是爱。这样一想,她真的释怀了,她把阿Q的精神法运用的如此淋淋尽致,她得到了阿Q的衣钵。
一个噩耗传来,让以前胡老师教过的学生都吓了一跳,不是“惊吓”的吓而是“虎躯一震”的吓,胡老师因肺癌去世,享年58岁。依燃和莫西里几个女孩听到这个噩耗时抱成一团痛哭流涕。胡老师的追悼会在三天后的周六,到了那一天依燃和莫西里他们几个曾是胡老师的学生一起前往追悼会现场——城北的殡仪馆。依燃以为胡老师持教多年,桃李遍天下,殡仪馆一定是戚然一片,然而正当他们赶到殡仪馆时才发觉是冷冷清清,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莫西里他们心中滋生,也许追悼会就是这样的吧。依燃拉着莫西里的手走进会场,依燃对于这样的气氛早已不陌生,方小梅的追悼会时也是这样的冷清。莫西里走进去时反而反过来紧紧地握住依燃的手,献上菊花的时候,莫西里抬起头看了一眼胡老师的遗像,相片里的人正和蔼的看着她,她眼眶一湿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依燃在她的耳边低语道:“不要哭,让胡老师安安静静的走,他也不希望我们为他哭。”莫西里猛然的用她泪眼婆娑的眼看着她,她觉得这样的依燃让她感到陌生和可怕。
一旁的胡师母似乎是听到了依燃对莫西里说的话,她斜视的盯着依燃,一脸的恨意,而依燃全然不知。问候她时,听到她冰冷的对她吐出“嗯”的一声,依燃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只有马可心把这一切看在心里。在校方某一位领导代表全校师生在追悼会上发表他的悲伤感言的时候,依燃悄悄地走了出来,她觉得里面的空气很压抑,还有很多人假惺惺的悲伤让她为胡老师感到悲哀。路过一个花圃的时候,在花圃的东面突兀的横空的出现一条修长的腿,依燃好奇的绕过花圃,她看到一面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就像在呼吸似的,似曾相似。那个人好像觉察到依燃的存在,他转过头看了依燃一眼,依燃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突然快速的跳动了几下,竟然是他,她异常高兴的脱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胡归!”
胡归蒙住了一下,他紧皱了双眉盯着看了依燃几眼也没能想起她是谁,依燃跑了过去,顺势的坐在他的旁边,抓住他的手激动说:“嘿,胡归,你,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胡归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依燃尴尬的笑了笑却没生气,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认真的介绍自己:“我啊,依燃啊,依然燃烧的依燃啊,你不记得了?我那时还把你的名字听成了乌龟,真不记得了。”
“哦,你是那个傻里傻气的小朋友。”胡归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但依燃看出来那笑笑的有多牵强。这时依燃才恍然的看到胡归的眼睛是红的,显然是哭过,她好奇的问:“你——为什么哭了?”她突然恨不得拍死自己,她忘了现在他们可是在殡仪馆。
“我……哪有哭,那是风吹的。”胡归扭过头看向另一边,轻轻地吸了鼻子。
“你是参加谁的追悼会?你也是胡老师的学生?”依燃突然想起了,她曾听莫西里说过胡老师有个儿子,她试探的问了问:“胡老师是你的……”
胡归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头,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