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与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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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与阴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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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看来这个问题应该是,它对此会怎么想?”

“它想?”

“是啊,它是把这些信息单独衡量呢,还是把它们全部收集起来使用呢?”

“唉,我想,这些事儿我现在好像都弄明白了。”我叹了口气说。

车停了,布莱因得下车了,他嘿嘿地笑着跟我道别,“弄明白了,全弄明白了!要是我什么时候把计算机在干什么全弄明白了,那我马上就跟你说。到目前为止,我们还得使劲儿往它的头脑深处钻钻,得想办法掌握它现在又在琢磨什么了。好好干吧,图波尔,以后在公司里可别再胡叨叨,再写什么条子了——那可不是别人喜欢看见的,懂了吗?”

电子包车到我的站点还有三分钟时间,一位穿着浅灰色制服的女警卫在站台上执勤巡逻。我朝她点点头,她也朝我点点头,此外,再没见到一个人。我知道,在她的制服里缝着一个受攻击报警器,每一声辱骂,在她身上的每一次打击,每一次平衡状态的改变,还有每一次超出三十秒钟的运动停止,都会在她的体内触发警报。尽管如此,每年还是有几个这种穿浅灰色制服的人在攻击和突然袭击中死去。很显然,这种做法已经过时了,可我还是不理解,她们这些女人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单独执勤。

到了家里,一条消息正在等着我。

19:37
图波尔,你藏到哪儿去了?我需要你。

莎拉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我不可能再去敲人家的门,所以我也只是回了一封电子邮件。

23:12
我现在回来了,可惜有点晚了,睡个好觉。

图波尔

然后我转到电视上,想换换脑筋,可布莱因的报告仍然盘旋在我的头脑里。

半夜刚过,个人通讯机发出了通报,一张车库门的图片弹了出来,莎拉正站在楼下,在摄像机里微笑。

“你好。”她说。

我为她把电梯开到楼下,我把衬衣的下摆塞进裤子里,把波尔图葡萄酒和杯子飞快地藏了起来。

“你好,我来了。”我开门的时候她又说。

她穿着马海毛织的迷你上衣,与之相配的是一条紧身连袜裤。她的脸好像化了一点浓妆,看上去很性感,也很绝望。在我的内心里又出现了那种叫人透不过气来的、心突突跳的感觉,这是种危险的预感。

“你喝点儿什么?”我问,因为我没有别的可问。

她咧开嘴笑了,“你不就是有那种波尔图吗,嗯?”

我们两个喝着同一杯酒,她抱怨那种黏乎乎的甜味,还抱怨我的口味。突然,她哭起来,起先是暴怒的,接着高声尖叫起来。我想,只要没有人在墙上敲,就让她发作去。尖叫声渐渐减弱了。

简斯今晚大约六点钟的时候打电话给她,让她为他准备出差三天所需要的东西,再叫辆出租车把东西送到公司里。“他就从不省出二十分钟到家里来一趟,给孩子们说声再见。孩子们从来就不把这当一回事儿,他们认为这无所谓。他们没有爸爸,自从圣诞节以来他们有了最新的个人通讯机,他们还要爸爸干什么?好主意哟,简斯,送给他们这样的东西,棒极了,简斯!”

她就这样诉说了十分钟,十五分钟,我又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她一口气灌了下去,哈哈地笑着,然后又尖叫起来。最后,一切都过去了,她躺倒在沙发上,又嚎啕了一会儿,然后她的心情好多了,她的绝望不见了踪影,脸上恢复了平静。

“现在孩子们在哪儿?”我问。不料一句话又把她问得火冒三丈,她说,因为简斯从来也没想到要问她这个问题。

她在她的个人通讯机上编制了照看孩子的程序,只要房间里一有很响的嘈杂声,我们立刻就能看到房间里的视觉图像。我以前还真不知道能这样做呢。

“什么都有,图波尔。他们还发明了带奶嘴的装配式厨房,有了这样的奶嘴,给孩子喂奶时,当母亲的就可以出去购物了。”

她饿了,她露出了那副饿的样子,我才想起来,我整个晚上还什么也没吃呢。跟布莱因谈了那么严肃的话题,我把肚子都忘掉了。我想给我们俩要两个比萨饼来,可她却拒绝了,她想要正式一点的晚餐。她说,她请我吃一顿着盛装的晚宴,鳜鱼汤加油煎黑面包片,牛里脊加甜土豆,还有麻花豆,饭后的水果是原子冻加热猕猴桃,饮料是香槟。

“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半了,”我打断她的话,“我明天还要工作呢。”

她用恐吓的目光看着我说:“你不要也跟我过不去!”

整整半个小时以后,宴会服务公司的招待员才到来,他们带来了一切:餐具、盘子、杯子,为我们摆好桌子,然后点上蜡烛。

“祝愿你们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他们告辞的时候说,他们注视着莎拉和我,仿佛现在是晚上八点钟,正是用甜土豆的最佳时间。

“你想不到我有多么饿!”莎拉说着,目光紧紧地盯着我。

我无法掩饰自己的内心又有了那种危险的感觉,我想起了在慕尼黑的那个晚上,莉莉又回到我的沙发上,用那种甜丝丝的慕尼黑口音跟我聊天。我已经习惯了诺拉的那种小心谨慎,习惯她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忍,从没有匆匆忙忙、风风火火,只朝着一个方向,持之以恒地坚持下去。

我们吃着,莎拉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我的眼睛。饭菜虽然不多,但是味道挺好。香槟酒弄得我有点晕晕乎乎,不知所措,可她还在一个劲儿地开瓶子。

随她去吧,我想,把刹车松开,随她自己去吧,她想给你什么,你全收下吧。

“不害怕了吧?”她问我。我摇摇头。

我醒了,听见房间里有一种咔嗒咔嗒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看见莎拉坐在个人通讯机前,屏幕上是雷姆和莱奥娜在嚎啕大哭的面孔,她正用可视通讯同他们说着话。

“我马上就回家来,”她说,“再过十分钟妈妈就和你们一起在家里了,你们不用害怕。”

当两个孩子渐渐安静下来时,她关上了机器。

我躺在那里没动,只在被子里向她这边看着。她转过脸来看我时,我假装安静得一丝声息也没有,这样,她在半明半暗中一定会以为我还没醒。她拿了她的东西,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消失了。

当我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满足和不可思议的、神经质的恼火交织在一起的感觉。

带着这种感觉,我晚了三四个小时走进了办公室。

下午,我下班回到家还不到一个小时,莎拉又站在楼下的大门口了。她带着孩子。我们决定去市场,给孩子们的将是冰激凌和游乐场,给两个相爱中的人的,则是一条僻静的长椅。

在游乐场边的一条长椅上我们默默地坐着,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脸却避开了我。

“我要离开简斯,”她说,“你要我吗?我和孩子们?”

这听起来就像那种令人恶心的、廉价的动物认养中的点名叫卖,一只甜甜的狗带着两只珍贵的小狗崽寻找新的主人的宠爱和认养。你想要我们吗?这一丁点儿也不像那个我第一次认识时的莎拉,没有了自尊,没有了坚强和自信。

我支支吾吾,男人习以为常的顾虑,什么责任啦、房子的大小啦、自立啦等等,突然一下子向我涌来,战胜了我。

“那也好。”她说,她还是没看着我,“让我们忘掉那个晚上,我只是不应该责备自己没想办法争取,你懂吗?事情很简单,如果说我心中有一个人的话,那么就是你,不过不行也就算了。我得走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和孩子们一起去慕尼黑。”她说,“我妈妈在那儿,还有我的两个女友。一切都重新开始。东西都打点好了,昨天,在我到你那儿之前就弄好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就走。”

她站起来,叫孩子们过来,他们极少这样听话,这样安安静静地叫一声就过来了。

“生活愉快,图波尔。”她说,“我很激动,因为我们又脚踏实地了。还有,不要因为昨天的事生我的气。我必须试试,我心里不管怎么说是有愧的。”

她没有把手伸给我,也没有吻我,连一丝微笑也没有。她一左一右领着两个孩子,消失了。

贤妻良母,聪颖美丽,身材无可挑剔,诚实温柔,刚刚三十岁,想找一个忠诚的、有爱心的男人,至少是注意到她的存在的男人。

现在您明白了吗,弗朗索斯?有人警告我山在崩塌,我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坍塌下去。接下来还有布莱因。是不是正为这事儿对布莱因·罗德勒尔采取什么措施?以后我还要一直在他的处里待下去。他跟这事儿没有关系。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想。可是法律并不是绝对正确的,而是常常要报复人的。如果您不允许的话,您也就不需要我再说什么别的了。我再跟您说一遍,布莱因跟这事儿没任何关系,真的。

我们今天就到这儿吧,行吗?明天我将告诉您,躲在这事儿幕后的到底是谁。您大概一直以为有一伙人隐藏在我的背后,是吗?我告诉你吧,弗朗索斯,在我背后根本没有许多人,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第五天

您有过这样的事儿吗,弗朗索斯?人在夜里突然醒来,清算自己,总结自己的生活,干过些什么,应该怎样做。就在我昨天给您谈那些事情的时候,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它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我再也不能做任何事情了。我发现转眼之间我的血肉之躯变得这样脆弱,变成了一架大机器中的一个失灵的小零件,因失灵而负有责任。我竭力想要道歉。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弗朗索斯?您有过这样的经历吗?您是不是有时候觉得,您自己这么渺小,这么微不足道,远不是完美无缺的呢?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与我背道而驰。莎拉走了。诺拉走了。她们在屋角的柱子上涂满了悲惨的图画,那上面有我所失去的一切。那上面有失而复得的父亲,不愿再同我说话的母亲,就连我的那辆老掉牙的心爱的自行车也在慕尼黑被人偷走了,那是诺拉用电子邮件告诉我的。

我躺在床上。周末,空荡荡的,让人销蚀的周末,我试着勾画一种反向模式。我积极地从正面去思考,大声列数着:我有一张床——这是最起码的,一个沙发、一个橱子、一台超现代的个人通讯机、一套房间、一份工作、二百个电视频道,还有全世界的网上笔友。我会连一年四季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地死去,也许不会很快就死,但总有一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去。从星期六下午到现在,已经快喝完两瓶波尔图葡萄酒了。我走到厨房的架子边——这是一个单层的厨房用架子,它在我的所有物的清单上名列第九——我想把瓶子里剩下的那一点点酒倒进杯子里,这时候我忽然看见了,就像透过玻璃那样清晰透明,这是万恶之源,这该死的酒精。也许我已经酗酒成性,感谢上帝,我还知道什么叫酗酒成性。把瓶子里剩下的一股脑儿灌了下去,当浓烈的酒味冲进我的鼻孔时,我又懊恼起来。酗酒决不是一种原因,但它永远是一种征兆。也许我是病了。喂,你这个病恹恹的穷小子,你妈妈在哪儿?

在好长的时间里一直有一个念头盘桓在我的脑际,我到底是不是已经嗜酒如命了?我的生命是不是要在堕落中了结了?有一份工作,有一套房子,这种事儿看起来离得很远了。可是就在不久以前,我还在慕尼黑碰到了一个人,我认出他是马科隆出版社的人,他那时正悬在空中,无处立足。

我突然一下子抓过一块大毛巾裹在身上,离开了房间。我急火火地下楼到了市场,买了一件浴衣,是肉色的那种,穿上它我看起来就像赤条条一样。然后我坐车到了西1区,进了一家波浪保健浴室。在水的冲击下,我一下子清醒了,眨眼之间我就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我把水调得像冰一样冷,我忽然想唱歌。冷水起了点什么作用,让我想唱歌。它也在欺骗着我的身子,对它撒谎,使它觉得轻飘飘的,清爽快活,反正随便什么都行。随后我又换了一趟又一趟车去了一家大盆浴室,与四个年龄比我大、大腹便便的男人一起洗芬兰浴。一直到晚上,那几个男人都在费心琢磨,我年轻力壮身体怎么就苍白得没了血色呢。我权衡了半天,又去一个阳光银行淋日光浴。可我只是躺在有金色条纹的铺着软垫的卧榻上,注视着那些美丽的躯体,当然主要是异性的躯体。自从莎拉那天夜里到我那里去过之后,我就是这样喝得酩酊大醉,这样胆小怕事、闷闷不乐。

我本来可以得到她的,永远地得到她,可我是那种胆小、羞怯得连个谢字也说不出来的人。我想从此以后学会像一个男子汉那样去处事、去思考。我期待着结束我那孩子般的自怨自艾的性格。

我练习着评价在我身边走来走去的女人们,有半个小时之久我一直想弄明白,我会喜欢让什么样的浴室女郎陪伴我。我很快就发现了两个真正的美人,颀长的身材,又年轻,我都喜欢。还有另外三个也不错,也算友好。在小酒店里的男人们中间,人们会这么说,假如真有这种事儿,人们也不会鄙视她们。还有一个,这个完全是我个人的,这是个与众不同的,并不是很完美的,是个白色的精灵,可她有她的特别之处。她属于那种特别叫人关注的类型,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头看。我绞尽脑汁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她们触动了我内心的什么东西?这些陌生的女人,就像某种在风中燃烧的草地上跳跃的东西。等我醒悟过来,我放弃了这种要把它弄清楚的努力。

这时候,这个女人注视着我,离得很远,让我掠过她的眼睫毛的两次眨动之间的永恒。一股飒然而至的劲风,一场风暴。

她正和一个女友在一起,走过来打了个招呼。我游了两个来回,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哪能不累呢?她又看了我一眼。我穿上裤子,要是我再在一面镜子里照一照,我的体形也许离美少年阿多尼斯还差一截,不过那需要一面大镜子。然后我出了游泳池,她却走了,看不见了。我又一次受了欺骗,沐浴室、更衣室、前厅,都找不到她。

坐着电子包车回家。在市场里,我漫不经心地在一家商店门口停了一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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