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与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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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与阴谋-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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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损害,总是生病。后来我出来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人再给我一份工作。肯定在什么地方储存着信息,说我有太多的病。”

再也不会了,我静静地想。它过去储存了邻居诺拉,可是它现在已经都被抹去了。我,图波尔·博特,我亲自想办法把它抹掉了。我们全都穿着洁白无暇的衬衣,再也没有人认识你的邻居诺拉,把你的π卡扔掉,因为你再也不叫什么1234567XYZ了,你又叫诺拉了,并且将开始新的生活。

“他们有时给我那种坐在屏幕前的工作,可我不能长时间看着屏幕,那样会让我变瞎的。我说,我干不了那活儿,可他们说,这是拒绝工作,给我的报酬更少了。您能在屏幕前呆呆地看上一整天吗?”

“没问题。”我说。

她耸耸肩。

这不是恰当的做法,我不能在早晨作这种诊疗交谈。这个女人需要的是同情,图波尔。她那样做不是要惹你生气,她说得这么多,是要把心里的东西倒出来,你难道不懂吗?不,我懂,不过我有别的问题,我刚刚把世界都炸毁了,可我还不知道爆炸声有多大呢。

“您还没有结婚吧?还是已经结了婚?”她问,可立刻又自己作了回答,“不,没结婚,当然没结婚,在这些房子里住的人都是不结婚的。我有一次听人家说,他们要把所有的单身都弄到一块儿,这样我们可以更快地认识。真是胡说八道,不是吗?自从您住到这儿来,您认识哪个人了吗?您在这儿住很久了吧?我在这儿已经住了快两年了,可在我看来已经有千百年了。有时候我给汉堡打打电话,给一个女友打。她认为这是我的单身牢房,开头我总是笑,可是慢慢地我懂了。您去过汉堡吗?我是从那儿来的。我在那儿结了婚,说实话吧,时间不长,就三年,他现在还一直住在那儿,我们有时候也打个电话,我们……”

“我在这个城市的另一边有一个女友。”我说。

她停止了她的叙述。

“这多好。”

我突然浑身发冷,“她有一个孩子,那孩子在监护站,他需要动手术。”

“他得了什么病?很严重吗?”

“他刚要做手术,可是停电了。”

她惊愕地紧紧盯着我。她明白了我几秒钟之前刚刚意识到的事情。

“那儿肯定有应急供电,是吗?”

“是的,”我说,“我想过了,我希望他们有。”

我喝了一杯波尔图葡萄酒,它一整夜都放在桌子上。我已经不能挽回任何东西了,我的罪过意识深深地钻进了我的心里,像肾上腺素穿过我的全身和四肢,使我坐立不安,要让我猛地弹起来,奔跑回去,让一切不曾发生,使那一切愚蠢的举动、可怕的愚蠢的举动统统不曾发生。

诺拉,我的女邻居,这个思路开阔、健谈难缠的人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她从她的前夫讲到汉堡,讲到易北河的气候,讲到她可以眺望到内城的房子,突然她又停住了。

“您听!”她说。

我屏住气,听到一种轻轻的咝咝声,然后是嗡嗡的声音,忽然,从半开着的冰箱门里漏出了灯光。

“电又来啦!”她喊着。

就在这时,我房间里的扬声器开始咔咔地响,不是那种我听惯了的低沉的声音,而是一种很少听见的、叫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啦啦的计算机的声音。就像邻居诺拉唠叨了整整半夜,扬声器也突然大段地演讲起来:“注意!紧急情况!请您留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进一步的指示!早上好,博特夫人!检查进入资格,密码不符!现在是十七点五十二分,您好,博特先生!请您自己指示可能的出口路线,关上所有的门窗!”

诺拉惊慌得不知所措,她想把门关上。

“等一下!”我喊住她,“计算机发了昏,它在胡说八道!”

“可它不是说紧急情况吗?”

“它连正确的时间都不知道,现在不是十七点,它已经掉了半个脑袋,它还想用另外半个脑袋说话,您忘了吗?”

计算机的重新通报现在变得有点正规了:“你们好,博特夫人,博特先生,现在是十七点五十三分,请检查你们的进入资格,你们的密码不相符。”偶尔也发生中断,“请您不要使用电梯,请使用应急出口楼梯。”

走廊上又开始活跃起来,人们一忽儿兴高采烈,一忽儿又愁眉苦脸,在走廊上从这一边走到那一边。有两个人出现在我们的门口,他们脸色苍白,可是都咧嘴笑着,我以前从没见过这两个人。

“我们一整夜都被困在电梯里,整整一夜,您想想吧!”说完他们又朝前走了,他们的身后跟着一群喜笑颜开的人。

我终于想起来要打开我的个人通讯机。

屏幕上叫人奇怪地显示出没有颜色、没有修饰的黑白字。

“通讯通道受到干扰,只能使用直接BCN服务。转换<J/N>。”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BCN服务是什么东西,可我还是在键盘上按下了J键,屏幕显示延续了几分钟,在这几分钟里,屏幕上不停地闪烁着干扰信号,接着,它显示了ARD的沃维森地区新闻频道,可那是一个空无一人的演播室。从那些开着个人通讯机的房间里,欢呼声透过门传了出来。这时,终于有一个男人来到了新闻播音员的桌子后面,坐了下来。

“都准备好了吗?”他问,然后把自己的领带结弄弄端正。

“我们准备演播了吗?”他朝空荡荡的演播室里问了一声,把姿势坐正。在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冷漠的微笑,这种微笑一直挂在他的嘴角。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他从一张纸上读着,“沃维森和周围地区以及欧洲的大部分地区经历了有史以来前所未闻的最大的数据和能源事故,有五个多小时没有能源、水和数据供应,因此,与外界的联系中断了。欧洲大部分主要的数据传输渠道都发生了事故,其中包括交通系统的警报和数据通道,因此,在许多大城市和工业中心发生了无法防范的灾害。至少有五十人在交通阻塞引起的事故中丧生,另外还有十二人在沃维森数据中心的大火中死去。据推测,整个数据网的灾难性的崩溃是这次事故的主要原因。救援组织的负责人宣称,死亡和受伤人数还会上升。大家暂时先留在家里,尽量少用水、电和煤气。请不要使用电梯,也不要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因为目前还要统计其它的间接事故。有关沃维森的这次灾难的进一步报道大家可以在下面的特别节目里收看。”

我让个人通讯机开着,我的心跳得怦怦响。我想,诺拉肯定也察觉到了我的紧张,她坐在我身边,恐惧地紧紧盯着那些死人和遭到破坏的支离破碎的镜头。
深夜里腾起的大火,人们在被火包围的高层楼房里嘶叫,还有人用巨大的梯子进行的救援行动,都被现场拍摄下来。我的邻居震惊得泪水涟涟,张大了嘴巴。
沃维森一家医院的病人的疏散以及它造成的连续交通阻塞,只被一个画外音平淡无奇地描述了一下。
接下来是数据中心,在它的后部接二连三地发生爆炸,接着出现了一幅有机玻璃通道的图像,一台压火机正穿过这条通道碾压着,有机玻璃在熔化,浓烟滚滚。一个背上着了火的消防队员正从一栋大楼里跑出来,还有很多人被人们从楼里背出来。
我仔细地盯着,一张熟悉的脸也没看到。虽然不认识他们,也没跟他们在一起共过事,可他们都是我的同事。

“很糟糕,是吗?”诺拉问我。她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她站了起来,把她的空杯子和我的酒杯拿到了厨房里的架子上。

我的门控器已经沉寂了一段时间了,现在它又以低沉的声音说话了:“早晨好,图波尔,现在是六点十九分。”

我看看表,时间是对的。

“它又说话了,”我对诺拉说,“慢慢地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我,“您是说,我该走了吗?您是说,我的门又能开了吗?”

我点点头,“大概是的,您试试吧。”

她走过去,走到她关着的门前,我跟着她走在后面。

“请开门!”她对门上的扬声器说。

“无卡开门吗?”扬声器反问说。

“是的。”邻居诺拉回答。她朝我点点头,显然她了解无卡开门的特殊程序。

“请通报姓名。”计算机说。

“诺拉·洛贝娜。”诺拉回答。

“您的密码?”

“汉堡!”

“密码和嗓音识别正确,无卡开门已记下。早晨好,诺拉。”她的计算机也是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话,只是比我的稍稍温柔一点儿。

门咔嗒一声开了,她迈开腿走了进去,然后又朝我转过身来。

“谢谢您的一切,图波尔。”她说,“我还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当然,尽管问吧。”

“要是不停电的时候,我也可以过来吗?”

她哈哈地笑了,我也笑了,点点头。也许她很少讲这么多的话,我想。

“您可以经常来,”我小声说,“您本来可以经常过来的,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一直在这儿。”

她笑了,门关上了。我也回到屋里,关上了门,没有必要再和走廊,和外面,和别人保持接触了。

“六点二十二分,早晨好,图波尔。”我的计算机的低音说。仍然有什么东西处在混乱之中,似乎我是刚刚回到家里,或者正要出门。

我坐在了个人通讯机前,其它的电视频道也恢复了,我可以转换频道,看看我们的世界新闻中我一手制造的灾难。

还是那些图像,死亡和受伤的人数没什么变化。
突然出现了什么新的消息,说整个事件是一个恐怖主义的组织造成的,接着转播了一个被烧毁的终端机大厅的镜头,据说这是一枚炸弹的爆炸引燃的,接下来是追捕嫌疑犯的镜头。

四个男人押着一个肇事者,那个人的头上蒙着头巾,无法辨认,他们正从数据中心的边门走出来。
我把这组镜头储存起来,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放着看,只有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可以看见这个人的脸的一部分。我在屏幕上把图像一幅一幅地放出来,我总算认出他来了,他是菲尔贝尔。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我陷入了沉思。我在想,他们抓错了人,到底是好还是坏。正当他们在我的处里搜索的时候,我的个人通讯机里收到了一条信息:

“游戏结束。MUSIC版本5.12已经出现。我在家门口等你,从现在起!”

我们没有谈到如果引起了怀疑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也没有谈到过,我们这样做会引起怀疑。“游戏结束”这四个字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事情结束了。我知道要做什么。

我在我的公文包里放进了最必需的东西,让它看上去我好像还是像往常一样去上班。然后我离开了屋子。

“现在是六点四十七分,天气很好,图波尔!”我的计算机在背后对我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听见它阴沉的低音了。

忏悔吗?我不知道,弗朗索斯。忏悔是一个太基督教化的词,对吗?当我知道我可能杀死了莉迪娅的孩子时,我当然忏悔了。而当我知道,我并没有造成什么,所有的一切又重新自行恢复了,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了。

诺拉后来有一次对我和克莉丝说过,我们当然使世界发生了变化,世界变得更加猜疑,更加凶恶,更加桀骜不驯。这是我们所实现的。为了防范像我们这样的人,计算机也变得更加强大了。它现在要更加透彻地了解每一个人,要把我们每个人都牢牢地控制住。它现在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在沃维森,它已经遍布各地。诺拉说过,我们使全部的发展加速了,强化了,而不是别的什么。所以我才要忏悔,您理解吗?

如果我那时候表现出理智,大概是有用的,对吗?不过我要真诚地告诉您,弗朗索斯,如果我们真的实现了我们原先设想的目标,也就是剥夺像癌症一样在所有的生命中膨胀的计算机的强权,那么我今天仍然要忏悔。可是我们的设想是错误的,人们不能治愈这一癌症,它已经扩散到所有的肌体,人们已经不能用手术了,而只能用放射疗法,用那种巨大的放射性大炮。可是那样的话,其它的一切大概也会死去。



第八天

数据中心的早晨这么早的时候还是空无一人。我的鞋在露水浓重的草地上粘湿了,为了不乘坐那不可靠的电子包车,我步行了一个多小时。一些橱窗玻璃被打碎了,仿佛它们在夜间遭到过抢劫一样。在克莉丝度过了几乎一生的那座小楼前,停着五六辆警车。在临时隔离区的周围聚集着一小群爱看热闹的人,他们正试图用十足的胡思乱想来补偿证据局的不足。克莉丝不见了踪影,可她原先是要在她的屋子门口等我的。我悄悄地走近那里,想探听一下她是不是已经被捕了,至少她在不在她的房间里,因为各式各样的警察正进进出出,看样子正在寻找她的有关线索。

突然,布莱因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摞数据磁带并把它们放进了一辆警车里,然后转身走开了。这样他就看不到我了。我走得远远的,在街对面商店门口的连拱廊下面站住,等在那里。我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绝望慢慢地渗透到裹在大衣里的我的心里。忽然有人在我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我惊吓得转过身来。

“我想,我们在这儿看不到什么新鲜事儿了,我们还是走吧。”她说。她穿了一件破旧的雨衣,把她梳向后脑勺的头发藏进一个羊毛的便帽里,一副宽大的老花眼镜使她让人根本认不出来。她把身子蜷在我的身边,推着我走。她也拿着一个公文包,不过比我的更大,更重。也许人们凭这一点就能辨认出我们来,只不过是没有一个人会想到,整个这个大灾难的制造者会站在街对面。

我们走出一段路,她开始说话了,最新的,连克莉丝也从来没听说过的MUSIC版本5.12已经开始运行了,它已经在另外一个数据中心启动了一个双套的保密的支持系统,并且由此掌握了对保留的备份数据的控制,而它的原始数据已经被我们在数据中心的潜入潜出活动摧毁了。克莉丝可以把整个故事在有应急供电的计算机上临时复现出来。

“等他们重新掌握了大约百分之二十的控制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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