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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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灵山-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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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灵已经当先略过来,步履轻快翩然,又略带散漫,对着申忌崖说话,眼睛却若有似无地瞟着云倾城,“你可真够慢的。”
  申忌崖咳嗽两声以示有病在身。风灵不屑地偏过脸去,“我是郎中,等会给你瞧瞧罢了。”
  “不敢劳公子费心。”申忌崖闪闪地笑着,已有马车赶到近前,申忌崖对云倾城道,“姑娘上车。”
  云倾城当先钻进马车,却不想风灵也闪进来。申忌崖轻咳两声也上了车。本来不大的马车上坐了三个人,风灵有意无意总是要挤到云倾城。终于,云倾城怒了。
  “你是哪里的妖怪?”
  “我不是妖。”
  “那你是什么?怎么哪哪都有你?”云倾城骇然。
  “我去重城。”风灵还是时不时撞着云倾城,表情极其无辜。
  “停……”云倾城话一出口,风灵当即捂住她的嘴巴。云倾城就着他白嫩纤长的手指狠狠咬下去。眼神愤怒地瞪着他。
  申忌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人,“你们认识!”
  风灵“嘶”一声,表情有点扭曲,对着申忌崖点点头。
  云倾城不依,伸手扯开风灵肿起来的爪子丢到一边,一脸的嫌弃,“我不认识他。”
  “哦。”申忌崖意味深地点头,“介绍一下,这位是风灵,风公子。这位是?”
  “凌思墨。”云倾城面部表情的陈述。
  “凌思墨?合阳凌家?”申忌崖若有所思。
  “对。”云倾城想着凌翩然是合阳凌家的长女,义正言辞的点头。
  “凌家不是排到翩字辈?”申忌崖有点怀疑地看着云倾城。
  “确是凌家姑娘。”风灵靠在车壁上,散满地回答。
  申忌崖释然一笑。“原来是这样。”
  外面传来小童的声音,“主子,到了。”
  申家门头很大,比成府的门头还要大。申忌崖当先下车,手伸向云倾城,“凌姑娘。”
  云倾城不伸手,提起裙摆,跳下车去。风灵狡黠的小眼神一闪,也下了车。
  云倾城住进了迎襄苑,风灵在旁边的听竹轩。
  申家是商家,并没有太多的规矩要遵守,一切自便。这让云倾城很满意。一进府就窝在迎襄苑,申忌崖派人送来换洗的衣服。和治疗刀伤的药。云倾城没有心思收拾自己。命人找来地图,研究起来。
  风灵半夜飘进迎襄苑,云倾城还在地图上勾勾画画。风灵虚空画了一圈,坐在云倾城对面,眼睛清澈见底。
  “云倾城。”
  “你为什么帮我说谎。”云倾城头也不抬,盯着地图。
  “官府文书都下来了,说云倾城死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我的劫数。”风灵答非所问,软软地趴在桌上。
  “我倒希望你在劫难逃。”云倾城依旧不抬眼,在地图上勾出一个圈。
  风灵突然直起身来,“别画了,现在不是时机。成家一定要去极东行省。”
  “你到底是谁?”云倾城抬起头,警惕地盯着风灵。
  “你选了这条路,我也不必对你隐瞒。成家忠良尽人皆知,朝中之事想来你也知道。平衡关系方为上册。成家已经跳脱局外,不能留。这你是知道的,你想兵行险招,可胜算并不大。云莫离继位困难重重。”风灵目光如炬,没有了少年不更事的天真,“云王不会冒险,只能舍弃。想必你也知道凌翩然。她是合阳凌家长女,通晓阵法,有一半灵根。她的侍女皆花灵所化,集花之灵气。成家一路颠沛,必得周全。倒是你,一个死人,自保最重要。”
  “你到底是谁?”云倾城不依不饶,她是识人心的,她是看出了凌翩然的慧根,也知道她的侍女并非人族。可眼前这个人,从她在树林里第一眼看到他,就看不穿。他不是人族,也不同于蝶衣,蝶舞有灵气。他的一切都是迷,她不知晓。她对这种不知晓排斥,她不想再做刀俎上的鱼肉。
  “你是云倾城,云族掌管天下三千年,历来云族继承人都会娶重城城主为后。因重城城主拥有灵根,云族继承人也会传承天赋。你的天赋是卜算,时机不到你也无能为力。”风灵目光有点游离。
  云倾城蹙眉,她还能卜算?风灵的话是不是真的?她怀疑。
  “你十五岁知道了自己的天赋,清理了身边一大部分细作。你识得成家忠良,有心利用,却不曾想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你一心想找一个不伤忠良又能顺利让云莫离继位的方法。你只是一味的靠近成家,让敌人有所提防,不得不提早出手。云王做的已经是极限。你现在打草惊蛇,必引发腥风血雨。”风灵分析着,试图让这个脑子不会转弯的人明白个中厉害,“若不是珠花送了人,你到底还想翻出多大的浪?”
  “你到底是谁?”云倾城执着地不肯低头。
  风灵不再多说,虚空画了个圈,离开听竹轩。
  云倾城再也坐不住了。胡乱洗了个澡,肩上的伤口愈合了大半。她蹙眉,伤口愈合速度太不可思议。胡乱包扎一下,换了干净的衣服。晃出迎襄苑,在申家乱逛。
  申家下人不多,不过这老宅平日也没人住。申家人分布在各地经商。听说申忌崖是个丰神俊美的翩翩公子,不过今日一见,除了样貌没出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商界翘楚。而且最近接手申家,作为大当家。这么轻装简阵出现在柯城,实属不妥。
  想着,云倾城晃到了申忌崖住院前,里面窸窸窣窣有人讲话。
  “云倾城已经死了。当家的你回来作何?”人声传出声音老成干练,应该是留守的总管。
  “成家流放必经此地,我受人之托,怎能坐视不管。”申忌崖的声音传来,明显中气十足。那他的病态……
  “当家的带回的江湖汉子,野性难驯,一不小心就会惹来祸事。”总管道。
  “我知道。”
  屋里静下来,不一会中年的男人退出来。灯也随即熄了。申家也与此事有关。这些一桩桩,一件件事加起来。云倾城混乱地分不出是敌是友。不如靠在风灵身后一探究竟。
  云倾城想着,随即想起了成墨。最初的她何尝不是想靠在成墨身后一探究竟。最后呢?正如风灵所言,自己看着敌人的时候,敌人也同样知道自己的动向。自认为在谋大事,却没有谋大事的沉着稳重,毛毛躁躁,一味以为天地任逍遥,尽在掌控。可到头来,不过拼命追着自己尾巴奔跑的花猫。她都可笑这样的自己。在今天晚上前,她还在想怎么救出成家人。可是救出来呢?他们那么多人,只会处处危险。
  脑子不听使唤了一般,云倾城呆呆地回了迎襄苑。呆呆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了。风灵说的很对,她自以为是地仗着天赋,以为比别人更通透。却是她的天赋让她亲手把成墨推向了万劫不复。
  云倾城目光呆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脑子里一遍一遍涌现出成墨的脸,成墨曾说过的那句,我愿用生命护你周全。云倾城想,他凭什么觉得那就是理所应当,凭什么做的那么残忍。成墨聪明,机智,对事情的把握近乎神祗。可她就是成墨的劫数。成墨信了她的放手一搏,甘愿身先士卒。
  云倾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想着成墨迎娶她的那日,她现在想来都是模模糊糊没有印象。她努力地想着成墨爱吃的食物,一个都想不起来。她想着成墨常穿的衣服,却怎么也框不出颜色。她只依稀记着成墨春风般的笑脸,宠溺地眼神。她失了神地痛哭,哭的好狼狈。
  她对那个男人做了什么?是了,她没有做到一个妻子的本分。她专注于她的事情,她忙于她自以为是的一切。她忽视身后,她勇往直前。她和他短暂的相遇,并不相知。她知道每个朝中重臣的事,却唯独不知道成墨的一切。只知道他是成家的六儿子,她挂着名的丈夫。他做着的事她也只是在他出征之后翻过。他在为她的全身而退谋划。
  她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辜负了一段什么样的情?她所想要的生活里,到底有没有真的想过他的存在?
  她哭着,哭着,否定了她对成墨的一切。她没有过心中悸动,她是什么样的女子?她做了什么?她忙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事?
  云倾城茫然,她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是什么样的境遇。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成墨到底做了什么样的牺牲,保全了这个傻得不可一世的家伙。她心中怅然难耐,心像撕裂了一般疼的不可自拔。这样的不堪的她,如何能就这样断送了那个男人的一切。她罪无可恕。
  听竹轩里的那个人一夜未眠。
  

  ☆、第十四章  落雪

  云境三千二百一十二年惊蛰
  云倾城哭了一夜终于睡去。听竹轩里也没有动静。他们不知道此时的申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申忌崖扶着额,思考着对策。堂下八个汉字你一言我一语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管家立在门口。凄寒的风撩起厚重的门帘。地上取暖的地炉里时不时炸出几声脆响。
  雪又飘了起来,纷纷扬扬,散散漫漫。
  此时的云城王宫里,云莫离下朝后走在去书房的路上。王宫的砖瓦十几年没变,还是一模一样。雪落下。云莫离抬起头,眼眶有点红润。雪在他仰面朝天的脸上停驻,随着轻微的,嘶嘶的响声,化成众多小水珠,最终化成一道水线,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他看着他头顶上的天空,砸下的雪,向他发出的攻击,欣慰的低下头,笑了。
  所有的进攻都会得到相应的回击。父亲很小的时候就教导过的。他不再停留,侍从为他撑起伞,众人踩着新落的雪,雪在脚下发出碎裂声,“吱吱呀呀”的呼喊。
  ——
  在同样的时间里,景仟陌收到来自成府的传书。他目光如炬,负手立在窗前,盯着北方,那里茫然一片。晴好的阳光洒在他服帖柔软的锦袍上,闪着似有若无的亮光。而他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凌厉,杀气毕现。
  转瞬,景仟陌转过身,把传书化在手中,只剩灰烬。
  门外惜玉的声音传来,“主子,老爷传话说有事相商。”
  门应声开了,惜玉有一张与怜香不可分辨的脸。景仟陌恍惚片刻,抬脚去议事厅。
  景公盯着沙盘,思考着风波暗涌的局势。景仟陌踏进议事厅,“父亲,何时如此着急?”
  景公抬手指着沙盘,眼睛盯着柯城,“别再想齐芯的事了。”
  “父亲找我来,不是为了我的私事吧?”景仟陌扯起嘴角,眼神且依旧犀利。
  “云洲新政当前,局势不稳。”景公眼神在沙盘上游走,“陛下觉得现在出兵,可一举拿下黔城。”
  景仟陌调笑,眼中却戾气暴涨,“为什么不走水路,一举拿下柯城。直捣黄龙。”
  “糊涂。”景公拂袖而起,看着玩世不恭的儿子,“别说我军只休养了三年。就是屯兵百万。云洲也是个不知深浅的龙窝。”
  “既然父亲知道不能战,回了陛下就是。”景仟陌并不打算多说,抬步就要离开。
  “陛下传来旨意,这次由你挂帅出征。”
  “齐王为何推我景家军一把?”景仟陌悠然,眼中多了一抹惨淡。
  “你准备准备吧。”景公怆然,走出议事厅。
  景仟陌叹一口气,盯着沙盘出神,云洲固若金汤,不是一个成家倒了就没有了依仗。
  ——
  柯城城北,押解流放人员的几个老兵,苦于寒冷,把众人安置在一处茅寮,留了一个看守,众人去酒肆喝酒。连日饥寒,几位夫人多多少少显出病气。齐芯淡漠坐在枯草上,怜香依偎在她身侧。成紫瑜搀着成老将军立在窗前,两人低低耳语。凌翩然眼睛在众人中扫一圈,大概清点了一下人数。
  “兵大哥,给些水喝吧。”凌翩然语调悠长绵延。成家众人投来不屑的目光。
  蝶衣从守兵手中接过一桶水,水里飘着冰渣。蝶衣把手放在桶边细细揉搓一遍。水微微冒出热气。蝶舞看不惯成家人,抱着她的花坐在凌翩然身后不出来。
  “大家喝点水。”凌翩然招呼众人。
  成紫瑜闻声回过头来,从怀里取出一个破碗,接了一碗水,端到成老将军面前。成家的男人们不屑一顾,一路上走了将近十天。众人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脸。凌翩然淡淡不理会,蝶衣也就跟着张罗吃喝,不让众人忍不了饥寒饿死在路上。
  成老将军喝了水,把碗递给成紫瑜。成紫瑜接了一碗水送到二夫人跟前。二夫人习以为常地端起来喝光。怜香掏出一个碗,接一碗水给齐芯。齐芯淡淡摇头,把碗推给怜香,“我渴了自己接。你喝吧。”
  成紫瑜拿着空碗坐在凌翩然身边,悄声耳语,“极东行省路途遥远,你本就不是我成家的人,父亲让你走。”
  “你想多了,要走一起走。”凌翩然淡淡一笑。
  “听说我六嫂没了。”成紫瑜低低地说,眉眼里都是伤感。
  “生死有命。”凌翩然轻拍成紫瑜的肩膀,站起身来,朝齐芯使眼色。
  齐芯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来,做取水模样,一个踉跄撞到凌翩然。两人瞬间扭打到一起。众人唏嘘,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是了,巴不得这两个女人都打死就最好了。
  齐芯揪着凌翩然的一缕乱发,翻滚着。叫骂声连城一片,凌翩然也不是吃素的,掐着齐芯的脖子,滚到地上。看守的士兵趴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瓜子,看着好戏。
  “撕拉”一声,齐芯的衣袖扯了一截,露出莹润的玉臂。男人们凑得更近了。女人们不屑地坐在枯草堆上,说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话。成紫瑜抱着双臂看着靠的越来越紧的男人们。深呼吸一口气,栽进了撕斗的行列中。
  三个女人毫无违和感地就扯在了一起。眼看着凌翩然的衣服要扯开了,众人眼睛一动不动看着。眼看衣服要撕破了,三人一个转身,快要扯开的衣袖压在了身下。人们很快就找到新的看点。把目光集中到那一处。
  三个女人则在里面耳语。“逃不逃?”
  “逃,再不逃,没机会了。”
  “不逃,去极东。”
  “信送出去了?”
  “嗯,刚出去。”
  “好。”
  随着三人一个眼神交换。打得意犹未尽的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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