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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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倦客-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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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当初她爱沈浪爱得要命,可一欠了朱七七的人情,立刻走的干脆利落。”
滞了片刻,王怜花突然笑出声,笑得非常开心:“让我还以为,连姐姐都爱上朱七七了。”
阿飞淡漠地道:“他早有决定忘记和我母亲的事,我何必死乞白赖地过来讨他可怜,我不过是来见见他,也算是圆了母亲的遗愿。更何况母亲若是还在,也不会恳求他负责。”
他瞧了瞧王怜花,淡淡地道:“‘连’和‘都’,用在一起就很有趣,你当年真是爱上朱七七了么?”
王怜花面色一沉。
随后他笑了。
他的笑容似乎有种奇异的热力,令人心跳口渴,催人入梦形幻。
惊心动魄的一笑之后,又半垂下眼睑,王怜花的声音像是讽刺:“何况你从来没把他当做父亲。”
阿飞身子微颤动了一下。
沉默许久,才道:“我确实很尊敬他,但是……”
他摇了摇头,目光远视,充满了怀念与复杂:“对我而言,像父亲一样关心教育我的人……另有其人。”
王怜花的浅笑,渐渐变为目光复杂。
他突然道:“你想不想让我带你去看你母亲和沈浪在一起的地方?”
那是间石砌的屋子,石壁上也雕刻着奇异而古拙的图案,有的人身兽首,有的兽身人首,形状虽然丑恶,雕刻却极精细。
室内的陈设,崭新而华丽,梨花木的茶几,宽大而舒适的椅子,雕花的大床上,支着流苏锦帐。
一进门,很容易因图案的诡异气氛觉得不妥。
此后,那间屋子里的图案像是印进了阿飞的脑子里。
还有王怜花倾世的娇笑和意味深长的话语:“当年你母亲一心想知道天下最正直、最侠义、智慧最高的男人,和一个天下最邪恶、最毒辣、智慧也最高的女人,他们生下来的孩子,会是怎么样一个人,而我也非常想知道……阿飞啊,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伸手捏了捏阿飞冷漠刚毅的侧脸,笑盈盈地道:“你若是女子,定能让天下男人为你神魂颠倒,你若是男子,定能改变整个世界……当年姐姐对你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呢?”
阿飞咬住自己的嘴唇,眼神固执而冷漠,却什么也没说。
这屋子里的图案,让他有种窒息而眩晕的感觉,屋内的熏香甜甜腻腻,勾得人心痒痒,让他难以把握住自己的思绪,眼前逐渐模糊了,朦朦胧胧间,似乎看见王怜花带着勾人欲|望膨胀的笑容,缓缓贴近他的身体,越来越近……
咳嗽声。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他混乱的梦境,像是从一场噩梦中挣脱出来,迷糊中发现自己已经是大汗淋淋。
有人用温热的手巾细细擦着他的额头。
但总有种压抑的咳嗽声在周围响起。
如果梅二在这里,他或许会卖弄说世上的咳嗽有多少种:有浑浊的,有空洞的;有声嘶力竭的,有细若游丝的。
但阿飞不是梅二。他只知道一种咳嗽。
一种带着酒气的咳嗽。
那种咳嗽就像是从一个将空未空的酒坛里漏出的:空乏,伴着一点粗糙的摩擦声,隐约还能听到某种粘稠的液体痉挛般的震荡。
阿飞只听到过一个人这样咳嗽。
像是被人狠狠埋进雪里,阿飞一下子惊醒了。
无比清醒。
他猛地坐起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能相信?
这一身已经洗得发白的布衣,瘦削的身材,如春水般碧绿的眼睛,温和的目光。
李寻欢。
李寻欢!
阿飞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简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直到李寻欢看着他,关切地开口询问:“阿飞,你觉得怎么样了?”
就像突然被一道奇异的光芒照亮,阿飞刹那光彩起来,脸上却微微有些红:“我已经好了。”
迟疑着,他才问:“大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孙……大嫂呢?”
李寻欢笑了,将手中的手巾放在热水盆中,才道:“小红就在门外,跟上官姑娘聊着,我进来看看你。”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阿飞,眼中笑意更深,歉意也更深:“好在你昏迷这么久,终于醒了,我也放心一些了。”
一句关切的话,让阿飞胸口一热,身上一抖,只痴痴地看着李寻欢,反而更说不出什么了。
发愣间,李寻欢已经拧了手巾,再次靠近擦着阿飞的额头,笑道:“看你睡得不安稳,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我只怕你着了凉。”
距离太近,近到阿飞能够感觉到李寻欢身上散发出的热力,如此温暖,诱人靠近。
阿飞只觉得喉咙有些干,脸上也热得厉害,有种手足无措的脱力感。
耳边似乎突然听见王怜花的笑声:“阿飞啊,你在这里告诉我,你是什么样的人?”
想抱住,又怕破坏了好不容易才填补的这份隔膜,不用任何人来说,阿飞都清晰地明白在他心中,跟李寻欢之间的关系已经不那么单纯。
清晰到,有些感激王怜花,又有些恨他。
相比阿飞心中的矛盾,李寻欢却是非常担忧。
自阿飞从海外回来,他们的见面,就让李寻欢经常处于担忧的状态。
阿飞经常无缘无故地发呆,以前他总是警觉而锐利的,可现在的表现实在太不像他。
正欲出言提醒,门却开了。
便看到来人夺下了他手中的手巾,随手一扔,接着将阿飞狠狠按回床上,转头瞪着他,满脸警觉而不耐烦。
就好像在护着自己的东西不被人掳去那般不耐烦做礼貌的敷衍。
李寻欢被推开时一个踉跄,扶着小案才站稳,却只有一个想法:可荆无命却重新露出了这样护人的表情。
心中有朦胧担忧的预感,但却抓不住,捉摸不到,刚把握到一丝,它又像青烟般散去了。
阿飞挣了一下,身上依然很虚,竟没有挣开压在他胸前的那只手。
心中有些懊恼,忍不住道:“荆无命。”
略带些埋怨的声音终于让荆无命看着他。
目光中,这般恐慌。
阿飞怔了怔,不由得松了劲,低声道:“放手,压的很难受。”
荆无命这才犹豫着,松了手,冷冷地道:“毒还未完全消除,你还不能起来。”
永远冰冷的语气,尽管语言是关心的提醒。
阿飞虽然躺在床上,但目光疑惑地在荆无命和李寻欢之间打量,随即释怀,对李寻欢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奈,有些感激。
李寻欢不明其意,也回应了一个笑容,温和而安稳。
荆无命心中凉了大半,知阿飞误会一直照顾他的人是李寻欢,心中一抖,却也没有解释。
没有解释,懒得解释。
其实是,不敢解释。
很多时候,沉默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意。
可即使明白这个道理,荆无命也宁愿沉默。
因为,沉默是最不用做选择的方式,是最没有波折和进展的方式。
一阵无声的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荆无命知道自己应该走出屋子,让这两个许久未见的人好好聊一聊。
但他不愿,也不想挪动脚步,他的脚步太过沉重,怕即使动了,也挪不出这个房间。
心中撕扯着,脸上却依然一片冰冷漠然,丝毫没有裂痕。
沉默间,李寻欢已经利落地捡起手巾,搭在盆上,想将水盆端出房间,却不料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阿飞忙又坐起来,好像马上要跳下去帮助李寻欢。
荆无命忍无可忍,再次按了阿飞,明白只要李寻欢拖着半死不活的病体在附近忙碌,想让阿飞老老实实躺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索性看上去似乎很厌恶这两个病人一般,夺下李寻欢手中的盆,冷着脸自己忙碌。
李寻欢刚要说话,但一阵猛烈的咳嗽使他也无法开口,荆无命索性把他拖到床边的椅子上让他坐下,只觉得屋里真是寒气阵阵。
作者有话要说:有两对CP是我一直想写,但一直不敢碰的,其中一对就是沈王,可是,剧情需要,我还是招惹了王怜花。。。【伏地】因为小陆的提醒,我觉得为了不让荆飞和路傅的剧情过于相像,不得不把妖孽公子带出来,还请公子光芒手下留情,不要衬得我的形容太过匮乏。。.

  心思
屋子里呆不下去,荆无命决定出门透透气,外面虽然冷了些,但雪满天山,山如诗画,倒也是生长在南方之地的人难得一见的美景。
出屋便见上官小仙,可怜兮兮地坐在屋外,团着一个雪球在手里玩弄的上官小仙。
荆无命像是没见到她一般,笔直地站在门外,他和阿飞一样,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习惯放松自己。
上官小仙幽幽地道:“你不问?”
荆无命面无表情:“问什么?”
上官小仙叹口气,恨恨地将手中的雪球扔出去,然后又抓了把雪用力地团着,好像要把自己心中的感情也团成雪球狠狠砸出去:“问我这飞刀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伤了飞叔叔,为什么我没有提前通知你们消息,为什么金钱帮人脉广布,却在事情发生时连一点办法也没有。问我刚才孙小红对我说了些什么。”
她一连串的“为什么”说的如同骤雨,如同洒豆,又快又急。
这些问题岂非就是孙小红婉转地问她的。
这些问题岂非也是她想问自己的。
荆无命看着她,似乎和气了点,道:“我没有说废话的习惯。”
上官小仙一手撑着头,一手把雪球放在雪中揉来揉去,道:“我实在猜不出来会是谁。”
荆无命突然道:“我更想知道为什么李寻欢会在这里。”
上官小仙道:“你怀疑他?”
荆无命道:“我们不过刚到天山,不过刚出事,他的消息倒是灵通,马上就来了。怕是鸽子也没有这个速度。”
上官小仙和李寻欢并没有多少感情,林仙儿也从未告诉她关于李寻欢的事情,她对李寻欢的认知只在于“这个人不好对付,若无事就不要去招惹”的观点上,她之所以没怀疑到李寻欢,不过是因为他的名气和阿飞。
她和李寻欢之间的唯一联系就是夹杂了一个相互信任的阿飞。
上官小仙皱眉道:“我曾经怀疑过他,不过自从飞叔叔伤了后我就不再怀疑了,就算李寻欢真的想干什么,也不会拿飞叔叔试刀,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反而会惹上麻烦。”
荆无命仰头看着天空,淡淡地道:“难怪,你没见过从前的他们,我倒觉得,李寻欢的变化太大。”
当然,阿飞的变化更是……荆无命没有说出这句话。
上官小仙叹息道:“我只是从未见过像他这么寂寞的人,连我母亲还在的时候都……”她及时地咽了最后的话,她知道身边没有人愿意听到她提到她母亲林仙儿。
荆无命不语,沉默着。
上官小仙又如同自言自语般道:“一个太寂寞的人难免会做出一些别人料想不到的事。说不定……那些人真是他杀的?”
荆无命突然冷冷地道:“杀人不过是小事,伤人也就罢了,我只是想他就算要死,也最好不要死在我面前。”
李寻欢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阿飞心中懵懵懂懂的,只觉得自己躺着不太好。
这屋子怕是上官小仙住过的,屋内悠悠地有几分淡雅的香味,温暖中带着馨香的气氛让人不知不觉地放松。
转头看着李寻欢,还在咳嗽,一向苍白的脸颊上也正烧着两片诡异的红晕。
阿飞心中一紧,不由分说地跳下床来,硬扶着对方在床上躺了,李寻欢的衣服竟隐隐带些潮气,更加衬得身上冰冷一片。
李寻欢苦笑着拒绝道:“还是不用了,莫让荆无命看见,也够你为难。”
阿飞皱了皱眉,固执地道:“我躺着反而难受,更何况。”他一双眼睛凌凌地看着李寻欢:“我关心你什么时候还要看别人的神色了?”
李寻欢心口舒展,豁然坦然了,又暗笑自己方才实在多心,反应太大,勉强笑道:“我是怕你的伤不好,其他的又怎么说?”
话音未落,又俯在床上咳了一阵,此刻额上已蒙上一层细汗。阿飞想找条手巾帮他擦拭一下,却无奈身边从不带这种物件。正尴尬间,李寻欢自己从怀里摸出一块丝帕,擦了擦额头,无力地笑笑,拍了拍阿飞的手以作安慰。
阿飞咬了咬嘴唇,笑道:“好在大嫂也一并跟来了,我对照顾人一向不拿手。”
李寻欢柔和地笑道:“你一个人惯了,哪里需要操心,只要把自己照顾好就是。”
脑子里沸腾地发烫,阿飞狠狠地攥了拳,低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李寻欢笑了笑,好声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还未说完,先被咳嗽声夺了话语,满屋子静的只能听见咳嗽声。
阿飞默然地听着,只是心中却隐隐想起了娘,当年白飞飞也是这样,咳着,咳着,不出几年,就去了,数一数认识李寻欢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了,他一直是这样咳嗽声不断,虽然李寻欢不赞成,但阿飞一直随着他的脚步追着,只怕哪天自己一个疏忽,李寻欢就……和自己连一面都见不到。
——这是当年在他出海时,让他日日夜夜寝食难安的事情,虽说对李寻欢有信心,但长年累月,信心也是会被磨光,只剩下彻底的忧心和不安,只恨自己帮不上忙,又不能以身相代了,只能在一旁呆坐着,就好像白飞飞去时那般无力。
见李寻欢面色潮红,阿飞拉展被单时又发现他已一身汗透,当下出门想端盆热水,拿条手巾,正与孙小红和荆无命迎了正着。
见孙小红手中已经端了热水,拿了手巾,阿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默默地退到一旁,竟有些手足无措,荆无命却早已看见他了,眼中一暗,随着他站在一旁,倒是什么话也没说。
孙小红向阿飞笑了,打了招呼,便进了屋,挽起袖子,用热水烫一下毛巾,帮李寻欢稍做擦拭,边有些抱怨地低声道:“没想到荆无命也会在这里——他怎么会跟阿飞在一起?”
李寻欢不知如何回答,他自己也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只是胸中闷地难受,更不愿怀疑阿飞什么,勉强笑道:“只要知道荆无命对阿飞没恶意就是了。”
只是……
隐约想起荆无命的眼神,心中终是觉得不妥,隐隐有了预感,有不敢真的这么确定。李寻欢也只好对自己笑笑,把疑惑和担忧存在心中。
上官金虹已死,荆无命纵使有恶意,也只会冲着自己来罢了,就算真要对阿飞出手……李寻欢摸了摸袖中的飞刀,突然想到对方若是存的是另一种心思,顿时心中一凉,以拳捂了口依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分明感到孙小红扶着他的手微微抖动着,却已经无力抬手去拉住她。
此时,荆无命转头看了阿飞,见对方呆呆的,不禁心中有些恼,但面上依然冷漠着,冷冷地道:“你在这里又帮不了忙,与其堵在这里,不如去看看上官小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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