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的曼珠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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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的曼珠沙华-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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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但翩翩咬牙切齿的话语将我拉回现实,“晏湘裙你还真是人穷志不短啊,有种你就横到底!”
翩翩镇日风度翩翩,此时却失尽姿态,立定意偏偏不把这个男子让与我;我虽名为湘裙,倒无古时女子裙琚之德,山穷水尽一如力战法海的白娘子。
我们的影子被风吹到墙垣上,拉成不能想像的巨大,仿佛谁饱墨书写的“情”字,但熏神染骨,误尽苍生。
“像他这么明理的人难道会放着经营已久的战场不要而去和一个诸事无依的穷女子牛衣对泣?”翩翩虽然语气凶狠,可虚脱的冷汗早已渍湿了薄衫。
“你说什么并不重要,”我咬破嘴唇发狠道,“这,可要他自己来选!”
翩翩盛气凌人,维持姿态对我冷笑,然而她笑着笑着突然泪如雨下,“湘裙,我已经不能再让他‘自己来选’了,我是第四次怀孕,医生说如果这个再打掉就再也没有怀孕的机会了,而且,我的老父催我结婚——他心脏不好,如今又住进了特护病房,念在他待你如同已出的份上,请放弃蓝剑吧……”
我呆呆望着蹲跪在地上歇斯底里的翩翩,半晌不能作声——她先辱的我,她先求的我,可我此时已无谓悲喜。只是预想中再寻不出这原由,怕是一世也猜不出来。
她心中的根源,自己也未必知晓罢,我更不必寻了,只是红尘中无情有情。
我俩自小纠缠,每次落泪,终是为着他人。
一朵花落在我脚边。无声的,溅起一点尘埃。尘埃,也有香气。
晚风吹来,已是日暮时分。因为雨停了,反而看见满天霞光,但是慢慢慢慢暗下去,如一匹紫红色早已不大明艳的织锦,然后被光怪陆离的水面所吞没,连太阳也疲乏了,只将残红映照一个女人的悲剧——不,是两个女人的悲剧。  
  
 十、摇落成空(4)
 人言落日是天涯,原来望极天涯,真的是永远都看不见家。
观音菩萨的六字大明咒是一个密咒,像征一切诸菩萨的慈悲和加持,可去除无始以来的业障,如同十方三世一切诸佛亲临灌顶。
嗡 吗 呢 叭 咪 哄 吽(Om Mani Pémé Hung),以六种智慧对治六道烦恼:
嗡:白色之平等性智光,净除天道中骄傲执着,断除堕落变异之苦。
吗:绿色之成所作智光,净除阿修罗道中忌妒,断除斗争之苦。
尼:黄色之自生本智光,净除人道中无明贪欲,断除生老病死之苦。
叭:蓝色之法界体性智光,净除畜牲道中愚痴,断除喑哑苦。
弥:红色之妙观察智光,净除饿鬼道中悭吝,断除饥渴苦。
哄:黑蓝色之大圆镜智光,净除地狱中嗔恨,断除热寒苦。
OM是佛四身、是五方智慧,MA NI是珠宝,而PE ME是莲花。若持诵,可以回遮并寂灭世间邪魔损害。
嗡:能回遮并寂灭天魔损害;
嘛:能回遮并寂灭鬼女损害;
呢:能回遮并寂灭邪王损害;
叭:能回遮并寂灭土地神损害;
咪:能回遮并寂灭死魔损害;
哄:能回遮并寂灭鸠磐荼损害。
嗡字,能清净天之业障,并遣除其死堕苦;
嘛字,能清净非天之业障,并遣除其战斗苦;
呢字,能清净人之业障,并遣除其生老病死苦;
叭字,能清净旁生之业障,并遣除其役使苦;
咪字,能清净饿鬼之业障,并遣除其饥渴苦;
哄字,能清净地狱之业障,并遣除其寒热苦。
嗡字,能消除傲慢心所引转生天趣之业力,关闭转生天趣之门;
嘛字,能消除嫉妒心所引转生非天之业力,关闭转生非天之门;
呢字,能消除贪心所引转生人趣之业力,关闭转生人趣之门;
叭字,能消除痴心所引转生旁生之业力,关闭转生旁生之门;
咪字,能消除吝啬心所引转生饿鬼之业力,关闭转生饿鬼之门;
哄字,能消除嗔心所引转生地狱之业力,关闭转生地狱之门。
我颤手泡了两杯茶,上好的杭白菊。沸水一滚,那死去多时的枯花,又在盏中复活,浮浮沉沉的花,白中带一丝淡绿,怒放竟还胜于生时。只因积攒了无数的萎靡和寂寞——生的尽处是死亡,死亡到了极至、死到不能再死,也能够返生么?这便是花非花——花非花,雾非雾,人非人!
“你打算怎么办?”明明是我在质问他,可声音却如游丝一般黯淡无力。
“你愿意解释吗?”很恨自己这种态度,在这个关键的谈判时刻,我倒用起了乞求的语气。
蓝剑垂下眼帘,昔日清朗的目光在浓密的睫毛下面阴晴不定。
在我们相识的时间里,我无数次卑躬屈膝、忍辱求全、躲在暗地里不见光芒。
为了爱他,把所能够拿出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把自己放在祭坛上,任人宰割。但仍然落得个如此下场。
我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竟会这么的不容易。
不容易。
不求生,但得死!
“蓝剑——”我悲愤地抬起头直视他,“你倒是看着我!”
蓝剑匆匆一瞥,立即又将面孔别转开去——蓝剑的侧面比他正面还要漂亮,但是美得很邪恶——这是我第一次发现人的侧面和正面截然不同:他的轮廓很硬,眼角微微上扬,嘴角有意无意总带一丝调侃而漠视的笑意,与他正面的诚恳、庄重绝不相同。
我突然不寒而栗,想起了日本著名小说家三岛由纪夫的一篇随笔,那是他对古罗马雕像“安提诺乌丝”所发的感慨:“眼前的这尊雕像是这么年轻而有朝气、这么完美、这么声誉卓著,这么健美的肉体,内里蕴含的难以言喻的阴暗思想,是通过什么途径以至可以潜藏起来的呢?说不定只是这个少年的容貌和肉体就像阳光似的光辉灿烂,从而浓重的阴影自然接踵而至……”  
  
 十、摇落成空(5)
 “湘裙,”他沉默良久,好像在看如何组织语言比较恰当,“我从不曾向你讲过我的出身,总觉得时机不凑巧,现如今,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你就当我无家吧,反正甫出生便是修罗场,所以我无不舍,因为无人不舍我。你和我的世界观不同,你怨我也罢恨我也罢,我都理解——可四周社会阴险卑鄙、身边人物凶残龌龊,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我不会容忍他们长居我上,若要胜利,必须以暴制暴。诚然我是爱你的,湘裙,我爱你如己、爱你如四肢百骸——可你知道,我纵然对待自己的四肢百骸也极其苛刻:我早已抛却性格中的敏感、同情和世俗道德,换句话说,除了智慧,我注定麻木不仁——我爱你湘裙,但我并不因此而纵容自己……”
我愣愣地听着,翻来覆去竟不明所以,然而就此便华灯初上。灯光一星星一点点亮起来,继而接成一片——火红色、深棕色、杏黄色,如飘摇的树叶落了满天满地,暮色的余辉依稀的勾画出楼房婆娑的身影,幽暗的灯光透过沉重的窗帘诉说着久远的故事,我惘然抬头,窗外落寞的夜色已经可以当作背景,我看见窗户映出的自己,满脸的泪痕。
“而且,”他顿一顿,放缓了语气,“在很多时候,爱与不爱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有一些目光人为地把它放大,大到它原本不能承担的意义,而这不管对爱或者是人来说,都是很悲哀的。”
我根本不能听懂他说什么,只是一味掩住脸,长发自两鬓滑落,也掩住了深深浅浅的泪痕,“我怀孕了!蓝剑,你总得给我个交待……”
蓝剑眼神里刹那间既惊且喜,握沙发的手力道突然加重,然而只一瞬便幻作黯淡。
他默不作声,盯着远处的眼眸里闪动着某些情愫,既深沉又执着,偶有些许柔情,似乎无处发泄,使面色变了又变。风吹过窗棂,路灯漏了进来,从他脚下延出影子,漆黑如夜,修长错影的一抹黑,孤独而又遗世。
他挣了半晌,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湘裙,这不在我的规划之内——我寻求的,是无限机会——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说,周围充满无数可能性的时候,你不可能对其视而不见!况且,”他顿一顿,“翩翩也为我堕过胎。”
我静静看着他。我突然有种错觉,蓝剑就是那冥冥上天的化身:一样的冷酷、一样的漠然,一样的高深莫测,谁生、谁死,他根本不在乎,只让生灵各安天命相较手段——那锯齿般的暴戾无情,对着自己的亲身骨肉也不能例外。
楼下的女孩又弹起钢琴,四周有柴米油烟冉冉升起,而那一束太阳菊,此时在黑暗里静静枯萎了。
我闭上眼,忽然明白什么叫“身外物”,从今事事都是身外物。
这样僵持了不知多久,蓝剑痛下决心地抬起头,“湘裙,我记得你的每一点好处,但那是从前的事了,这次是我的机会,不见得我就要庸碌一生!”
无爱无恨,无忧无怖,无喜无乐,无人无我,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过今世唯一一次擦肩而过,因果自有定数,纷纷扰扰,又如何找寻?佛只能点化,不能身历,一切缘分终有尽头,缘尽人散,与佛无关!
外加当头明月——这是什么月亮?简直跟太阳差不多!分外的近,分外的大,分外的亮,让人根本无法逼视!
我突然大笑起来,原来伤心到极处,人是不哭反笑的;就像滚水泼了手,才觉奇痒钻心,方知痛不可抑。
倾尽了一颗心,却原来不过如此,栏外暮色苍茫,青山妩媚,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蓝剑上前几步,伸出手来,但到底攥紧了拳,停在半空。
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翩翩、翩翩,原来我们都错了,谁也不是舞会的主角。
那能够破除魔法的王子,其实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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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蓬山此去(1)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佛告诸比丘。听吾说诸法本。对曰唯然。世尊曰。若有外道异学有来问者。何谓法本。当答言。欲为诸法本。何谓习。更为习。何谓同趣。痛为同趣。何谓致有。念为致有。何谓明道。思惟为明道。何谓第一。三昧为第一。何谓最上。智慧为最上。何谓牢固。解脱为牢固。何谓毕竟。泥洹为毕竟如是诸比丘。欲为诸法本。更为诸法习。痛为诸法同趣。念为诸法致有。思惟为诸法明道。三昧为诸法第一。智慧为诸法最上。解脱为诸法牢固。泥洹为诸法毕竟诸比丘当学是。常当有去家之想念。非常想念。非常苦想念。苦非身想念。秽食想念。不净想念。死亡想念。一切世间无乐想念。知世间邪正想念。别世间有无想念。世间所习所取欢乐变失及其归趣。当如事以正见知之。诸比丘念是为断爱弃欲。入正慧得苦际。佛说经已。皆欢喜奉行。
——《佛说诸法本经》
可能就是那时下决心去英国的——我的导师已先去了英国,在那里协助A?TECH公司开发保健药品,他需要我的支持,并不停来信邀约,而我总以种种理由俄延不决。
而现在,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的爱情好比一场滑稽的音乐盛宴:刚开始轰轰烈烈气势逼人,倒也称得上天籁之音;转至中场便沦为庸常,许是为了配合节奏、许是为了照顾时间、许是为着讨好大多数观众的品位和观念;但最后终落得个狼狈不堪、无声无息,那么多自命不凡包含在委曲求全当中,不知是喜是怨。
我和蓝剑的舞会,未曾开始,便已结束。
事实上,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似乎是在离开蓝剑以后才开始真正了解他——他虽然爱我,但他的爱情是和利益完全分开的。
爱人并不代表不伤害人,伤害人也并不意味着不再爱——这两者之间不像楚河汉界,它们是和平的,共处的,在同一个空间里,可以滋长出五彩斑斓的剧毒的花。
尽管申请到头等奖学金,日子还是过得非常紧张,一个英镑恨不能划成四份来用。
我并没有选择把孩子拿掉,这其中没有什么大道理,我甚至没有多考虑蓝剑——我何必去考虑他?而他,其实也不需要诸如我之流凡俗之辈来考虑:他事事规划、志在必得,外科手术般麻利冷酷地切除生命中无用的细节,包括良心或者道德。
这个社会的成功法则简直是专为他这样的人来设定的,他怎么会稀罕别人的考虑和理解?
我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来,那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这种感觉真是奇妙,生命便是这样来回往复么?原本我并不喜欢婴儿,可现在却强烈地感受到那注定的羁绊——他已经有感觉了么?他会思考了么?是“他”还是“她”呢?我们的前世,到底结了怎样的缘?
导师长年带我,熟稔如父亲,这个时候更不方便多说什么,只好暗暗资助——即使他的经费也不宽裕。
实验成果终于得到市场的认可,厂方眉开眼笑自不在话下,除去许诺的奖金与福利,还特意安排了几日的湖区旅游,连说我们辛苦了,籍此放松一下也好,并周到地找来了中方雇员前来陪同。
“谭晋玄?”见面后我立即大吃一惊,他不是在这边念书么?何时成了A?TECH的市场专员?虽然我早已发觉伦敦不大,但这样的劈面迎上,只能感叹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无言地注视着他:我们相别许久,又好象从未分离,那当中的时间去了哪里?  
  
 十一、蓬山此去(2)
 谭晋玄也一震,碍于身边还有公司其他人,岁不好向我述说,但那剑眉星目中充满的喜悦已足够溺毙我。他长久凝望着我,有甜蜜、有惊讶、有无措,渐渐化作柔情的网,将我整个笼罩其中,半晌,才平静地点头,“是!湘裙,我们终又遇在了一起……”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命运说:碰到!于是我们便碰到——无论中间有多少的偶然与必然。
晋玄后来告诉我,他原来极其厌恶这个差事,好好的中层骨干,怎就混成了导游身份。直待看见我,才彻底打破了二十多年的唯物观,觉得冥冥之中真有神佛,而他的日日祈祷,上达了天庭。
除了导师和我,还有另一研究组的几个人,不知为什么,副总裁的女儿索菲娅也随行在内——之前我总觉得英国女人面部轮廓太硬,不够漂亮,见到她才知不尽然:索非亚的个子即使在东方人里面也属于娇小的那一类,肤色健康,笑容甜美,嘴角有颗巧克力痣。兼之性格爽朗、热爱运动,是个人见人爱的可人儿。她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只是面对我的时候不大自然,我想可能是我的英语不够纯熟的缘故,交流起来仍有诸多不便。
我们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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